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今日一早宮人就將殿內的被褥換了下來,此時正就著陽光在人少的偏殿前頭晾曬。 朱沅和錢怡令人搬了椅子,也坐在太陽下頭曬太陽。 四周靜悄悄的,宮人們都去躲懶瞇眼去了。 錢怡拿了個小錘砸核桃吃,好容易剝出一個,就巴巴的分了一半給朱沅:“jiejie,吃這個烏發?!?/br> 朱沅曉得她輕易拒絕不了,便也不客氣的接過:“你仔細砸著手指頭?!?/br> 兩人正說著,懸掛晾曬的棉被縫隙里頭鉆出個小小的腦袋出來。 朱沅一眼看見,這小孩才三歲左右,跟沉哥兒一般大小。 圓圓滾滾的穿著紅色襖子,稀疏的頭發也在頭上扎了個小團子,玉雪可愛,一眼難辨男女。 他疑惑的看了看這兩坐著的大jiejie,又看了看四下懸掛的棉被:“被子為何都掛起來了?” 錢怡看他樣子,也不可能是小宦官,這般小就被去勢那就太可憐了,也不是什么龍子龍孫,不然怎會一個人亂竄?估摸著是那一家臣眷領進宮請安的,淘氣淘到這里來了。 錢怡不喜歡孩童,她家里頭弟弟meimei太多了,多得她厭煩。因此只瞟了這小孩一眼,就專心的砸核桃。 朱沅看了看這孩子答道:“棉被用得久了有潮氣,曬一曬去潮。你是那一家的小哥兒?” 這小孩沒有回答,東看看,西看看,又用手摸摸,手上不知沾了什么東西,摸得雪白的棉被上頭一個烏黑的手印。 錢怡一眼看見,喂了一聲扔了捶子站起來:“亂摸什么?” 這小孩唬了一跳,撒開手,愣愣的道:“我摸摸潮氣?!泵髅縻露?,偏要說些小大人的話。 錢怡又好氣又好笑,眼珠一轉,有心涮他一把:“你知道什么是潮氣?” 小孩可愛的搖搖頭。 錢怡道:“潮氣,就是水氣,被子有點濕了,要曬干才舒坦?!?/br> 小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摸了摸被子。 錢怡又道:“被子濕了要曬干,人濕了更得曬干??!先前天不冷,日頭大,太陽底下走一圈就曬干了。如今天冷了,日頭也小啦,人就不那么容易干啦。你有沒有尿過褲子???” 小孩想了想,點點頭:“尿過?!?/br> “那就是了,雖然換了褲子,這潮氣還聚在身子里呢,尿濕這么嚴重,隔著衣服是曬不干啦。被子曬不干會有蟲蛀,這人曬不干嘛~也會養了蟲子咬屁屁啦!” 朱沅聽著越說越不像,不由橫了她一眼:“你閑得無聊了不是!” 誰知那小孩聽也沒聽朱沅的話,偏著頭想了一陣,就去拉褲腰帶。褲腰帶打的是個活結,一拉褲子就掉了下來堆在小腿上。 朱沅和錢怡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白嫩嫩的兩條小細腿和需要打馬塞克的一塊寶地。 這小孩極認真極利索的往地上一躺:“這般就好了,我曬一曬總是出水的小jj?!?/br> 錢怡結結巴巴的道:“沅jiejie,這可不賴我,誰知道他這般相信旁人???”她們家的小孩可不是這樣,一個個的早現出了精明相,長大了非把她錢怡吃了不可。雖然現在由于年紀差距太大,有時也會被她繞暈,但絕不至于相信到這個份上的! 這時就有人撩開棉被,淡淡的道:“因為沒人敢騙他,所以他是極相信人的?!?/br> 來人是個長身玉立的少年。臉色蒼白,有些虛弱的樣子。 他穿一身牙色的直綴,上頭繡著金色的蟒紋,頭戴金冠,眉眼間一股清冷之意,但在此刻眼角瞟向地上“曬jj”的孩童時,又有一股笑意將忍未忍。 作者有話要說:我幾天沒來,你們也不想我,都沒有催更的,嗚嗚嗚(別理我,就是賤的,催了害怕,沒催有失落…… 話說我又拿jj開了個玩笑……果然是猥瑣……我認了,事不過三,保證啊。 謝謝歡歡喜喜的雷,親愛滴,么么噠 第52章 朱沅細細的看了少年的服色,心中一凜,拉了還在發愣的錢怡起身,帶頭向他福身:“臣女等參見太子千歲?!?/br> 錢怡一驚,眼珠瞪得圓溜溜的。 太子似乎忍不住又要笑,輕咳了一聲后,才一本正經的指了指地上的孩童:“起吧,還不給三皇子穿上?” 錢怡腦中有如一個驚雷炸起,驚惶之□體的反應超過思維,連忙一個箭步沖上去,雙手往三皇子腋下一叉就將他頓了起來。等他站穩了,又去提三皇子的褲子。 三皇子白生生的兩條腿互相蹭著:“不要穿!不要穿!” 錢怡急了:“三皇子,怎么能不穿呢,臣女是和您說笑呢,快穿上快穿上!” 三皇子扭得像蛇一樣,錢怡狼狽的想要給他穿上,一個不慎又摸到了他光溜溜的屁|股,驚得一下又撒開了手。 回頭把心一橫,又去拎褲子:“快穿上,會著涼!” 三皇子也很急:“不要穿,要尿尿!” 錢怡愣愣的:“???”手中的褲子拎了一半,別得三皇子的小雀向天沖起。 一注晶瑩溫熱的水花就噴在了錢怡臉上,錢怡呆愣愣的蹲在原地。 三皇子舒了口氣:“好啦,穿吧?!?/br> 錢怡依言木木的給他提好褲子,系好腰帶,這才伸手抹了把臉。 太子繃著臉看了她一眼,別過臉去。 三皇子蹦了兩步過去拉住太子的手:“太子哥哥,她是在騙我?” 錢怡一下由呆滯狀態被拉了回來,緊張的盯著太子看。 太子都沒回頭,聲線繃得緊緊的:“……沒有,只是和你說笑?!?/br> 三皇子回過頭來疑惑的看了看錢怡,淡到沒有的小眉頭皺了皺:“好吧,那算啦?!?/br> 太子牽了他的手:“這處無甚好看,走罷?!?/br> 三皇子點點頭:“嗯!”極乖巧的跟著他走。 錢怡只覺得一身的骨架都要散了,剛舒了口氣,如釋重負,就見太子回過頭來看她,丹鳳眼微瞇,似笑非笑,嚇得錢怡一顆心又吊了起來。 所幸他很快就轉過頭去,牽著三皇子幾步走開。 錢怡癱坐在地上好一陣。 朱沅淡淡的出聲提醒:“快回屋去洗把臉,換件衫。太子來了,娘娘只怕也快醒啦,一會要去候命?!?/br> 錢怡立即驚跳起來:“jiejie說得是,jiejie等我一會!”手忙腳亂的跑回屋去。 朱沅看著錢怡的背影,也不知該不該點醒她。照說方才太子對錢怡已是印象深刻,錢怡被送進宮來,不就是要求一個攀高枝的機會?當今皇帝年紀已經大了,還有什么高枝比得上太子?說是不要私下勾搭,但錢怡也并非做作取寵,太子看上了旁人又有什么話說?就是有話說,想必錢家也沒什么不情愿的吧。 她這邊想了一陣,錢怡已經是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朱沅見她鬢角有點亂,便從荷包里拿出牛角小梳來幫她抿了抿,猶豫一會,仍是低聲道:“再見著太子,你可別露出端倪,就當沒見過他才好?!?/br> 就見錢怡半垂著頭,一動不動。 朱沅收起梳子:“……我不是要阻你的路?!?/br> 錢怡一下抬起頭來,拉住了她的手,朱沅驚訝的發現她眼里含了滿眶的淚:“我知道,沅jiejie,你是為我好?!?/br> 哭泣的樣子太過狼狽,她又垂下了頭,只兩行清淚順著面頰滑了下來:“……他們都巴不得我往上湊呢,花了五十萬兩,不賺個一百萬兩回去都不成……也不怕讓人看了輕賤……” 朱沅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哭什么?把好了自個就是,家家都有一本爛帳?!?/br> 雖然她的語氣并沒有多溫柔,內容也簡略得不像安慰,但因錢怡仍感覺到了一點溫暖,抽泣著道:“jiejie你就很好,那有我這些煩悶?正正經經的官家千金?!?/br> 朱沅搖頭笑道:“看著旁人好,那里是真的好呢?就是三歲小兒,你以為他吃了睡,醒了玩,殊不知他的心里頭也有些煩心事。你限著他不許吃塊桂花糕,在他也是滿心的愁苦了?!?/br> 錢怡聽著有些道理,不禁停住了哭聲,一時又不好意思的道:“才上了面脂,又哭得不成樣了,我去去再來?!?/br> 拖拖拉拉的,耽擱不少時候,所幸她們不比一般宮人隨時等著伺候,沈娘娘亦并不倚重兩人,是以并無大礙。 朱沅轉過臉來,眼角一掃,就見棉被下端露出一雙靴子來,不由神色一凝:“誰在后頭?” 一邊說,一邊撩起棉被。 就見戚云淮負手站在后頭,目光定定的看著她。 朱沅怔了怔:“戚公子怎么來了?”這后宮可不是什么男人都可以亂走的。 戚云淮微微一笑:“我和太子、三皇子來看沈娘娘,三皇子淘氣,一下跑得沒影了,我來尋他?!?/br> 朱沅哦了一聲:“怕是去了正殿暖閣了?!?/br> 戚云淮點點頭,腳步卻沒有動。 朱沅心下有些古怪,目露詢問的望著他。 戚云淮看了她一陣才道:“你說得對?!?/br> 朱沅一下明白過來,但她卻沒想過要當戚云淮的知心人。前回算是心神錯亂,此刻卻是清醒著,且還是在宮中,還是遠著些好。名聲這東西她不在乎,但也不能為著不相干的人隨隨便便的丟了。 于是朱沅像是沒有聽懂的樣子,并不答話。 戚云淮果然有些失望的樣子,又自嘲的笑起來:此女歹毒,不是同路人,方才卻荒唐的想從她這處求一份慰藉。 兩人各懷心思,錢怡已經是重新收拾完畢趕過來了,一眼看到戚云淮,立即怔在當場。 她是不敢再冒失了,小心的問著:“jiejie,這是?” 朱沅淡淡的道:“這位是輔國公世子戚公子。同太子一道來的,我們正好為他引路?!?/br> 錢怡禁不住多看了戚云淮數眼,這才隨著朱沅一道走到前頭。 三人默然無語的往正殿走去,朱沅注意到往來的宮人雖然也會多看戚云淮兩眼,但并不十分驚訝的樣子,顯見得他不是頭回來了,看來他果然同沈娘娘有些姻親關系。 鄰近正殿暖閣,還未進去,便聽見了沈娘娘愉悅的聲音:“哎呀,睿兒真像你小時候,愣頭愣腦的?!?/br> 隔著珠簾,太子笑得有點無奈:“娘娘總愛取笑孩兒?!?/br> 他側過頭看見了戚云淮,面上神情一頓,抬眼看了看沈娘娘面上的笑容,輕聲道:“娘娘,云淮也來了,站在外頭不敢進來呢?!?/br> 沈娘娘的笑聲戈然而止,她似乎有些焦躁的動了下:“讓他回吧?!?/br> 戚云淮深揖不起,靜默不言。 太子微微的皺起眉,又為戚云淮說項:“娘娘,長輩之間的事,孩兒不敢置評。云淮總是一片誠意,娘娘每每將他拒之門外總是不好?!?/br> 沈娘娘干脆轉過了身去。 太子上前兩步撩開了珠簾:“云淮,你先進來?!?/br> 他拉著戚云淮走到沈娘娘面前:“娘娘,都是自家人……” 一句話沒說完,沈娘娘突然轉過身來,將盅熱茶劈頭砸在戚云淮額上,柳眉倒豎的喝道:“誰跟這孽障是自家人?誰跟這孽障是自家人?快滾!快滾!”隱約現出幾分癲狂。 錢怡唬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緊緊的揪住了朱沅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