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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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 卯時的時候,皇后已經起床了。宮女們服侍著她洗漱完畢穿好衣裳。理論上講,太后一死,后宮中最大的便是皇后了,可皇后生在小門小戶,既沒見識又沒眼光,這些日子她覺得肩上仿佛壓了千斤重擔,光是太后喪事就忙得她昏頭轉向了,后宮中的諸般事務她更是打理不過來。 剛剛坐下休息了片刻,便有小太監進來回稟:“皇后娘娘,咸福宮中的瑾貴嬪來給您請安了?!?/br> 皇后聽了精神一震,急步走進隔壁的暖閣。后宮中貴妃勢大,皇后性子綿軟,雖然皇后執掌鳳印,但皇貴妃也是副后,也有打理六宮的權力,蕭皇貴妃殺伐果決,大事小事往往一言以定,皇后倒是經??窟呎玖?。于是宮中妃嬪大多都靠向了蕭皇貴妃。只有瑾貴嬪,因為性子柔順,生得又頗為妖媚,又有一個女兒傍身,很是得皇上的寵愛。 貴妃娘娘便一直看她不順眼,有一次瑾貴嬪給皇貴妃請安的時候晚了半個時辰,被貴妃抓住了痛腳,狠狠羞辱了一番,罰她在承乾宮跪了整整半日,又叫太監掌嘴。就這么著,瑾貴嬪就恨上皇貴妃,倒向了皇后這邊。 這四五年來,瑾貴嬪給皇后晨昏定省一日不拉,她為人足智多謀,皇后漸漸將她引為心腹和智囊,有什么事情都愿意找她商量。 皇后走進暖閣的時候,瑾貴嬪已經帶著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等在暖閣中了。瑾貴嬪看見皇后進來,連忙站起身來就跪在地上了,“嬪妾給皇后見禮!”那個小女孩也跟著跪下:“永淳給母后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皇后連忙吩咐身邊的太監將瑾貴嬪拉起來。又將永淳叫到身邊來,拉著她的小手?;屎笾簧颂舆@一個孩子,瑾貴嬪是她的心腹,她的女兒今年才八,九歲,尚未取得公主的封號,對太子自然是沒有任何影響的,所以皇后對這個未來的小公主是十分喜愛的。 皇后坐下來埋怨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這大冷天的,就不用天天來給我請安了,還帶著這么小一個孩子!若是凍著了可怎么是好?”皇后的規矩,后宮妃嬪每五日給皇后請一次安便行了,用不著日日過來請安。 李貴妃盈盈笑著說:“皇后娘娘肯免了各宮每日的晨昏定省,那是您的寬厚,可您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又對嬪妾諸般關照,嬪妾可不能不懂規矩?!辫F嬪生得風致楚楚,雖然年近三旬,倒有頗有魅力,難怪皇上偶爾還會翻她的牌子。 皇后并不善于言辭,聽了瑾貴嬪的話只是一笑,便低下頭,溫和地問起了永淳的起居,永淳十分乖巧伶俐?;屎笤娇丛较矚g。不由就道;“永淳今年也八歲了吧!” 瑾貴嬪答道:“過了這個年已經九歲了!” 皇后想了想道:“皇上子嗣不豐,只有三個皇子,五個皇女,如今比永淳還要小的永壽也已經封了公主,為何獨獨漏了永淳?!?/br> 瑾貴嬪聽著便跪了下來,聲音中帶著哽咽:“嬪妾多謝娘娘掛念著,本來永淳這個公主的封號是早就該有了的,皇上已經親口答應了我的??墒浅星瑢m中那邊一直從中阻撓,皇上才有把這件事情按下了?!?/br> 皇后聽了不由頭痛起來:“蕭皇貴妃那里,怎么就不能安生一些!”雖然她是皇后,可是她對蕭貴妃卻是有幾分懼怕的,可她也知道蕭皇貴妃和她屬于不可調和的矛盾,別的都可以讓,甚至皇上也可以讓給她,可那張龍椅是萬萬不能讓的。想到蕭皇貴妃的手段她就全身發冷。對于瑾貴嬪這個智囊也就越加器重幾分。 于是她的聲音又溫和了幾分:“你放心吧,永淳封公主的事情我會找機會和皇上說的,必然不會委屈了你的孩兒!” 瑾貴嬪連忙拉著永淳重新跪下,深深叩頭:“多謝皇后恩典!” 皇后道:“好了,好了,快起來吧,我身為皇后,這也是我分內的事兒,meimei你就別老是這么跪來跪去的了?!?/br> 瑾貴嬪千恩萬謝地起來,又提醒皇后說:“這件事兒還是等出了太后的喪期再提!”皇后聽了不由大感欣慰,瑾貴嬪還是這么善解人意。她們都知道因為太后去世,皇上十分悲痛,前兒就因為長春宮一位貴人在喪期中穿得鮮亮了些,就被皇上直接廢為了庶人!要是挑在這個時候和皇上說起永淳進封公主的事情,都還帶著孝呢,皇上會怎么想?皇后正想跟她說這層意思,沒想到她倒先來提醒皇后了。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你說得也是,怎么也要等著太后的孝期過去!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記在心里,不會忘掉!” 瑾貴嬪又是一陣千恩萬謝,說了幾句話,皇后問起如今后宮的局勢,瑾貴嬪道:“太后娘娘已經去了,如今宮中您的位分最高,這六宮之事您還是應該多cao點心管起來才是。您才是真正的后宮之主,皇貴妃和慧妃的權力,也該限制起來才是!” 皇后遲疑道;“蕭妃也是貴妃之尊,慧妃又是太后死前親自交給她的這份權力,本宮怎好出手攫奪。再說太后給了慧妃那樣的權力……”是為了幫我對抗蕭皇貴妃吧! 瑾貴嬪緩緩道:“這是皇后您仁慈,不過您得想一想,景陽宮那位可是也有兒子的!誰敢擔保她不會像蕭皇貴妃那樣……”沒有狼子野心呢? 皇后吃了一驚:“她的兒子也才十一歲,而且她的出身那樣……” 瑾貴嬪提醒道:“娘娘,前朝之中,十歲以下沖齡幼童做皇帝的不在少數,很多皇帝的生母還只不過是個宮女甚至奴才而已呢,不得不防??!” 瑾貴嬪繼續下了一劑猛藥:“你想想,自從太后去了那位可曾向您表示過什么?”雖然慧妃一直對她恭恭敬敬的,可從沒向瑾貴嬪這樣,單獨向她宣誓效忠過! 皇后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br> 瑾貴嬪道:“這便說明她心里非是沒有別的想法!若是她和皇貴妃聯手對付您,您可就被動了!如今太子在外頭不容易,趙王一直虎視眈眈,您在宮里得立起來為太子撐腰才是??!” 皇后想了想倒也是這個道理,“那本宮應該如何是好?” 瑾貴妃雙目亮光一閃:“向皇上進言,削了她協理六宮的權力!她本來只是四妃之一,根本就不該擁有協理六宮的權力!” 皇后沉思了片刻,這些年來慧妃一直對她敬而遠之?;坼蓊伣^世,皇帝對她寵愛萬分,這些皇后都很嫉妒,加上最近這些日子,瑾貴嬪一直在她耳旁說些慧妃的壞話,她也就忘了太后的叮囑,終于下定決心說:“我會找機會向皇上進言的!” 承乾宮中,蕭皇貴妃正臥在湘妃榻上,把玩著一只碧綠通透的扳指,兩個小宮女跪在榻前,拿著美人錘輕輕為她捶腿。承乾宮的大宮女丁香匆匆進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蕭妃揮揮手,兩個小宮女倒退著走了出去。 蕭妃雙眼一亮:“已經辦成了?” 丁香低低答道:“比預想中的還要順利!” 蕭妃一陣大笑,只笑得花枝亂顫:“那個蠢婦身邊有我們安插的人手,自然好擺弄。我如今就讓她用自己的手,拆毀自己的長城?;坼@么多年一直在我和皇后之間搖擺,這次也算給她一個小小的懲戒!她那愚蠢的兒子在太子之位上坐了這么久,如今太后死了,靠山沒了,也該讓有能者居之了!” 丁香低著頭,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來。蕭妃心機深沉早在數年之間就用利用苦rou計在皇后身邊安插了瑾貴嬪這樣一枚棋子,如今可算派上用場了?;屎笠埠?,慧妃也罷,誰又能和蕭妃這樣,在外有強大家族支持,在內手腕厲害,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皇后和慧妃哪里是她的對手,這將來的皇位肯定是非趙王莫屬了。 丁香正在想著心事,外頭忽然有太監隔著簾子稟報道:“蕭云芊蕭姑娘求見貴妃娘娘!” 蕭妃眉頭已經皺了起來。這位娘家侄女還真是不長眼色,如今正是國喪時間,誰家不是老老實實呆在家里,生怕觸怒了皇帝。她倒好,三天兩頭往宮里跑,本來她和趙王的婚事定在四月二十,因為太后的喪尸,只能推后一年。趙王已數日未去蕭府了,她更是諸多不滿,這次跑進來肯定又是告狀!真是個眼皮子淺的。 只不過蕭家的勢力是她扶助兒子登基最大的臂助,如今自然不能和娘家鬧翻,于是一邊翻身坐起,一邊叫丁香整理衣裳,準備見見這個胡攪蠻纏的侄女。同時心里暗下決心,一旦自己的兒子坐穩了帝位,一定要給他換一個知書達理的皇后! ☆、93 蕭云芊因妒起爭執 蕭云芊穿了一件石榴紅的小襖,淡紫色月華裙,頭發綰了一個繁復的墮馬髻,裝飾著繁復的首飾和珠花,一支紅寶石步搖隨著輕盈的步伐不斷搖曳。一身裝扮十分華美,襯得蕭云芊神采飛揚。 蕭皇貴妃看見她這身裝扮卻是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如今太后新喪,宮中的妃嬪連一點紅色都不敢沾,就連她這個皇貴妃也是素衣襦裙,她倒好,打扮得這么花枝招展就過來了,這不是給蕭家招禍嗎? 大哥吏部尚書一生精明謹慎,怎么就生出這么個不知進退的女兒。這事要怪也要怪大嫂,把女兒養得如此驕橫跋扈,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蕭云芊進了承乾宮東暖閣,看見蕭妃端端正正坐于上方,兩旁太監宮女簇擁著,連忙上前行禮:“參見皇貴妃!皇貴妃萬福金安!” “起來吧!”蕭妃給蕭云芊賜了座,早有小宮女擺上茶點,蕭妃道:“芊兒這些日急著要見本宮,可是有什么事情?”蕭云芊從太后薨逝之前便遞牌子求見了,只是蕭妃那幾日身子不適,待要見她時又趕上太后大喪,就一直拖到了今日才得見。 蕭云芊看著蕭妃,雖然素衣角帶,沒有任何裝飾卻依舊雍容華貴威嚴凌厲,她其實是有些害怕這個姑姑的,不過蕭妃向來對她十分寵愛,這次遇見了這種糟心的事情,不能不跑來告狀讓她給自己做主! 蕭云芊看看周圍的服侍著的一大群宮人,眉頭微微一皺。蕭妃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宮人們弓著身子倒退著出去了,屋里頭只剩下大宮女丁香和太監首領孟經。蕭妃溫和地說道:“有什么話你就說吧!” “姑姑,你可要給我做主??!”蕭云芊跪到蕭妃腳下,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蕭妃眉頭皺了皺,自從趙王葉敏瑜在體仁殿選秀的時候將玉如意交給了楊雨馨,蕭云芊不依不饒三天兩頭來哭訴,蕭妃早已不耐。她耐著性子道:“又發生什么事了?”既沒叫蕭云芊起來,又沒叫宮人去扶。 蕭云芊心里暗暗不滿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得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將事情說了一遍。原來自那日選秀歸來,蕭云芊在家里又哭又鬧,總算皇貴妃后頭一陣找補,皇上總算將蕭云芊指婚給了葉敏瑜。欽天監擇選吉日上呈皇帝,皇上就圈了四月二十這個日子。 按說蕭云芊作為一個閨閣少女,老老實實在家繡嫁妝待嫁才是應該的,可她覺得自己在選秀中被雨馨截了胡十分丟臉,心下十分不喜,便央了自家哥哥下帖子請了葉敏瑜到尚書府。兩人私下見面已是不該,蕭云芊又在宴會上當堂質問葉敏瑜,兩人話不投機大吵一架。 葉敏瑜性子剛烈,本就不想娶蕭云芊這個刁蠻女,回到承乾宮就跪在蕭妃面前,請求她給自己換一個妃子。蕭妃對于侄女的愚蠢做法也是十分不滿,好言相勸總算熄了葉敏瑜這個念頭,葉敏瑜為了皇位,決定暫時忍下這口氣。 卻不料蕭云芊當天就鬧到皇貴妃這里,一陣哭天抹淚的哭訴。葉敏瑜知道之后登時大怒,他本不是一個好色之人,卻當晚便將一個貼身服侍他十余年的一位大宮女收了房。收房不算,他還讓人將這個消息透給了蕭云芊。 打的就是你的臉! 蕭云芊得到這個消息之后氣得暴跳如雷,當即就遞牌子求見蕭妃,結果一直到今天才見到蕭妃。她把這件事的經過一說,蕭妃其實早已知道。她當然知道,兒子是有錯,可蕭云芊也太過跋扈。 “姑姑,您可一定要給我做主??!”蕭云芊嚶嚶哭泣著,好不容易說完了這番話,上頭的蕭妃卻默了。她偷偷抬眼打量,只見蕭妃面沉似水,似乎是十分生氣,蕭云芊覺得一股沉重的壓力襲來,不由有些身體打顫,頭埋得更深了。他的父親已經多次教訓過她,她和葉敏瑜君臣有別,不可恃寵生嬌,可她仗著母親的寵愛,一直覺得葉敏瑜能在外朝立得住全靠了蕭家的支持,所以對葉敏瑜也就諸多要求指責。 卻不知“挾恩以報”正是上位者最忌諱的事情。 蕭妃見她如此不知進退,心里早已十分生氣。這件事可以說全是蕭云芊自己作出來的,她還有臉跑到自己跟前來告狀! 好半天,蕭妃終于開口說話了,“胡鬧!真是胡鬧!”聲音冰冷尖銳,蕭云芊怎么聽怎么覺得皇貴妃說的不是葉敏瑜而是她自己。 蕭云芊委屈地抬了頭,叫道:“姑姑!” “待皇兒回來,我會好好教訓他的!”蕭云芊聽得心頭一松,不料蕭妃繼續說了下去,聲音轉冷道:“不過這件事你也有錯!“頓了頓蕭妃又道:“你可知錯?” 蕭云芊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場面,這跟以前根本是兩碼事嗎,她今天可是一直跪著告狀的,蕭妃不叫她起來,她哪里就敢真的起來。蕭妃這一句問責,立刻問得她語塞了。她囁嚅半天竟然說不出話來。 蕭妃淡淡道:“那便是妒!你嫉妒!”妒乃是七出的大罪,皇貴妃給了她這么一個評價,蕭云芊聽了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慢說瑜兒貴為皇子,便是普通大戶人家,婚前安排一兩個通房熟知房中之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你為了這么一點小事便追著皇兒鬧到這里來,不是嫉妒又是什么?況且你如今尚未與皇兒成親,你又有何資格管到他房中去?嗯?”蕭妃字字句句就如錐子一般扎得蕭云芊全身鮮血淋漓?;寿F妃擺起架子來,那種威勢根本不是她一個未經過什么大場面的閨閣少女能夠抵擋的。 “女誡、女則想必你都讀過,自古嫉妒都是亂家之源,皇兒身為親王,按制要有一位正妃,兩位側妃,還有侍妾若干,似你這般見皇兒收了一個通房就這般不依不饒的,日后我又怎么能把皇兒的后宅放心交托給你?” 這話里的意思,竟似乎要拆散她和葉敏瑜,蕭云芊這時已經滿頭大汗了,顫聲道:“姑姑,是侄女錯了!” 蕭妃唇角含著一絲淡淡笑意,若是連蕭云芊這樣的小女孩兒也降伏不了,那么她也就枉為大內皇宮的副后了。 蕭妃一棒子打完又給個棗,聲音漸漸緩和下來:“你知錯了就好,你只須謹記,皇兒既是你的夫,又是你的君,你要好生敬他愛他,切不可處處掐尖冒頭,我雖是你的姑姑,能幫你一時,卻幫不了你一輩子。只要你自己能立得住,有什么事情,我這個姑姑自然是要幫著你的。好了,我也乏了,你下去吧。這件事情我自會處理的!這件事情切不可泄露與外人知道,如今正是太后大喪之期,若是被人誤會了皇兒在國喪期間收了宮人入房,你想必也知道那后果……” 蕭云芊稀里糊涂地走出承乾宮,本來此行是要來求皇貴妃將葉敏瑜身邊宮女或杖斃或發賣,至少也要放出宮去配人,誰知道被皇貴妃教訓了一頓,此行的目的竟一句話沒說出口。 這回她終于見識了皇貴妃的厲害了,難怪這么多年來她以區區皇貴妃之尊,一直壓得皇后透不過氣來。 出了承乾宮,蕭云芊在小太監的引領下步行向神武門走去,蕭家的馬車就停在神武門。從這里走過去要三刻鐘時間,可紫禁城中沒有皇上特別恩典,既不準騎馬又不能乘轎,蕭云芊也只好一步步靠步子量過去了。 走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蕭云芊忽然發現對面由一個太監引領著,走來一個青衣素服的少女,真是冤家路窄,蕭云芊卻是認識的,這個人正是楊家的七姑娘雨瀾。當日雨瀾在壽宴上揭露她和永安公主的陰謀,她便記恨上了雨瀾。加上她早已恨毒了雨馨,今日承乾宮這一番羞辱也全拜她所賜,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緊走兩步,站在雨瀾面前。冷笑道:“楊姑娘,今日可真是巧啊,竟能在這里遇見!” 雨瀾今日卻是接到雨馨的消息,請楊家人到東宮一敘的。大太太一直等著這個消息,可她病體未愈,又掛心女兒在宮內的生活,打算抱著病體入宮,被雨瀾好生勸住了,來日方長,大太太也不用急在這一時。 既然大太太去不了,也就只好讓雨瀾代她跑一遭了。雨霞也很想跟著一道去,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勾引一下太子,奈何大太太根本就不允。這么著雨瀾便一個人過來了。 雨瀾也早就發現了蕭云芊,她也知道這姑娘不好侍候,不過想著這里再怎么說也是大內皇宮,她應該不敢怎么囂張吧,也就沒怎么放在心上。 這時見蕭云芊擋在自己身前,不由微微一笑,福了一福道:“蕭十姑娘,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蕭云芊見雨瀾膚光勝雪,微微一笑竟是清極艷極,一年不見比初見之日更是艷色奪人,明明一身穿戴極為樸素,可卻硬生生將細心打扮過得她比了下去。蕭云芊心窩子里的這股怒火就更加燒得旺盛了。只覺得楊家眾女全是該千刀萬剮下地獄的狐媚子! 也不見禮,只陰陽怪氣地道:“哼,我道是誰?原來是楊七姑娘。怎地到皇宮來了?哦,我想起來了,楊家如今可是出了一位太子妃,想必你是來瞧太子妃的罷!那你可要好好勸勸她了,有人說咱們的太子妃殿下剛剛成婚就克死了太后娘娘……嘖嘖,果然是你們楊家養出的好女兒!” 跟在蕭云芊身后的太監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一陣哀嚎,這位姑娘簡直就是一個二百五??!這話是隨便說的嗎?這不是給他招禍呢嘛!蕭云芊卻自恃有蕭家和皇貴妃撐腰,百無禁忌! 雨瀾本來不欲和她生事,只是事涉雨馨,若是就這樣退讓難免讓人覺得楊家怕了蕭家,若不找補回來,雨馨在宮中也不好做人。不由臉色一冷道;“大膽!太子妃也是你敢編排的!你大庭廣眾之下妖言惑眾,污蔑太子妃,就不怕慎刑司拿了你去問罪嗎?”雨馨如今可是已經得了金冊金寶,上了皇家玉碟的太子妃,而蕭云芊卻只是頂了一個趙王妃的名頭,仍未完婚的準王妃,雨瀾見了都可以不拜,她的確是沒有資格編排雨馨。 蕭云芊自不會怕她,冷冷一笑道:“你以為你是誰?我說便說了,你又能拿我怎樣!” 雨瀾正待反唇相譏,一道略顯稚嫩的男聲傳來:“你又以為你自己是誰?敢在紫禁城中大放厥詞!欺侮本王的貴客!” ☆、94 小王爺助威解重圍 一陣腳步聲傳來,蕭云芊抬頭望去,一群太監和宮女眾星捧月般圍繞著一個少年走了過來。他穿著一襲藏青色圓領袍子,式樣簡單樸素,但蕭云芊細看之下,那料子竟是極為稀有的蜀錦,巴掌大的一小塊就要一個繡娘織上半個月的時間,端地珍貴非常,作為貢品,每年只有一匹半匹的流落到權貴之家,就是蕭云芊也沒有資格穿這樣的料子做成的衣服。 那少年年紀不大,長得卻極為俊秀,長大了定然是個不遜色于任何人的美男子。他的一雙眼睛閃閃發光,生得尤其出彩,如同兩團火焰在眼窩中跳動。但他看向雨瀾的時候,蕭云芊分明能夠感受到他的熱烈和驚喜。 蕭云芊已經隱隱猜到了少年的身份。果然雨瀾已經盈盈下拜:“臣女參見潞王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那少年趕緊虛扶了一把,眼中滿是快活:“jiejie你怎么來了?要不是本……我見冰雪初融天氣轉暖,一時興起帶著他們四處逛逛,還不知道你已經進宮了,來之前怎么沒讓人通傳一聲呢?”語氣間竟是說不出的親密。 雨瀾盈盈一笑,葉敏昭就像初升的太陽,每一次見總是那么朝氣蓬勃的,看見他讓人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正要說話,蕭云芊橫著插了一杠子:“臣女蕭云芊參見潞王殿下!”一邊說著就盈盈拜了下去。這位皇五子她早就聽說過了,不過這么多年來她進出的只有承乾宮,景陽宮是從來都不去的,所以葉敏昭今天也還是第一次見。 葉敏昭轉過身去,對著蕭云芊就又是一個態度,他小臉繃得緊緊的,面帶慍色,沉聲問道:“你是誰?” “家祖父是吏部尚書蕭宗昌!”蕭云芊很想說:我是你未來的四嫂! 蕭云芊很想站直了身子回答問題,可人家是皇子,身份地位在那里擺著,不叫你起你若是起了就是失禮。所以蕭云芊雖然心里暗罵,可還是不得不擺著那樣一個懸空下拜的姿勢不敢起來。 她心里已經將皇太后罵了一百八十遍了,要不是老太婆死得趕巧,等她和葉敏瑜完婚了,等她做了王妃,那時就不用這樣處處受制于人了。 葉敏昭像是沒有看見她還擺著怪異的姿勢一樣,冷冷哼了一聲,道:“原來是蕭老大人的孫女。我還當是哪里來的無知鄉野村婦,竟敢在紫禁城內大放闕詞,污蔑太子妃娘娘,你說,本王應該怎么處置你呢?” 蕭云芊敢當著雨瀾說那句話,一方面是沒有把雨瀾這個楊家的庶女放在心上,另一方面是倚仗著自己的姑姑是皇貴妃,自己又是準趙王妃,身份地位在這里擺著,忖度著無人敢拿她怎么樣。誰知好死不死地被葉敏昭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