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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落下來的不是巴掌,而是冰淇淋。塞羅聽見聲音睜眼一看,入眼的一幕大出意外。蜜桃狼狽地將頭發上的冰淇淋往下擼,嘴里罵罵咧咧個不停。朝他丟冰淇淋的男人站在門口,右手已經握住腰間的武器。 看見那名男人的出現,塞羅所有的不快都一掃而空。 是駑爾! “放開他?!瘪w爾身邊的肅殺之氣,簡直濃烈的可以讓房間結冰,“你有什么條件,我們都可以談。教父……” “談條件?”教父冰冷枯干的手,輕撫上塞羅的后頸,“你想要用什么立場,來和我談條件呢?我親愛的孩子……” 教父的手,如同蛇一樣在塞羅皮膚上緩慢爬行。塞羅感覺既惡心又恐怖,他粗糙的手仿佛爬行動物腹部的鱗片,真惡心得要命。無法抗拒的惡寒陣陣襲來,弄得塞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就連頭皮都又癢又疼到難以忍耐。 “我的一切,”駑爾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從他背后靠近的夜羽,“都可以用來交換?!?/br> “這孩子,在發抖?!苯谈柑嶂_的脖子,輕易地把他從椅子里提了起來,“多可愛的家伙,脖子這么細……需要多大力氣,就能夠折斷呢?” “不……”駑爾的眼睛當中,少有地閃現出一絲恐慌。舊日陰影籠罩了他的面龐,他的臉色一片灰白,顏色如同灰燼山嶺里天空中飄飄蕩蕩的灰燼,宛如去世多年?!罢垺瓌e傷害他!” 塞羅身體緊繃,絲毫無法動彈。他側過眼珠,只能看見教父的笑容。老漢斯說得對,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顏色。 這名被尊為“教父”的中年男人,漆黑,冰冷,宛如地獄深淵。 帶著黑色笑容的男人,語氣陰冷,神態可怖:“這么多年了,你的喜好還是沒有怎么改變。這孩子,很像那個小家伙不是嗎?黑色的毛發,琥珀在眼中流動……多可愛的小貓!” 駑爾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似乎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夜羽想要偷襲,從背后慢慢靠近他,可是夜羽剛剛伸手,立即被他發現。他如同灰雀般快速轉身,一腳側踢正中夜羽腹部。夜羽好似一塊飛出去的磚頭般砸上墻壁,悶哼一聲跪倒在地,再也難以爬起來。 “把武器放下?!苯谈改樕系睦湫οе?,讓他的原本就往下耷拉的面孔顯得更加嚴肅,“如果你不希望重蹈覆轍,放下‘疫病蝴蝶’?!?/br> 鐵拳從窗戶跳進來,扶起受傷的夜羽,目光中滿是仇恨。 白熊頂著額頭上的燒傷,滿頭長發已經盡數剪掉,和蜜桃一左一右蹲在教父身邊。 更多的世界蛇兄弟會的刺客,圍住了哈里大飯店一樓這間海景臥房。 “我不想重復第三次。我的孩子?!苯谈干駪B倨傲且冰冷,他不是在協商,而是在命令,“放下武器,疫病蝴蝶……” 駑爾閉了閉眼,海浪輕輕拍打著一樓陽臺水下的柱子。來自于童年的夢魘和這些黑色海浪一樣,不斷拍打著他的心。 “駑爾——!”塞羅著急地大喊,他奮力扭動身軀,卻無法擺脫教父手掌的桎梏,“你不要信這個糟老頭子的鬼話!如果你放下武器,我倆都完了!他們是來殺你的!你要清醒一點!就算他要掐死我,你也不能受他威脅!如果我死了,你要為我報仇!不要放下武器??!” 往事在駑爾腦海當中打轉。 黑貓,琥珀色的眼睛…… 眼睛當中的淚水和不舍,無助地被抓住后頸的模樣…… 反抗,掙扎…… 灑在潔白雪地里,殷紅、刺目的鮮血…… 教父的聲音在他耳邊繚繞:“所有的情感,都是毫無用處的累贅。作為耶夢伽羅的刺客,是你所不需要的東西。你屬于耶夢伽羅,你的一切都屬于耶夢伽羅。拋棄那些無所謂的包袱,你才能走得更遠?!?/br> “是的?!蹦暧椎鸟w爾強忍淚水,他盡力吞咽喉頭的苦澀,讓眼淚不至于在北地寒風當中凍結在臉頰。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可依舊表現出不符合他年齡的堅強,“耶夢伽羅的刺客,不需要情感?!?/br> 情感會讓你變得軟弱。 情感會讓你變得猶豫。 情感會削弱你的理智。 情感會影響你的判斷。 或許,教父說得對。 十八年之前的駑爾無法理解,卻照著執行。他關閉了自己所有的情感,成為毫無感情的殺戮機器。 十八年之后的駑爾已經了然,卻對此產生了懷疑。越是看到得越多,他越是無法再完全相信教父的每一句話。暗影行者對耶夢伽羅立下的誓言,發誓要即使是身處黑暗,也要守護光明。 所有世界蛇兄弟會的刺客當中,駑爾只有認為提摩西與喬納森做到了這一點。 而當提摩西失蹤,喬納森出走之后,世界蛇兄弟會……徹底淪為了為了金錢,為了私欲,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行動的殺手組織。 他們不再是為了自由與和平,為了守護光明而存在的世界蛇。 而是散發著惡臭的,貪婪、可怖、毫無底線的生物…… 塞羅的出現,讓一度處于迷茫的駑爾看見了新的可能。情感的火苗再度在他一片冰冷荒蕪的心中燃燒。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塞羅,駑爾可以把這些人都快速撂翻,再好好安葬他。 可他是塞羅,是駑爾最不愿意讓他受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