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說道：“這倒是有些奇怪了?！敝x夫人說道：“佛祖當家出家成佛之時，便是在菩提樹下想通所有，因此會靈驗也不足為奇，我記得當年外頭征戰連連，京城內不少男子都被征了去，剩下的女人便日思夜想，記掛著丈夫安危，有人便來這白衣庵求佛庇佑，那些掛了許愿結的，男人大多都平安返回了。卻并非是胡說?！?/br>
    月娥便點了點頭，片刻，齋飯來了，雖然是素菜，卻做的色香味俱全，果然是好，月娥便陪著謝夫人吃了一陣。

    飯罷后，謝夫人推困倦，便要歇一會兒，也叫姑子領月娥去歇息，月娥到了房內，想了想，便問那尼姑，說道：“你們那菩提樹在哪里？”姑子便說：“施主出了這屋子，向左手邊走，逢一個小門，過去后就見菩薩殿，里頭自有字紙，而后出了那殿的偏門，就見了樹了?！?/br>
    那姑子走后，月娥便思量，小葵說道：“娘子何不去看看？”月娥說道：“有什么可看的？”小葵說道：“我素來也聽說了是極為靈驗的，既然來了，不看一看，豈不是可惜了的？”月娥便看小葵，笑道：“莫非小葵有什么心上的人？”小葵臉紅，便說道：“娘子休取笑我，我是想替我家里人求個平安?！?/br>
    月娥便點了點頭，說道：“那不如我們去看看?！毙】娝c頭，十分高興，便來扶著去看那樹。

    兩個人按照那姑子所說，果然就轉到了菩薩殿，正當晌午，也無人在，果然桌子上有現成筆墨。小葵說道：“雖然無人，不過娘子會寫字，倒是再好不過了?！闭f著，便撩起袖子開始磨墨。

    月娥見她如此踴躍，便只好一笑，片刻小葵將墨研好了，月娥便問道：“你要寫什么，我來給你寫?！毙】吲d說道：“有勞娘子了，我要寫：望我父兄平安，爹的病早些好！”月娥點點頭，慢慢地認真寫了，小葵不認得，就歡喜拿了去，在一邊等墨跡干。

    月娥卻提了筆發怔，皺眉細思，過了一會兒，終于也寫了一張。

    片刻，兩個人的字紙都干了，小葵蹦跳回來，拿了兩個錦繡紅袋，上面帶著穗子，說道：“娘子，快把字紙放進來?！痹露鹂此⌒膶⒆旨堈哿?，放在里頭，她便也依樣畫葫蘆，含笑折了，兩個便提溜著兩個小紅袋子，向著側邊門而去。

    并不大的院落，果然見中央有一株看來極老的樹，盤根錯節，老態龍鐘，枝椏橫生，上面掛著各種各樣的心意結，有的已經褪了色，有的卻兀自色彩鮮艷，迎風招展，襯著遠處屋檐上皚皚白雪，蔚為壯觀。

    月娥同小葵提了心意結，雙雙邁出了菩薩殿門檻，正歡歡喜喜，要往那菩提樹下去，一抬頭，卻見在樹下，并肩站著兩個人，一人尼僧打扮，卻掩不住曼妙身段，另一個……卻是……

    月娥一看那人，剎那之間，頭皮發麻。小葵在旁邊，說道：“娘子……那、那不是侯爺？他……他……”正說到這里，忽地伸手捂住了嘴，低低一聲驚呼：卻見面前，謝敬安正伸手，正將那尼僧抱住。

    未料所終撲朔迷離

    分開八片頂陽骨，澆下一桶冰雪水。從頭到腳都是僵的。自屋頂上的風吹來，是清雪肅殺的寒意，一陣一陣撲面而來，宛如凌遲。

    小葵怔了片刻，哆嗦說道：“娘子，我……我去叫侯爺?！痹露鹫f道：“別！”手上微抖，那握著手中的如意結便跌落腳下，自臺階上滾了幾滾，落在臺階沿兒上，一點喜滋滋的紅，變作冷顫顫的血，瑟瑟的縮在那端，不敢見人。

    小葵未曾發覺，只顧焦急看著那邊敬安，月娥卻望見了，然而卻又如何，不過幾步之遙，卻已經并無再去撿拾之意。

    小葵望著她眼中淚落，悚然叫道：“娘子！”月娥偏抬頭，拉了拉小葵的手，笑道：“抱歉，改日再來系罷，我們走?！彼皖^轉身，向著菩薩殿內退去。小葵回頭看看菩提樹下兩人，微一皺眉，轉身追去。

    月娥同小葵回去，正巧遇到謝夫人的丫鬟前來，說是謝夫人已起，派人來看看月娥是否歇了。

    當下月娥便同小葵去見謝夫人，走到外間，卻聽得里面隱隱地說道：“果然是敬安么？”是瑛姐答道：“方才奴婢都看的清楚，的確是二公子?！敝x夫人說道：“他無緣無故怎會來此？”瑛姐說道：“莫不是知道我們來到，故而前來探望……”謝夫人笑道：“他哪里就有那等孝心，叫我看，怕是不舍的月娘才是真的?！?/br>
    說著，丫鬟打了簾子，月娥便進去，謝夫人說道：“真是說你你就到了?！痹露鹦辛硕Y，謝夫人說道：“方才我們在說，似是看到敬安來了，莫不是找你去了？”月娥搖頭，說道：“我未曾見到侯爺?！敝x夫人一怔，同瑛姐面面相覷，說道：“怎會如此？哦……我知道了，許是來查案的?！痹露痨o靜說道：“或許是罷?！?/br>
    正說著，外面有個姑子進來伺候香茶，謝夫人起手喝了，說道：“一會兒便要回去了，喝口茶暖暖身子，不然路上會冷?！痹露鸨阋埠攘?。

    兩人喝了口茶水，又來了個管事的姑子，說了些奉承的話，謝夫人便隨口應付著，末了問道：“近來庵中沒事么？”那人便說道：“拖夫人的福，沒有他事?！?/br>
    謝夫人微微詫異，凝眉想了會兒，瑛姐卻說道：“夫人，奴婢剛想起來，那個靜瑗小姐，不也是在此出家的？難倒侯爺他來是……”謝夫人輕輕咳嗽一聲，瑛姐?？?。

    月娥心頭一震，卻不語。謝夫人卻微微一笑，說道：“我真是老糊涂了，竟忘了這件事……嗯，只不過是個人的緣法，也沒法子的，且由得他們……是時候了，我們也該回去了?！?/br>
    當下謝夫人起身，握了月娥的手，兩個出了門，白衣庵的尼姑們列隊相送，出了門上了轎子，便向著謝府回去。

    回到謝府之后，已經是晌午偏后，日光昏黃，小葵扶著月娥回到東院，入了屋內，才覺得暖和，月娥靠在床邊想了半刻，只不做聲。小葵站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說道：“娘子，你切勿多想，這事定非是娘子所見那般?！?/br>
    月娥聞言怔怔地抬頭，說道：“你說什么？”小葵說道：“侯爺對娘子自是一心一意的，此事定然有誤會在內?！?/br>
    月娥笑道：“什么誤會？”小葵說道：“那個靜瑗小姐，不是娘子想的那樣兒，我聽侯爺的近身大哥說過，外頭的人說的都不對，靜瑗小姐當初失貞小產之事，并非侯爺所為……”說到這里，忽地掩口不語，自知失言，便看向月娥。

    月娥說道：“原來如此，怪道今日會去見，嗯……”小葵急忙跪地，說道：“奴婢多嘴了，娘子，請娘子降罪?！?/br>
    月娥望著小葵，片刻笑道：“你趕緊起來，我也并未說些什么，你倒是急了?？炱饋?，不然我就真惱了?！?/br>
    小葵猶豫起身，月娥又一笑，面色如常，說道：“罷了，無事的……我只是有些倦了，要歇一會兒，晚飯就不吃了，也別來叫我?！毙】此翢o異樣的樣兒，不知為何卻覺心驚膽戰，卻無法，只好答應。

    月娥一覺到了晚間，隱約聽到有人進來，說道：“怎么睡了？”聽著正是敬安的聲兒。月娥心頭一動，聽小葵說道：“娘子今日去拜佛回來，便懨懨地，晚飯也不曾吃?！本窗舱f道：“這是為何，莫非是累了？”小葵說道：“侯爺……”欲言又止。

    月娥動了動，敬安說道：“月兒醒了？”回手來扶月娥起來。

    小葵見月娥醒了，便退下去。敬安抱了月娥，關切問道：“怎地不舒服？”月娥說道：“無事，有些頭暈?！本窗舱f道：“著涼了？還是累了？”月娥說道：“沒什么，多歇歇就好了?！本窗舱f道：“當真？我看不如找個大夫來看看?！痹露饟u頭，說道：“真的不用。侯爺你早些回去罷?！?/br>
    敬安見她趕人，便說道：“我剛來，多陪你些時候才好?！痹露鹕焓秩嗳囝~頭，說道：“我心里倦，侯爺叫我一個人清凈清凈?！本窗布毤毝嗽?，片刻說道：“你好像有些不妥?！痹露饟u頭一笑，說道：“哪里有？侯爺多心了，只求你叫我歇會兒，實在是累?！?/br>
    敬安想了想，說道：“好罷，既如此，我片刻就回，你再睡一會兒?！痹露鹨膊煌嗾f，仍舊躺了，敬安便替她將被子拉起來，細細蓋好。

    敬安見月娥臥倒之后便再不動，他便坐在床邊，看了半個時辰，最后才起身出外，門口見了小葵，淡淡說道：“今兒沒出什么別的事嗎？”小葵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侯爺，今日娘子還去過白衣庵?！本窗搽p眸一垂，不見怎么驚訝，說道：“哦？”小葵把心一橫，垂頭說道：“本想去許個愿的，字都寫好了……”

    敬安略怔，說道：“什么字？”小葵說道：“在菩薩殿寫的字，沒來得及往菩提樹上掛?！?/br>
    敬安目光一動，這才看向小葵，說道：“如今在哪里？”小葵說道：“我的自收著，娘子的不知道，大概娘子收了?！?/br>
    敬安想了會兒，說道：“我知道了?！毙】戳司窗惨谎?，還想說什么，敬安說道：“好好地伺候娘子?！鞭D過身便出門去了。

    次日敬安早早地便依舊還來，因天還早，月娥還未起身，知道敬安來，勉強靠在床邊，也依舊是懶懶淡淡的，敬安握著她的手，噓寒問暖了一會兒，才自出去出門早朝。

    這邊月娥卻再睡不著，便起了身，披了衣裳，看了幾本書，卻都看不下，出了門，只覺涼意撲面而來，昨夜剛落了一層細雪，院子里白蒙蒙的，只兩行腳印，乃是敬安來去所留。

    月娥怔怔地望著那兩行淺淺腳印，一時靠在廊柱之上，百轉千回，亦不知想些什么。

    是日，敬安早朝未回，卻有個消息傳入府內來，說是有人在安了舅下朝之時，將他刺殺當場，那刺客也被當場緝拿。

    一直到午后，敬安也還未回，小葵出去探了會兒，回來匆忙說道：“娘子，聽聞事情不好了，侯爺竟被刑部的人關押起來了?！?/br>
    月娥一驚，說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小葵說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聽外頭的人沸沸揚揚都是這么說?！?/br>
    月娥想了想，便去見謝夫人，卻見謝夫人也正在驚疑不定，兩人見了，謝夫人反而安慰月娥，說道：“你勿驚，這事必定有內情的，我立刻叫人出去問個明白，看看東炎也快回來了，倘若回來了，自會知道?！?/br>
    不料，從中午到傍晚，敬安同東炎，竟沒一個回來的。謝夫人派出去詢問的人卻回來，說道：“聽聞是有人趁著安了舅回府之時沖了出來，將他砍死轎中，然而……聽人說，那刺客卻是九城指揮使的部下?！?/br>
    謝夫人同月娥兩個都是一驚。頃刻，跟隨東炎的人也回來，說道：“大公子叫小人回來稟告夫人，請夫人切勿擔憂，一切等大公子回來之后再細細的說?！?/br>
    謝夫人捶手說道：“我怎能不擔憂？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敬安的手下怎會做出這種無法無天的事來，明明安了舅那邊已經是平息無事了的?！?/br>
    且不說謝府之人宛如熱鍋上螞蟻，紛紛不安，到了晚間，果然東炎回來，謝夫人急忙叫他進來，東炎進門，見月娥也在場，便只不看她，沖上行禮，說道：“母親?！敝x夫人說道：“東炎，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快說來，為何敬安至今未歸？”

    東炎站著腳，說道：“母親容稟，這件事實在有些麻煩?！?/br>
    謝夫人說道：“竟是個怎么麻煩法兒？”

    東炎說道：“母親，只因那人當著鬧市行兇，諸多人看著，被當場拿下之后，竟確認，的確是九城的部下沒錯，這倒也罷了，倘若是他擅自行事，也怪不得敬安頭上，頂多制敬安一個管教不嚴的罪名，然而那人卻一口咬定是敬安授意，只因安了舅……他對侯爺的姬妾無禮，所以要出這口氣，因此皇后娘娘不依，圣上也大怒，下令將敬安拘了?！?/br>
    謝夫人聽了，渾身打戰，說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敬安他難道真的做出這等欺上瞞下之事？”

    東炎皺眉說道：“母親，敬安雖然胡鬧，但公然殺害朝廷大臣……這不似他能做出的，因此朝臣也分為兩派，爭執不休，如今圣上無法，只叫我們大理寺同刑部，都察院一起會審此事，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明明白白?！?/br>
    謝夫人聽了，便略鎮定了些，又問道：“那敬安為何還不能回？”

    東炎說道：“只因鬧市殺人，死者又是大臣，此事朝野盡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為免無知百姓以為朝中官官相護徇私枉法，只得將敬安留在刑部暫押一晚?！?/br>
    謝夫人此刻才平靜下來，聞言便說道：“這也罷了，敬安那個性子，須磨一磨他方好。只不過，他在刑部，不會有人用刑之類的罷？”

    東炎搖頭說道：“尚未審訊，自然不會有人用刑。母親放心?！?/br>
    謝夫人才嘆，又做拭淚狀，說道：“怎地他總是不叫我放心呢？”

    東炎安慰說道：“母親切勿憂心，倘若此事跟敬安無關，自然會平安回來?！敝x夫人聞言一怔，遲疑說道：“那倘若，此事跟敬安……跟敬安脫不了關系呢？”

    東炎面色淡然，說道：“倘若真個如此，那我便第一個饒不了他?！敝x夫人身子一震，便流淚，說道：“東炎，你們是親兄弟，無論如何，你要救一救敬安才是?！?/br>
    東炎神色不改，卻只說道：“母親，我方才說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倘若此事真是敬安所為，你也不必為他傷心，我謝家沒有這般毫無行止目無法紀的子弟，——自是他罪有應得?！?/br>
    說完之后，雙眸一垂片刻，微微地看了旁邊月娥一眼。

    交代罷了，東炎又略安撫了謝夫人幾句，便出外去了。月娥也稍稍說了幾句，見謝夫人形容哀傷，似撐不住的樣，她便只告辭而出，同小葵兩人到了外頭，卻見大房之外，屋檐之下，站著個巍峨身影，正是東炎。

    月娥腳步一停，隨即仍舊向前，將要過東炎身邊，才停步行了個禮，轉頭又走。卻不料東炎開口說道：“你不擔心他究竟如何了？”

    月娥聞言轉頭，便看向東炎。

    謝大郎暗醒翰林女

    夜靜風寒，兩邊丫鬟垂頭站著，呆若木雞。東炎盯著月娥看了會兒，忽然冷冷一笑，轉身便走。月娥瞧他向著書房而去，就同小葵說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大公子?！毙】饝?。

    月娥到了東炎書房，果然見他人在里頭，寂然靜坐，門半掩，外面亦無仆從。月娥推門而入，東炎說道：“誰讓你來的？”月娥說道：“大公子若不想我來，方才說那一句話又是何意？”東炎說道：“只是隨口問問罷了?！痹露鹫f道：“既然如此，是我多事了?！彼D身欲走，東炎霍然起身，說道：“站??！”

    月娥停步，回頭看東炎，問道：“大公子還有何見教？”東炎望著她，看了片刻，垂頭，頹然說道：“你真的……跟容玉不同?！?/br>
    月娥說道：“我……我本就不是那位小姐?！睎|炎心如利箭穿過，說道：“你我都知，你就是容玉?！痹露鸩徽Z。東炎說道：“可是，究竟為何，你會變作如今這樣？”月娥說道：“說來話長，如今還活著，已經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br>
    東炎不見她繼續說，卻也知道其中詳情必是一言難盡，屋內兩人皆沉默，片刻后，東炎問道：“良弟弟……如何？”月娥說道：“尚好，長大了，人也懂事的很?！睎|炎說道：“其實這么多年，我一直有派人去找，只不過，一直沒什么音信，因此事牽連甚廣，不敢就大張旗鼓的……卻沒有想到，竟然陰差陽錯，是敬安帶了你回來?！彼曇羝鸪踹€nongnong感傷，后來便轉為戲謔自嘲。

    月娥說道：“大公子，很抱歉……”東炎抬頭看她，說道：“不，是我無能，對不住你們……”

    月娥搖頭，說道：“大公子，既然事過境遷了，何必還如此自責？”東炎轉過桌子，月娥本能地后退幾步，東炎上前，怔怔地盯著她雙眼，月娥說道：“大公子?！睎|炎說道：“你閉上眼睛?！痹露鹫苏?，東炎望著她，說道：“閉眼?！?/br>
    月娥猶豫了片刻，終究閉上雙眼，一瞬間，東炎渾身發抖，伸手，手指顫抖，在月娥的雙眼之前掠過，又欲摸她的臉頰，卻又不敢落下，只隔著一指距離，輕輕向下，嘴里低低地喚道：“容卿……”

    一聲幽咽，沉埋多少往事，葬送幾許柔情，明知無望，仍舊難以割舍，東炎欲將面前之人牢牢擁入懷中，卻又不敢，然而他盼望數年，好不容易夢成了真，卻發現此佳人已經并非昔日他愛慕之人，為何？明明音容笑貌都一致無二，卻偏偏不是！

    東炎的手幾番顫抖，最終仍舊落在桌上，月娥聽了響聲，睜眼一看，見他慘然神色，心頭了然，輕聲問道：“大公子，你還好么？”東炎搖了搖頭，說道：“我無事?！逼?，又問道，“你……你同敬安，是如何認得的？”

    月娥垂眸，靜靜說道：“不堪回首?！?/br>
    東炎回頭，望了望月娥，忽地一笑，說道：“是了，敬安那個性子……”雖是笑著，眼中卻是光芒冷然，這一刻，真欲死了才干凈些。

    頃刻，東炎笑了笑，又問道：“先前母親要鞭笞他，你為他，竟肯去了舅府，你心愛敬安？”

    月娥想了片刻，說道：“侯爺曾對我有恩?！睎|炎說道：“既如此，你是為了報恩？”月娥不語，卻問道：“大公子覺得刺殺了舅爺之事，究竟真相如何？”

    東炎說道：“還不知，此事最難辦的，就是那人一口咬定是敬安指使。你覺得如何？”月娥說道：“侯爺雖然有諸多缺點，但絕不是個會如此做的人，何況他知道大公子向來最痛恨目無法紀之人，侯爺向來最尊重大公子，定不會如此做?！?/br>
    東炎望著她，說道：“你很替他說話?！痹露鹫f道：“最知道侯爺的應該是大公子，我不過是多話了?！?/br>
    東炎不語，猶豫了一陣，說道：“樓老師……他有沒有同你說，當初之事？”

    月娥搖了搖頭，說道：“當初之事，我也都忘了，父親也從未講過?！睎|炎想了想，一笑說道：“樓老師是忠厚之人，然而……”他猶豫片刻，終于看向月娥，說道，“你可知道，當初你家遭難，是因誰而起？”

    月娥怔道：“大公子是何意思？”東炎眼睛微紅，望著月娥，說道：“當初肅王之事，本牽連不到樓翰林身上，然而正當刑部盤查之時，有人竟密報樓翰林也是肅王同黨，因素來知道翰林人品，自然無人肯信，結果，圣上下令搜查翰林府，結果竟搜出肅王謀反之時須用的令牌一面?！?/br>
    月娥問道：“這……卻又是怎么回事？”

    東炎說道：“我當時亦不知是怎么回事，而后，翰林府出了事，敬安有段時間便悶悶不樂，屢屢問我翰林府因何入罪，我起初不以為意，后來便覺有異，察言觀色，問他是否有心事，他只是不說，每每便發呆。然而他雖不說，我又怎會猜不到？樓翰林素來與世無爭，自不會有人針對他下手，當日進出翰林府的只有我跟敬安兩個人，翰林府出事之后他一反常態，屢屢關注在翰林府搜出何物，我便猜到……”

    月娥驚得心頭亂跳，問道：“大公子，這……不可能罷，必是你的猜測而已?！?/br>
    東炎說道：“我當時大病一場，敬安便時常在我床邊垂淚，我醒來之時，曾旁敲側擊問過敬安，當日是不是帶了什么進翰林府，沒想到敬安反應極大，卻不否認，只叫我不要問，我再逼問，他便說自己做錯了事……再后來，母親便不許我再提起此事?！?/br>
    月娥聽得渾身發涼，一時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