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一切聽從夫人安排?!背侵鞔碇T人表態。 “好?!眳捂呦聛?,掃視一圈眾人道:“我還有一句話要留給諸位,此時城門大開,商人皆忙著逃命,你們也是一樣,該走的都送走,不走的就和我一起留下來,我倒要看看抓不到主上,來者會做出什么事情來。我派出去的探子已回來稟報,大軍距離蒲城不過五十里,你們的時辰不多了?!?/br> 聞言,底下之人頓時起了一陣sao動。 呂姣喝止,真誠道:“諸位老大夫,家里人能送走的就都送走吧,我怕來者不善,主上不在,蒲城無主,他們便極有可能有恃無恐,對蒲城恣意搜刮搶掠,公孫尚且不敢保證,何況你等庶人,若是不走,怕是要被抓去做奴隸的?!?/br> 這些人,有名有姓,上數幾代都是名門貴族,若淪為奴隸,真還不如抹了脖子一死了之。 “我們是蒲城的老人,我們不走?!?/br> “對,死也要死在蒲城?!庇腥烁胶?。 呂姣眼角酸澀,有淚意涌出,既心上敬佩又暗罵這些人迂腐,便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待主上回歸,蒲城還是你們的家。讓你們走,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請相信我,主上一定還會回來的?!?/br> 是的,公子重還會回來,她堅信這一點,但到時他所擁有的便不是這唯一的蒲城。 “好了,你們不必在此浪費時辰,趕緊離開,快走?!眳捂敿聪铝酥鹂土?。 諸人早已打定了主意,不是呂姣幾句話就能改變他們的觀念的。 片刻,人都走干凈了,呂姣便令工坊頭目魯駟近前,在他耳邊交待了幾句,隨后道:“去吧?!?/br> “喏?!濒旕嗙H然領命。 望著空蕩蕩的殿堂,呂姣腦子里有片刻的茫然,此時一個披散長發,身穿墨色巫袍,面上畫著陰詭藤蔓花紋的頎長男子走了進來。 呂姣抬眼與之對視,朝他點了點頭。 公孫雪突然急了,跳下椅子來一把從后面抱住呂姣的腿,“娘,我不走?!?/br> “你必須走!” “大巫師,公孫便交給您了?!?/br> 望著眼前這個冷漠決絕的女人,他心中何止驚詫,身居蒲城五年,他不是沒見過這位主母的,在他的腦海里這位主母是嬌媚纖弱的,雖精通機關巧計,卻從不以大師自居,在公子重面前更是像一朵含苞欲放的傾世名花,處處透著和婉清麗。 而今再見,判若兩人。 就在此半個時辰前,他無人踏足的藥院迎來了這位客人。 進得門來,對著他便行了稽首大禮。 那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折辱了旁人,而實際上身為大巫,叩拜他的公子王孫多了去,他已覺平常。 但她不同,她的叩拜太過沉重,又是那樣鄭重的令他不得不同樣重視起來,使得他不得不起身相迎。 “請大巫帶走公孫,保他平安,妾若不死,必將傾命以報?!?/br> 是的,遍觀整個蒲城,只有大巫有能力將公孫夾帶出去,因為大巫無論何時何地都是被供起來的,被尊重的,他的地位是超然的,因為他代表著神權。 那一刻,讓他怎么去拒絕一位偉大的母親呢。 想罷,大巫冷金屬質感的聲音響起,墨色的眼睛看著公孫雪,道:“過來,從今以后你便是跟隨我的巫童?!贝笪卓聪騾捂?,緩緩道:“直到你的母親或者父親來接你,歸還你應有的身份為止?!?/br> 公孫雪搖頭,死死抱住呂姣,“我不跟你走,要生要死我只和我娘在一起,娘,別讓我離開你?!?/br> 他黑亮深邃的眼睛直視呂姣,留戀不舍。 “忘記我跟你說的了嗎,若你還認我這個娘,你就聽話!” “過來?!贝笪子值?,這一次的聲音比上一次冷了許多。 “慢著!晉國公孫不必旁人cao心?!?/br> 殿外,一道男聲突兀響起。 時光飛快,城門外,馬蹄噠噠如滾雷,黑云壓城,探子錯估了大軍的行進速度,彼時天將破曉,東方陽光穿透紅云才露幾縷。 商人、庶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烏泱泱都沒能逃出太遠,全部被大軍包餃子似的慢慢攏在了一堆。 城門急匆匆轟然關閉,想回的再也回不去,想出的再也出不去。 今日的太陽升起的怎那般的快,前一刻還黑蒙蒙的,耳朵里充斥著哭聲罵上呼喊聲,后一刻天已大亮了。 士媯指著包圍圈中的眾人對打馬上前來的寺人勃鞮道:“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了?!?/br> “這是顯而易見的?!甭曇艏饧毚旨c的勃鞮蹙眉道。他乃是君上近侍,一切以君上的意志為先,君上既要公子重,他就一定會給君上一個交待,“大司空可有好的建議?” “您說公子重有沒有可能藏在這些人之中?”士媯沉吟片刻揣測道。 對待這位大近侍,一路上二人已達成默契,勃鞮只要能給君上一個交待便不過問其他事,而士媯為了堵勃鞮的嘴,許諾給予他豐厚的財貨。寺人,無親無子,最看重的可不就是看得見摸得著的金銀珠寶嗎。 “那就仔細的清查一遍?!辈L說罷就翻身下馬準備親自盤問,士媯也下了馬,緊隨其后,提醒道:“聽聞公子重還有一個五歲的兒子,但凡牽著孩子的男人或者相貌妧媚的漂亮女人都要仔細看?!?/br> 正待士媯靠近,人群里呼的傳來喊爹聲。 “爹,爹啊,我在這兒,士榮在這兒啊?!彼旒磫柩屎窟?,把擋在他身前的男女老幼都推搡到一邊,牽著一個年輕女子擠了出來。 士媯定睛一看,不是自家那不爭氣的孽子又是誰。 “榮兒?!眱鹤邮Ф鴱偷?,士媯不激動是假的,慌忙揮散阻擋在身前的士卒,一把將兒子拉了出來。 這士榮竟還是個憐香惜玉之輩,見了親爹也不忘了手心里攥著的女人。 “爹,你要為我做主啊,公子重欺人太甚,我把我關起來竟給我吃餿飯?!笔繕s一想起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吃的苦就恨不得剝公子重的皮,揭他的骨,放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