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一橈難躲避
三帥和月梅在路口與林海一家三口分開,剛一轉進小巷,這位帥少爺就立刻叫起苦來: “你得管管歆歆,我說她不聽。說一句,要頂我十句。才上幾天學啊,我都往學校跑了三回,連校門口老大爺都認識我。這腰給人鞠躬鞠的都伸不直,更別提說的那些好話,是整籮筐整籮筐的往外倒。明天我得上街去買本詞典回來,現在都不知道該說哪些新鮮詞?!?/br> 王月梅見巷子沒人,膽子也大起來,挽住三帥的胳膊說: “誰讓你是我們家唯一的男人呢,她今天又犯了什么事?” “唉……男人真是命苦啊,兜里沒有一分錢,做牛做馬不得閑?!比龓洶β晣@氣地說: “能有什么事,還不是打人。你說星星也奇怪啊,她不打女同學,專打那些男同學。是不是有性別歧視???別不是喜歡女人吧?” 月梅掐了一下三帥的腰,嬌嗔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這樣,嘖,唉……這毛病什么時候才能改過來?!?/br> 三帥吸了兩口冷氣,故意打個寒顫,撒著嬌說: “姐,你能不能不打我,這身上都是rou??!我從小就怕痛?!?/br> 王月梅吃吃直笑,墊起腳在三帥臉上親一口說: “這下不痛吧?!?/br> 三帥嗯嗯道: “你這是打一巴掌給顆糖,那糖還是半粒的?!?/br> 他突然停住腳,抱著月梅深吻下去。在昏昏的路燈下,在蟲蛾的飛舞中,忘情地纏綿一兩分鐘,在月梅輕輕的推搡下,才意猶未盡地松開,舔一下嘴唇說: “真香?!?/br> 月梅紅著臉理順額前垂落的烏絲,媚眼如絲地說: “你呀,猴急猴急的,都快要把人憋死?!?/br> 三帥嘿嘿直笑,攬著她的細腰往前走,嘴里說: “我今天在學校出盡洋相,先是老師跟我說,說我們家雨歆有心理毛病,最好做做心理咨詢。他們那位班主任給我建議,讓我們最好請位家教,先在家里學習一段時間,等心理正常后再去上學。不然孩子們會孤立她,那就更會對她的心理產生負面影響。后來那位被打的同學的mama過來,氣勢洶洶的指著我就罵:‘你這個meimei是怎么教的,好歹都分不清嗎?我兒子哪地方招她惹她,竟把臉上抓破皮!這要是破相怎么辦?你做哥哥的怎么一點責任心都沒有!meimei是這樣的人你不著急嗎?’我是又鞠躬又陪禮又道歉,好不容易平息那女人的怒火,她都準備要走,臨走前說一句:‘做哥哥的,要有做哥哥的樣子,好好管管你meimei吧?!緛硭吡艘簿蜎]事,可小星星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一句:‘他不是我哥,他是我未婚夫?!@一下闖禍了,整個教研室的老師全圍過來。這個說:‘這么小的年齡怎么能談戀愛呢?那個說:‘學校是不準許學生談戀愛?!加媚欠N我是誘騙少女壞人的眼光看著我。我當時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只好騙他們說:‘我們是家里訂的娃娃親,她父親去世的早,咱們一直在一個屋檐下生活,跟親兄妹一個樣?!皇俏艺业哪俏皇烊藖斫鈬?,只怕他們要報警把我抓到派出所去?!?/br> 月梅先是吃吃笑兩聲,接著又嘆氣道: “她現在在家干嗎?” “我要她做初二的數學題,我考慮過,他們班主任的話說的也對。我教她她三個不在乎,還是請家庭老師來的好。那些死記硬背的副科無所謂,多盯著點就行。數理化、語文、英語都是中考必考的內容,這個得請專業老師來教。咱們不奢望歆歆讀大學,高中文憑總要拿一個?!?/br> “這得要請多少個老師?” “不多,也就五個,正好禮拜一到禮拜五?!?/br> “要多少錢?” “哎呀,錢是人搞的也是人用的。這是給女兒投資,她有出息,一輩子都享用不盡,還在乎這點錢?!?/br> 月梅輕聲說: “我不是在乎錢,她喜歡學,我當然供她,她要是不喜歡,強壓著她學,她會不高興。我就希望她快快樂樂,沒病沒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文憑不文憑的不重要,守著這個店也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眼下把那心病治好才是關鍵?!?/br> 三帥沉思一會兒說: “你講的有道理,要不我帶歆歆到上海去看看,正好我以這個借口出去躲躲風頭?!?/br> “你躲什么風頭,在外犯了事?” “我能犯什么事,我是擔心鳳兒姐和林海他們斗來斗去會牽扯到我?!比龓浄治龅溃?/br> “一旦斗起來,明霞姐十有八九會動用我們公司的力量,我要是不做那對不起明霞。我要是做,回家你又會揪耳朵。你看到沒,林海都叫胡麗娘和桑穎去蘇州,他自己也不準備著家。說明什么,說明這次已經沒有回旋余地。我要是不躲開,就會不可避免的陷進去。正好借這個機會,我也去瞧瞧我的病,說不定能碰到位神醫把我治好?!?/br> “你又有什么???” “我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br> “你那算什么??!有我和雨歆還不夠?還想在外面沾花惹草啊?!痹旅匪﹂_三帥,沒好氣地說: “走快點,回家!” 郝三帥抓了抓腦袋: “這哪跟哪呀,喂,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 郝三帥說到做到,就在這天夜里,他以到上海治病為借口,帶著董雨歆坐晚上十點多鐘的客輪逃離龍江市。燈火輝煌的城市漸漸從眼中消失,黑黝黝的兩岸偶爾冒出幾點昏幽的火星。巨大的客輪,分開渾濁的江水,宛如一頭巨獸,帶著沉悶的吼聲,威嚴的破浪前行,給身后留下一道長長的,翻滾的白色浪花。 客輪的甲板上,江風習習,帶著水腥味撲面而來,讓人有說不出的愜意。郝三帥為自己的詭計得逞而慶幸,終于用不著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他忍不住詩興大發,將小學老師教給他的詩脫口冒出兩句來: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br> 至于另外兩句,已經還給老師。不過還算是有點良心,至少能背出兩句來。 董雨歆是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坐這么大的客輪。哎喲喂!那興奮勁,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從船頭跑到船尾,從左舷跑到右舷??词裁礀|西都新鮮,看什么東西都奇怪,就連人家一對小情侶躲在船邊上親嘴,她也要跑過去看看人家干什么。弄得那小倆口臉暈紅暈紅的,見她是位姑娘才沒喝叱她。 三帥惱道: “你怎么跟個小燕子一樣在我眼前飛來飛去,晃得我頭昏,我說你消停會兒行不?” 忽而想起他答應邵國華的事,自己只顧著逃跑,卻把他托付的事忘記,趕緊掏出電話聯系他哥們。 雨歆把客輪甲板上的角角落落都巡視一遍,那初來乍到的興奮勁開始慢慢消失。覺得這輪船也就那么回事,除了鐵疙瘩還是鐵疙瘩,除了江水還是江水。全沒有書上那種碧波蕩漾、魚躍鳶飛的美麗。她撅著嘴走到三帥身邊說: “不好玩?!?/br> 三帥收起電話說: “船上能有什么好玩的,要是有晚上去上海的火車,我才不會坐輪船,慢的跟螞蟻爬一樣?!?/br> “這要坐幾天?” “還坐幾天,坐一天就讓人難受?!比龓浗械溃?/br> “明天下午我們到南京,在南京玩兩天,看看六朝古跡和中山陵,還有□□的總統府。然后坐火車去蘇州,看看小毛毛。再從蘇州去上海,聽說無錫也比較好玩,要不也去那兒瞧瞧?” 董雨歆雀躍道: “好啊,好啊,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們要是能去杭州那就更好?!?/br> 三帥親昵地捏一下她的鼻子,樂呵呵地說: “瞧你這小樣,叫你去學校讀書,就跟要你的命似的。一說去玩,就跟飛出籠的麻雀一樣。行,咱們就把這些地方都玩個遍,反正兜里有錢。不過也要省著點花,你媽太摳,叫她給一萬,她就只給五千?!?/br> “五千塊錢夠嗎?還要去看病?!?/br> “這你就不要擔心,”三帥壞笑地說: “出來之前,我把店里幾天的流水從我媽那借來了,寫個欠條丟在那。有一大疊錢,我都沒來的及數?!?/br> 一想到那錢還散丟在行李包中,三帥就連忙把雨歆拉回艙房。由于是臨時起意出來,郝三帥只買到兩張不同房間號的上鋪。他把雨歆安頓好后,爬上自己的鋪位上,坐在床頭,一五一十地數著偷來的錢。這錢看上去很多,可大多數是零票子,數了大半個時辰才理出四千多塊來,這讓一貫大手大腳的三帥大失所望,嘆著氣把錢收好。剛躺下不久,董雨歆就如同受驚的小兔子,三下兩下竄到三帥身邊說: “我跟你睡?!?/br> “怎么啦?!?/br> 雨歆咬著他的耳朵輕聲說: “對面那個男人老盯著我的胸,還總是找我說話?!?/br> 三帥搖著頭道: “你的心病得早點好才行?!?/br> 雨歆紅著臉貼著他的耳根子說出一句話,嚇得三帥連連搖頭: “不行,不行,你要發起瘋來我可受不了?!?/br> 董雨歆氣得瞪他一眼,轉過身拿背心對著他,可這氣也沒生上一分鐘,她就反手抓住三帥的手扣在自己胸上。那種柔軟的觸感,頓時讓血氣方剛的三帥失去理智。 董雨歆先忍著不適,漸漸地,那胸口上的愛撫似乎并不是讓人很難過,相反,那種酥麻的感覺讓她覺得饑渴難耐,輕聲說: “我覺得不用去看醫生,你就能治好我的心病?!?/br> ※※※※※※※※※※※※※※※※※※※※ 夾山見船子贊 釋普濟?宋 毒手一橈難躲避,點頭有見問津人。 煙波浩渺無窮恨,父子雖親未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