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找。稍等?！标懴壬バ穹?，倒還真有，翻出兩雙遞給他們。

    換好鞋套，三人入內。

    這是一間兩居室的房子，三十多平不能再大。進門就是廚房，一側有一條小過道，走過去，便是主空間，全開放格局，起居和客廳是完全一體的，連陽臺都被打通了，成了室內的一部分。

    “請坐?！标懴壬垉扇嗽谏嘲l上坐下，又從廚房端來兩杯水擺在茶幾上。

    “謝謝?！笔榭吞?，等對方在一把老式竹椅里坐定，才開問道：“您太太今天不在嗎？”

    “上班去了，超市收銀，要倒班的?！标懴壬卮?，然后補充道：“那天……就是便利店門口那天，我進超市買東西，但是，經過我老婆都和我詳細說了，所以，我基本都能回答你們?！?/br>
    “好?！笔辄c點頭，然后問：“前些天陸女士出了些意外，不知道她現在可好？”

    陸先生搖頭：“阿姨她現在不算太樂觀，還在重癥監護室里躺著。好在那棟醫院的樓高層沒有可跳的地方，所以她選擇了3樓電梯廳的一扇透氣窗……一躍而下。跳下來的中途還被空調阻攔了一下，這才沒有直接著地，撿回了一條線性命?！?/br>
    “不幸中的萬幸?！笔檎f。

    “說不清……唉……人都這樣了?！标懴壬鷩@口氣搖搖頭：“對了，冒昧問一句，阿姨她其實精神狀態不太穩定，她怎么會找私家偵探的？你們確定是和她簽署的什么協約嗎？”

    “簽約人的確是她，但合同是寄件形勢過來的，所以具體怎么cao作的，暫時還是未解之謎?！笔槿鐚嵳f。

    “哦。大概是她清醒的時候做的吧?！标懴壬⒉惶m結合同如何簽署的：“不過既然有合同，我也愿意配合你們，反正是阿姨的事，做侄子的也不能袖手旁觀，我會全力配合的?！?/br>
    石臻笑：“謝謝配合”

    “有什么你們問，我知無不言?！标懴壬荒樚故?，倒是個爽快人。

    “您是聽說過一個叫蔡一欄的人？”石臻突然說出了收費員老頭的名字。

    陸先生聽完一臉懵圈：“不認識。他是誰？”

    “超市門口另一位目擊證人?！笔殡S口說，立刻轉了話題問：“陸女士是因為什么事得的抑郁癥？”

    “具體怎么會抑郁的，我其實并不是很清楚。對這位阿姨的印象還停留在我小時候，大概是四五年前吧，她被救助機構送到我這里，已經有嚴重的抑郁了，人是在可憐，我和我太太就收留了她?！标懴壬貞浾f：“這病斷斷續續治療了很久，阿姨卻不見好轉，三年前又轉到她精神衛生中心持續治療，也是效果不大?！?/br>
    石臻點點頭，繼續聽著。

    “大概是半年前吧，有間律師事務所找到我，說有人委托他代理意見業務，內容是讓我送阿姨去住院治療，并且每個月給我們3700元的費用?！?/br>
    “不算多?！笔榈f。

    陸先生笑笑，解釋說：“其實我們挺感謝這個神秘人的，的確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我們也想送阿姨去住院，這樣對她更有好處。無奈我和我老婆收入一般般，吃飽不成問題，再額外出錢送阿姨去住院，的確有點力不從心?！?/br>
    石臻點頭：“理解?！?/br>
    “阿姨來的時候有十萬塊積蓄，我們覺得這得給她以后急用的時候花，所以從來沒動過。她沒有養老金，只能領到一個月500的城市補助，平時的醫療花費，基本都是我們貼?！标懴壬鷩@口氣，無奈說：“所以，這個神秘人拿來的錢，的確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br>
    石臻認真聽著，他倒是很佩服陸先生，這人雖然過得普通，人品卻是一流的。

    “這3700差不多可以支付她每個月的住院費，剩下的500和她的補助金，差不多1000可以為她添置生活用品，買些好吃的，余下來的就替她存了?！标懴壬敿毥忉屃隋X的用途。

    石臻點頭，并不懷疑。

    陸先生繼續道：“另外，每個星期我們盡可能帶她出院散散心，讓她感受一些家人的溫暖。能做的就這些了，3700來路不明的確不該拿，但也是無奈之舉，至少讓阿姨得到而來系統的治療，我也只能硬著頭皮收了?！?/br>
    “完全可以理解的?！笔檎f，然后問：“律師有沒有讓你簽協議之類的文件？”

    “每次收錢就是在一張確認領取單上簽名，沒有和我具體簽署過協議?！标懴壬挿逡晦D說：“對了，有份公證文件復印件可以證明，但是簽署方是匿名形式，所以，我至今不知道這個神秘人是誰?！?/br>
    “合同能看一下嗎？”石臻問。

    陸先生不好意思說：“抱歉，合同不知道搞哪去了……一時半會找不到?！?/br>
    “收據呢？”石臻又問。

    “對方收掉了?！标懴壬苯诱f：“我是收款方，收據是他們的憑證。不好意思哈?！?/br>
    “沒事?！笔樾πτ謫枺骸爸朗悄拈g律師事務所嗎？”

    “和和律師事務所?！笨偹汴懴壬€記得律師事務所的名字。

    和和？呵呵？石臻挑挑眉，回頭看一眼高飏，似乎是詢問有沒有聽說過和和律師事務所。

    “那是一件簽協約的機構，不是律師事務所?！备唢r回答。

    “不是嗎？”陸先生抓頭皮，一臉抱歉。

    “差不多?！备唢r笑笑，以示安慰。

    石臻不多做糾結，繼續問：“你阿姨應該是你父親的meimei吧？”

    “對?！标懴壬c頭。

    “那你阿姨的事，你有沒有和你父親提過？”石臻又問。

    陸先生苦笑：“不好意，父母離異，之后都各自成立家庭，聯系很少。我媽去了別的城市，算是徹底消失了，我爸爸倒是在本城，但是對這個meimei的消息也知道的并不多。我只聽他偶爾提過，阿姨年輕的時候和人私奔走了，回來的時候就挺著個肚子，之后又莫名消失了，自此之后便音訊全無，等再來，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br>
    “孩子父親沒出現過？”高飏問。

    陸先生搖頭：“應該是沒有。我爸爸提起這事就很生氣，說如果知道是誰，保管打折了對方的腿?？晌疫@位阿姨始終沒說是誰，我爸也就一直不知道是誰?！?/br>
    高飏好奇問：“如果你阿姨但是肚子里有了，那現在照顧她的應該是她自己的孩子呀，為什么會送來你這里？”

    “好像說孩子后來夭折了?！标懴壬忉屨f：“可能這事上受了刺激，以前從來沒抑郁癥的概念，所以耽擱了病情，才導致現在這樣嚴重?！?/br>
    “原來如此?！备唢r點點頭，沒再多問。

    陸先生回憶著，頗為可惜地說：“聽我爸說，阿姨小時候很是聰明乖巧的，只是后來認識了渣男……一切就都偏了。說到底，還是心結難解?！?/br>
    “的確是可惜了?！笔楸硎究上?。

    “唉?！标懴壬悬c傷感，嘆了口氣。

    “如果有空，可否請你父親配合一下調查？”石臻希望能見一見陸熙陽的哥哥。

    “不好意思，老人家脾氣暴躁，不好問阿姨的事，要亂發脾氣的?！标懴壬鷶[手無奈笑：“而且他知道的基本都告訴我了，不會漏的?！?/br>
    石臻聽了點點頭，并不堅持，笑道：“好。不勉強?！?。

    “多問一句，阿姨她就是個普通人，怎么會和協約扯上關系的?！标懴壬f出了自己的疑問，他似乎預感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石臻很淡定，坦然道：“我們的協約也是匿名，所以具體為什么，誰簽的，無從告知。不過，協約內容倒是可以讓您知道，是‘找一段最快樂的回憶’?！?/br>
    陸先生不假思索，直接說：“快樂的回憶？和那個渣男的嗎？”

    石臻聳肩，不置可否。

    “真是愛的深沉?！标懴壬鷰еc諷刺地說。

    等陸先生平復了寫，石臻才繼續說：“是這樣的，現在陸女士還在，所以協約不會終止。但是如果……冒昧說一句，如果后續有什么意外情況，因為委托人不在了，所以協約就會終止，屆時，終止協約的一些條款，可能需要你作為親屬簽子?！?/br>
    “??？我真的沒錢賠償?！标懴壬行鷳n地說：“這不會算到我們的債務吧?！?/br>
    石臻笑著安慰道：“不是的。中途終止協約，只是及時止損的一種措施?，F在你是監護人，所以必須由您來代勞一下?！?/br>
    “??？這樣也行？”陸先生一臉懵圈。

    “可以的，放心沒有任何賠償?！笔辄c頭，讓他放心。其實協約有一部分是委托人如果去世，合同依然要求完結的附加條款，并不能直接終止。之所以石臻要這樣說，只是要看看陸先生的反應，現在看來，對方并沒有任何破綻。

    陸先生說：“哦。最好別用上，還是希望阿姨能恢復?！?/br>
    石臻點頭，笑：“會好的?！?/br>
    “你對阿姨真的已經非常盡孝了?！备唢r說：“轉角便利店還拍到了你們一起的身影，這應該是她最開心的一天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