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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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馥濃不回答,反倒問:“我剛才是想問你,想不想去聽戲?” 車頭一百八十度調轉,兩個男人去了一家民間的、以京劇表演為主的茶座式劇場。戰逸非喜歡京戲,卻沒進過戲院,這一踏進劇場大門,從趙洪磊那里得來的不痛快就全跑沒了,看什么都新鮮,看什么都喜歡,看什么都通透敞亮。 劇場占地面積不小,演出廳設在一棟頗帶古韻的樓閣里,屋頂覆著黃中透紫的釉面瓦件,脊飾用的也是一色兒的琉璃,殿脊上還置著模樣兇悍的吻獸,乍一看讓人以為自己身處古色古香的北京,而非摩登時尚的上海。匾額飾著鳳穿牡丹的花樣,紅底鎦金四個大字:祥云劇場。 戰逸非覺得名字有些耳熟,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往里頭走進些,發現這個地方春來得早,花開得鬧了,只有一條掩映在花叢中的石子路,曲曲折折通向正廳。石子路旁豎立著一塊塊裝飾古樸的牌子,上頭介紹著中國京劇簡史、還有一些京劇名家的生平。戰逸非擰著眉頭,一字不落地仔細看過,一條蜿蜒長路走到了頭,竟還毫無知覺。聳著大紅門柱的門廳就在眼前,他夢怔似地抬頭望著,忽而搖了搖頭,轉身又將那條石子路再走一遍。 戰逸非正看得興起,一個白衣長褲的年輕人陪同朋友走出了正廳,抬眼看見方馥濃,立即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 他喊他,方總。 來到戰逸非身前,他遞出名片,打算自我介紹。 也不伸手去接,戰逸非鳳眼一睨,輕哼一聲,一副目中無人的欠扁樣子。似乎是嫌對方擾了自己的雅興。 年輕人悻悻把手縮了回來,方馥濃笑著打圓場,當起了他倆的介紹人:這是小宋,算是這個祥云劇場的負責人。 這個年輕人模樣溫潤秀氣,與方馥濃看似交情不錯,戰逸非面無表情,語氣竟莫名捻著酸,“廣結四方朋友,方老板認識的人還真不少?!?/br> “陰差陽錯?!狈金庑粗鴮Ψ?,“這小子來向我拉贊助,被我潑了一身茶水轟了出去?!?/br> “當時方總問我,我憑什么來向他要贊助,我剛回答是為了弘揚國粹藝術,他一抬手就將桌上的茶水潑了過來——”小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動了動自己的手腕,“那茶水很燙的,我手上都起泡了?!?/br> “我的態度很明確,我不贊助,我只投資?!辈徽J為自己的粗魯舉止有何不妥,方馥濃神態從容,注視著年輕人的眼睛,“我要回報,多少沒關系,但一定得有,如果沒有,就別他媽跑來浪費我的時間?!?/br> “你這人簡直嗜錢如命?!睉鹨莘且廊还阎粡埬?,不客氣地看著自己的公關先生,“動不動就談錢談回報,太俗氣了?!?/br> 小宋走在斜前方,將兩個男人往演出廳里帶,聽見方馥濃不以為然的笑聲,“戰老板財大氣粗,當然不俗氣,可我們只是小老百姓,總得奮力活下去?!?/br> 這地方小宋從自己的爺爺那里繼承下來,初衷是讓那些上了年紀的票友有地方聽戲,可賣戲票的微薄收益不足以支撐這么大個劇場,漸漸就捉襟見肘,入不敷出了。不想祖輩的夢想斷在自己手里,這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苦思冥想良久,終于想了個法子——沒有演出的時候就把祥云劇場租給附近的公司開年會或者搞活動,順便在劇場門口給那些公司噴繪廣告或者張貼海報來做宣傳,以此來拉贊助。 方馥濃的公司就在附近??伤J為在一群老頭眼前做廣告根本沒意思。 想了想,戰逸非又問:“所以呢?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了?” “不夸張地說,我當時給了方總至少十個投資回報的方案,方總只給了我一個——”小宋突然紅了臉,不說下去了。 “‘你讓我cao,我就給錢?!狈金馓鎸Ψ秸f了下去,其實他倒不是真想上這小子,他嫌他煩,嫌他那些創意一錢不值,想讓他知難而退?!暗珓e高興得太早,你值不了那么多?!?/br> “后來我給了方總第十一個方案,他給了我六十萬和一個方向?!毙∷晤I著他們走進了觀眾廳,墻壁上掛著巨大的臉譜,對著大門的展示柜里還有一只水晶獎杯。 戰逸非這才想起來,難怪“祥云劇場”這名字那么熟悉,幾個月前他去看過上海藝術設計展,一組以京劇臉譜為創意的家電設計最為引人注目,還拿了個大獎。參展方就是與設計公司八竿子打不著的“祥云劇場”。 一口一個“方總”喊得客氣,小宋繼續說下去:“在方總的提示下,祥云劇場每半個月都會搞一個與文人雅士相襯的主題活動,比如古玩鑒賞、名茶博覽、戲裝攝影等等,既展示也出售。除此之外,方總還讓我以國粹藝術為主題開展設計,參加展會賣創意,總能遇上慧眼識珠的企業?!?/br> 方馥濃微笑著說:“正業集團前陣子出了財務報表,說賣電影票都是微利,賣爆米花倒能賺得盆滿缽滿。不過戲曲不比娛樂業,搞三產也掙不了太多,也就你那京劇臉譜的創意賣給了一家韓國家電巨頭,大概賺了一些?” 說來也奇怪,中國人不在乎的國粹藝術,韓國人倒是趨之若鶩。這一系列的家電設計賣出了七位數的天價,整個劇場都又驚又喜,小宋當即抽出一部分,算是給方馥濃的紅利。這點錢方老板哪里看得上眼,當場大方地表示,就算我追加投資,你留著自己花吧。 這一潭死水到底是活了。墻內開花墻外香,待祥云劇場名聲大噪,來聽戲的票友也多了,不僅僅局限于老年人。更有幾次與國內頂尖的京劇團合作,還上了央視。 邊走邊聊,穿過前場,小宋又將兩個男人帶去了后臺的化妝室?;瘖y室有些亂,因為過一會兒就有演出,演員們正忙著扮裝。道具、戲服到處亂丟,也沒人在意,道具桌子上罩著大紅綢緞,上頭散著一些青衣旦角的“頭面”,扔著兩件繡花女披,一件月牙紅繡著金絲牡丹,一件素色帶著褶子花邊。 方馥濃自己揭了外套,將那件月牙紅的女披罩在了身上,動作利索地系上了繡帶。他朝戰逸非回過眼眸,分明是個身高腿長的英俊男人,可這般眼波流轉、婉然一笑的樣子,不止一點不怪異,還往死里招人。 眉目、臉龐有幾分像荀小樓,但又不太一樣。 戰逸非不由一怔,小宋只當他是嚇著了,便笑著說:“方總閑的時候也會登臺,戰總真該來看看,那模樣身段艷而不俗,無一不美,絲毫不輸當今的梨園巨擘?!?/br> 一個看來至少六旬的老人正在往臉上扮裝,油彩嵌進額頭、眼角的褶子里,一時間竟比妙齡少年更容光煥發。戰逸非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老人一晌,突然說:“我也要畫?!?/br> 方馥濃也看他,問,你要怎么個畫法? “不要‘俊扮’,畫個大花臉,武丑的碎臉或者那種暗眼窩、尖眉子的太監臉,都行?!睉鹨莘秋@得興致勃勃,二話不說就坐在鏡子前頭,手指點著化妝臺,催促著對方快來捯飭自己的臉。 方馥濃屬于那種無論干什么,即使玩票也能唬住內行的人,拗不過這小子的瘋勁兒,便將他的身體掰得背對鏡子,真的替他拍起了底色,抹起了胭脂。 化妝室里的演員漸漸走了,方馥濃揮手攆走了小宋,這地方就只剩下了他們倆。 方馥濃托著戰逸非的下巴,將那鮮艷極了的荷花色的胭脂抹在眼窩與鼻梁兩側,又輕輕推開,過度至兩頰。他神情專注,動作溫柔,手指反復摸著他的臉頰。 一雙亮得星子似的眼睛盯著他,直勾勾的。似曾相識之感再次攏了過來。 “閉上?!?/br> 戰逸非聽話地閉上眼睛。 方馥濃停下動作,把臉低下去,嘴唇貼向對方的耳邊。他說,我想干你。 第三十八章 相見恨晚(下) 我想干你。 戰逸非聽見這話頓時火了,一把將身前的男人推開,轉頭去看鏡子。 然后他就更火了。他期許中的“大花臉”沒出現,方馥濃給他畫了個“旦”行角色的粉妝。 “媽的!”戰逸非抬起袖子就抹臉。 “別抹了,再抹成花貓了?!狈金饪此@樣更覺好笑,便故意把話往下流里說,“我穿著花旦的戲服,你扮著花旦的妝,你讓我杵進去,與我‘合’起來,咱們才算完整?!?/br> 戰逸非愣了愣,突然從椅子上拔起身體,一拳朝對方揮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