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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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工廠的工人遲遲沒有拿到工資,也不知從哪里聽見公司要倒的流言,竟派出代表進滬討薪。 “今天不給錢就砸東西!”為首的工人名為宋東坡,跟北宋的大文豪蘇軾就差一個姓,可文化氣息一星半點沒沾上,土匪氣質倒是一覽無余。他見這個點了戰逸非還不在公司,真當他避債私逃,便糾結著一群工人砸起了總裁辦公室。 撕碎了的文件似雪片一般亂飛,陶皿瓷器紛紛被推砸在地,連著墻上作以裝飾的畫框都碎在了地上。 雞飛狗跳,狼藉一片。 上海辦事處的那些白領也閑不住,幾個膽子大的跟著幾個早就居心叵測的,一并沖進了總裁辦公室,反正法不責眾,鬧唄! 戰圓圓嚇得直哭,連報警都忘了。辦公室里其余的人也沒想著插手這事兒,一來場面太亂,怕惹禍上身,二來,自打正業集團的少主來瘋過一回,他們也不明白公司的運營狀況到底如何,正好借這機會看個緇素分明。 趙洪磊抄手站在不至于被戰火波及的地方,與自己那幾個手下看著這出好戲,忽而聽見身后傳來了腳步聲,一回頭:“戰……戰總!” “哥!”戰圓圓也喊起來,她又生氣又驕傲:小非非沒聽自己的勸,遇事就跑從來不是她哥哥的風格。 “你們干什么?!”戰逸非喊了一聲,身子不自覺地晃了晃,他的體表正在燃燒,強烈的疲倦使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正好,戰總來了?!蹦切┣皝眙[場的工人一下子將年輕總裁圍了住,一人一句地嚷開了,“戰總,為什么到現在都沒發工資?!” “戰總,我們跟你比不了,一只表都幾十萬,我們多少人等著這點點薪水養家糊口!” “戰總,你不能自己舒服了,就不管底下人的死活!” “戰總……” 嗓子疼得厲害,像萬千把刀子齊齊撕割,戰逸非使勁咽了口唾沫潤潤嗓子,向著大伙兒解釋:“我知道外頭現在有些謠言,但請相信我,我一直在努力,我沒垮的一天覓雅也不會垮!還有幾天覓雅就會參加美博會,那是一個會產生銷售的大好機會……” 苦口婆心的規勸、信誓旦旦的保證一概起不到作用——戰逸非又晃了一下,那是一個心急的工人動手推了他一把。 滕云出現在吵嚷的人群背后,他斜倚墻壁,冷眼旁觀。 他聽說那個唐厄已經與戰逸非住在了一起。 見總裁沒多大反應,另一個工人也拽住他的胳膊,又拉又扯:“美博會什么的我們不懂!我們只管今天能不能拿到錢!” 瞧見哥哥被左右圍攻,戰圓圓哭喊出聲:“不就是晚了幾天給工資么?至于你們鬧成這樣嗎?!” “不止晚了幾天吧!工廠那邊,已經三個月的工資沒發了!” 戰圓圓一剎收了聲,連著戰逸非也是聽得一愣,蘇州工廠那邊一直是二叔戰榕在管理,這消息從未有一刻傳回上海。 “戰總!你說怎么辦?!” “戰總!現在多少溫商攜款私逃,你們家不會也這樣吧?!” “戰總……” 一時間兩耳嗡鳴,天旋地轉。那種無能為力的委屈感再次由心底漫了上來,如同起潮的海水漫過他的頭頂,漫得他呼吸停窒,漫得一切人聲歸于寂靜。 “我已經盡力了……再給我一點時間……”兩頰燒得艷似云霞,戰逸非動了動干澀欲裂的唇,小聲嘟囔著:又不是我要當這個戰總…… “別和這小子廢話!拿他東西!拿他東西抵我們的工資!”為首的宋東坡似揭竿而起的綠林般發號施令,旋即便第一個動手,一拉對方的胳膊,便要搶他腕上那只名表—— 想揮拳的手臂偏偏怎么也動不了,宋東坡感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胳膊,便朝身后別過了腦袋。 剛一回頭,一記重拳便結結實實砸了過來,砸得他眼冒金星,還來不及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又連著吃了幾拳頭。 拳風又快又猛,周圍的工人尚未反應過來,那個人已經占得有利為止,用肘彎抵住了宋東坡的咽喉,將他推開很遠。 方馥濃抬起一臂護住戰逸非,將另一只手上的皮箱“砰”一聲扔在眾人眼前。 “這里面有一百八十萬?!彼f。 第五十二章 毋固毋我的笨蛋 一見方馥濃,戰逸非仿佛突然間就有了底氣,即使沒有這帶回來的一百八十萬,他也不會落荒而逃了。覓雅的總裁對蘇州工廠的工人們很客氣,不論對方方才多么大逆不道,凡是闖進辦公室的人都準許他們去財務那里領取現金回家,即使沒有冒死進滬的,也會遵循承諾及時把工資打進他們的銀行卡里。 但對于上海辦公室里的那些白領,他就痛下殺手,毫不客氣。 一張臉燒得白中透緋,一雙鳳眼也隱隱透出血色,一直從上挑的眼尾洇進鬢發,很是煞氣。戰逸非以命令的口吻讓所有闖進門來的員工自動離職,否則人事就不會開出退工單,而是一五一十紀錄今天這場事故的開除信。他提醒他們,沒有一家公司會錄用一個敢向上司“逼宮”的職員,現在就領錢走人是最明智的選擇。 扔下一百八十萬后,方馥濃就沒再說過一句話,他看著這小子與一眾壞水們對峙,整個人與方才相比判若兩人。 有得償所愿滿意而去的,自然也有心存不甘悻悻出門的,吵嚷了大半天的人群退了干凈,只剩一個掃地阿姨在清理現場。滿地的玻璃與陶片,總裁辦公室一地狼藉,活像颶風席卷之后。 戰逸非慢慢坐在了沙發上,臉上煞氣褪盡,便露出了實打實的倦態。 他從一個狼心狗肺的壞胚、一個窮奢極欲的紈绔徹底變成了一個毋固毋我的笨蛋,好像只是這么幾個月的時間,好像還是遇見方馥濃之后。戰逸非支起手臂,撐住似灌了鉛般沉重的額頭,說,鬧一鬧也好,總算試出了哪些人心懷叵測,殺雞儆猴以后剩下的那些總該安分了。 方馥濃走上前,伸手去探試這小子的體溫,燙得驚人。 手指剛摸上戰逸非的臉,便被他牢牢握住。他把他的手掌擱在自己臉上,輕輕蹭了幾下,大約是完全燒迷糊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方馥濃也說不上來此刻自己的心情,像憐憫,也像憐惜,或者兩種情感各占一半,又或者千頭萬緒百味陳雜。這個公司只有戰逸非一個人在向前,所有人都心懷鬼胎,向著不同方向化解他前進的力量。打個毫無美感的比方,他們拖他后腿,他們扯他褲腿,他們讓所有的改革都舉而不堅,他們讓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就像二十年前門后那個男孩,孤立無援,苦苦掙扎。 “你不問我為什么只拿回來180萬?”方馥濃已經備好了一車的謊話,只等對方開口就全盤倒出。他自信每一句都有理有據,唬誰誰信,更自信戰逸非聽了他的解釋會毫不懷疑,錢到了那種人手里,就跟虎口奪食一樣不易,自己能取回一百八十萬已經謝天謝地了。 可是對方居然一字不提,只是說,不問了,我信你。 這感覺不太好,簡直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方馥濃還想說什么,戰逸非突然把目光凝在了他的手腕上,皺眉說:“表面花了?!?/br> 不知什么時候、也不知在哪里刮花了表面,那只價格不菲的名表上多了一道淺淺的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