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尋常人在他面前早已腿軟,奈何展寧最厭惡他這般強橫,聞言不覺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恰恰她這般傲骨錚錚,視他于無物的態度,是嚴豫最為舍不下,也最為痛恨的地方。嚴豫目光不著痕跡往屋子右側淡淡一掃,一點陰鷙光芒閃過,隨即又轉了回來。他勾唇挑起一個冷笑,”你從來都知道,怎么樣能惹得我最生氣。林輝白、嚴恪……一個又一個,阿寧,我在你面前一再退讓,是不是讓你以為,我會容忍你同別人成婚?還是你覺得,就憑著太后懿旨,嚴恪就能爭得過我?” ”哦?王爺的意思,是不把太后的懿旨放在眼里?可是王爺的氣急敗壞,似乎不是這么回事?” 嚴豫的話落在展寧耳中,無異于天大的笑話。他對她從來步步緊逼,不折手段,何嘗有過退讓?難道對嚴豫而言,她拼死博出來的一線生機,就是他的退讓?那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有時候還真不明白,明明也算是一脈相承的血脈,嚴恪和嚴豫怎么就差了這么多。 她對上嚴恪只覺滿心都是柔情歡喜,可對上嚴豫,卻覺得無比的厭惡可憎,心中的怨恨與戾氣,多得她自己都驚詫。 展寧忍不住反唇相譏,嚴豫被刺得眉頭一跳,展寧以為他會勃然大怒,不想他硬生生壓了下來,人仍在座位上坐著,冷冷笑了道:”阿寧,你何不問問你自己,在我身邊呆了那么長時間,你真的還能夠再嫁給別人嗎?你那副身子,是我一點點□□出來的,每一寸肌膚都烙著我的印記,就算過了再久,也抹不掉我留下的痕跡。說起來我可記得,你在我床上的模樣,真是美得能讓人瘋狂?!?/br> 嚴豫話語中的別樣意味,讓展寧臉色驀地一白,原本嬌艷的唇瓣也瞬間失了顏色。 嚴豫看得分明,隨即又道:”你拼了命要嫁嚴恪,這日后若是和他歡愛,卻把他當了我可……” 屋子里響起”啪”的一聲脆響。 這一次,嚴豫侮辱人的話語沒能說完,便被展寧狠狠的一巴掌打散了。 ”住嘴。一切已經重新來過,那些過去的噩夢,你別以為我會記著!” ”你真忘得了嗎?你的身體,你的心,若真能忘得了,你剛剛何必這么激動?” 嚴豫一把扣住展寧的手腕,展寧與他目光接觸,以為會從他眼睛里看見滔天的怒火,卻不想除了原本的冰冷以外,還有一絲惡劣的笑意,似乎有什么東西得逞。 展寧心頭一下子冒出些不好的預感。 而下一刻,嚴豫丟開她,從座位上起身,轉身走到屋子右側,推開了那原本緊閉的一扇窗。 窗外是另一間屋子,里面有著另外一個人。 展寧覺得渾身的熱度一下子褪得干干凈凈,方才抽了嚴豫一巴掌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疼,這會在不住地顫抖。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四哥百忙之中抽出身,定要臣弟來此,就是想讓臣弟聽這些嗎?” 相鄰屋子里的那個青年,有著極為英俊的一張臉,飛眉俊目,古井深潭一般瞧不見底的眼眸里,縈繞著淺淡而冰冷薄霜。 他緩緩起身,修長挺拔的身影落在展寧眼中,讓展寧一顆心猛地抽疼了起來。 之前面對嚴豫時的傲骨像被誰抽空了去,四肢莫名軟得厲害,若不是與生俱來的一點驕傲撐著,她幾乎就要落荒而逃。 重生一世,際遇更改了那么多,但嚴豫絲毫未變,還是那么殘忍。 “阿寧,你管不好自己的心,我會想辦法替你管好。你說,這一刻,阿恪心里在想什么?” 他刻意落在耳邊的低語,殘酷得令人發指。 展寧木著一張臉,沒能回應他只言片語,只將眼神投向從對面屋子里走過來的嚴恪,眼睫不斷輕顫,猶如蝴蝶瀕死前扇動的蝶翼。 她怎么能那么大意? 嚴豫這人蠻橫不肯吃虧,今日既然出手半路截了自己,就不可能沒有后招。她竟然被他那些下流言語引著,在嚴恪跟前,承認了自己與他那些不堪的過往。 嚴豫說得沒錯,那些過往的噩夢,她其實一刻也不曾忘。 五年的時間,嚴豫在床上折辱她的種種手段,逼著她哭求討饒的那些記憶,即便重生而來,身體上的痕跡消了,她心上也仍留有痕跡。 以至于直到現在,她在面對嚴豫時,身體上也有克制不住的戰栗和抵觸。 有過那么多不堪的她,真的能放開一切過往,假裝過去的一切都不存在,與嚴恪相守白頭嗎? 以前她心底還有慶幸與奢望,但這一刻,她垂下眼簾,突然不敢再去看嚴恪的目光,她害怕從里面看到輕視和厭惡。 展寧的躲閃被嚴恪看在眼中,他眼里閃過一絲暗沉和隱痛,接著,他大步上前,欲伸手從嚴豫身邊拉過展寧,卻被嚴豫伸手擋住。 嚴豫的笑容冰冷且殘酷,“阿恪,眾多兄弟中,我最欣賞的人一直是你。但展寧是我的人,由不得你來爭,你現在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br> 嚴恪素來沉靜的眼眸中,這一次終于跳躍起了憤怒的火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寧出眾,惹得四哥動了心,并沒有什么??沙嫉芘c阿寧兩情相悅,也由皇祖母做主賜了婚,四哥使出這種手段,挑撥我和阿寧,辱沒阿寧名節,是否太過下作?” “挑撥?辱沒?阿恪何必自欺欺人?!眹涝ゴ竭吂闯鲆稽c諷刺的笑,轉眼看了看旁邊明顯神思不屬的展寧,心里頭既有些快意,又有些刻骨的嫉妒和痛恨,以展寧的性情,若不是在意嚴恪,豈會因為今日這些言語,就露出這種模樣?好啊,她敢把心給了嚴恪,他也能叫他們這一生心里都插著一根刺。要知道,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容忍自己的心上人與別人有染。嚴恪越是珍愛展寧,這根刺就越扎得深,扎得疼。心頭妒恨之意翻滾,嚴豫冷聲又道:“你若不信,何不讓展寧親口告訴你,她身上有哪一處地方是我沒碰過的?甚至她心口那顆朱砂痣,我也……” “住口,別再說了?!?/br> 嚴豫的話語益發不堪,原本一直咬著唇不能言語的展寧再聽不下去。她一張臉白如金紙,蒼白的唇瓣簌簌發抖,聲音澀得可怕。 嚴豫冷冷挑眉,“我說的難道不是真的?你難道不是我的人?” 展寧痛苦地閉上眼,就算她千般不愿萬般不肯,但嚴豫說的,偏偏許多都是真的。 她心口的確有顆朱砂痣,她身上也沒有那處地方沒被嚴豫碰過,哪怕只是上一世。 可這些她要如何向嚴恪解釋?她能如何開口? 她不愿騙他,卻也不能將自己最不堪的過往攤開來給他看。 人常道近鄉情怯,卻不知,人在真心相對的人面前,更會膽怯。 她終究沒敢去看嚴恪的眼,只能恨恨道:“不是你說的那樣……嚴豫,就算是死,我也不是你的?!?/br> 展寧覺得,自己再沒有勇氣在這個地方呆下去。 她丟下面前臉色皆難看至極的兩個人男人,轉身匆匆出了房間,然后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