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
荀楓等人沖進產房時,羅mama剛把藥丸喂進冷幽茹嘴里,荀楓的眸色一厲:“你跟她吃了什么?” 羅mama被這突如其來的、海嘯般洶涌的氣勢嚇得六神無主,撲通跪在了地上:“回……回世子……不是,回萬歲爺的話,是止血藥……侍郎夫人給的?!?/br> 水玲清也跟著跪下,顫聲道:“是……是臣婦給的止血藥?!?/br> 荀楓走上前,不由分說地摳出了冷幽茹嘴里的藥丸,并隨手丟進了一旁的空盤子里。 緊隨而至的水玲瓏望著那粒藥丸,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不待她發話,荀楓便著人將昏迷不醒、血流不止的冷幽茹抬入了手術室,當他看到如此完美的手術室時,眉心狠狠地跳了一下,爾后他眼神一閃,啟聲道:“水玲瓏,進來做護士!” 水玲瓏的睫羽一顫,乖乖地走了進去。 二人做好相應的消毒工作,水玲瓏又替荀楓穿上綠色手術服,戴上口罩和手套,看著她動作嫻熟地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荀楓眼眸一瞇,惡趣味地在她臉上偷了一個香吻。 原以為水玲瓏會惱羞成怒,誰料,水玲瓏只淡淡地轉身:“開始了?!?/br> 雷暴雨依舊下個不停,屋外的溫度驟降得仿若嚴冬來臨,諸葛流云、冷承坤、諸葛汐、姚成和冷夫人,全都繃緊了神色,等待手術室的進展。寒風從門縫吹來,眾人齊齊打了個寒顫,連呼吸吐出來都像白霧一般明顯。 縱然外邊寒冷如冬,手術室內,荀楓的額角卻淌下了豆大的汗珠,冷幽茹的情況太危急、太復雜了,荀楓以最快的速度為她實施了剖腹產,一聲不太嘹亮的啼哭自孩子喉間發出,小貓兒似的嗚咽,在雷暴聲的遮掩下似有還無。 但一直聚精會神地關注里邊兒動靜的諸葛流云還是聽到了! 他激動得貼在手術室的門邊,試圖將那哭聲聽得更清楚。 殊不知,門遽然被拉開,他一個不穩面朝下直直栽倒在地,太過激動的緣故,連功夫都忘了用。 工作人員挑了挑眉,把孩子報給他:“男嬰,六斤八兩,生命體征無異常?!?/br> 諸葛流云呆怔了,直到那軟軟小小的身子落在他僵硬的臂彎,他才如夢初醒,幽茹生了,生了他們的兒子! 他大喜之余,沒忘記孩子的母親:“王妃怎么樣了?” “正在搶救!” 言罷,工作人員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 手術歷時三個時辰,冷幽茹全身的血都快被換了一遍,荀楓的汗水留個不停,水玲瓏用帕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偏他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怎么都擦不干燥。荀楓瞟了瞟她尚且平坦的小腹,道:“一邊兒呆著去!” 沒想到手術會歷經這么長時間,早知道便不叫她進來了。 水玲瓏也不矯情,默默地坐在了不遠處的石凳上,她早孕,正是瞌睡多的時候,昨晚一宿無眠,眼下又忙了那么久,挨著石桌便困意如山倒,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到了“姚欣”,“姚家”之類的字眼,她想努力從睡夢中清醒,偏她又好似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有溫軟的唇貼著她鬢角,帶著微微的顫抖,一聲聲喚著“玲瓏”,怕她會就此離開一般。嗯,這一定不是荀楓,荀楓那么冷酷變態的人,怎么會有如此柔情的一面?一定是諸葛鈺回來了,什么都不用她cao心了…… 一條羊場小路,仿佛一道弱水天塹,東邊是天堂,歡聲笑語;西邊是地獄,橫尸遍野。 喀什慶的街道,四處都彌漫著一股死亡的味道,尸體的腐臭、陳醋的酸澀、膿血的腥惡……撲鼻而來。 諸葛鈺犀利的眸光掃過曾經熱鬧繁華的大街,卻見商鋪的大門緊閉,街角的小攤空空,墻角、路邊不是死尸便是病入膏肓的乞丐,偶爾有戴著面紗的侍衛抬著擔架,把死尸運走。 廊下的布招牌迎風鼓動,像一面面招魂的幡旗,明明色彩斑斑,入眼卻是一片空白,死灰一樣的白。 “世子!” “世子!” 抬著擔架的侍衛一一向諸葛鈺見禮。 諸葛鈺頷首,神色復雜道:“你們辛苦了?!?/br> 侍衛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其中一人難掩笑意道:“世子回來了,喀什慶有救了!我們再辛苦也值得!” 有……救…… 諸葛鈺拽緊了拳頭,這是他視察的第十一座城池,然而他煉制的丹藥除了輕微地緩解病人的癥狀,根本無法達到治愈的療效,他們該走向死亡的還是走向死亡。從沒想過載歌載舞的喀什慶會變成這般模樣,便是旱災時期,靠著族里以及朝廷的救濟,百姓日子清苦,但性命無憂…… 以為不在意的,真正親臨現場才意識到自己的呼吸與他們處在同一個節奏,他們遭受的苦難,他感同身受,身為人子的他、身為人夫的他、身為人父的他,看著那些老者婦孺窩在街邊茍延殘喘,心里沉甸甸的,像堵了塊兒巨大的頑石! “還要繼續視察嗎?下一座城池是廬陽,距離此地三十里,快馬加鞭的話入夜之前能夠抵達?!?/br> 說話的是一名身穿紫色軟煙羅紗裙的妙齡女子,她的身形比尋常女子高挑,水玲瓏剛好到諸葛鈺的胸膛,她卻只比諸葛鈺矮大半個腦袋,這大抵是上官家的遺傳。 諸葛鈺深吸一口氣,淡道:“不了,回族里,去禁地的藥田看看?!?/br> 紫鳶苦澀地牽了牽唇角,想說什么卻是欲言又止。 經過兩日時間的長途跋涉,二人回了族里,來不及與流風和諸位長老打招呼,紫鳶便帶著諸葛鈺進入了神廟的禁地。 禁地后山,有一處得神靈庇佑的藥田,長著各種珍稀藥材,其中便有治療此次瘟疫的長生草和血靈芝,然,當諸葛鈺推開柵欄邁向一望無際的藥田時,卻是滿目瘡痍! “怎么會這樣?”他情不自禁地呢喃出聲。 紫鳶走到一株長生草旁,蹲下身,彈指燃起一束微弱的金光,她將金光引入長生草體內,那株長生草便以看得見的速度恢復了郁郁蔥蔥的顏色,但紫鳶一抽回手,它“嘭”的一聲,灰飛煙滅。 諸葛鈺的眉頭一皺,聽得紫鳶似嘆非嘆道:“不管你信不信,喀什慶這片領土都是和別國不同的,神廟因保護圣火而存在,圣火沒了,藥田的生命之源便沒了?!?/br> 說著,紫鳶攤開雙手,精致如玉的面龐上漾開了點點愴然:“上官家的巫術也會慢慢消失,過不了多久,喀什慶也會慢慢消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里?!?/br> 諸葛鈺狐疑地脧了脧眼:“你說的,好像喀什慶就是為了某種使命而存在似的?!?/br> 紫鳶美眸輕轉,笑著看向了他:“可以這么說?!?/br> 諸葛鈺并未回避她的注視:“不能點燃?” 倒是她不大自然地眨了眨眼,錯開視線:“圣火是煉出來的?!?/br> 但也不是誰有資格和能力去煉,她和上官家研習禁術的女子嘗試了無數回,都無法感應到天地間的能量波動,或許是她們修為不夠,又或許是她們并非有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