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定宜搖頭,細聲道:“你甭替我想太多,我這些年也將就慣了,如果要犧牲你才能進醇親王府,我情愿不嫁?!?/br> 她這么一說弘策慌了神,“我會想法子的,就算受點皮rou苦也不至于傷了性命。你說這種話,把我置于何地呢?” 汝儉也怪她,“十二爺說得是,別張嘴閉嘴不嫁,夫妻的緣分幾世才能修來,別因為一點兒坎坷就輕言放棄了?!?/br> 定宜愧疚地看看弘策,他腦袋上還頂著傷呢,她說這樣的話確實叫他不痛快了。她靦臉笑笑,討好地給他布菜,想起海蘭的事來,忙擱下筷子對汝儉說:“我前陣子去過索家,就那個看金庫的索家,他們家搬到北觀場胡同口去了?!?/br> 汝儉神情分明一頓,轉瞬又變得漠然了,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來,“多事?!?/br> 定宜翣著眼說不是,“你以前不是有個訂了親的姑娘嗎,是不是叫海蘭吶?” 他惶然抬起頭來,“你見著她了?” “何止見著,還說了話呢!”定宜得意洋洋道,“人家把你當初怎么騎馬過他們家巷子的情形都告訴我了,你說你天天繞那么大個圈子就為見她一面,你不累得慌?” 汝 儉臉上一紅,那是陳年舊事了,可是現在想起來依然心頭作跳。他永遠忘不了她站在窗口的樣子,晚霞里人淡如菊。彼時不過十四五歲,正是憧憬愛情的好年紀。后 來溫家家破人亡,連活命都艱難,那些兒女情長就像被冰封住了一樣,過了十幾年,現在破冰而出,依舊是鮮煥的,活著的。 可是畢竟太久,早就已經物是人非了。他解嘲地笑笑,“累不累,你問問十二爺,他對您殷勤示好的時候累不累?!?/br> 簡直像表忠心似的,弘策立刻答道:“不累,再累心里也高興?!?/br> 定宜歪了脖兒,又對汝儉道:“三哥,我告訴你個好消息,海蘭到現在都沒有嫁人,她在等著你呢!難為她一有人提親就裝瘋,過年都二十八了,你該給人一個交代了?!?/br> 他聽后恍惚了好久,心里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只覺得舌根生苦,端起酒盞滿滿呷了一大口,卻越喝越是愁腸百結,垂首苦笑道:“她等我干什么?明知道沒有希望,為什么還要等下去?我這些年在外孑然一身,沒想到在京里還欠著一筆情債,這算什么呢!” 也許是自由慣了突然感受到了重壓吧,他的動作神情都顯得疲累。定宜看了弘策一眼,遲遲問汝儉,“三哥不高興嗎?海蘭這么好的女人,遇上她是你的福氣?!?/br> “所以好女人被我坑害了,要是她早早另嫁了別人,有家有口的,舒舒坦坦做太太,我心里倒沒有這么難過了?!?/br> 弘策忙開解道:“三哥這話言不由衷,如果換了我,自責雖有之,但更多的是慶幸。既然她還在等,就說明她重情義,往后十倍百倍地對她好,把這幾年虧欠她的都找補回來,這才是男人的擔當?!?/br> 汝儉茫然看著他,“我現在這樣,能給她什么?倒不如當我死了,她尋摸個好人家嫁了,不要讓我對不起她?!?/br> 定宜是女人,女人明白女人的心。耗盡青春苦等一個人,結果他不領情,但凡有點兒心氣的都活不下去了。她負氣道:“三哥想讓她死,也不是多難的事。何必費那么多唇舌,派人把她殺了不就結了嗎?!?/br> 汝儉蹙眉道:“你說什么渾話,我何嘗要她死了?” “你的這些話不比凌遲好多少,我要是她,你今兒出口,我明兒就找人嫁了,讓你后悔去吧?!彼D過臉看弘策,“如果你是三哥,你見了人家會不會這么說?” 弘策搖頭,“不會?!?/br> “看吧,連我們十二爺都知道。有些事你自以為是對她好,可是沒有想過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她等了你十幾年,這十幾年已經從手指頭縫里溜走了,再也找不回來了,不是你輕描淡寫一句‘情愿你嫁了個好人家’就能彌補的。你應該說……” 她 吮唇想了想,詞窮了,只得向弘策求助。十二爺就是十二爺,口才好得張嘴就來,“說當年我是身不由己,但是我從來沒有辜負你,我日夜都在思念你。你等我到今 日,我知道你受了大委屈,對不起。以后再也不會了,錯失的時間,我一點一滴補償給你,只要你不惱我,還愿意接納我。我拿命擔保,往后愛你、疼你、寸步不 離?!?/br> 他們雙簧唱得汝儉目瞪口呆,這些黏膩的話他連想都沒有想過,怪道他妹子對老十二死心塌地,這小子哄女人真有一手! 他消化得極其艱難,“我沒有辜負你,日夜都在思念你……” 定宜看著都覺得累,她撐住額頭道說:“反正讓她覺得等得好,等得值得,你感念她,會和她相守相伴一輩子,就對了?!?/br> 他明白過來,撂下筷子就站起了身,“那我現在就去見她?!?/br> 弘策忙說不急,“眼看要過年,索濤官不大,炭敬必定不少,你貿然登門,落了別人的眼倒不好。還是容我先安排妥當了,借七哥側福晉的名頭把海蘭招進賢王府,到時候再想法子倒騰出來?!?/br> 汝儉有些遲疑,“七爺兩耳不聞窗外事,給他添麻煩,怕過意不去?!?/br> 弘策摸摸鼻子,心說但凡和定宜有關,七爺的熱情簡直無窮無盡。別說頂個名頭,就是讓他把半個賢王府騰出來他都不會有二話。 至 此汝儉的思路算是打通了,定宜居然也可以煞有介事地傳授心得,果然是熟門熟道的老手作派。不過讓她驚訝的還是弘策的配合,以前看他話不多,還記得當初她登 門求他救夏至時,他臉上那種倨傲的光。雖然掩飾得很好,但存在就是存在,是鐫刻在他骨子里的。那時候她就覺得自己一輩子大概不會和這類人有太多的交集,他 們倆一個在九重天上,一個在塵埃里,無論如何都夠不到。誰知這世上就有那么多的奇跡,他們還是在一起了,也讓她發現很多以前從來沒有想象過的他的可愛之 處。 她不去醇王府,他差不多把他的書房搬過來了。當然留宿是萬萬不能的,汝儉眼皮子底下偷情,被逮住了大家臉上無光??墒窃谝黄?,彼此都很踏實,就是那種可以互相依靠的感覺,心里想什么不需要費心費力地解釋,一個眼神對方就明白。 他辦事很干脆,第二天汝儉順利見到了海蘭,岱欽回來稟告的時候,定宜正拆了額帶給他換藥。 “你說他們這會兒在干嘛?”他對這個很好奇,嘈嘈切切嘀咕,“那么久沒見了,汝儉還是得主動一些?!?/br> 定宜絞熱手巾給他清理傷口,沒聽明白,囫圇問他,“你想說什么呀?” 他笑了笑,“沒什么。按說汝儉年紀不小了,應該懂得的?!?/br> 她狐疑地看他,“懂得什么?” 他沒應她,打算摸摸傷口,被她把手撥開了,“別亂動,剛撒完藥,瞎摸什么呀,手怪臟的?!?/br> 他一向極愛干凈,居然還有被她嫌棄的時候!他比劃了五指讓她看,“我洗過了,先前修剪完了盆栽,我拿胰子打了好幾遍?!?/br> 她沒說什么,牽起他的手,把食指叼在了嘴里。弘策愕然看著她,她還是淡淡的模樣,撒完了藥取額帶仔細把傷口遮蓋好,他的指尖被暖暖包裹住,她就一直這么含著,讓他想起太皇太后叼煙桿兒的樣子。 “定宜,”他心浮氣躁,“你這是干什么?” 她婉轉看他一眼,“你說洗干凈了,我嘗了嘗?!?/br> 他困難地吞咽,“也用不著這么試探啊?!闭酒饋?,把她兩手落在她肩頭,含情脈脈看著她,“汝儉不在家,要是算得沒錯,至少半個時辰內不會回來?!?/br> 她臉上隱隱泛紅,“然后呢?” “然后……”他拿手指描繪她的唇,從嘴角到唇峰,一點一滴地挪動,“咱們偷得浮生半日閑?!?/br> 爺們兒好些時候就愿意算計這個,定宜羞怯一笑,并不接他的話,反倒牽了他往外走,揚手指跨院方向,“今兒院里的梅樹開花了,早上下過一陣雪,咱們去賞梅?!?/br> 他無可奈何,等人取鶴氅來,兩個人相攜上了回廊。 后 院有個小小的花園,規格不能和王府花園比,但是勝在玲瓏,假山水榭皆有。那樹梅花就在假山旁,西北風里開得艷麗,枝頭有細雪覆蓋,白潔之下猩紅點點,愈發 顯出欲說還休的美。她站在樹下,天太冷,臉都凍僵了,卻笑得燦若朝霞,喃喃道:“多好看??!以前我們家也有這么一棵樹,比這個還大。幾個哥哥愛裝文人,讓 人在樹下擺棋局,坐在雪地里博奕……一晃都過去這么些年了,三個哥哥只剩下一個了?!闭Z調里無限惆悵。 他和她并肩而立,偏過頭來微微一笑,“有得有失,不是多了一個我么?!?/br> “倒也是?!彼L長嘆息,呵氣成云,“明兒年三十,衙門里休沐了,你要進園子陪太上皇辭歲吧?” 他嗯了聲,“本想帶你一道去的,可是暢春園里規矩重,今年是去不成了,等明年吧!我回來得晚,就不過這兒來了,沒的吵著你。等初一早上我再來,帶你上東岳廟趕廟會去?!?/br> 她說好,枝頭一簇細雪落下來,她伸手去接,接在掌心里,未及細看,轉眼便坍塌了。 ☆、第79章 太上皇是禪位,因此逢著過年,暢春園比宮里熱鬧。祁人有守歲辭歲的規矩,一家子陪著長輩閑坐打茶圍,到交子時吃了餑餑才許散。 今 天是年三十,宗室里最親近的都得來,不光嫡系的王爺貝勒們,老莊親王那一支的弘贊兄弟們也都悉數到了場。老莊親王和太上皇是親兄弟,老輩兒里就這哥兒倆, 感情自是不用說的。只不過老莊親王是個寄情山水的人,無心戀棧嘛,年輕時起就不怎么著家。幾個兒子打小在上書房讀書,和太上皇的一干皇子一道受老爺子調 理,于太上皇來說視同己出,所以逢年過節必留他們的座兒。 弘策進院子的時候天色尚早,給太上皇問了安退出來,遠遠一個小太監上前打千兒,說爺們都在韻松軒呢,請十二爺過園子敘話。 韻松軒原是眾皇子在暢春園的讀書之地,十歲前他也曾在那里渡過了大半年時光。那是個清靜之地,在暢春園東路,出如意門過小橋為玩芳齋,其后就是韻松軒。 天色依舊不好,年三十里大雪紛飛,略遠些就看不清楚。小太監撐著黃櫨傘替他引路,傘沿稍稍一抬,松針后是一片精巧的卷棚頂,大雪覆蓋得嚴實,只露出斷斷續續的灰色屋脊。 站 班的宮女見他來蹲了個安,打簾伺候他進門,正殿里熱鬧得很,十幾個兄弟一年到頭難得聚在一起,見了面有說不完的話??墒撬澳_進門檻,后腳他們都剎住了, 一個個回身看他,像在看個陌生人。他心頭森冷,知道他這回查溫祿案,拳頭握得太緊了。奉恩鎮國公入了八分,在固山貝子之下,是正頭的宗室,他翻舊案拿了 他,難免弄得人人自危。其實這些王爺郡王們,或自己、或底下奴才,有幾個廉潔的?真要查,誰也經不起。 他只作不覺,進門拍了拍身上雪沫子,笑道:“今兒齊全?!碧止傲斯?,“各位兄弟,我來晚了,見諒見諒?!?/br> 氣氛像凝固住了似的,很長一段時間沒人回應他,還是老十三出來救場,“來得不算晚,七哥和十哥都還沒到呢?!边^來拉他的胳膊,往炭盆前比了比,“外頭冷,先來暖和暖和,我正有話要問你呢?!?/br> 弘策抬眼一看,那頭站著弘贊,含笑沖他招手,招呼他過去。 眾人又各聊各的家常去了,什么蟈蟈鵪鶉大馬猴,凡事繞開了他說,背后卻少不得議論他。他也無所謂,橫豎聽不見,樂得自在。不過弘贊這人真沉得住氣,瞧他沒事人似的,心里未必不焦躁,面上卻掩飾得很好。 他過去見個禮,“三哥什么時候到的?我頭前兒路過百花深處胡同還看來著,沒見著你的車馬,原來你早到了?!?/br> 弘贊依舊笑得溫文爾雅,“也是前后腳,才到,袍子上水漬還沒干呢。今兒雪真大,只怕長白山以北也不過如此” 太監端了老米酒讓他暖身,他接過來抿了口,淡淡道:“可不,是有幾分架勢,不過比起北地來還是落了下乘。三哥得了機會上那兒瞧瞧,冷是冷得透心,不過風景倒真不錯?!?/br> 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弘贊是聽出不一樣的味道來了。他連連擺手,“我在京里生、在京里長,去外埠恐怕受不住?!?/br> 弘策笑了笑,“漸行漸冷,其實不覺得什么。當初我上喀爾喀也是這樣,去了就習慣了。再說連七哥這等的富貴閑人,挨了凍照樣說那里美,可見各處有各處的壯闊嘛?!?/br> 他 們你來我往,話里暗藏機鋒,老十三七歲起就出來學辦差,這點苗頭還是聽得出來的。他也沒動聲色,笑著打岔:“公務一年辦到頭,大年下的還不許人歇歇?別說 什么長白山、寧古塔了,我前兒上十哥府里,看見個有意思的東西。十王府院兒里散養一只雞、一位大仙兒,這倆相處還挺好,窩也搭得不遠,沒事兒串串門兒,真 是好街坊?!?/br> 所謂的大仙兒就是黃鼠狼,這位和雞天生敵對,是狩獵和被狩獵的關系,十王爺能把這二位養出友誼來,確實讓人驚嘆。 弘贊頻頻搖頭,“老十就愛搗鼓這種東西,上回看見他把貓和鸚鵡養在一只籠子里,八成也在訓練這個。不過后來據說鳥讓貓給吃了,他又改養了黃雀和刀螂。這回倒好,居然真叫他養成了?!?/br> 弘策手里的老米酒涼了,便把酒盞擱在幾案上,笑道:“我是不信他能養成的,過兩天你瞧瞧去,黃鼠狼的牙九成給拔了,咬不動雞脖子了,煞氣也就滅了?!?/br> 幾個人撫額發笑,恰逢太監傳皇上口諭召見弘贊,他領了命起身跟著去了。 弘巽坐近了些,兄弟倆頭挨著頭說話,弘巽道:“你在查的那宗案子麻煩,瞧瞧這滿屋的天潢貴胄,哪個心里頭舒坦?只怕到最后空做了惡人,弄得人人都怨你?!?/br> 他何嘗不知道其實利害,可是到了這步,不查也得查。 “我 奉了皇命,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這種案子,誰查誰得罪人,就像當年整頓宗人府是一個樣兒。不受人待見,我知道,反正打小就這樣,不在乎多一回?!彼戳擞?nbsp;弟一眼,“我這會兒就像趟水過河,水淹到了脖子,往前一步也許上淺灘,也許會沒頂。要辦弘贊,說不定還要請你幫忙,只是怕你們平日關系好,回頭叫你難 做?!?/br> “這個你放心,誰親誰疏我還分得清,只要他作jian犯科,我絕不偏袒?!焙胭阏f著又一笑,低聲道,“十二哥前兩天大鬧朗潤園的事兒我可知道了,回去替我問十二嫂好?!?/br> 提起定宜,弘策笑得一派風和日麗。低頭撫撫腰上香囊,喜鵲叼銅錢,繡工不怎么樣,卻是她一針一線做成的。 弘 巽瞧他模樣,倚著圍子悵然道:“不知道什么時候我才能遇見那個人,阿瑪吵著讓我迎福晉,忘了自己當初怎么樣了?!毕肫饋硪徊恍⌒哪盟~涅做了消遣,忙訕訕 閉了嘴。四下里一打量,又說,“我多少也聽見些風言風語,十二哥留點神吧。嫂子跟前早做安排,防著有人狗急跳墻?!?/br> 這個他早就有安排,王府護衛撥了幾成到酒醋局胡同,萬一有人要下黑手,也不愁不能抵擋。 可是暗中的械斗雖可以提防,明刀明槍上門拿人,卻是誰都阻止不了的。 年三十夜里,正是萬家燈火共享天倫的時候。祭拜過了祖先,兄妹兩個下棋守歲,殺得正興起,前院傳來一串急促的敲門聲。 定宜遲疑了下,“這時候還有人走動?別不是十二爺回來了吧!”她撂了棋子起身到廊下看,囑咐門房,“問明了再開門?!?/br> 門房應個是,抽了半截門閂問來者是誰,話音才落,外面猛地一腳踢脫了門臼,一個做官的帶著幾十個高擎火把的親兵闖進來,副將站在院里大喝:“步軍巡捕五營統領,接報緝捕充軍在逃要犯?!笔忠粨P,“給我搜!” 簡直像禍從天降,汝儉連躲都來不及躲,就被人從堂屋里拽了出來。 定宜發急,唬得人都愣了,上前抱住了哥哥回頭斥道:“這是什么規矩,紅口白牙上門拿人?” 副將冷冷乜她,“步軍抓人,抓了就抓了。受冤枉的,查明了自然放他回來;身上不干不凈的,保不定牢底坐穿,就這么回事兒?!币娝е环?,抬高了嗓門兒道,“你阻礙衙門辦差,瞧你是個女流不和你計較。撒手,再不撒手連你一塊兒帶走!” 他們這里撕扯,沙桐帶來了一幫侍衛,揮手道:“堵住門兒,螞蟻也不許給我放走半只!我倒要瞧瞧,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拿人拿到醇親王府頭上來了!” 兩邊對壘上了,那個為首的官員到這會兒才說話,壓著腰刀上下打量沙桐,“這不是十二爺跟前副總管嗎?怎么著,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沙 桐當然認得出,這位是九門提督樓伯嘯,從一品的銜兒,掌京城守衛、稽查、巡夜、禁令、保甲、緝捕等要職。他一出現,就注定是場打不贏的戰爭。沙桐能做的, 無非悄悄讓人上暢春園給十二爺報信,自己拖得一陣是一陣罷了??裳巯率斣谔匣矢氨M孝,要說上話只怕不易。莊親王選在這時候出手,果真是絕佳的好時 機。 他吸口氣,故作驚訝地喲了聲,“這不是樓制臺嗎!”緊走上前打了個千兒,“大年下的您還忙吶,奴才給您道新禧了!” 樓提督看他一眼,也不廢話,直截了當道:“本官辦案,閑雜人等不得干涉,否則以同罪論處。副總管跟了十二爺這么些年,連這個規矩都不懂?” 沙桐心里罵他迂腐,臉上卻扮出笑模樣來,連聲說不敢,“奴才奉命替福晉看家護院,樓制臺這大晚上的闖門拿人,奴才總要問明情由,回頭好向我們爺回話兒?!?/br> 樓提督看了那對兄妹一眼,“這位是十二福晉?” 沙 桐忙道是,“已經呈報進宮,只等宮里下旨了……您瞧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嗎,您家公子爺和我們主子交好,兩家有來往的,等樓侍衛尚了公主,關系又進一層。 這大節下,您把我們福晉的親哥哥帶走,奴才怕不好交代。奴才沒有阻撓您辦案的意思,就是求您通融,等明兒我們爺打暢春園回來了,領著舅爺送到您衙門。我們 爺的人品您還信不過嗎,您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就是了?!?/br> 樓提督不為所動,“我是奉了命的,人今兒一定要帶走,提督衙門不留人犯,交由刑部處置。等十二爺回府,你替我傳個話,本官職責所在,得罪王爺之處,我改日再登門賠罪?!?/br> 眼看著談判無果,副將擺手叫把人押走,定宜卻萬萬不能放手。她曾經經歷過這樣的痛苦,爹和哥哥被帶走就再也沒回來。十幾年前的噩夢重演,對她來說簡直比死還痛苦。她害怕得渾身打顫,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和汝儉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