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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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情始終沒有相悅,這句笑言也沒實現,一晃眼就到了現在。浴室鏡子前的許見歐思緒橫陳卻神情平靜,曾有一段時間他一點不能想起當初的事情,一旦想起就剜心剜肺的疼,可他現在回憶起來卻替自己不值。 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他的生活風波迭起,再也恢復不了過往的平靜。那一晚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如果天陰欲雨,他就會大吃苦頭,他身體上的傷口會翻山倒海般作疼,簡直比天氣預報還要精準;他的臉上也留下了淺淺的疤痕,好在靠粉妝尚能遮掩。 浴室外的蒲少彬催促了一聲。 許見歐不是不懂知恩圖報的人,蒲少彬是賢孫不假,但卻不是凱子。這個男人渴望得到更多,許見歐從他看待自己的眼神里就讀出了這份渴望。既然已經接受對方的贊助回到電視臺,既然對方挽救了自己的事業與多年心血,“拎得清”的許主播就不可能再扭捏作態。 他含著他的家伙,一寸一寸往自己喉嚨深處吞咽,完全撩撥起來的男人順勢進入了他的身體。那一刻許見歐恍然看見了滕云的臉,但是那張臉看不真切,像隔了一層紗麗似的薄霧。蒲少彬挺身送了一下,一陣銳痛扎入敏感地帶,粉碎了薄霧后的那張臉——許見歐馬上又意識到,原來接納另一個男人進入自己的身體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困難。 他開始隨著對方的抽動叫床,盡心盡力,裝腔作勢卻又不露痕跡。 完事兒以后,蒲少彬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許見歐倒下了床,看起對方帶著來的一袋子文件。 “新官上任三把火,咱們國家的新領導人上臺以后反腐反貪得太勤快,我那家玩玩的借貸公司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涉險,得蒙一層皮來給企業轉型?!?/br> 這個想法還是嚴欽灌輸給他的。 嚴欽留過洋,腦子好使,何況特別有錢的人都有一種煞氣,隨便往那兒一站都能讓別人退避三舍、噤若寒蟬的煞氣。所以即使看上去吊兒郎當不務正業,正業集團的少主玩什么項目別人都給面子,也都能賺錢。 這也更給了他理由看扁那些把奮斗掛在嘴上的年輕人,真相是如此赤裸、直接、鮮血淋漓。他覺得他們都太蠢了,所有不切合實際做夢的人都應該槍斃。 在嚴欽眼里,蒲少彬也是蠢貨。他本來不想管他,可嚴蒲兩家有不少生意往來,枝枝蔓蔓大有牽連。所以嚴中裕親自給兒子下令,別讓小蒲玩過火。 “我打算先從融資理念更好的廣東省開始,讓我的借貸公司與擔保公司往私募上轉型,找一家深圳的商業銀行合作開拓中間業務,我向他們推薦合適的金融項目,銀行則為我專設理財產品出售,來保證我的項目有足夠的資金供給。銀行審核太嚴格,關鍵是要把現有的賬目做得漂亮些,然后咱們就做跨行業、跨資源的整合,做得漂亮了,銀行也給你送錢?!笨淇淦湔劙肷?,蒲少彬忽而嘆了口氣,又說下去,“不過跟銀行談判的事兒還得靠嚴欽搭橋幫忙??伤罱粗址噶松窠洸?,估計上回沒吃著他朝思暮想的戰逸非,整個人都跟遭了瘟似的?!?/br> 戰逸非的名字讓人很不愉快,許見歐沒出聲。對方那種賣弄似的話他聽不懂,也不想聽。他隨意翻了幾頁,剛嫌無聊地打算收起文件袋,突然被其中一頁吸引了目光。 “方馥濃……”許見歐看見了一份借貸書上的名字,抽出那份資料細細瀏覽,然后說,“這個人我認識?!?/br> “是嗎?”一時間沒想起這個男人是誰,蒲少彬不以為意地笑了聲,想到對方剛才的表現很給力,他也樂得多賣個人情,“如果是你朋友,還不上錢我可以多寬限點時間?!?/br> “不,不是?!痹S見歐搖搖頭,平靜地說出,“泛泛之交罷了?!?/br> “哦?!?/br> 見蒲少彬對于這個名字沒有太多印象,許主播慢悠悠地補充一句,“這個人嚴欽一定也認識?!?/br> “欸?怎么嚴欽也認識?”一天要聽太多陌生的名字,蒲少彬仍然沒有緩過神來。 “他可不是一般人,”太陽西移,一叢枝椏的陰影恰巧遮住了他的眼睛,許見歐笑了笑,“他是覓雅的公關先生?!?/br> 第七十章 母狗不調腚(下) 戰逸非最近手頭寬裕了點,因為溫妤幾乎把能調動的資金全給他匯了過來,兩千多萬,加上美博會上那些簽單的預付款,總算有了筆可以自由支配的錢。 戰博向戰榕問了覓雅的境況,知道兒子最近干得不錯,也沒露出多大欣喜的表情,只是不輕不重又不知所以地哼了聲:自己創業后頭的苦還長,他鐵定熬不住。 熬不熬得住不由戰博說了算,戰逸非這會兒忙得幾乎一刻不得閑。有些事情,有錢就好辦,可有些事情,有錢也辦不了。他要推廣,要研發;他要繼續開拓市場,要履行合約配貨出貨;他要推行“前店后院”的政策,先在二線城市建立成功的樣板店,他要撥亂反正,把覓雅帶回正軌…… 他要方馥濃。 蘇州工廠的采購人員隨著趙洪磊的離職一并肅清了,可品牌研發不能止步不前。清庫存是為解資金短缺的燃眉之急,但一個新品牌能否最終在市場上立穩腳跟,與產品質量終究密不可分。戰逸非不愿重蹈覆轍讓采購的重權旁落宵小,可偏偏這個緊要關頭方馥濃不在公司。思來想去還是交給自己的二叔最為放心。 豈知,倒是戰榕主動表示,他不懂化妝品這一行,以前也沒把好關,這事情不妨交給他新招進公司的年輕人。 這回他指的不是方馥濃,而是滕云。 滕云剛跟方馥濃告別,就接到了老板的電話。戰逸非請他到家里來坐一坐,順便談一談下一階段新品研發的事情。 唐厄這會兒不在上海,人越來越火,通告也越來越多。浙江衛視與湖南衛視為搶周末收視份額,不約而同地推出了一檔明星真人秀節目,也都向而今最炙手可熱的影視紅星唐厄拋出了橄欖枝。一樣的金牌班底重金打造,一樣的引進國外成熟節目版權,托尼與唐厄的公關團隊在衡量預計哪個節目播出會讓唐厄更火,但戰逸非卻與他們有著完全不同的考量。 三千萬在兩家熱門衛視看來連填牙縫都不夠,何況他還要靠這筆錢支撐整個公司的運營,不可能大筆一揮便全扔出去。冠名節目本是天方夜譚,但如果有了唐厄這個置換的砝碼,至少也能為覓雅談妥植入的合作。 事情件件迫在眉睫,每一件事情他都會想起方馥濃,偏偏這個時候那人不在。 滕云進門之時,戰逸非正在與唐厄講電話。 ——不,這件事我自己來,我打算過兩天就飛一趟湖南…… ——我與對方第一次見,可能你也在場會更好一些…… ——沒有的事,除了你還能喜歡誰? 戰逸非含糊其辭地說著“喜歡”,可這話在滕云聽來卻像針扎一樣刺耳。 意識到滕云來的時間不短了,沒興趣再與情人打情罵俏的戰逸非潦草收尾,結束了談話。 招呼對方坐下,這屋子的主人自己倒走向床邊。將一顆薄荷糖扔進嘴里,這地方滕云還是頭一回來,四下打量一番,到底是瘦死的駱駝壯于馬,貧洗的是覓雅,不是他品位不俗的戰逸非。 只是桌上花花綠綠糖紙一堆,看來對方嗜甜的癖好又回了來。 俯看黃浦江景,燈火如鱗。作為市政形象工程之一,沿江鋪設了不少綠化,遠遠望去,猶如一條飄飄綠帶?;ㄩ_送香,也算是這個夏天對這座城市的直言褒獎。 額發被夏夜的微風輕輕撩拂,戰逸非望著窗外短暫出神,然后便問了身后的滕云關于新品研發的情況,滕云一一據實以答,他又問了他關于原料采購的事情,這回滕云挑揀一番,掐頭去尾,沒有實話實說。 滕云的直屬上司是個個性耿直的法國老頭,來自法國最頂尖的科學實驗室,與紀梵希、希思黎等諸多大牌都有合作。他一門心思在研發中心里研究抗皺多肽六角縮氨酸(俗稱“rou毒桿菌”)與氨基丁酸的黃金配比,不聞窗外瑣事,也不懂中國國情。滕云曾受命代表研發部,與新到職的采購人員一同出發去原料商那里考察,對方當然熱情相待,不止提出要帶他出去獵艷消遣,還暗示要給他“意思意思”。 滕云拒絕了飲宴嫖宿,但沒拒絕對方的“意思意思”。 鑒病容易,鑒人卻難;鑒自己,更是難上加難。傻了那么些年,一朝聰明起來,他只覺得視界無限開闊。 方馥濃能做到的,原來對他滕云而言,也是輕而易舉。 戰逸非本來還想問問對方,方馥濃去哪兒了?可話都到了嗓子口,卻哽在那里像一根魚骨,吐不出,咽不下,半晌之后自己化沒了。 他這會兒同時被惦念與憤怒攫了住,氣得要死,怨得要命,偏偏還很想他。汽車喇叭像鬧夜的貓叫一樣令人心煩,戰逸非抿了抿薄如紙刃的唇,卻抿不出一絲慰藉的薄荷甜味,只得躁怒地罵了聲:“滾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