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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干什么!”佟陸陸掙扎著,像被提猴一樣提出去,在空中拳打腳踢,“你這個辜負美食的家伙,放開我!” 不屑懟她,環紆將她一甩置于院內,冷冷命令她:“繞夏至院,走三百圈!” 大半夜的瘋了吧? 佟陸陸看鬼一樣看他,灰溜溜垂下腦袋裝鵪鶉,撒腿就要回屋。 他將她一臂攔住,緊咬牙關,低首于她耳旁陰惻惻威逼:“不走完,別想睡?!?/br> 她不睡,他更別想睡。 陰冷的月光下,佟陸陸抬頭,對上環紆魔鬼一樣隱晦不明的臉。他渾身散發出殺氣,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他還雙眼泛紅,好似來勾她魂的判官,就差伸出獠牙把她的細頸咬斷。 好大的殺意。 生生吞口唾沫,佟陸陸頭一回被他嚇怕,弱小又無助,“得,我走,我走……” “不許墨跡!” “知道啦,你吼那么大聲做甚!” 春枝回來的時候,呆愣在原地,遲遲不敢進院。 只見環紆抱臂立于夏至院中央,狠戾地督促佟陸陸。佟陸陸秦王繞柱走一般,悶著頭繞著夏至院一圈又一圈,先慢后快,累得氣喘吁吁。 天可憐見,六小姐竟然在運動! 眼角泛出老母親欣慰的淚光,春枝竟被這場景感動哭了,默默拿出手帕擦面,小聲啜泣起來。 佟陸陸乖乖走了一晚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肚子里的糯米糕均被消耗完為止。 自此,佟陸陸有了心理陰影: 糯米這東西,有時候真可怕!但有起床氣的環紆,更可怕! 第10章 我是要嫁給新帝的人 一周后,沉寂了許久的佟杉姍,方冷靜下來,決意踏足夏至院探望佟陸陸。 早前佟陸陸無顏面對佟杉姍,一顆小心臟整日提在嗓子眼,生怕這個全書光環最大的女人黑化,把弱小的她咔嚓掉。 幸好,佟杉姍沒有。 她是京城眾公子心中的白月光,是那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荷,是萬花叢中那株最清麗的獨樹一幟的美。 她性情溫潤,如水如陽,骨子里自帶救贖功能,故沒得黑化。 身著一湖色長裙,佟杉姍踏入夏至院,一眼瞥見與環紆苦苦對峙升官圖的佟陸陸。 “陸陸?!辟∩紛欇笭栞p喚,按下匆遽起身的佟陸陸,無奈輕彈她的腦袋,“你呀……我真真是拿你不得。我已不生氣了,但丑話說在前頭,我可沒放棄?!?/br> “姐,我是真不想嫁,也不會嫁,你且盡管將鄒曲臨拖走?!辟£戧懜袆拥醚蹨I汪汪,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的人。甭說一眾男配,就連她都要拜在佟杉姍的溫婉石榴裙下。 緊攥她青蔥樣的手,佟陸陸下嘴唇哆嗦著,為自己撿回一條小命而慶幸。 佟杉姍無奈,只好將她擁住,盡心安撫:“好了好了,我自是知道你不喜鄒曲臨,當他是哥哥罷了?!?/br> 環紆心頭莫名浮起一抹煩躁,他舉棋下子,落盤極響,“你再演,我便贏了?!?/br> 佟陸陸猛然轉頭,狂撓發麻的頭皮,氣得發昏,“靠杯,你就不能讓讓我?” “不能?!?/br> 與女主角和好后,佟陸陸更是不會單獨應邀,同鄒曲臨出去溜達了。且自有了環紆,她棋逢對手,就整日窩在夏至院,想方設法要在某一方面贏過他,好歹掙回一點面子。 她屢戰屢敗,屢敗屢戰,越挫越勇,可謂堅毅。 但究其原因,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歸咎于“看他不爽”。 鄒曲臨卻不知所以,他想不透既然都已訂婚,陸陸為何仍對他日漸冷淡。 他見過她開懷的模樣,自能一眼辨出她的疏離。他尋她數次,均被春枝木然回絕。 莫不是,她在氣他多裝了幾年的紈绔? 鄒曲臨苦惱啊,課業上、畫布上,就連繪制的地形圖上,都寫滿了佟陸陸。 而佟杉姍卻恰恰相反,時常約他游玩,令他很是為難。 時光慢慢,大明九年,竹月溪風的夏日,佟陸陸及笄了。 一息風吹落院內榆樹茂繁的綠葉,落于圓圓石桌,和著滿院凋落的石榴花于地上打轉。 亂紅紛飛,出落得越發輕靈鮮妍的佟陸陸趴于桌上,睡倒落花前。 歲月清歡,年華初好。十五歲的少女靜靜酣睡,她的雙頰清透微粉,芳沁襲人,衣香鬢影,竟難得地寧謐香軟。 和煦的光照拂過自她嘴角流出的口水,晶瑩剔透。 院中和諧,屋內焦灼。 環紆將信鴿送來的紙條燼于燭上,清透的雙眸微虛,神情晦澀不明。沉悶的氣氛籠罩,他親眼見燭火中的余燼再無痕跡,遂啟雙唇:“后日丑時,解語樓?!?/br> “是?!?/br> 昭云一躍而去,消失在佟府。 溫存襲人的花氣由院內飛入,流轉于他的鼻尖。環紆整頓思緒畢,推開房門,方見趴在石桌上熟睡的人雙唇微張,哈喇子流了一袖。 他怔怔凝眺,花瓣唇角不自覺勾起耐人尋味的弧度。 足音筑然,片刻折返,十七歲的少年默默從屋內尋來一薄毯,為佟陸陸蓋上。 于對面靜坐,他手握一卷書,目光卻不在書上,眼底流過的柔和自己都尚未察覺。 風輕歌,云留痕,天地仿佛陷入亙古之境。 算一算,他在這夏至院,已待兩年。他本只望圖個清靜,起初每日僅混日子,佟陸陸卻總尋他麻煩,不勝過他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