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但他自己卻取過展寧手中的手帕,將污了的畫卷小心擦干凈,然后卷起來拿在手中。 他方才的言語和眼下的動作惹怒了汝陽王,汝陽王怒道:“不知悔改的東西。當年也罷,如今也罷,你們不就是怕嚴川奪了屬于你的東西嗎?當年的事我作了罷,如今我卻不能再袒護你下去!我明日便上書陛下,奪了你的世子之位,由嚴川承襲!” 汝陽王說出前半句的時候,何、容兩位側妃面上都露了一點隱約的欣喜。但等聽說他要將世子之位給嚴川之時,兩人那一點欣喜又轉了黯然。 展寧的目光在兩人面上掃過,心頭邊將這些反應記了下來。 之后,她忍不住與汝陽王道:“父王,阿恪是你的兒子,四弟是他的弟弟,之前他和四弟雖有些不愉快,可阿恪不是記恨這種小事的人,更不會做下謀害四弟的事。他方才頂/撞你,是因為擔心皇祖母,還請父王體諒阿恪的孝心?!?/br> 展寧意在緩和父子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但她話還未落音,嚴恪已拉起她的手。 他在與她說話,目光卻投向汝陽王,“阿寧,不必解釋了。父王要怎么想,我管不著,只是這世子之位,我一點不在乎,奪了便奪了?!?/br> 嚴恪不顧時機火上澆油,沖動得展寧幾乎都要不認識他,大概事涉母親和祖母,誰都不能冷靜吧。 而汝陽王是不可能體諒嚴恪的。 他怒聲吼道,“來人,把這個逆子綁起來,關到禁閉室,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見他!” 第一百四十八章 嚴恪被汝陽王關入禁閉室中,不許人接近,便是身為妻子的展寧,也不能探看。 汝陽王第二日還果真上書與景帝,道是嚴恪忤逆人倫,不顧兄弟情分,要奪了嚴恪的世子之位,由嚴川承襲。 按理來說,嚴川也是嫡出,若嚴恪真做下謀害親弟之事,汝陽王又堅持的話,這世子之位由嚴川承襲也說得過去。 但景帝望著自己這個唯一的胞弟,卻真心感到無奈和頭疼。 “別說阿恪也是朕瞧著長大的,以他的心性,應當做不出這樣的事。便是真的做出了,以母后對阿恪的疼愛,就她現下的狀況,朕也不先能應了你。你可想過,若母后醒來要見阿恪,卻得知這事,她的身體可受得???” 景帝一針見血,汝陽王想想病榻上的太后,臉色變了又變,很是復雜。 景帝對他府中那點事情,隱約還是知道的,無奈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少有的語重心長的口吻道:“當年嚴川生母遇襲一事,林家的確有嫌疑,可別說事情不一定是他們做下的,便真是,當時阿恪的母親已經過世,阿恪又還小,你不能因著他和林家親近,就對他有心結?!?/br> 汝陽王負氣而來,結果滿身的力氣打在一團棉花上??蓞拹阂粋€人的時候,怎么看都是厭惡。他想著嚴恪那日的忤逆態度,再想想從小到大這個兒子對自己的疏遠,對林家的親近,對景帝的勸說并未真心聽進去幾分。 景帝也瞧得出他現下的心思,只能道:“你且再回去仔細查一查此事,莫要冤枉了阿恪。若是真的,你也堅持,那也等母后情況穩定了,朕再允了你?!?/br> 景帝相當于給了承諾,汝陽王也不能再不識好歹。 說起太后的病,他又問了問太后的境況,景帝只沉著臉與他搖頭。 太后這一次昏迷的時間相當長,直到現在仍未醒來,景帝雖然氣得把太醫院院首敲了一頓板子,卻也清楚自己只是遷怒。 他嘴上不說,可他和汝陽王心里都明白,太后大概是熬不過這一關了。 汝陽王就算真要處置嚴恪,也得讓太后她老人家安安心心地去。 ———— 奪去嚴恪世子之位一事暫時按了下來,但汝陽王仍然沒有放嚴恪自由。 甚至于展寧,也被變相禁足,大概是暫時不愿家丑外揚,讓流言蜚語先傳揚出去。 展寧行動被限制,她身邊的懸鈴身手不錯,倒能往外傳遞些消息。太后此時不能依靠,展寧本想先將消息偷露給林家,好讓林家幫嚴恪一把,同時她自己也著手查院子里的事,看看幕后之人是否有痕跡留下。 但懸鈴臨動身前,展寧還是阻住了她。讓她先想辦法去禁閉室見一見嚴恪,聽下嚴恪的意思,再決定是否讓林家插手。 汝陽王和嚴恪的癥結,似乎在嚴恪的生母和林家身上,此時貿動,搞不好會害了嚴恪。 懸鈴夜里偷偷出去了一趟,帶回來的是嚴恪讓展寧稍安勿躁的口信。 被嚴恪派去外地辦事的連安也在幾日后回了燕京,不過先從懸鈴口中得到消息的展寧讓他先不要回府。同時,懸鈴還帶回了一件物事。 那是連安從青川尋回的一種蠱蟲——同命蠱,養在密閉的陶治容器里,母蠱子蠱中在不同的人身上,便將兩人的性命連在一起。母蠱亡則子蠱亡,但子蠱對母蠱卻沒有牽制作用。 展寧以前只從閑書上看過蠱毒這樣的東西,如今聽說這東西的奇特,心里既是懷疑,又是好奇,但末了,她心念微動,便先將東西收了起來。 “世子妃,這蠱蟲很是兇狠,要不還是由我保管?” 懸鈴有些不放心,展寧卻搖搖頭,“暫且不用,我會小心的?!?/br> 而她話說完沒多久,卻突然覺得胃里一陣惡心難受,忍不住扶住桌沿干嘔起來。 她這難受發作得突然又兇狠,懸鈴都嚇了一跳。本想叫大夫來看看,但展寧平復了一陣以后,道是沒有大礙,不必喚大夫來。 誰知道到了傍晚,她又害起惡心來,這一次懸鈴無論如何也不聽她的了,堅持要叫大夫來替她診治。 嚴恪如今被關禁閉,展寧被禁足,府里的下人見風使舵的多,以前對展寧恭恭敬敬,現下卻有些愛理不理。懸鈴說了幾次,下人才不情不愿地從外面請了個大夫來,也不知那大夫醫術究竟如何,不過他替展寧把過脈以后,卻是連聲恭喜,“恭喜夫人,夫人這并非害病,而是害喜。夫人有兩個月的身孕了?!?/br>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下子震得展寧和懸鈴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好半晌,展寧吩咐懸鈴,從屋子里取了重重一錠銀元寶來,塞給了大夫,“這件事暫且不要告訴別人,你對外只說我是吃壞了東西,胃脹氣難受?!?/br> 大夫大概不知這府里的彎彎繞繞,雖然覺得展寧這反應奇怪,但還是千恩萬謝地手下銀子離開。 只不過他離開汝陽王府之后,七拐八扭走了不少地方,最后竟轉到了一處氣勢恢宏的宅院前。 而那宅院門口的門匾上,三個燙金大字龍飛鳳舞——睿王府。 ———— 傍晚時分的汝陽王府一派寧靜,突兀出現在面前的人,讓展寧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如今嚴豫在京中的勢力首屈一指,可這汝陽王府,何時也由得他喬裝改扮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