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池螢一時摸不透這位薛公子究竟意欲何為,看他這張乖學生臉也不像是對自己有所企圖的樣子,可他們倆又能談什么?難道他也是被家里逼婚所以要跟她站到同一陣線上來了? “薛公子,這于理不合吧?!编嵐芗乙姵匚灻媛哆t疑,從旁出言婉拒道。 “縣主,在下自知確實有些失禮,可此事說來話長,且事關重大,還望縣主撥冗?!毖室廊粓猿?。 “螢meimei,聊什么呢這么熱鬧?” 耳邊突然轉來了一陣熟悉又漫不經心的聲音,此人在池螢身側停下,隨即轉頭打量了一番薛朗,狀若訝異道:“呀,這位是?” 池螢見到來人,內心暗暗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嘁,陛下您又偷溜出來吃生魚片了嗎。 “哦,這位兄臺有禮,在下薛朗?!蓖耆跔顩r外的薛公子并不知眼前這位就是今上,轉身平淡的同他見禮。 “哦,原來是薛公子?!鼻匮缰c點頭,搖了搖手中折扇,面色淡淡不辨喜怒。 第18章 大將軍的白月光18 螢meimei為何又不敢…… 距離上次見秦宴之已有月余,池螢的郁結之氣其實也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大家不過是上下級兼友好合作關系而已,鬧得太僵反而顯得自己格局不夠大。 她向秦宴之點了點頭,禮貌微笑道:“宴公子安好?!?/br> 秦宴之聞言身形一頓,面色倒是一如往常的恬淡,只是手中的折扇卻不由得攥緊了幾分。他微微轉身,淡笑問道:“螢meimei為何如突然此生疏?” “宴公子說笑了,何來生疏之言,不過是守禮而已?!背匚灡3种荒樕缃患傩?,心道生疏就對了,本來咱倆也不怎么熟啊。 “阿螢,你怎么離開了也不同我說一聲?倒是讓我好找?!?/br> 身后又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呼喚,霍狄闊步上前來到池螢身側,甫一站定,目光所及卻見秦宴之正神色淡淡覷了他一眼。 他心下一凜,忙拱手行禮,恭敬道:“陛……見過公子?!?/br> “嗯,霍將軍,”秦宴之執著折扇在掌心敲了敲,看似漫不經心問道,“將軍今日這是……來監考?” 霍狄監考這事是前兩日臨時作出的決定,其實本不是什么大事,畢竟武舉主要還是由兵部主持,故而并未向上報備,但就這樣被陛下抓了個正著,他自然還是有些心虛的。 他的目光有些閃躲,底氣也顯得不那么足,“……..是,我見崔都尉事務頗多,故而代他來監考?!?/br> “嗯,霍將軍大婚在即還不忘體恤下屬,當真是國之棟梁,我先提前向將軍道個喜,愿將軍與公主舉案齊眉,白首不相離?!鼻匮缰σ饕鞯赝蕾R,看上去倒像是真的為他感到欣喜一般。 霍狄自然聽得出陛下話中的敲打之意,可論起其中緣由,為公主出頭倒是其次,在陸螢面前揭自己的短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也不知上次他與阿螢離去后,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難不成他們真的已經互通心意了? 他自然不能同皇帝嗆聲,這事也確實是他理虧在先,只能咬咬牙壓下心中的不快,回道:“多謝公子?!?/br> 池螢仰頭看著一碧如洗的藍天,暗暗嘆了口氣,也不知今天這是什么好日子,一個兩個的都趕到了一處,加上她都能湊一桌麻將了。 可她既不愿意和霍狄糾纏,更不愿意和秦宴之周旋,雖說薛朗的目的尚不明確,不過這小伙子看上去還算誠懇,這副文弱書生的模樣自己也應付得來,簡直是擺脫眼前二人的完美工具人。 “宴公子,霍哥哥,我與這位薛公子還有要事相商,這便先告辭了?!背匚炏蛏韨榷诵辛艘欢Y,淺笑著告別道。 薛朗見她答應了自己,立刻喜不自勝道:“縣主,我已備好了車馬,這邊請?!?/br> “薛公子且慢,”秦宴之卻突然出言攔下他二人,語帶關切道,“不知公子與我這meimei要去何處?我這作兄長的,難免有些放心不下?!?/br> 池螢:……..我哥都死十來年了您算哪門子兄長??? 薛朗雖不知他的身份,也沒聽說過安寧縣主有什么旁的兄長,但見霍大將軍都對他恭敬有加,心中倒是隱隱有了幾分猜測,忙回道:“哦,在下在得閑樓定了間雅室,公子請放心,在下并無輕慢之意,只是有些事想要請教縣主而已?!?/br> “這便巧了,”秦宴之摸了摸下巴,神態自若道,“我也正巧要去得閑樓飲茶,不若咱們一道同行?” 池螢:……..哦?真的這么巧嗎?我不信。 薛朗盯著他的玉扳指微怔了片刻,隨即心下一動,欣然應允道:“那自然再好不過,公子這邊請?!?/br> “阿螢,你..……”霍狄看著眼前三人即將離去的背影,心底莫名有些不安,忍不住喚出了聲。 可他話還未說完,便只見秦宴之背對著他擺了擺手,語調依舊漫不經心,卻透露出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壓,“霍將軍大婚在即,明日還是安心在府中準備婚禮事宜,莫要過于勞累了才是?!?/br> “……..是?!被舻掖瓜骂^來,聲音低沉頗有幾分頹喪。 池螢不由得轉頭掃了他一眼,行,這位陛下總還算做了件人事兒。 秦宴之感受到她的目光,也立刻側過身來,與她視線相交,含笑道:“螢meimei為何看我?是幾日不見思念為兄了?” 池螢:……..我錯了,剛才都是我的幻覺,就算偶爾做件人事兒也依然是那個狗皇帝。 “呵呵呵宴公子真是說笑了?!彼尚α藘陕?,立刻轉回身去,僵直的宛如一根鋼筋再也不想轉頭看他一眼。 因著薛朗備下的馬車并不算寬敞,故而池螢將跟隨她前來的鄭管家和侍女小廝皆遣散回府,只獨自一人上了馬車??闪钏龥]想到的是,秦宴之也緊跟著她上了車,半點兒沒有避諱的意思。 而那位薛朗薛公子倒還是個守禮的,只同車夫一道坐于車外,故而現在馬車之中便只有他們二人大眼瞪小眼。 二人相對而坐,池螢并不想同他有任何目光接觸,便只能保持著僵硬地坐姿扭頭看向窗外。 馬車剛剛起動,便只聽秦宴之沉沉低笑了聲,問道:“螢meimei為何又不敢看我,這是怕我了?” 池螢依舊不為所動,只微微搖了搖頭,篤定道:“不,我落枕?!?/br> “嗯,螢meimei這是惱了我,”這話卻并非疑問,而是自顧自的下了結論,隨即他放緩了語氣,低聲安撫道,“螢meimei莫要氣壞了自己,若我何處做的不對,你只管告訴我讓我改便是?!?/br> 要不是這車里地方太小施展不開,池螢早就恨不得掀桌了。這人怎么沒完沒了了還? 你現在這個樣子擱我們那兒是要告你職場性sao擾的曉得伐! 她深深吸了口氣,轉而面向他正色道:“宴公子,您若是不想讓我誤會,便不要說這些引人誤會的話?!?/br> “哦?螢meimei誤會什么了?”秦宴之微微挑眉,唇邊噙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不若直接告訴我,說不定……不是誤會呢?” 池螢看著他一臉風流肆意的神情,眉心不自覺微微蹙起,明明此前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現在又話里話外非得吊著自己,難不成他是個魚塘愛好者,還喜歡玩兒這種若即若離的pua? 哦是了,他本來就是個皇帝,搞魚塘管理確實沒人比他更在行。 想通了這點,池螢心中本就所剩無幾的好感更是消逝殆盡。她搖了搖頭,淡道:“罷了,我誤會與否如今倒也不甚重要?!?/br> 秦宴之聞言神色微斂,稍稍坐直了身,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聽車外的薛朗道:“宴公子,縣主,我們到了?!?/br> 池螢如蒙大赦,立刻掀開門簾下了車,同薛朗點點頭,笑道:“多謝薛公子?!?/br> 秦宴之緊跟著她出了馬車,只淡淡同薛朗頷首,便一言不發地立在池螢身側,面色看上去雖未大變,周身的氣壓卻低了不少。 有道是君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薛朗剛才還特意同車夫大聲閑聊,生怕聽到車內的一言半語,故而他并不知二人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但看樣子似乎并不是很愉快。 三人一同進了得閑弋?樓的雅間之中,池螢正奇怪薛朗怎么還放任秦宴之跟著一道進來,卻見他將房門合上后,轉身便行了個大禮: “學生薛朗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br> 天下讀書之人皆是天子門生,他此時只是舉人并無半分官職,這般稱呼倒也沒什么大問題。 秦宴之稍稍有些訝異,“你見過朕?” 薛朗垂頭回道:“回陛下,未曾?!?/br> 秦宴之衣袂一甩坐在桌旁,端起茶壺斟了兩盞茶,并且十分自然地將其中一杯推到了池螢面前。 池螢盯著那茶盞看了半晌,隨即神色坦然地將其推到了一旁的空位上,又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避開他的目光淺啜了幾口。 秦宴之見狀輕笑了聲,倒是并未多說什么,轉頭道:“起來吧,你究竟是怎么看出來的?” 薛朗起身后,有些局促地立在一旁,“是因為……看到了陛下的扳指?!?/br> “扳指?”秦宴之抬起自己的左手,瞇著眼打量了一番,今日他還特意選了一個低調的款式,理論上應該沒什么問題啊。 “這扳指有什么不對么?” 薛朗恭敬回道:“回陛下,扳指確實沒有什么不對,只是學生喜歡鉆研些民間風俗志,您這扳指所用的玉料,乃是秦城特產的暖璱玉,此玉看似與白玉無異,但在陽光之下卻會泛出絲絲銀光,是極為罕有的玉種,便是偶有所得也都成為了宮中的貢品?!?/br> 池螢暗暗哂笑,瞧瞧,微服私訪都不暗搓搓忘炫富,掉馬了不是? “原來如此,薛公子果然是博覽群書,”秦宴之略挑眉,指了指身側的空位,“薛公子莫要拘謹,坐下說吧?!?/br> 可未曾想薛朗卻又突然撲通一聲跪下,稽首叩拜道:“陛下,學生有一事相求?!?/br> 第19章 大將軍的白月光19 少年人輕狂些亦無妨 秦宴之眉梢微微挑起,語氣輕飄飄地問道:“求我?” “正是,”薛朗維持著跪拜的姿勢,正色道,“學生前幾日外出……鑒賞字畫時,偶然間聽得了一件大事,此事關乎國祚,學生萬不敢藏私,故而特此奏請陛下定奪?!?/br> 見他將此事說得如此嚴重,秦宴之飲茶的動作一頓,隨即點點頭道:“你說吧?!?/br> 薛朗緩緩松了口氣,恭敬回道:“回陛下,其實也就是兩日前的事。因著學生喜好看些雜書,且對遼夏二國的歷史有些興趣,故而專門學習了這兩國的語言和文字?!?/br> “那日學生在一屋外偶聽得屋內二人在說遼國話,君子非禮勿聽,學生本不想聽墻根,誰知那二人應當是覺得無人能聽懂,故而旁若無人的大聲吵嚷,學生即便是不想聽也不得不聽?!?/br> “說重點?!鼻匮缰职戳税疵夹?,御史臺薛大夫是個惜字如金的,沒想到他兒子卻是個話癆,說了半天都說不到正題上,也不知道究竟隨了誰。 “是,”薛朗神色微凜,忙將鋪墊砍掉了大半,直入主題道,“學生聽聞那二人在談什么軍隊馬匹之類,還隱約提到了夏國,當時學生心中便覺得有些古怪,故而湊近了些繼續……偷聽?!?/br> 他面露幾分羞赧,稍頓了頓繼續道:“他們二人應是有些醉意,故而說起話來含混不清邏輯混亂,但學生大致聽出了幾個要點,其一,遼國與夏國應當達成了某種協議,兩國如今看似打得不可開交,其實卻暗中將大部分兵力轉移到了我國的邊境旁,不知何時便準備突襲?!?/br> “其二,我國的軍士之中,似是有他們的……探子?!彼f完這話,悄悄掀起眼皮,目光隱晦地掃向了池螢所在的方向。 “你看我做什么?”池螢有些莫名,心中卻不自覺地微突了兩下。 “縣主,”薛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神色,“此時說來與您也有些關系,這也便是今日我來尋您的緣故,那二人話語間還提起了十年前的一段往事,便是當年陸將軍與小陸校尉……那件事?!?/br> 池螢聞言微怔,隨即將他剛才所說串了起來,微微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我爹爹和阿兄身殞沙場,說不定另有隱情?” 薛朗點點頭,“正是,那二人雖并未詳說當年之事,但卻十分自得于陸將軍最后參加的那場戰役,說什么‘還是將軍料事如神’‘多虧了那位給的線路’之類的話,在下雖不能篤定當年一定有蹊蹺,但覺得此事還是應當告知縣主才是?!?/br> 當年陸駿捷與陸篪二人戰死沙場之時,陸螢不過十歲。她同母親住在京中,一切關于父兄二人身殞的傳聞皆是道聽途說,故而在她的記憶之中其實并沒有太多與之相關的細節。 人們都說是陸將軍誤判了對方的兵馬數量,又思慮不周中了敵人的圈套,即便他們能以一敵三,終究還是不敵對方源源不斷的兵力。但具體真相如何,其實她也無從知曉。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倒也從未有人懷疑過其中可能有探子的手筆,可如今薛朗卻說這事有蹊蹺? 池螢不由得微微有些失神。 “薛公子,”秦宴之見她神色恍惚,將聲音略放低了些,轉頭同薛朗道,“此事你做的不錯,朕已經知曉,當日那二人可還曾提到過兩國聯軍的兵力究竟有幾何?” 薛朗聞言瞇著眼回憶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道:“未曾,那二人口音粗鄙,說的并非遼國貴族所用的敬語,學生猜測那二人其實也不是什么高級官員,應當只是作為邊緣人物有所耳聞罷了?!?/br> 秦宴之指尖輕輕摩挲著茶盞的邊沿,沉吟半晌后點點頭,“嗯,倒也是,罷了,這些消息已是來之不易,薛公子忠心愛國,朕心甚慰?!?/br> 薛朗忙叩拜謝恩,“這都是學生應當做的,陛下謬贊了?!?/br> “薛公子,我倒是還有一事不明?!背匚炌蝗婚_口,室內的另兩人便齊刷刷將視線投了過去。 薛朗略緩了片刻,回道:“縣主但說無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