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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瀾幾乎睜不開眼了,卻還是試圖從安清楓懷中逃離,他坐起,問:“想殺我嗎?快點吧,王爺在瀾兒身上已經得不到什么消息了?!?/br> “本王不會讓你死?!?/br> 衛瀾笑,笑他矛盾,笑他愚蠢:“生不能由我掌控,但死又有何難?” “本王不準?!彼质盏锰o,甚至在衛瀾胳膊上留了指印。 衛瀾累了,無法再與他斗爭了,只能留一聲“滾”,而后知覺便漸漸與外界斷了聯系。陷入虛無前,他忽然覺得現在這樣的狀態也挺好,至少他能做自己了…… 霎那間,安清楓的手使不上勁了,右手端著的藥湯也差點傾倒。他松開握著衛瀾的胳膊的左手,將之抬起,用食指去探衛瀾的呼吸,但衛瀾連鼻尖都熱得厲害,他無法分辨手指感應到的熱度中是否有半分來自衛瀾的呼吸,他放下手,將衛瀾guntang的身子圈緊,壓下喉中幾絲顫抖,對站在一旁等候的御醫道:“告訴本王,他沒事?!?/br> 御醫快步走近,扒開衛瀾的雙眼,探了熱度,把了脈,彎腰,退后一步,對著安清楓推手舉于頭頂,道:“臣定當竭盡所能?!?/br> 聽不到想要的答案,安清楓怒而言:“告訴本王他沒事!” 御醫當即跪了下來,卻仍不能給出承諾。 “救他!”安清楓氣憤御醫的無用,氣御醫不如自己慌張。 御醫忙起身,從早已鋪在桌上的針灸袋中取出針,在火中灼燒過后,甩了甩針,托起衛瀾的左手,找準xue位,食指和拇指捏著針打轉,緩緩深入…… “喝了藥就沒事了……”安清楓將藥往衛瀾口中送,但衛瀾牙關緊閉,倒入的藥也只是順著嘴角流了下來,于是無視旁人的勸阻,用舌頭撬開衛瀾的口,再含著藥,一口一口地送入,直至碗底只剩殘渣。 御醫拔出了根根銀針,再試了試衛瀾的脈搏,而后對安清楓道;“王爺,讓公子躺下睡會吧,出了汗也許會好些?!?/br> 安清楓照著囑咐做。安置好衛瀾后,他坐在床邊,不肯離開。他命令御醫留下,直到衛瀾平安無事,御醫也只好退到一邊等候。 他觸摸衛瀾紅熱的臉,想著衛瀾那雙傷痕累累的腳,恍惚間,心口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塊。 無意識地,他出聲:“我也不是非你不可?!?/br> 也不是非你不可…… 恍惚間,他回到了七年前,為一句“明日再見”的承諾,在湖邊等了一天又一天……然后,在足足一個月后才清醒:那人許下的承諾不過是為了避免繼續被跟隨的謊話,一句淺顯得不能再淺顯的謊話。 ……衛瀾從來沒有愛過他,他知道,因為即便他男寵不斷,甚至日夜不歸,衛瀾也未曾有過一句不滿——明明只要衛瀾表現出半點介懷的模樣,他便能不再流連花草間——但衛瀾不稀罕。 我做錯了什么?為何厭我?……為何都厭我? 屈起的食指滑過衛瀾的臉龐,滑過下顎之時,安清楓張開了手掌,四指與拇指分開置于脖子兩側,手掌與衛瀾的脖子漸漸貼近,手心下凸起的喉結脆弱得仿佛隨時都能按碎。安清楓屈起五指,脈搏從指尖傳來…… 最終,他松開了手,掀起被子一角,躺進了在衛瀾體溫的加持下灼熱的被窩。 …… 熱。 衛瀾醒來時已是夜,雙眼接觸的是燭光,側過身時,還有安清楓的臉。 ——做夢了? 像真的一樣。 察覺懷中人的動作,安清楓睜開了眼,問:“好些了嗎?” 意外地,衛瀾給出了回應:“嗯?!敝皇钦f話之時別過了臉。 安清楓吻了他的后腦勺,問:“餓了嗎?我讓下人給你備點吃的?!?/br> “……好?!?/br> 一時間仿佛回到了往日,即便衛瀾的態度比過往冷淡太多,但這對安清楓來說已然足夠。安清楓起身,叫醒不知何時睡著的御醫,又叫人倒溫水來,也讓人吩咐膳房準備粥和雞湯。 御醫馬上從地上起來,整了整衣冠,走來,對衛瀾一番望聞問切后,向安清楓報告了衛瀾的情況,而后請求診斷安清楓的情況,確保無礙后,御醫開了去余熱和預防發熱的方子,并囑咐安清楓擦干衛瀾身上的汗,讓衛瀾裹好被子,再躺一夜,不要受涼。 等安清楓拿過藥方,送走御醫,順便也派人去抓藥、燒熱水。衛瀾翻身下床,腳踩在地,腳底傳來明確的痛感后,他才注意到自己一雙用細布包扎好的腳。 而轉身瞧見那雙腳后,安清楓方后悔忘了讓御醫看看衛瀾雙足的傷情,但趕不及出去外頭叫回人,他便匆匆走來,按著衛瀾的雙肩,逼衛瀾重新坐回床上,為他蓋上被子。 “別動,真想去哪兒,本王抱你去?!?/br> 熟悉的語氣,但放在當下卻讓衛瀾感到無比怪異。 見衛瀾沒有回答,安清楓把他的雙腿重新放回床上。恰巧此時小仆端來溫開水,安清楓倒好水,遞給衛瀾,看著衛瀾喝下后,又倒了一杯遞去。 安清楓撫了撫衛瀾的后腦勺,關切地問:“可有好些?”這態度幾乎讓衛瀾以為腦海中的那段記憶只是他發燒燒糊涂做的夢——若不是他的雙腳確實傷了。 衛瀾迷迷糊糊還記得說了得罪安清楓的話……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若都是真的,他實在不理解為何安清楓還能這般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