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他是沖著李四兒叫的。 佛爾果春心里一動,有意問道:“岳興阿,你叫得誰?” “怎么?叫不得?”寧聶里齊格冷冷的斜了一眼:“命都是她救的,叫一聲額涅你便不肯了?” “請額涅恕罪?!狈馉柟号踔n之物,揚了一揚。 剛剛坐下的寧聶里齊格只得站起來行禮。 佛爾果春便說道:“額涅,雖則這是一匹布,可是御賞之物便不可忽視。同樣道理,嫡庶之分自然有差別。媳婦試問,若是爺去叫側夫人額涅,您可答應?” 寧聶里齊格臉一僵。她和烏雅氏并不如以前那么融洽了??梢策€沒到翻臉的地步,可這話實在是太難聽。 愿意么?當然是不愿意的。 寧聶里齊格氣急敗壞的跺了下腳:“可是四兒對你有恩!” “那她也只是個妾,大清朝,沒有二妻!”當年的事,佛爾果春從未釋懷,也從不相信,李四兒會是什么善人! 作者有話要說: ☆、9、除jian 只是,凡事講究證據,佛爾果春才不能追究。但眼前的事,可不能不追究! “恩情是私人的事。國法卻不是!”佛爾果春冷笑道:“若是容得岳興阿叫她額涅,豈不是說爺有兩個妻子?若不是規矩混亂,下人怎么會亂叫?” 這種事情已經很久了。 從前都覺得是應當的,只是因為還沒有出事。 只不過,今天佛爾果春抓住了機會,那就不一樣了。 招娣是李四兒的人,叫夫人當然只會指李四兒。 佟國維的臉色一變。 烏雅氏見狀忙來轉移話題:“杏兒又犯何事?”杏兒是佛爾果春的陪嫁丫環,若問到她,佛爾果春難辭其咎! 寧聶里齊格也跟著問:“是啊,杏兒跟四兒總沒有關系了吧?” 佛爾果春眼中閃過一絲諷刺的笑意。 李四兒的臉色卻是極不好看了。而且抬頭,含怨的瞧了一眼。 杏兒…… 杏兒被推到了前面,因為恐懼喘著粗氣:“我沒有錯,你不能這么對我!” “你”。不知不覺,她也跟著府里的習慣這樣稱呼佛爾果春。 大錯特錯! 佛爾果春倒被氣笑了,突然便熱淚盈眶:“老爺與額涅且看看,我的陪嫁丫頭,竟是這樣對我的!” 佟國維無話可說。會弄到這步田地,佟家當然是有責任的。 佛爾果春又說:“至于杏兒的罪行,您派人到我的院子去搜搜看吧,德昌在那里守著?!?/br> 音落,所有人都驚住了。她居然用隆科多的人! 李四兒更是驚呆了。什么時候,佛爾果春居然和隆科多有這樣的“交情”了? 隆科多最震驚,也是最無辜的,他怒氣沖天的瞪了佛爾果春一眼,又忙著跟李四兒解釋:“我可沒讓她這么做!” 不管是怎么回事,這樣,倒也不能說是佛爾果春誣蔑了。 佟國維只好派人過去,不久,德昌和贓物都回來了。 杏兒很喜歡斂財,從佛爾果春那里搜來的銀子,還有得了李四兒的賞錢,大部分還原封不動的鎖在盒子里。就連不久前得的那串錢,也還安安靜靜的在那兒。 佛爾果春指著她道:“這串是早上我出門時,烏尤給你的,是不是!” 那串錢還沾有頭油的香味,這種頭油只有佛爾果春會用。 賴不掉了。杏兒身子一軟,本能的看向李四兒。 佛爾果春又說:“我出入自己的院子還要買路錢,進出之物都要搜檢,就連御賞之物,這賤婢也是毫不客氣的推推搡搡。我的一舉一動都要向人匯報。這到底是為什么?我原先也是不知的,直到今天,收到御賞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她早就投靠了別人,原來這府里,早就另有一個人,自認是爺的妻子!”她突然間指定了李四兒。 她永遠也不能忘記,在前世的最后,她是怎么對她的,她,無法原諒! 她要從今夜開始,讓所有人的都重新認識,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和地位! 李四兒一愣。 這些私底下的事,佛爾果春怎么敢公開?本來,她可以狡辯和杏兒毫無關系,但是在府門外的一切,人人有目共睹,這怎么賴? 隆科多忍不住潑口大罵起來:“你這個賤貨還敢亂說!” “啪!”佟國維一個嘴巴打了過去:“畜生,閉嘴!” 御賞……到底不敢惹啊。 佟國維這會兒認真的看了看佛爾果春的臉,竟也尋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神韻。 她怎么會像…… 佟國維心神一震,不敢再看了。只是問:“依你如何處置?!?/br> “媳婦兒聽老爺的?!狈馉柟翰挪簧袭?。 唉。佟國維不得不狠心道:“賤婢……杖斃了吧?!?/br> 佟府一向自詡仁義,很少有打死下人的事,但是也不得不如此了。 這是要連招娣一起。 招娣不敢置信的叫了起來,忙向李四兒爬去:“夫人,救救奴才,奴才不想死!是爺叫我去的??!我不想死!” 又是“夫人”。 隆科多厭惡的推開她:“胡說什么!” 李四兒氣得渾身直抖。 她是妾,被叫聲側夫人已極是抬舉了,可是三房有哪個下人不是拿她當夫人待的,可恨,今夜卻被揭了原形! 李四兒幽幽的瞧了岳興阿一眼,低下眼簾:“夫人說的對,都是我的錯,請把賤妾也一起杖斃了吧?!?/br> 岳興阿趕忙過來,跪在了佛爾果春的面前:“額涅,”他回頭看了看李四兒:“李額娘并不是故意的,只是下人糊涂才會如此,請您原諒她,若有什么錯處,兒子愿意領責?!?/br> 說得好。 李四兒的眼中閃過一道得意的寒芒,口中卻道:“這是我的事,與你不相干。傻孩子,快退下?!?/br> 看,多親昵。 即便不是她養大的,也是她聽話的狗! 隆科多亦笑道:“就是,子代母責,理所當然!” 佛爾果春看著岳興阿,很自然的想起了前世最后的那段時光。她心里一時悲涼,倒也不敢多想,伸手一拂道:“你起來?!?/br> 李四兒正在得意的笑,卻聽她說:“她自己沒有兒子么?” 李四兒驚呆了。 玉柱,她怎么把玉柱忘了? 佛爾果春微瞥一眼:“自家額娘發生這樣的大事,也不說來看看。嗄魯珞是女孩子,害怕也就算了,身為男子漢不聞不問,堪比畜|牲了吧?” …… 這話說得實在太難聽了。李四兒急忙出聲:“你憑什么這么說!” 佛爾果春一笑:“那么就把玉柱叫來吧!” 玉柱是叫不來的。雖然他才只有十四歲,卻也染上了某些紈绔子弟的惡習。雖還不至于留連那些不堪的地方,可是飲酒宴請之事,卻已是沾上了。 李四兒因他身邊有人跟著,倒也不太在意,可是今天,也未免太晚了些,這…… 佛爾果春抓住了把柄:“這么晚了,卻不在府里,是去哪兒?”佟家對后輩的要求可謂嚴厲,特別是沒成家的,可不許這么晚還不歸家。 “是我叫他出去的,誰要你小題大做???”隆科多一下子站了起來,張牙舞爪的捋袖子:“今天不打你,我就不叫隆科多!” “阿瑪!”岳興阿撲了上來,按住他的手。 “荒唐,跪下!”這一刻,連佟國維也不能忍受了。 親眼所見,怎好一再忽視。從大的到小的,一個個都這么沒規矩。 “招娣,杏兒,杖斃,玉柱叫他回來思過。李氏……”佟國維看向隆科多:“你去鞭責二十。以后謹記本份!” 隆科多悻悻的應了一聲。 佛爾果春突然道:“爺身邊就有鞭子,這就很好,請爺快些動手,回來妾身驗過傷后,還有話說?!毕敕胚^她?沒門! “你……”那上面可都是仙人掌的刺啊。就算打得再輕,也會讓人發瘋的! 佟國維知道她要出氣,便點了點頭:“去吧!” 一家之主發了話,沒人再反對。即便寧聶里齊格和烏雅氏都覺得李四兒受了委屈,可是她們不會說。 那些不像話的種種,不是忽視就可以不存在的。 李四兒無言的站了起來。 岳興阿向前沖了兩步,卻被佛爾果春瞪了回去。 隆科多握住李四兒的手,宛如伉儷般的走出去。 杏兒和招娣也被帶走了。 不久,院子里傳來沉悶的甩鞭聲,還有杖責的聲音。 令人心悸,卻是佛爾果春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不一會兒,隆科多垂頭喪氣的回來了。腿一拐一拐的,極狼狽。 李四兒痛得渾身冒汗,卻還堅持扶著他。 真是一對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