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 其言其行留下一串不解的疑團
他絕對算不上英俊的男子漢。用當今時髦女子的擇偶標準給他打分,他肯定不及格。他假如走進夜總會,即使甩出硬邦邦的人民幣,三陪小姐也不會喜滋滋、甜蜜蜜地作陪。因為他身材不高,且背脊微駝,頭大,頸粗,兩顆門牙有點凸出,所以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凡與他接觸交往的人,都不叫他的大名趙傳進,而叫他的諢名趙駝子。他每每應答時,總是笑嘻嘻,美滋滋,樂呵呵的。 就是這樣一個丑男子,處處、時時、事事都不起眼,可他頭上的烏紗卻令人羨慕、眼紅,甚至膽寒。他執掌湖南省臨澧縣公安局局長的大印已整整十年。他的級別更是讓人驚訝、咋舌,難免產生幾分懷疑。在湖南省所有的縣級公安局長中,他是獨一無二的正處級。他領這個級別的工資,享受這個級別的待遇已整整十八年。 就是這樣一個身居要職的丑男子,沒有利用難得的條件和機會,去漂洋過海,周游列國,去紙醉金迷,鶯歌燕舞,就連嘣嚓嚓,二五八也離得遠遠的。從春至冬,從早到晚,一身一級警督的戎裝,穿行于澧水、道水,出沒在太浮山、刻木山,兩袖灌滿農家煙塵,渾身浸透洞庭湖風情,開拓出了加強農村公安工作的新路子,形成了上下稱道、遠近聞名的臨澧縣農村公安工作模式,三次被評為全國優秀公安局。近日,中共湖南省委政法委、湖南省公安廳在臨澧縣召開了全省農村公安工作經驗交流現場會,推廣趙傳進創造的“臨澧農村公安工作模式”。至此,每日來采訪的記者、作家,絡繹不絕,每天來參觀的車輛、隊伍,川流不息。趙傳進成天忙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甚至到了頭不挨枕,股不沾凳的程度,致使他的背脊又駝了幾分。趙傳進與那些“一手握機,一手摟蜜”的干部比較,與那些“工資不動,老婆不用”的局長比較,與那些“玩釣玩跳,吃鮮吃叫”的正處級比較,他太不合算,太不值得。 就是這樣一個身居要職、忙碌不停的丑男子,其言其行,給人們留下了一串串不解的疑團。作為一個來自母腹,食人間煙火,七情六欲正常的人來說,每做一件事,每干一項工作,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目的,用最流行的說法,就是圖個回報。人生的最好回報,莫過于名,莫過于利,莫過于權,莫過于錢,莫過于鮮花,莫過于美女。趙傳進年齡五十有三,在組織人事部門眼里,這是被淘汰的年齡,“三十七八,飛黃騰達,四十七八,且上且下,五十七八,打發回家”。他正處于且上且下與打發回家之間,升官顯然無望。假如他年齡三十才五,這樣日夜忙碌奔波,其目的顯而易見。那是為了做跨世紀的帶頭人,新世紀的領路人。假如不是正處級,而是科級,甚至級別更低,對他的言行也可以理解,那至少在退下領導崗位時,提高級別待遇。臨澧是一個僅42萬人口,1290平方公里土地的小縣,當年機構改革,左鄰右舍的縣均設縣委常委席位11個,而臨澧只設9個,他就是因此而主動從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上讓賢,當了這公安局長。塘小廟小,容不下大魚和大和尚,正處級止頂。給予廳局級、省部級待遇,在臨澧縣尚未開先河。假如他是個默默無聞的人,沒有評過全國優秀,沒有當過全省典型,沒有上過報刊,沒有走進電視,對其言行也可以理解,“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他大刀闊斧,開拓進取,目的是為了樹碑立傳,遠近揚名。假如歸假如。那么,趙傳進到了該享樂的時候不享樂,到了該休閑的時候不休閑,反而更吃苦,更拼命,他究竟圖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