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因為早上把水渠給挖好了,剩下的也就是拾綴拾綴田間的大塊石頭樹枝,看著有結塊的土塊給敲散了,最多事兒的也就是地頭雜草叢生的,費點兒勁給拔干凈了也就可以了。 珊瑚也是多年未做農活兒,在杜家的四年間,體力上的活兒確實用不上珊瑚,可那時珊瑚覺得,寧可累點曬點做個農婦,也不愿做個整日困在屋中遭人厭棄的閑人。這時手把著被摸得光滑的鋤頭把,站在自家的田地間,恍然已隔世的念頭再一次出現。 若是能多點地就好了,就像那年的杜家……如果沒記錯,那時嫁人后的第二年冬天,村里有戶姓莊的大戶便搬到京城去了,因為走得匆忙,剩下的田地以一個很低的價格賣了出去,杜家那時得了先機,將土地買了下來,才過了一年便造了大房子。珊瑚回想著,姓莊的人家……怎的沒什么印象? 珊瑚搖搖頭,想著回頭問問舅婆,村里的大小事沒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一回神,見呆子正將橫亙在田間的一大塊石頭搬起來,半擼起的袖口露出一段肌rou糾結的粗臂,正午的日頭曬著,涔涔汗出,從輪廓明顯的臉側滑過,落在結實的手臂上,因為正使著勁兒的緣故,肌rou緊繃著在日頭下透過汗水泛著光,若是有這樣的一雙臂膀護著,該是如何地讓人安心啊…… 珊瑚忽然覺得自己的臉上著了火一般熱滾著,不知道怎的莫名其妙想起這些東西來,自己一女人家家的,盯著這么個糙漢子想出想入的算是個啥事兒?手上臟著,只好側了側臉在自己的肩膀上蹭了蹭,想把臉上的紅云給蹭下來似的。 “都做完了?!贝糇踊仡^,環顧了四周,似是在確認地里是不是確實沒有要再拿走的東西了。 “哦,”珊瑚覺得自己臉上更紅了,把著鋤頭假意在地上翻了翻,半晌才回了神,將鋤頭遞出去:“你松松土,我來拔草?!?/br> 待呆子接過鋤頭,珊瑚指著地上幾處被土塊縛住的大叢雜草吩咐了聲“就這幾塊”,接著便蹲下去頭也不抬了。 呆子抓著鋤頭看著珊瑚頓了頓,終究還是拿起鋤頭往地上刨了去。 珊瑚埋頭,伸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撥著地上的雜草,好好兒的一棵草愣是給拔禿嚕了,剩下個芯兒連著個根兒,光禿禿的,使大勁兒給捋長了都沒拔出來。珊瑚倒不是記著剛才對著呆子想歪的事兒,而是想到前世傾盡心血去關照的那個人,在臨了的時候給了自己的那一刀,連查都不查仔細就把自己給了結了,珊瑚到現在都沒法兒放下,那個沒良心的狗東西! 珊瑚心里罵著,手上攥著根草,跟攥著杜俊笙的脖子似的往外一扯,連莖帶根地整個兒拽了出來! “咔鐙——” 珊瑚身后清脆的一聲,鐵器落地的聲響。珊瑚拗過身子趕緊回頭,正好瞧著呆子伸手欲撈,可惜來不及,鐵打的鋤面被磨得光滑似鏡面,脫開了鋤柄躺在地上,日頭下明晃晃地閃著光,嘲笑似的,呆子一愣。 “噗哈哈哈……”珊瑚忽然大笑了起來,這呆子,連松個土都能把鋤頭給卸下來,現在又站在一旁呆頭鵝似的,珊瑚實在忍不住,見過呆的,可沒見過這么呆的! 呆子也就愣了那么一下,見珊瑚蹲在那里扭著頭笑個不停,竟還給笑岔了氣兒,干脆攔腰拿起鋤柄,彎腰撿起地上的鐵塊,瞧也不瞧珊瑚一眼便往一旁的樹下走去了。 珊瑚捂著肚子跟在呆子后頭走了過去,見他還是一臉的淡然,無羞無怒地坐在樹下修理起鋤頭來,干脆也在一旁坐下,看他怎么整飭那東西。 “你說你以前是做啥的?”珊瑚權當休息了,伸直了退揉著肚子,說著還騰出只手來掰著手指算,“燒火不會,蓋個屋頂又給踏破了,連鋤頭都不會用……打獵倒是挺能耐的……難不成你以前就是個獵戶?嘖,也不能啊,哪個打獵的連火都不會燒……” 呆子瞥了珊瑚一眼,一雙眼還沁著剛才笑出來的淚花,大睜了瞧著自己,非要看透啥似的,不屑地轉回頭繼續搗鼓著鋤頭。 珊瑚倒沒指望他能說出個啥來,見他一臉的不屑雖說習慣了可還是有些不滿。從撿了呆子到現在也有三個多月了,呆子不愛言語,但是活兒卻干了不少,開始的時候可真是啥活兒都不會干,可偏偏啥東西都一學就會,燒火修屋牽驢拉牛的,還有那一身的腱子rou,也不像是吃白食的呀…… “成么?要不我來?”珊瑚見他搗鼓半天,忍不住開口。 呆子這時倒是真找出那根穿在一旁的木簽,隨手拿起了塊石頭,敲敲打打了幾下,二話不說站起來就往地里走了。 珊瑚見狀輕笑出聲,之前還挺歡喜撿了這人不是個啞巴,可現在這么瞧著,跟啞巴也沒啥區別了……不過,是不是啞巴也沒關系了,橫豎能干活就成。珊瑚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土,也打算下地干活兒去。 “又見著你了!”聽聞身后傳來的一聲,珊瑚的身子抑制不住地僵了僵。 第三十章 杜俊笙遠遠便瞧見這開滿的一樹梨花下坐著珊瑚,本是跟著老爹出來看看自家租出去的地田壟水渠有沒有啥要整修的,正準備回去呢,沒想到竟還能再遇著珊瑚。剛才見著她跟撿來的那傻子正說著話,還挺高興的樣子,那笑容,惹得杜俊笙也跟著心頭歡喜了起來。 “怎么?不記得我了?”見珊瑚沒有回頭,只定定地站在那里,杜俊笙直接上前兩步,轉到了珊瑚面前。 珊瑚暗暗吞了口口水,沉著臉道:“不認識?!?/br> 杜俊笙一愣,隨即又笑了起來,“是我唐突了,我家住在村尾,姓杜,你叫我俊笙罷!” 見杜俊笙如此正式地對著自己介紹,珊瑚心中竟有些悲戚,前世嫁過去的時候,杜俊笙正臥病不起,拜堂還是找了只公雞來頂替的,等到他醒來,也是冷冷清清的一個眼神便再無多話。而今日,他卻這樣笑容滿面地對著自己說他叫他俊笙罷…… 珊瑚臉色自然不好,微皺著眉瞥了他一眼便想走開,可杜俊笙這時又開口道:“我知道你叫珊瑚,你家的這塊地原還是我家的,是后來我爹給圈賣給你家,你看,這連著的左邊右邊,都是我家的地了?!?/br> 他什么意思!珊瑚聞言,轉頭有些疑惑地盯著杜俊笙看了眼,隨即又移開了視線。告訴她他姓杜住在村尾,現在又扯出她家的地原先是他家的……早卻是不知道,杜俊笙對自家的錢權倒是還帶著這樣驕傲? 見珊瑚雖不說話,卻好歹有點反應了,杜俊笙一笑,接著開口道:“你來種田???” 珊瑚眉頭皺得越發緊了,不來種田難道來打漁??? 朝不遠處地里的人瞟了一眼,杜俊笙又道:“你家撿的那傻子也來了?看著不會種田吧?” 珊瑚這時眉頭已經擠出道深痕,朝地里望去,見著呆子拿鋤頭的樣子有些奇怪,雖也是前腿弓后腿蹬,可腰板直得,不似荷鋤似使槍了。 不想再跟杜俊笙在這里莫名其妙地站著,珊瑚正邁開步子要走過去,只聽那邊又是“哐當”一聲,鐵面從鋤柄上滑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小半圈,最后踢著田埂才算停下來。 “哈哈哈……”杜俊笙忽然大笑了起來。 珊瑚不禁有些愣神,杜俊笙……從未這樣笑過吧?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杜俊笙從來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竟還能這樣哈哈大笑? 杜俊笙也只哈哈兩聲,便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好容易緩了緩,才開口道:“人真真是不能違背了去做的!傻子始終比不過常人……” “他不是傻子!”珊瑚忽然回頭,朝著杜俊笙大聲吼了起來,“他即便是傻子,那也好過那些人模狗樣自以為聰明的人,至少他知道誰對他好,知道要報恩,至少不會連一顆良心都讓狗給叼了去,生生地讓別人去送死!” 杜俊笙霎時間呆在一處,睜大了一雙眼看著珊瑚透著不可思議,本就喘得有些急的氣息現在喘得更厲害了,還沒回過神來,珊瑚竟又朝著四周開口大叫道:“來人吶!救命??!” 四周本耕種的人聽到叫喊聲,手頭的伙計都沒放下就急急地圍沖了過來,本就拎著兩截鋤頭往回走的呆子更是幾個大跨步,箭似的沖到珊瑚面前,一把將她護在身后,其動作行云流水堪稱一絕! “這這……這……”杜俊笙看著手握鋤頭鏟子扁擔的村民從四處沖了上來,腳上本就有些有些打顫兒了,而前頭壯碩高大的呆子,臉上的不怒自威更是讓杜俊笙猛地軟了腳,只是還來不及摔倒,便被呆子伸手一抓,將他的衣領一把扯了起來! “你要作甚?”呆子一字一頓地,低沉的嗓音啟唇吐出,一雙墨眸古井不波,暗涌深沉,無形的壓迫力生生地將杜俊笙鎮得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杜俊笙自小身虛體弱,在家被人捧著端著,連出門都甚少,何曾未被人這樣待過?以致杜俊笙此時臉色泛白,早沒了方才跟珊瑚說話時因歡欣帶來的頰紅,唇上的那點血色也褪得干凈,抖了半天,到呆子耗得沒了耐心,蹙眉又將他領口拽緊了點,才深喘了口氣哆嗦著嗓子道:“這……這是誤會……”杜俊笙有些不解,明明自己只是過來打個招呼寒暄幾句而已,怎的珊瑚會忽然叫起救來? “嗯?”呆子將信將疑,眼睛往身后的珊瑚瞟了瞟,手上抓著的力道卻半分未減。 四周的村民本也來勢洶洶,見著這狀況,有認出杜俊笙的開口道了句:“這不是杜老叔家的俊笙嘛!” 也不怪其他人沒認出來,杜俊笙常年養病在家,小時候也曾跟著村里的小孩玩鬧,只是后來身子越發不好了起來,也就更少出門了,前幾年為了治病還搬到縣城里去住了,這么算下來,能認得杜俊笙的人便更少了。 而剛才開口的,是見天兒往杜家跑的謝老三,村里出了名的勢利眼,本想借著這機會幫幫杜俊笙的,走近了想勸勸呆子,可就被呆子瞪了一眼,便縮了大半個身子回去了。 這一片的地有大半是杜家的,村民們租耕著他家的地,也不好多說,只問著珊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珊瑚剛才也只是怒極了,才想著好好落落他這總覺得高人一等的心,這時候見村民的反應,也知道不能照胡了說,只好隨意掰扯了個借口,只道是:“剛才見著他身后有條大花蛇,嚇了一跳才叫起來的?!闭f罷還指了指杜俊笙。 “那蛇呢?” “我一叫,它就跑了,這么多人跑過來,興許也嚇得跑遠了?!鄙汉髋牧伺淖约盒乜?,一副幸甚至哉的模樣,見呆子還扯著杜俊笙,伸手將呆子的手臂攔了下來,“本來就想叫呆子的,沒想到耽誤大家伙兒功夫了,都是我不好?!?/br> 村民聞言倒是都松了口氣,只道是人沒事兒就好,安慰兩句也就要散了。 呆子瞥了眼珊瑚,還是一臉的委屈愧疚,呆子看了眼還驚魂未定的杜俊笙,大掌拍了拍珊瑚的背,“沒事了,走罷?!闭f著便推著珊瑚往人群外頭走了。 眾人見狀,也都各自回地里干活兒去了,剩下個謝老三,屁顛顛地往杜俊笙身邊靠了去,安慰道:“都是那笨丫頭不懂事兒,可嚇著你了!” 杜俊笙還軟著腳,半靠在身后的樹上支撐著,聞言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她我就被蛇咬了?!?/br> 謝老三一愣,見著他一雙眼睛緊緊跟著已經走遠的一高大一嬌小的身影,連忙點頭稱是。 現在已是二月,冬時海面上結的薄冰早就消融殆盡,春潮漲起時,漁民們便紛紛補網修船,打算著下海大撈,養了一冬的海貨,此時定是脂厚rou肥,撈起來拿到鎮上去,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珊瑚爹深諳此理,若是能在這時候存下點積蓄,興許到年底便能將姑娘們的嫁妝給辦回來了!這么想著,珊瑚爹便開始物色木頭和造船人了。 附近這十里八村的,造船造的最好的莫過于住在村東頭的老溜子,心細手巧,做出來的船又結實輕巧又漂亮,最主要是下了水速度還比別人家的快,用得忘了年頭都沒見壞的……只是老溜子這幾年也少做了,身子骨不行,這門手藝也沒人接手,唯有的一兒子也在縣衙當差著,聽說年后就要帶他上縣城里享福去了。再加上翠蘭這事兒……畢竟那是她娘家表親,即使走得不算近,可這也沒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珊瑚爹思忖著,要不是這事兒,興許還能厚著臉皮,讓他做完了這條船再去縣衙,可現在……左思右想,村里能做條好船的,可就剩下不多人了,要說靠譜,還得算鐵匠百會了。這人祖上不是楊沙村的,是跟著母親改嫁才到的楊沙村。他娘嫁的就是老根叔,村里有名的老好人,啥手藝都會,更重要是手藝好還樂得幫別人,就是三十好幾了還沒娶媳婦兒,百會娘這一嫁過來還帶了個兒子,他也拿著當自己的親兒子疼,手藝更是傾囊傳授。本百會不叫百會,不知是叫什么鐵錘還是榔頭的,只是他啥都會,也不知誰起的頭,叫了百會,百會百會,百樣都會嘛,村里人叫習慣了,便就一直這么叫著,本名倒是沒人記得了。十幾歲老根叔就給張羅著娶了個隔壁村子的姑娘當媳婦兒,可還沒兩年就得病死了,現在倒是孤家寡人的也沒再娶,雙福娘老說他這是連看媳婦兒的時間都跟省下,凈給村里人辦事兒了。 這么一想,珊瑚爹便定了主意了,吸了口煙往外屋走,見著珊瑚娘在院里喂雞,開口招呼道:“你給我整二十個雞蛋放著,待會兒我出去?!闭f著便要轉身回屋。 “你要那么多雞蛋干啥?家里哪兒來的能有那么多?”珊瑚娘看著地上懶懶的啄著糠皮的兩只雞,就這兩只雞,要生幾天才能生二十個出來?這一時半會兒的上哪兒找那么多去? 珊瑚爹一皺眉,又吸了口煙,憋了會兒才吸了口氣兒將煙吐了出來,嘴里有話欲說未說的,嘆口氣轉身回屋了。 見他進屋,珊瑚娘將手里放了半滿糠皮的簸箕往院兒里的矮桌上一扔,掃了掃藍布圍裙便匆匆往雙福家跑了。 夕陽薄暮,本就是美景,春日的白天開始長了起來,日頭落山拉得老長,遠遠地看著,跟舍不得走似的。珊瑚坐在路邊的樹下,時不時地朝前頭的小徑望去,見還是沒人來,低頭掃了掃落在身上的小片葉子,半扇似的,拿近了聞一聞,沒啥味道,珊瑚抬頭看看背上靠著的樹,一色兒的綠,樹葉看著繁茂,可興許是葉子太小,又有些看著一粒粒的不知道啥的隱在期間,顯得有些稀疏,透過樹冠還能看到片片被夕陽染紅的天。 村北珊瑚少來得很,除了要上山,家里去地頭也不用從這兒過,這時天是開始晚下來,除了染得紅艷的天,連夕陽都隱進山的那頭了。 珊瑚坐在樹下,等得累了便雙手托腮,一雙眼直直地盯著下山的路瞧,心里念叨著咋的這么晚還不回來。 又等了好一陣兒,天都快暗了下來,珊瑚正想著該不該先回去,便瞧見遠遠的有個高大的人影,背后背著弓,腰上別著個箭筒,手里還擒著大片黑影,瞧不清是什么,大步穩當地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珊瑚連忙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伸長了手朝那邊揮動著,見他還是一樣的速度走過來,有些耐不住等地朝那人影奔了過去。 “你可回來!”珊瑚一上前,便伸手要幫忙拎東西。 呆子往后閃了閃,左手褪下背上的弓,拿給珊瑚拎著,簡單問:“你怎的來了?” “天兒都黑了,邊走邊說罷?!闭f著接過東西,抬腿便往回走。 第三十一章 呆子回來了。 依然是兩手空空。 連著好幾天,呆子上山都一無所獲,之前富余下來的rou眼看著也要吃完了。 珊瑚爹覺得奇怪。 年前那寒冬臘月的天兒,大雪封山的,呆子都能獵到不少東西,按理說,到春天了,藏了一冬的那些個野雞啊野兔的,本該是更多了起來的,即使是沒有獵到多少,那也不該是空手而歸,還連著好幾天了! 拿著煙槍就勢在門檻磕了磕,長期被煙槍敲打煙絲熏燙的一石板上有幾個半弧狀的凹槽,顏色熏得發黑。珊瑚爹從門檻上站了起來。 “回來了?”珊瑚爹始終還是忍不住,雙手負背地走到呆子身后。 呆子正拿了葫蘆瓢舀水洗手,見他問,也不多言,“嗯”了一聲。 珊瑚爹正斟酌著該怎么開口,見呆子還是這樣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話到了嘴邊還是生生吞了下去,開口卻變成“今兒挺早?!?/br> 呆子手上倒水動作一頓,看看周圍暮色漸起,依舊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看著呆子洗完了手,放好了箭頭,歸置好出門用的東西,拿起臨時放在桌上的弓便要往回他自己住的草棚走了,珊瑚爹實在憋不住開口道:“這兩天沒獵到啥東西?” 呆子停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珊瑚爹見他回頭,呵呵笑了兩聲道:“我瞧著家里的rou也快吃完了……” “爹!” 珊瑚爹回頭一瞧,珊瑚正站在廚房門口,珊瑚爹又回過頭來,呆子停了停,點頭道了句“知道了”便直接回了自己的草棚。 珊瑚爹臉上一皺,“我還沒說呢他就知道啥了……”說著往廚房走了過去,看珊瑚還站在門口,問:“咋了?” “那個……”珊瑚回頭隨意掃了眼,“鹽沒了!我這頭菜燒著呢沒空去,你幫我去地窖拿點成不?” 珊瑚爹“哦”了一句,接過珊瑚遞過來的土瓷碗便往地窖去了。 珊瑚睜大了眼深吸了口氣,差點兒就露餡兒了! 吃過晚飯,珊瑚娘兒倆扔下個亂七八糟的桌子就上雙福家遛食去了,家里就除了珊瑚爹就剩下鐵樹和呆子,珍珠再不情愿也得收拾。 初春的天兒,日頭隱入山頭便開始涼了下來,手泡進水里依然是刺刺地疼,珍珠重手重腳,也不知道洗干凈了沒,捧著盛水的木盆直接往門外泄憤似的恨恨地潑了出去。 “啊——” “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