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趙伯君擺擺手,只說不用。 珊瑚又隨意說了兩句,不愿多呆,找了由頭便趕緊走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趙伯君無奈搖頭,等她登門這事可是等了小半月,原來卻是忘了……嘆了口氣,轉身回自己宅子去——既然她不在,那他又何必去? 這頭珊瑚腳步加快,倒是想起之前呆子跟她說不要跟趙伯君走太近,難不成是這人有什么事情? 一想到這個,珊瑚卻又搖搖頭,就是有什么事也跟自己沒關系,即使呆子不提醒,她也不愿意多接觸趙伯君,畢竟面對著曾經宣判了自己死亡的人,珊瑚實在親近不起來,盡管這人對自己還……不算壞。 快步走了一陣,見離趙家也遠了,便慢吞吞地往前挪,走過拐巷時卻見著一道身影。 崔春英? 身影一閃而過,珊瑚卻也來不及細看究竟是不是她,停了一會兒,才繼續走自己的路。 說到這崔春英,最近卻是有些奇怪。往常只要杜俊笙跟自己有點接觸她便想方設法來跟自己吵一架,宣布主權,可這回杜俊笙為自己做了這么多,崔春英居然半點動靜都沒有? 真是奇怪。 慢悠悠地挪到老宅門口時,珊瑚似乎聞到了飯菜香,當下一笑,這老宅,總能給自己溫暖,家一般的地方,即使是沒有住在這里,也會有飯菜飄香的溫馨。 低著頭走上門檻,只一眼,卻是嚇了一跳,鎖頭竟只是虛虛地掛著,難不成是上回沒鎖好? 可別招賊了! 珊瑚著急地推門進去,這才一腳踏入院子,卻又是一愣,院兒里本來的那副矮桌凳全沒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套干干凈凈的高腳竹桌椅,走近了幾乎還能聞到竹子的清香味,更顯眼的是,桌上擺著盤盤碟碟,菜色不亞于今天喜宴的準備…… 這怎么回事? 珊瑚這頭還懵著,那頭便走出了個人。 “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以后會在早上八點更新,晚上就不更了,追文的孩紙們晚上不用等 ps:我會盡力日更的qaq 第74章 抬眼看,呆子正從廚房出來,手里還另端了盤小炒肚尖,青紅白相間,顏色好看極了。 “愣著做什么?來吃飯?!贝糇涌粗坪跣那椴诲e,走過來放下手里的菜,就著一旁的竹椅坐了下來。 珊瑚看著這一桌子菜,和桌邊坐著的男人,此時正挽著半截袖口,額上還有欲滴未滴的汗珠,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想了一會兒竟轉身出了門。 呆子見她這反應,也急匆匆地跟了出來,只見珊瑚背對著門,站在那里低著頭,一動不動,正想上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卻見珊瑚猛地轉過身來,頭也不抬就走回院兒里,嘴里還說著:“好餓了,早上就沒吃東西?!?/br> 呆子分明看到她經過時一對眼圈發紅,手背上有些發涼的地方,還沾著晶瑩剔透的一顆淚珠。 只是珊瑚不說,呆子也不問,兩人便這么坐著吃起飯來,珊瑚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呆子講著以前的一些事情,以及因為經歷年長而記憶有些模糊的腦子里的奶奶。 這時候正值六月,已過了開花的季節,墻角的那顆杏已經開始結出青青小小的果子,小指甲蓋大都沒有,看著小,長得倒是密密麻麻的挺不少。 珊瑚倒是記得小時候奶奶還常打杏給她們姐妹吃,珍珠不怎么愛吃杏,動手的活兒她也不愿意干,所以都是珊瑚跟在奶奶屁股后頭,看著她拿了個長長的竹竿,一下一下將杏子打下來,她便兜著衣裙在樹底下接著,一個不好還會被杏子給砸了。想起這些,珊瑚臉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呆子看在眼里,靜靜地聽她講。 這個下午,時間慢慢流淌,靜止了一樣,很安詳。 日頭西斜的時候,稍微收拾了屋子兩人便準備回去了,折騰了這么久,家里肯定是亂七八糟的,還是要早點回去收拾。 經過井邊的時候,珊瑚見著荷花坐在百會的鐵匠鋪里,人看起來更消瘦了,夏天衣裳薄,荷花穿在身上的那件也是老舊,洗的又是薄了幾層,她佝僂著腰坐著,背對著門口,珊瑚走近來,幾乎能看到她背上一塊塊突起的骨頭。 似乎沒有感覺到有人來,跟百會說了兩句話,荷花就起身走了,頭也沒抬,看著模樣很是失落。 珊瑚本想叫住她,可身后的呆子卻一拉她的手。 “先回家罷?!?/br> “我就上去打個招呼?!鄙汉飨肫鹬翱春苫业逆ゆ?,小模樣病的挺重,這會兒正好遇上了,想去問問看現在怎么樣了。 “她家孩子前幾天沒了,你是想去問?”呆子說完這句便轉身走了,珊瑚愣在原地,好半晌換了神才趕緊跟上呆子。 “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時候的事?你怎么沒告訴我?”珊瑚跟在呆子后頭追問,既是震驚又是有些心疼荷花母女兩人。本就是相依為命了,這會兒孩子也走了,荷花可要怎么挨過來? 呆子停下腳步低頭看她,珊瑚在他后頭已經跑得有些氣喘,額頭上一層薄汗,鼻頭滲出的汗珠在夕陽下有些閃光,呆子不自覺抬手,指背輕輕將汗珠刮了下來。 珊瑚頓時渾身一僵,臉一瞬間紅透得不成樣子,站在那里都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放。 呆子似乎也看出她的窘迫,開口將話題拉回來。 “昨日下山的時候遇到他們,是孩子出頭七,”呆子簡潔地將這事兒說了一下。 珊瑚這會兒腦子有些糊,聽到這個竟有些反應不過來,一臉呆糊的模樣讓呆子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珊瑚閃躲不開,這下更是羞憤不已,一腳踩上呆子的,呆子沒料她這反應,一愣便又反應過來,伸手一摸她的頭,笑得包容。 這下珊瑚是有些訝異了,呆子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成這樣了? 再扯下去天就該黑了,珊瑚也不再多跟他糾纏,加緊腳步趕緊回家。 到門口的時候,劉寡婦抱著小寶坐在樹下乘涼,一旁還有個微胖的老太,三人坐在樹下乘涼,像是在談論什么又去的話題,其樂融融的模樣讓人忍不住也想過去湊堆,聽聽看他們在說些什么。 老太太一見著珊瑚呆子兩人走了過來,一張老臉笑得更是歡快,遠遠地就招呼了一聲,“喲~這就是大姑娘???” 珊瑚之前聽劉寡婦說過,她娘家姑姑這兩天要過來,想來這位就是了。這么熱情的老人家,珊瑚自然禮尚往來,笑著叫:“是姑姥姥吧?前兒聽嬸子說你要來的,路上挺好吧?” “挺好挺好!”老太太見珊瑚這樣有禮,更是拉著珊瑚的手不肯放,左右端詳,越看笑意越深,正打算多寒暄幾句,鐵樹便從院兒里跑出來,叫著大姐快來幫忙。 珊瑚也就隨意說了兩句就回去了,進門的時候似乎還聽到那頭老太太在跟劉寡婦說著:“這大姑娘跟姑爺兩個還真是天仙兒配玉郎,挺湊對兒的!” 珊瑚正想轉頭去聽聽看到底怎么回事兒,哪知一回頭就撞上從后頭跟上來的呆子,那胸膛結實得,珊瑚這一撞頭上差點兒起包! 呆子強忍著笑意,低頭問:“不是要你去幫忙么?還要去哪?” “哦……”珊瑚揉著頭低低地應了一聲,此時要是抬頭,定能看到呆子眼底滿溢的笑意。 珊瑚哪知道,今早上呆子出門時,劉家姑姥姥就到了,見著這一家正熱鬧地辦喜事兒,心里也高興啊,遇上這好彩頭的事兒,還能白蹭頓好的,可不是高興么? 于是見著呆子出門,以為是這家的兒子,哪知呆子一否認,老太太倒是一拍自己的大腦門兒,“這家不是還有個大姑娘么!你一定是大姑爺了!” 呆子先是一愣,繼而也不說話,笑著說有事要出去,老太太還不放過,接著問:“怎的沒見著大姑娘???上哪兒去了?” 接著看著呆子一手的魚rou菜,還沒等呆子開口,老太太卻又猜到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在家呢吧?” 呆子一想,老宅也是珊瑚的屋子,也算是珊瑚的家,便點點頭說是。 老太太這下抑制不住了,拉著呆子的手腕靠近了小聲問:“是有了吧?” “???”呆子這回有些懵。 “不然你這還過來拿東西回去煮,是怕累著她了吧?也是,辦喜事兒嘛,娘家人cao勞也是,剛有了孩子最好能不太勞累就不太累……” “……”呆子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話到嘴邊卻又不想解釋了,只說還有事要先走了。 老太太見他的確要走的樣子,了然地點頭讓他快走,別餓著媳婦兒了。 呆子聞言心頭一熱,媳婦兒…… 這時想著,正坐在窗下寫字冊,筆頭一動,沾了沾墨汁,將這三個字寫進了紙上。 珍珠出嫁了,家里一時一片寧靜。 收拾好了今天辦事兒的東西,珊瑚娘早就累得站不住腳,回屋躺著去了。珊瑚這頭也是,腰酸背痛的,辦個喜事兒,要錢要吃最后還要收拾,實在是不容易。 珊瑚打橫躺在炕上,往后就沒人跟她搶炕睡了。 興許是累的緣故,也可能是壓在心頭的重物一下輕了下來,珊瑚這一夜睡得極好,日頭高照時,珊瑚才睜了眼。 因為昨天空了一天沒去下地,珊瑚爹擔心地里的莊稼沒澆水會渴死,早早兒地就下地去澆了水,回來時還挺高興說昨天日頭那么猛,地里的東西沒澆水竟還能生得那么好,珊瑚娘瞥他一眼,“誰告訴你昨天沒人澆水的?昨兒呆子早早就去澆水了,看著別人家在下肥還跟著也下了遍肥,呆子可比你好使多了,回來還幫我蒸了大鍋饅頭,哪像你,昨天中午就喝了個爛醉,到晚上收拾東西還叫不動人,可真行!” 珊瑚娘早知道他好這口,但是從那回被賴麻子坑了一遍后就不怎么敢喝了,昨兒珊瑚爹算是抓住機會了,拼了老命地喝,按珊瑚娘的話說,就是把他整個泡到酒缸里他才心甘情愿。這會兒正氣著,也沒怎么好氣地跟他說話。 珊瑚爹只當她又犯毛病,絮絮叨叨地怎么也停不了,干脆也不理她,直接進大屋找煙袋去了。 吃了飯,母女倆就坐在門口織網。珊瑚娘邊說著昨天村里哪些人給了多少隨禮,幾個雞蛋幾捆菜,又說著二黑拉了頭驢來接人,那驢個頭還挺大,也算是給珍珠賺了面子。要知道,能有個東西來馱著過門,在楊沙村來說已經算是了不得的了。 珊瑚邊聽著手上也沒停,有時點點頭有時回應一兩句,珊瑚娘說了一陣,忽然停了一下,又道:“這么多年來,也是苦了你了,跟了我們這爹娘,半分好處都享不到,活兒倒是沒少干,珍珠也實在懶,還常常給你氣受……” “娘,”珊瑚開口打斷,“說這些做啥?別成天瞎想?!?/br> 說著手上的木梭子剛好用完了線,珊瑚正拿過線球準備上線,聽到門口有人叩門。 放下東西走了出去,推門一看,杜俊笙身長玉立,姿態端好地正站在自家門前。 作者有話要說:鑒于最近jj實在不穩定,我這邊存稿箱不能用了,就直接發吧 第75章 見來開門的是珊瑚,杜俊笙心情頗佳地叫了她一聲,珊瑚蹙眉,這人來做什么? 杜俊笙拎起手里的東西,炫耀似的在珊瑚面前晃了一圈,然后不管珊瑚情愿不情愿,從旁就竄進門了去。 “嬸子,”杜俊笙見著珊瑚娘在門口織網,先是打了個招呼,繼而將手里包裝精致的兩個四方盒子放在院兒里的桌子上。 “你這是……”珊瑚娘顯然沒想到他會來,又見他帶了東西來,很是意外。 “聽說昨日是meimei的大好日子,我之前也不知道這事兒,昨天也沒來道賀,嬸子可不怪我吧?”杜俊笙說這話時滿臉歉意,順勢將桌上的東西往前一推,道:“這是我給meimei的賀禮,小小東西不成敬意,昨日沒來得急送上,只能今日過來補上了,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什么,前日我剛從鎮上回來,也沒帶什么好東西,只能將就了?!?/br> 珊瑚聽得一陣惡寒,這人說這么多,不就在是說你們沒叫我來吃飯但我還是把禮送來了么?明知人不愿意告訴他,這會兒還要貼上來,又是送東西又是道歉的,還說什么小小東西,鄉里人成親不就是兩個雞蛋一捆菜地送么?這是瞧不起人還是怎么的?還meimei,這珍珠什么時候又成他meimei了? 珊瑚在心里腹誹著,珊瑚娘卻紅了張老臉,直覺得怎么說也是杜俊笙將地租給她家的,雖說那會兒也確實不知道他是存了要娶珊瑚的心思才幫忙的,可畢竟這么長時間杜俊笙做的事情珊瑚娘是看在眼里的,他對珊瑚看著,的確是有心,更何況最近這么長一段時間,天天到田間地頭給珊瑚送點好吃的好玩的,看得珊瑚娘都有些松動,心想著興許這小伙兒是真心待珊瑚的,就是讓珊瑚嫁了他,似乎也是可以的。 珍珠要嫁人,珊瑚娘其實也想著要不要告訴杜俊笙,畢竟他每日到地頭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可后來又覺著沒必要,杜家有錢,別讓人家以為她們家是要得些什么好處才去說的,那就沒意思了。都是一個村子里的,事情三傳四傳,要是想知道大概也早就知道了,沒必要等到她專程來說。 可現在,杜俊笙拎著東西上了門來,明顯是不知道的模樣,又一個勁兒地道歉,讓珊瑚娘實在有些無地自容。 “快到屋里坐吧?!鄙汉髂镒屃俗屔碜?,又看到門口堆著織網和裝木梭子的小竹匾,只好上前去收拾了往旁推一推,有些局促地對著杜俊笙道:“家里孩子多,亂得很?!?/br> 杜俊笙倒是一點不介意地笑著臉說沒事,就這么進了屋。 珊瑚本想阻止,可看珊瑚娘又在跟前站著,她也不好攔著不讓進,可是要她跟杜俊笙好好兒地坐在一個屋里說話,珊瑚自認是做不到的,只好不進屋,坐在院兒里剝大蒜。 杜俊笙也不知是怎么跟珊瑚娘說話的,兩人坐在屋里竟談的笑聲不斷,珊瑚有些納悶,這人是一直都這樣?還是后來才變得這么健談?前世珊瑚跟他生活了四年,從未見他這樣能說會道過,難不成他也重生了?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珊瑚趕緊搖搖頭,暗罵自己胡思亂想。 呆子今兒也沒出門,這時候正站在窗前看著珊瑚時而皺眉時而搖頭,一小匾大蒜剝了好長時間都沒剝兩個。 剛才杜俊笙來的時候呆子是知道的,本見珊瑚對他的樣子,呆子也不怎么想出去跟他見面,這會兒正裝訂著手上的一冊書,卻不小心瞥到了珊瑚坐在院子里發愁為難的臉,濃眉不禁皺了起來,在窗前站了片刻便走了出去。 “昨天你不是說要拿什么給小寶么?” 珊瑚正發著呆,呆子走過來忽然出聲卻是嚇了一跳,反應了一陣才想起呆子說的是什么。 “哦,我還真忘了?!闭f著放下手里的竹匾,站起來掃掃身上散落的大蒜皮,回身去屋里去取東西了。 進門時,杜俊笙正問著珊瑚娘鐵樹今年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