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沐奕言隱隱有些不安,可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言行,沒覺著有什么破綻,于是便光風霽月般地大度一笑:“恒衍放心,你這般人品,沒有一個女子能抵擋得了,包在朕身上?!?/br> “君無戲言?”沐恒衍揚了揚眉,伸出手來,挑釁地看著她。 不知怎的,沐奕言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太舒服了起來,可她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示弱,抬起手來“啪”的一聲,兩個人擊掌為誓:“君無戲言!” 這事勉強算是解決了,沐奕言剛剛舒了一口氣,卻見沐恒衍迅雷不及掩耳,在她的頰邊落下一吻,神情自若地道:“那女子還未出現,陛下還是我心愛之人?!?/br> ,卻見沐恒衍迅雷不及掩耳,在她的頰邊落下一吻,神情自若地道:“那女子還未出現,陛下還是我心愛之人?!?/br> 沐奕言羞憤地一擦臉頰:“大膽!” 沐恒衍的臉色一肅:“臣有緊急軍情稟告,陛下,梧州大捷,那袁霆祺退守北恒城,我軍乘勝追擊,殲敵一萬有余,兵器輜重無數,臣整軍待命,請陛下下令攻打北恒城……” 兩國大戰,大齊一直被邠國壓著打而無還手之力,這次終于揚眉吐氣,全梧州城都喜氣洋洋,一些逃難在附近的百姓聽到勝報,一個個都扶老攜幼地回來了,城中的老百姓送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到軍營,而商府門口,每日都有稀奇古怪的東西堆著,托值守的侍衛大哥給沐奕言送去。 “大米……馕餅……臘腸……怎么還有香囊!”沐奕言蹲在地上和洪寶一起翻看著百姓們送來的禮物,不由得□□了一聲,扶住了額頭。 “城里的百姓都傳陛下是真正的紫微星下凡,奴才聽說還有人專程到門外磕頭,求陛下保佑全家安康的?!焙閷毾沧套痰卣f,“這香囊肯定是有女子相中了陛下,求愛來了?!?/br> 沐奕言好像被火燙到了一樣,把它放回了原處,呆了片刻,她下意識地伸手一摸腰間,那個七夕節的香囊還掛在她的腰間。 她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有些恍惚了起來:那個陽光帥氣的青年在空中緩緩地綻開笑容,沖著她伸出手來…… 她打了一個寒顫,手中一緊,幾乎就想把那香囊扯下來,可是,到了最后,那手指發抖,香囊卻依然紋絲不動,她……還是拽不下手。 正恍惚著,張勇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高興地道:“陛下,京中來包裹了!” 自從袁驥出事以后,張勇就成了侍衛隊隊長,他的武藝雖然略遜于袁驥,但為人仔細謹慎,也不像袁驥那樣桀驁,在侍衛中人緣不錯。 沐奕言怔了一下,梧州和京城正常的書信往來基本是兩天一封,偶爾夾雜著一些俞鏞之寫給她的私信,雖然只有寥寥數語,但卻成了沐奕言的精神慰藉,她倒沒想過,俞鏞之還會私底下給她寄來什么包裹。 包裹包得很嚴實,方方正正的,沐奕言鉆進了自己的書房,把門一關,小心翼翼地拆開來一看,居然是一本書! 書上散發著油墨清香,正是她惦念了好久的《江湖群英錄》第二冊,她如獲至寶地翻了開來,果然,首頁上幾行雋秀雅致的字跡: 君之吾所系,卿之吾所憶。 所托之事將畢,盼不日與君重晤。 她的心怦怦亂跳了起來,算起來,和俞鏞之已經將近兩個月未見了,自從她榮登帝位以來,兩個人幾乎是日日相見,從來沒有分離那么久過,剎那間,無盡的思念涌上心頭,她抓著話本的手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要是……要是這世上沒有分離,那該有多好!裴藺不會變心,袁驥不會離開,俞鏞之也一直陪在身旁,就連沐恒衍,她也想天天看到…… 她的眼中忽然便涌出淚來:阿驥……阿驥你在哪里?如果你還活著,為什么這么久了還不來找我?如果你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你讓我怎么接受? 作者有話要說:望天,,,請問妹子們歡不歡迎阿驥出來湊個熱鬧? ☆、第51章 一個下午沐奕言都心神不寧,從前一想起袁驥,她可以去中軍大帳,去聽軍情,去看沐恒衍,這樣就會沖淡了那份痛苦和思念,可是,自從那天的一吻之后,沐恒衍在人前冷肅依舊,可兩個人獨處時總會忽然冷著臉親吻她一下。 她抵不過他的速度和力氣,十有□□都被他偷襲成功,她也怒斥了他好幾回,可沐恒衍總是沉著一張臉回望著她,眼中不知道是委曲還是傷心,好像她是個實打實的負心漢,讓她無來由地就心虛了起來。 她只好想方設法躲著沐恒衍,偷偷譴洪寶查探沐恒衍的行蹤通風報信,用膳不是早了便是晚了,院子里也不去了,軍營更是能省就省,每天就窩在書房里看書。 那本《江湖群英錄》的確好看,她一口氣看到結尾,又被卡在了關鍵的地方,不由得恨得牙癢癢的:俞鏞之啊俞鏞之,你不會把幾冊都買齊了送過來嗎?這樣吊我胃口可真不夠大丈夫的! 無事可做,她便翻出了沐恒衍送的炭筆,前世她在孤兒院時沒什么消遣,跟著一個義工學過簡筆畫,后來便一直當成了閑暇時的一種興趣,很多漫畫里的形象都信手拈來,畫得很是傳神。 她剛隨手涂完了一個兔斯基的四格頭像,門被推開了,沐恒衍大步走了進來。 沐奕言無力地倒在椅背上□□了一聲:“你怎么不通報就進來了?洪寶呢?難道他被你拎去關軍營里了?” 沐恒衍走到她身旁,漠然道:“陛下親口說的,行軍在外,沒什么虛禮,臣都和陛下同食共寢了,也不在乎多被參這一條?!?/br> 沐奕言語塞,的確,剛到梧州時她嫌一個人住太悶,非得讓沐恒衍陪著她住在商府,用膳都是一起用的。 “那也不是共寢,你這么說別人會誤會的!”沐奕言惱火地道。 “別人怎么想干我何事?”沐恒衍瞟了她一眼,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冷冷地道,“難道陛下在擔憂俞大人誤會你?” “我……你腦子里都想的是什么!”沐奕言氣急敗壞地道。 沐恒衍沒理她,從案幾上拿起了那幅畫,瞟了兩眼,臉上的表情漸漸溫柔了起來。 沐恒衍的五官是冷峻型的,平時一個眼神掃過去,他手下的那些兵連吭都不敢吭一聲,而此時此刻,卻讓人有了一種鐵漢柔腸的感覺。沐奕言的心忍不住又撲通撲通地亂跳了起來。 “朕亂涂的,你別看了?!便遛妊陨焓窒肴Z。 沐恒衍把畫高高地舉了起來,任憑沐奕言跳著腳也拿不到,眼看著就要撞到他懷里,沐奕言只好扶住了桌子,氣喘吁吁地瞪著他。 “陛下,你有沒有想起些什么?”沐恒衍的眼神溫柔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沐奕言有些茫然:“什么?他們以前說你喜歡收集一種奇怪的畫,難道就是這種?” 沐恒衍凝視著她,忍耐著心中的焦躁,低聲道:“陛下,臣都快等不及了,這兩天臣就要去攻打北恒城,等臣平安回來,臣想給陛下看樣東西?!?/br> “為什么現在不讓朕看?你怎么也像俞愛卿一樣吊朕的胃口?”沐奕言不悅地道。 沐恒衍不吭聲了,臉色有些黯淡了下來。 沐奕言的心一軟,心里勸慰自己:好了好了,順著他一點,這兩天要打大仗,不能讓他心情不好,出了事可怎么辦! 想到這里,她終于放柔了語調:“恒衍,不管是什么,朕都喜歡看,只要你平安歸來就好?!?/br> 這么多天以來,兩個人終于一起用了一次和諧甜蜜的午膳,午膳過后,沐恒衍要去中軍大帳,沐奕言午憩了片刻,醒來無事可做,便招呼了張勇,領著一群人前呼后擁地出了后門去透氣。 拐過兩個轉角,沐奕言便看到前面有一隊兵士,一眼看不到隊首,想必是被臨時調集去攻打北恒城的。 她忍不住緊走了幾步,和旁邊一個隊正模樣的人邊走邊聊了起來:“兄弟,你們一路小心,我們都等著你們凱旋呢?!?/br> “多謝多謝,這位兄臺看來是讀書人啊,趕緊回府呆著去,這兵荒馬亂的?!蹦顷犝χ鸬?。 “你們是哪位將軍旗下的?”沐奕言好奇地問道。 “杜世仁將軍旗下飛騎營?!蹦侨艘煌π?,很是驕傲地答道。 沐奕言的心口好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眼中一熱:“我知道你們,你們以前是不是有個叫袁驥的校尉?” 那人撓了撓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公子你幸好問的是小人,旁的人還真不一定知道,袁校尉一年多前就走了,聽說是被調到京城去了?!?/br> “是,他在你們營里還有好友嗎?”沐奕言期盼地看著他,袁驥雖然不在了,但若是能多了解一些他從前的事情,對她也算個慰藉。 “袁校尉這人很是孤僻,除了練兵,平日里不愛和人來往?!蹦侨藫u頭道。 沐奕言愣了一下,袁驥雖然桀驁不馴,但和幾個談得來的下屬和同僚都相處得不錯,看得出來是個爽朗大方的人,怎么會是性格孤僻? “其實袁校尉這人倒是不壞,就是心眼很小,好幾個他的手下被提拔了,他就再也不理人了,其實這又何必呢?多個人多條路,公子你說對不對?”那人倒是挺能嘮嗑的。 沐奕言越聽越糊涂了:這個人說的是她認識的那個袁驥嗎? 尖嘯聲傳來,行軍的隊伍一變,立刻往前小跑了起來,那人沖著她揮了揮手,跑到前面去了。 沐奕言呆在原地看著隊伍漸行漸遠,心情郁悶了起來,半晌才悶悶不樂地道:“走,我聽說梧州有個南馬老墻門,那里的雜耍和板書很熱鬧?!?/br> 張勇樂了:“公子,兵荒馬亂的,人都跑光了,還有什么熱鬧可看?” 沐奕言想了想道:“那要不就去大同巷,阿驥從前就住在那里,我想去瞧瞧?!?/br> 大同巷離商府有段距離,位于城北的一個偏僻小巷里,巷口的確有一個攤子,賣的是餛飩和面條,一老一小坐在旁邊,一見到沐奕言這一行人,那攤主眼睛都亮了,熱情地招呼著:“這位公子,正宗的梧州小吃,味道一等一的好,還有餛飩,大伙忙了一天了都累了,犒勞一下手下吧?!?/br> 沐奕言剛想坐下來,張勇低聲道:“公子,外面的東西不干凈,少吃為妙?!?/br> 沐奕言瞪了他一眼,悻然道:“好好好,不吃就不吃,給大叔幾個銅板?!?/br> 張勇剛從懷里掏出銅板,攤主身旁坐著的一個小孩便撲上來搶了銅板便逃,不到片刻便鉆入巷子不見了人影。 攤主氣的大叫了起來:“你這死孩子!就知道偷買零嘴!你等著我回家抽爛你的屁股!” 沐奕言悵然看著那孩子的背影,其實,她真想有這么一個父親一個長輩可以管著她罵著她,只可惜,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福氣。 “大叔,你知道這巷子里有沒有一家袁家的宅子?從前有個很高大的男人住著,他是個武將,功夫很厲害,說不定也在你這里吃過面條?!便遛妊源蚵牭?。 “武將?”攤主想了想道,“這巷子里住著武將的只有最里面那戶,不過那人好像已經好久都沒瞧見了?!?/br> 沐奕言大喜:“對,的確已經離開很久了,那宅子還在嗎?沒有租給別人吧?” “東家就在隔壁,聽說租金付了三年,馬上就要到期了?!睌傊骱苁菬崆?,把她帶到巷子口,替她指路。 沐奕言謝過了攤主,緩步往里走去。青石板鋪成的巷子很干凈,兩旁的石縫間有著若隱若現的青苔印子,一間間屋門都緊閉著,偶爾有幾個小孩子好奇地探出頭來看著她。 “老何,有人來看你那個房客的房子了,快出來!”那個攤主在身后高聲叫著。 沐奕言在巷子的盡頭停下了腳步,一個容貌普通的中年大叔懶洋洋地開了門,好奇地打量了她幾眼:“你是他的什么人?” 沐奕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是阿驥的朋友,他暫時回不來,不過這屋子他還要租下去,一年的租金多少?我先替他付了?!?/br> 那大叔的神情立刻變得諂媚了起來:“公子真是太客氣了,不過從前給袁大人的都是最低價了,這兩年梧州城里熱鬧得很,房租都高了,公子要是要續租的話……就算你十兩銀子一年吧?!?/br> 張勇掏出了銀子,大叔一下子接了過來,樂呵呵地就去旁邊開門:“公子瞧瞧,平日里我都在打理,里面干凈得很?!?/br>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二進民居,門開了以后就是個前院,院子兩邊種了些花草,不過此時都敗了。 正廳里沒什么東西,一進門的墻上掛著一張財神像,兩邊干干凈凈的什么都沒有。幾把太師椅上倒是擦得亮锃锃的,一點兒灰塵都沒有。 一下子涌進來這么多人,這小小的屋子里有些擁擠,大叔殷勤地對沐奕言道:“公子,袁大人的臥房在里面,他留下的兵器、書籍、信箋,還有一尊他喜歡的白玉觀音像都幫他收在里面了,你要不要去瞧瞧?” 沐奕言點了點頭,走進了后院,后院里有一顆槐樹,約莫碗口大小,樹下放著石桌和石凳,秋風吹過,槐樹簌簌作響,她站在樹下,滿心的凄涼。 “公子,這屋子不錯吧,其實租你十兩銀子一年真是太合算了,上回有人來要出十二兩,我看在袁大人的面上硬是沒同意,袁大人真是好人,有情有義,他要是能回來就好了,我們這些街坊鄰居都挺念著他呢……” 那房東絮絮叨叨地說著,沐奕言心里更難過了:“你……你出去吧,我一個人看看就好?!?/br> 房東一看她的臉色,立刻識相地閉了嘴:“那小人走了,公子離開的時候別忘了鎖好門,不然袁大人回來看到亂七八糟的會不高興?!?/br> 沐奕言點了點頭,緩緩地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袁驥的臥房前,伸手一推,門吱呀一聲開了,幾縷夕陽照進了屋內。 張勇正要跟進來,沐奕言伸手攔住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把那扇門合上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袁驥的,可是他的人卻不在了。沐奕言背靠在門板上,淚水終于忍不住無聲地流了下來。 她踉蹌著走到床前,只見床褥都鋪得整整齊齊的,上面還放著兩套衣衫,衣衫有些舊了,她抬手去摸了摸,腦中掠過袁驥那帶笑的臉。 “梧州很不錯,卑職可以帶陛下去四處逛逛?!?/br> “卑職離開的時候還在那里存放了些東西,不知道還在不在?!?/br> “半夜里卑職和幾個兄弟時常在巷口吃夜宵?!?/br> …… 音容笑貌儼如昨日,她呼喚著袁驥的名字,悲不自勝:“阿驥,阿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