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曉曉放下壺,示意芍藥把托盤里的姜茶端出去,芍藥點點頭,慕容蘭舟正想著怎么把藏在山里的北地殘兵誘出來。 北地這場亂,完全就是阿一部首領忽兒烈眼饞大夏富足而起了搶奪之心,草原上長大的狼,嗅著了rou味兒哪還會甘心吃素,只不過他想的過于簡單,只要有他慕容蘭舟一天,大夏寸土地都不會遺失。 而且斬草除根,他必須親手斬下忽兒烈的頭顱,懸與三尺高桿,讓北地那些蠢蠢欲動的部族掂量掂量,夠不夠分量跟大夏動兵。 他不可能把北地的部族全部絞殺干凈,唯有殺一儆百,忽兒烈大約也知道,這回必死無疑,這才逃入深山,忽兒烈自小在這里長大,對這里比誰都熟悉,雖說如今天寒地凍,要是真想藏,藏上個數月半年的,應該也不難,可自己跟他耗不起,京里還有一大攤子事兒呢,再說還有曉曉。 上月里病了一場,好容易好些,到底怕她的身子撐不住,所以必須速戰速決:“孫將軍,明天你的兵分成四路,開始搜山,我就不信,忽而烈有上天遁地的本事,好好一個大活人一進山就沒了?!?/br> “是?!睂O榮答應一聲,就見芍藥端了偌大茶盤子出來,上頭熱氣騰騰的姜茶,聞著那股子味兒就覺身上暖和了不少。 芍藥把茶盤子放下,道:“姑娘說了,諸位大人便忙著正事,也別忘了吃茶,這天冷呢,吃一碗姜茶,暖暖身子也省得凍壞了?!?/br> 孫榮先端起來也不嫌燙,灌下去半碗,舒了口氣道:“虧了程姑娘的姜茶,法子雖簡單,在這北地倒真是救命的良藥,還有姑娘說的,行軍的時候讓兵將們備上一塊生姜,覺得冷了就咬一口嚼嚼,真頂用呢,剛到北地的時候,我手下那些兵可病了不少,這法兒一使,都精神了,底下那些沒王法的兵們都說程姑娘是菩薩呢?!?/br> 慕容蘭舟聽了,瞄了眼屏風,仿佛能瞧見那丫頭捂著臉不好意思的樣兒,忍不住輕笑一聲道:“孫將軍可別這么夸她,我這弟子,旁的沒有,偏有幾分歪才,正經書看的不多,亂七八糟的書倒是看的不少,不定哪本書里瞧來的法子,班門弄斧使喚出來,倒叫將士們見笑了?!?/br> 孫榮忙道:“可不是玩笑,真是救了命呢?!?/br> 慕容蘭舟道:“當初帶她來還擔心要添亂,不想倒幫了忙,可見日后再打仗,還得帶著我這弟子,省得沒了救命的菩薩?!闭f的幾位將軍忍不住笑。 屏風后的曉曉隔著屏風狠狠瞪了慕容蘭舟一眼,心說什么人??!自己幫忙倒幫出錯來了,早知不管閑事了。 慕容蘭舟遣走了人,一進拐進屏風,就見曉曉坐在炭火旁鼓著腮幫子,自己進來都沒抬頭,那模樣兒是氣大了。 慕容蘭舟走過去坐到她旁邊兒,曉曉賭氣的別開頭看向另一邊,慕容蘭舟輕笑一聲道:“怎么,真生氣了,你是我的弟子,人家夸你,我要是也跟著夸像什么話,再說,你還缺人夸啊,現在我的十萬大軍,都說你是救命菩薩呢,在京里倒沒瞧出來,你還有這樣的本事,虧著帶你來了,不然現在不知怎么著呢,所以說,以后夫子到哪兒都得帶上你?!?/br> 這話兒聽著不大對頭了,曉曉只覺有些耳熱,許是日夜相處的緣故,兩人的距離隨著這幾個月的接觸,幾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近。 曉曉覺著,自己那顆一直拼命守著的心,就像冰疙瘩遇上了火,火不大可慢而執著,一點一滴的冰疙瘩融成了水,再想凍上,怎么可能。 曉曉有時候會糾結的想,這算不算自作孽,她把自己陷入了一個怎樣尷尬的境地,她對慕容蘭舟動了心,可她跟慕容蘭舟又怎會有未來。 自己就這么跟著他,那小白呢,她的良心,她的愧疚會讓她終身不安,如果不跟他……曉曉忍不住想,事到如今自己還有選擇嗎,心一旦動了,能收的回來嗎。 “丫頭想什么呢,這么入神?”慕容蘭舟伸手把她攬在自己懷里,低頭在她發頂親了一下,他心里是歡喜的,因為能感受到她的變化,終于,她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丫頭,她有心,只是她的心藏得太深,需要他一點一點的把它挖出來捂著,終于捂熱了,她就是他的了。 其實,慕容蘭舟也很清楚她的糾結,有時候想想,或許所有的事兒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無論是自己跟她,還是朱子毓跟她,都沒她想的那么難,尤其如今有了她。 曉曉實在不想動,他的懷抱太溫暖,溫暖的她想一輩子就這么靠著,可慕容蘭舟又問了一句:“想什么呢,嗯?跟夫子說說?!?/br> 這些事,曉曉實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說,搖搖頭:“沒想什么,你明天要去巡營嗎,?” 十萬大軍圍著山扎營,一眼望去營寨幾乎連到了天邊,巡營也并不輕松,一般一去就是一整天. 曉曉跟著去了一次.回來就病了,從那次起,慕容蘭舟再不許她跟著,其實她也不想出去的,外頭那么冷,冷的仿佛能把人凍成冰棍,可老在大帳里待著更沒勁兒,尤其沒有他,她會胡思亂想,也會擔心害怕。 有他,兩個說話解悶兒,覺著時間過得飛快,即使有時不說話,他辦他的正事,她瞧她的書,有個人在身邊兒也比一個人待著強,所以,這次她想跟他去。 想到此,就是怕他不依,曉曉試著開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慕容蘭舟果然搖頭:“不行,上次你回來病了半個月,軍中缺醫少藥,真有個閃失怎么好,聽話,外頭冷呢,又下著雪,我應你,這回快去快回,天不黑就能回來陪你吃晚飯,你不是說要給我做暖鍋子嗎,你備著,我回來正好?!?/br> 總之,軟的硬的就是不帶她去,曉曉低著頭半天不吭聲,慕容蘭舟想抬起她的頭,瞧瞧她的臉,也不讓,慕容蘭舟嘆了口氣道:“你這個脾氣越發讓我慣起來了,你身子弱,經不得寒,就當是為了我,你要是再病了,可不讓我心疼死嗎?!?/br> 這話越發像情話兒了,曉曉臉紅起來,嘟囔了一句:“誰讓你心疼了,說的我好像多不懂事兒似的,不帶我去拉倒,我還不稀罕呢?!闭f著推開他,扭到一邊兒去了。 慕容蘭舟笑起來:“這是跟夫子耍小性子呢,你不稀罕,我稀罕,只如今天冷,回頭仗打完了,等明年開春,咱們再來一趟,夫子應你,到時帶著你好好逛逛這北地的山水?!?/br> 說的曉曉心向往之,側頭看著他,忽生出一個念頭來,若他能放下這一切,自己跟著他游遍天下,累了尋一處世外桃源住下,可以種種花養養草,或許還可以種兩畝地,養些雞鴨,生一窩孩子……然后順順當當的過日子。 想到孩子,曉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臉,燙手的熱,到了這會兒,她才發現,自己原來的想法多幼稚可笑,她還想著幫小白得回江山,當皇帝的jiejie,然后養一大堆面首。 只那時自己不知道喜歡上一個人是什么樣兒,現在她知道了,喜歡一人根本不會想,也容不得你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只想跟他一起過最平常的日子,哪怕清苦,哪怕辛勞,也甘之如飴…… ☆、第65章 轉過天,天還沒亮,慕容蘭舟就起來了,瞄了眼屏風那頭,輕手輕腳的下地拿衣裳,兩人從一開始就睡在一個大帳中,雖然中間隔了個小屏風,可孤男寡女*,是一扇屏風能擋住的嗎。所以,即使曉曉頂著弟子的名頭,軍營里的將士還是把曉曉當成了丞相的女人。 慕容蘭舟的起居基本是曉曉負責的,一開始覺著別扭,后來倒成了習慣,慕容蘭舟剛拿過衣裳,曉曉已經提著壺走了進來,在銅盆里兌上熱水,攪了帕子遞給他。 慕容蘭舟接過去笑道:“還當我家丫頭是個不慣伺候人的料兒呢?!?/br> 曉曉輕聲道:“夫子忘了不成,曉曉可是御前伺候了三年的宮女?!鄙炙幯垡惶?,心說要壞,這一大早的,怎又提起這樁事兒了,要說相爺對姑娘可是夠寬容了,卻只莫提皇上,想來這男人都是一個樣兒,再寬容,也容不得自己稀罕的女人心里頭有別人。 果然,慕容蘭舟臉色一沉,定定看了曉曉良久道:“怎么又提起這事兒了,莫不是想回京了?” 曉曉抬頭跟他對視:“如果讓我選擇,我恨不能這輩子都不回去了才好,有時候瞧著那些牧人夫妻,曉曉心里頭羨慕呢,雖日子清苦,到底能守在一起,日子過的平順自在,細想想,京城那些盡享榮華富貴的人,有幾個能這般自在的?!?/br> 慕容蘭舟一愣:“你想說什么?” 曉曉嘆口氣,把外頭的狐皮大氅給他披上,系緊了帶子,小聲道:“外頭風雪大,小心些,我等你回來吃飯?!?/br> 慕容蘭舟心里一熱,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道:“好,我會早回來,等我回來咱們再說話兒?!?/br> 曉曉跟著他出了大帳,瞧著他上馬去了,還在外頭站著,心里卻暗罵自己,怎變得如此磨嘰了,什么話不當面說明白,非得這么拐彎抹角的,她現代人的勇氣呢,跑哪兒去了,就該直接問他,你是想要我,還是要當這勞什子的丞相,如果要我,就解甲歸田,跟老娘過小日子去,如果舍不得丞相之位,咱們一拍兩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稍挾甲爝厓毫擞彩亲兞宋秲?。 “姑娘進去吧,外頭風雪大呢,時候長了恐您的身子受不住,相爺走的時候特意吩咐下讓奴婢盯著姑娘呢?!睍詴曰厣?,往遠處望了望,雪是大了,北風裹挾著雪片子揚的漫天都是,遮天蔽日的,連前頭的山都瞧不清楚了。 天也更冷,冷的人站上一會兒就渾身發僵,曉曉圍了圍頭上的風帽,轉身進了大帳,想著答應慕容蘭舟給他做暖鍋子,便讓芍藥去尋些食材,大雪天的,青菜自然不用想了,倒是從獵戶牧民家里買了好些晾曬好的地瓜,干茄子等東西,配上藏在雪洞里的鹿rou,做暖鍋子也不難,見帳中的炭不多了,讓芍藥去拿些來,添進火里,聽著噼啪聲,曉曉覺著,自己變得好賢惠。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這樣一個只想守著男人過小日子的人,生火做飯這樣的活兒都干的津津有味,這算不算愛情的力量,這么想著,忽覺腦袋有點兒迷糊,心說,難道這愛情的力量過大,都把自己給整迷糊了。 剛要叫芍藥,忽然帳簾一動,進來個蒙著臉的大漢,曉曉一驚,剛要喊叫,就覺眼前一黑…… 曉曉是給凍醒的,渾身冷的跟處在冰窖里似的,睜開眼看見眼前的人,曉曉的心也直接進了冰窖,這人生的濃眉大眼,耳朵上偌大兩個圈兒,也不知是什么材質,看著很有些份量,映著他黝黑的臉,一道疤從左側額頭一直到右側唇角,使他的臉更有幾分猙獰可怖。 曉曉倒不是怕他的長相,而是通過這道疤認出了她就是北地的叛軍領袖忽兒烈,她看過他的畫影圖形,雖不很傳神,但這道疤卻極易辨識,不用想也知道,這廝肯定是山窮水盡,被慕容蘭舟逼急了。 抓自己來是為了報復,還是為了換他一條命,若是換命,自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報復,自己必死無疑,或許死也不會死的太輕松,這廝不定多恨慕容蘭舟呢。 曉曉正胡思亂想著,就聽忽兒烈道:“你是慕容蘭舟女人?你們夏朝的男人就喜歡你這種弱雞一樣的女人?” 曉曉眼皮一跳:“我們大夏的男人喜歡什么女人,我不清楚,可有一點兒你說錯了,我不是慕容蘭舟的女人?!?/br> “不是?”忽兒烈笑了一聲:“你們夏朝的人慣會騙人,不是慕容蘭舟的女人,怎會在他的帳子里,你當我蠢得連這個都猜不出嗎?!?/br> 曉曉道:“你不信拉倒,我說不是就不是?!焙鰞毫姨种噶酥竿忸^:“你看看那邊兒,我手下的兄弟可有日子沒見過女人了,若你不是慕容蘭舟的女人,我只能把你賞給我手下這些兄弟?!闭f著,一雙眼睛定定望著曉曉,綠油油的眼睛,在火光下頗為瘆人。 曉曉自然也是怕的,可她很清楚到了這會兒,怕也沒用,且忽兒烈這些話根本就是想嚇唬她,或許也可能真這么干,但如果她承認自己是慕容蘭舟的女人,下場恐怕更慘,這是個給慕容蘭舟逼到窮途末路的狼,什么事兒都能干得出。 更何況,在北地這些男人眼里,大夏的女人連牲口都不如,他們不懂得尊重,更不會把女人當回事兒,不管自己的下場是什么,至少她不能拖累慕容蘭舟。 想到此,曉曉咬牙切齒的道:“他是我的仇人?!痹捯魟偮?,一只鐵鉗般的大手伸過去捏住她的下顎抬起來:“少跟我玩花樣兒,說是不說,不說我把你丟到外頭去喂狼?!?/br> 他的手勁兒奇大,曉曉覺得自己的下顎幾乎被他捏碎了一般,曉曉跟他對視:“你把扔到外頭喂狼我也這么說” 忽兒烈跟她對視良久忽然放開她道:“你倒不像那些軟趴趴的夏朝女人,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你跟慕容蘭舟有什么仇?” 曉曉暗暗松了口氣,這廝要是不由分說把自己扔到外頭去,她真一點兒招兒都沒有,好在這廝還有點兒好奇心,那就利用他的好奇心,至少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只不過自己跟慕容蘭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呢,自己怎么往下編真是個大問題。 而且,這會兒不容她想,曉曉腦筋飛快轉了幾轉道:“其實我是禮親王的女兒,雖然我娘是養在外頭的女人,可禮親王府出事的時候,慕容蘭舟一樣沒放過我娘,是我娘把我藏在地窖里,才躲過一劫。僥幸活了命,后輾轉替人進宮當了御前宮女,又尋機會進了相府為奴,是想著伺機報仇,不想相府守衛森嚴,慕容蘭舟又防心過重,一直苦無機會,卻這次北征,管家要遣丫頭伺候,我就趁機跟了來?!?/br> 忽兒烈聽了陰測測的笑了兩聲:“你以為我會信你這些話?!币簧焓肿プ∷念^發拽過來:“還說不是慕容蘭舟的女人,當我忽兒烈如此好騙不成,哪個丫頭會穿這樣好的皮毛衣裳?!?/br> 曉曉一驚,心想壞了,倒把衣裳的事兒忘了,可話都說出去了,還編了那么一套,這會兒再要收回來絕對不成,事到如今。也只有硬挺著了。 想到此,曉曉一梗脖子:“你不信也沒法兒,反正這是事實?!?/br> 忽兒烈忽的笑了起來:“有一個法兒子倒能知道你是不是慕容蘭舟的女人?!闭f著伸手捏住曉曉的衣襟一扯。 曉曉來不及尖叫,嘴就給他堵上了,曉曉毫不猶豫張嘴狠狠一咬,瞬間嘴里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味兒,男人悶哼一聲,一巴掌拍過來,曉曉給他拍到了一邊兒的山壁上。 真疼??!這男人簡直簡直就是野獸,她覺得沒準自己哪里骨折了,可疼也比被野獸強。暴好,她可扛不住這個,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強,暴,她寧可死了算了,不知道嚼舌頭會不會真死,還是說撞到山壁上更快點兒。 曉曉正琢磨著怎么死,外頭一個北地的將士進來。掃了曉曉一眼在忽兒烈耳邊嘀咕了幾句什么,忽兒烈走過來,曉曉渾身都僵了,琢磨他要是再來,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反抗。 可他一伸手把她抱了起來,話也沒說一句,抱著她直接往山洞里頭走去,走了一段,曉曉才發現,這個山洞相當深,且七拐八繞跟迷宮似的,虧了他記得路,要是自己哪怕有gps定位都沒戲。 想到gps,曉曉忽覺其實死也沒那么可怕,沒準一死就穿回去了呢,不用管小白怎么樣,更不用糾結跟慕容蘭舟有沒有結果,從根本上說,自己還是一個蠻自私的女人,忽聽抱著她的男人說:“不用記著道兒,沒有我。你這輩子都走不出去?!?/br> 雖說不是好話,到底沒了剛才那種危機,曉曉略放了心:“你不管你的兵了?!?/br> 忽兒烈低頭看了她一眼:“你很奇怪,你不怕死嗎?” 曉曉白了他一眼:“到這會兒了,怕有用嗎?”不知是不是曉曉眼花,覺著忽兒烈那張猙獰的臉略有幾分溫情一閃而過,曉曉急忙搖搖頭…… ☆、第66章 其實曉曉快怕死了,她還沒活夠啊,剛才想的挺大義凜然,真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個膽小加三級的女人,可怕也不能讓這頭北地的狼看出來,曉曉的第六感告訴他,這男人之所以沒立刻結果了自己,或許正是因為自己這股子不怕死的勁兒,觸動了他某一點兒。 曉曉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會惜香憐玉,那種情節都是小說作者胡編出來的,男人,尤其忽兒烈這種,殺人比砍瓜切菜還容易的男人,知道個屁惜香憐玉,在他的眼里,大約只有活人跟死人,有用的人活,沒用的人死,或許會有短暫溫情,但絕對跟惜香憐玉無關。 如果意yin自己是萬能穿越女主,那就是自尋死路,曉曉覺著,自己真是個理智的人,不過忽兒烈說的沒錯,如果沒有他,自己這輩子也休想走出這個山洞,因為她早被這七拐八繞的洞xue給整暈了,都不知道他怎么發現的這里。 甚至,曉曉開始懷疑是不是連他自己都是胡亂走的,這根本都一樣嗎,剛這么想,卻到頭了,本來就是晚上,不透光的山洞就更黑了,剛才進來的一路都靠著火把照明。 一開始是忽兒烈舉著的,曉曉還暗暗佩服過這廝,一邊兒抱著自己,一邊兒還能舉著火把,完全高難度動作,后來火把就理所當然的移到了她手上。 其實曉曉想建議他放自己下來,雖說給他摔的那下,弄得全身都疼,可走路還不成問題,不用像個殘廢似的抱著她,而且,現在就算放開她,讓她隨便跑,她也跑不出去,可權衡再三,還是沒敢張嘴。 到了頭,立下汗馬功勞的火把終于熄了,四周卻并沒有陷入全然黑暗之中,曉曉驚訝的發現,山洞上頭竟然灑下一圈天光,大片的雪花在天光中落下來,美得像一副三維立體的畫,不,應該說,世界上那個任何丹青妙手也繪不出這般美的意境來。 更古怪的是,這里一點兒都不冷,耳邊還能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漸漸適應了光線,曉曉也瞧清楚了所在的地方,想來是山洞的最里側,空間很大,大塊的巖石托起了一個獨立完整的空間,就在天光之下。 旁邊兒尖利的石筍若倒垂的寶劍,錯落有致的懸在哪里,水聲是石筍上的水珠滴落發出的,不知滴了多少年,下頭已經形成一個水潭,潭水黑黝黝的不知多有多深,或者下頭本就有泉眼,因為她看見水上氤氳而起的熱氣。 曉曉忽然明白,為什么自己不覺得冷了,這水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想來是天然溫泉,所以這里的溫度才比外頭高。 靠石壁一側鋪著狼皮褥子,仔細看石壁上仿佛還刻著字,曉曉剛想底細看看到底是什么字,已經被忽兒烈扔到了褥子上,就算有狼皮褥子墊著,可曉曉身上本來就有傷,這一下也疼的她倒吸了口氣,她不禁瞪著忽兒烈。 忽兒烈卻別開頭去,一屁股坐在曉曉旁邊兒,從懷里掏出一塊巴掌大的rou干,用靴子里藏得匕首斷開大小兩塊,把小的那塊扔給曉曉。 曉曉倒是知道北地兵隨身的軍糧就是這種風干的rou干,能保存很久,也能迅速補充體力,且攜帶方便,至少比生火做飯簡單多了。 所以曉曉想都沒想,張嘴就咬了一口,rou干不知放了多久,又干又硬,曉曉用牙齒撕扯了半天,就撕下一小塊來,嚼了的腮幫子都疼了才勉強咽下去,人在餓的時候從來不會挑食,有的吃就得念佛了,所以即使如此干硬,曉曉還是吃了個精光,并且,走到那個水潭前,用手捧了水喝,根本就沒工夫想這水能不能喝,喝完了,從旁邊兒拿起一個石塊扔進水里,咚的一聲,告訴曉曉,這個水潭相當深。 摸了摸嘴,忽聽身后的忽兒烈道:“你真不像大夏的女人,倒想我們北地的婆娘?!?/br> 曉曉不會以為他這是跟自己拉家常,他說每一個字的時候,曉曉都會跟著心驚rou跳一下,曉曉抿抿唇,實在不想過去他身邊兒,就在水邊兒尋了個平整的地兒坐了下來,剛才不覺得,這會兒肚子里有了食兒,便覺眼皮有些重。 她努力提了提神兒,卻聽忽兒烈又道:“我是阿一部落首領的兒子,雖是首領的兒子,卻沒什么地位,因為我娘是你們大夏的女人,是個歌妓,是夏朝的官兒獻給我父親的禮物,我五歲的那年,父親把我娘賜給了下頭的人,我跪下求他很久也沒用,他甚至讓我看著,那人跟我娘……然后我父親給我一把刀,說如果真不想看,就把那人殺了,我握著刀毫不猶豫的沖過去,一刀扎在那人的胸膛里,血濺了我一身,但我卻沒保住我娘,我父親還是把她作為禮物獻給了另一個部落的首領,因為那個部落比我們強,牛羊多,男人多,戰馬多,刀槍也多,從那天起,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強才能守住自己的東西,我娘走的時候,我跟我娘說,讓她好好活著等我,我會去接她,可是她卻死了,帳篷頂兒上栓根繩子,吊死了,然后我親手殺了我父親和上頭的四個哥哥,當上了阿一部的首領,我娶了十六個妻子,沒有一個你們大夏的女人,我占了你們的城,搶來的那些女人,都賜給了手下的將士,我不喜歡你們大夏的女人,你們不會反抗,只會哭或者死,無用之極?!?/br> 曉曉倒是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這些,而且,原來他娘是大夏的人,他就坐在天光之后,在天光下,他那張被刀疤一劈為二的臉仿佛柔和了不少,仔細看他的五官,應該算英俊的,或許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個苦難的過去,但這份苦難成就了他,雖然他現在兵敗,到底曾經輝煌過,美人遲暮,英雄末路,還有什么比這更慘的。 想到此,曉曉忽覺得這人挺可憐的,剛這么想,就聽忽兒烈道:“你也是大夏的女人,若我現在要了你,你會不會自盡?”說著人已經撲了過來,把曉曉按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