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若是白日,膽大心細的老兵還能清城頭士卒的動作,提前躲閃箭矢與礌石金湯等物,可在晚間就變得極為困難了,就算城頭有閃爍的火光也不能給他們在這一點上帶來太多的幫助,如此一來傷亡便會增大,加上其余種種不利因素,夜間攻城算得上是兵家忌諱之一,不過張合既然敢如此做,除了相信平時的嚴格cao練可以將這種不利降到最低也因為他深知首戰安縣對于整個大局的影響,在他來,只要能夠順利拿下安縣打響頭炮,損失大一些是可以接受的。 當年黃巾名將波才在進攻朱雋所鎮守的長社時也采用過夜間攻城之法,當然那時他的目的比較簡單,就是借著人多搶時間,要趕在漢軍援軍到來之前拿下長社,余者不論!不過就連朱雋戰后也承認若非劉毅到得及時長社必是難保,可見波才戰略的成功,兵法運用之妙存乎一心,關鍵還是要戰場的形勢,至于麾下的損失在戰略利益面前就顯得分量較輕了,慈不掌兵!這一直是為將者的名言。 今日的虎衛營勝過當日的黃巾軍不可以道里計,可安縣的堅固也遠遠超越了當年的長社,這一番拼殺又打成了膠著之勢頭,虎衛營士卒幾次沖上城頭硬是被呂威璜親自帶領守軍拼命殺了下去,激烈的廝殺徹夜未停,雙方都是傷亡慘重,就連呂威璜亦是多處掛彩,可張合的攻勢猶如海浪一般連綿不絕,不將安縣沖垮他絕不會收兵罷戰。 第四百零二章 與城俱焚 9 冀州、安縣城頭,昔日平整的城臺此時已是滿目瘡痍,堅固的青石地面上被轟天炮發射的巨石砸出了百來個坑洞,門樓亦坍塌了一半,木柱上縈繞著裊裊的黑煙,一眾袁軍士卒或坐或躺與城頭之上,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布滿了疲勞之色,更多的人則在閉目小憩,城下虎衛營的進攻自從開始之后就沒有停息過,兩天一夜激烈的廝殺使得守城士卒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眼下的這個空閑正是雙方處理士卒尸身的時刻,也只有在此時守軍才能得到一些喘息的機會。 此時的呂威璜眼窩深陷,面目漆黑,可猶自巡視在城頭,士卒可以輪換得到休息,可他身為主將卻連閉眼的機會也沒有,張合的攻勢實在太過猛烈,他生怕自己一躺下來安縣就會支持不住,想想自從自己投身軍營之后到今日也有十幾年的時間了,所經歷的大小惡戰可謂極多,但與此次一比,那些都顯得微不足道了,兩天一夜,僅僅兩天一夜,他的八千多守軍還有戰力的便只剩下了城頭上的一千多人,昨夜最后一批輪換的士卒已經站上了城頭,他的手中沒有后備了。 著城下的轟天炮又擺出了熟悉的攻擊陣型,呂威璜知道最后的時刻即將到來,靠著眼前這些身心俱疲的千余士卒,他不可能再撐過一個白天,也許幾個時辰之后,安縣城頭就會成為自己的歸宿,正如當日以身殉城的韓猛將軍一般,這幾乎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唯一可聊以自慰的便是他肯定城下的虎衛營傷亡絕對要以萬計。 死亡如此的臨近,可呂威璜的心頭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輕松,瓦罐井口碎,將軍陣上亡,對于軍人而言還有比力戰而亡更好的結局嗎?大丈夫但求俯仰無愧于天地,能在這里與幽州虎衛強軍搏殺多日,他也算報答了主公的情意,當然在這之前還會有一場更為激烈的廝殺,在自己未曾倒下之前他絕不會讓虎衛營占據安縣。 想到這里,腰身重新挺直起來,他大聲出言激勵著殘存士卒的士氣,手足們也給了他滿意的回應,早在此次守城之前他已經將結局告知了這些隨自己征戰無數的同袍,戰至最后一人,與城同殉!令他驕傲的是這些士卒們幾乎沒有一個背棄他,明知是死也都選擇與他并肩作戰,兵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成敗興亡此時已經與他無關。 “錦毋,城中一切可曾安排妥當?”一一走過士卒們的身邊與他們詳談之后,呂威璜回到了門樓前,輕聲對著身邊的隨從問道。 “將軍放心,一切都已齊備,敵軍只會得到一片殘磚碎瓦?!边@個隨從上去只有十四五歲年紀,可卻有著與之年歲不符的成熟,此時他的臉上也是一片堅定之色,還稍稍帶著幾分…不舍! “錦毋,你今年不過十五吧,動手之后你便降吧,聞聽劉毅一向善待降卒,而今城下的張雋乂亦是我冀州名將,不會為難你的?!眳瓮q豫了片刻之后方才出言說道,這個隨從還是他一年前從街上救出的乞兒,亦是自己手下年歲最幼之人,他想給他留一條生路。 “將軍與諸位都去了,錦毋獨自存生還有何意?若非將軍,一年前我就該死了,這一年已經是多活的了?!鄙倌甑穆曇舨淮?,可眼神依舊堅定,身在軍營,諸人皆死,自己豈能獨活? “呵呵,好!兄弟們,今日大家便一起上路,可之前我冀州男兒不能讓人小,當血戰到底!”呂威璜微微一笑,旋即拔出腰間鋼刀指向城下,口中大喝出聲,一股凝然氣勢爆發而出。 “血戰到底、血戰到底?!背穷^的士卒們此時也都是長身而起,舉起手中兵刃大聲應和,一時間安縣城頭聲勢極壯。 “呂威璜,張某會永遠記住你的名字,今日便親手送你上路!哼,如此良將竟被袁紹小兒棄之不顧,冀州還有何依仗?”著原本死氣沉沉的安縣城頭忽然爆發出極大地吼聲,一股滔天的戰意撲面而來,張合雙目之中透出敬意,自言一句后舉起了手中的紅色令旗。 “朱雀營,十五連射,放!”見令旗舉起,李鐵牛舌綻春雷,戰陣經驗極富的他自能出此時的安縣已是強弩之末,不過此時敵軍的士氣卻是絲毫不墮,他也是心中相敬,這并非抗擊異族的戰場,只要是英勇的將士無論是敵是友都值得尊敬!當然,朱雀營表示敬意的方法便是將轟天炮cao作的更為迅捷! 今日的戰況便如往日再現,轟天炮的發射之后便是虎衛營步卒對城頭的沖擊,唯一不同的是安縣城頭的抵抗沒有往日那般堅強了,再高昂的斗志也掩蓋不住兵力上的懸殊,大約半個多時辰之后,虎衛營的攻城部隊已經有人登上了城樓,然后就像是形成了連鎖反應,登城的士卒越來越多,最后的短兵相接就在城頭展開。 守軍在呂威璜的帶領下做著拼死的反擊,這一刻他們所有的潛能都被激發出來,不過兩軍的差距也在此時得到了體現,失去了堅城作為屏障,一旦雙方發生近戰,縱使城上士卒人人拼命可在對戰之中依舊落盡下風,即使在這樣的混亂環境下,虎衛營士卒還能盡量的保持著陣型,面對一個個勢若瘋虎的袁軍士卒,他們冷靜的以默契的配合收割著他們的生命,隨著守軍的不斷倒下,戰局大致已定。 呂威璜依舊在揮舞著手中的長刀,他身邊的親兵已是越來越少,近戰中虎衛營表現出的戰力比之攻城時還要強悍十分,該拼命時他們絲毫不會加以猶疑,可一旦優勢在手他們便會如水沉靜,呂威璜知道這才是真正的精銳擁有的素質,也是自己在練兵中一直追求的境界,雖然以后他不會再有機會,可能與死前一見也算欣慰了。如此敵軍,我冀州人馬可與之相抗嗎?此戰的結局他是無法見到了。 三根長矛幾乎同時戳進了呂威璜的胸腹之間,口角鮮血不受控制的溢出,周身的力量也在隨著劇痛而流失,呂威璜緩緩跪倒,以鋼刀駐地支撐著自己的身軀,勉力將身軀轉向南側,袁將軍,威璜去了,幸不辱命!昂起的頭顱低垂了下去,身軀卻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勢。 與此同時,安縣之內出現了無數的火頭,這陣大火一起便是猛烈無比,守軍早就在城中民居之上灑遍了引火之物,接著風勢一會兒火光就沖天而起,城頭的虎衛營士卒都能感受到那股撲面而來的熱浪,如此大火絕非人力可以撲滅,他們只能靜候大火燃盡而熄。這火勢的猛烈程度,想必那些縱火之人也是難以幸免! “來人,飛馬報之主公,我虎衛營已經按時拿下安縣,城中守軍八千盡數殲滅,敵將呂威璜殞命,敵軍敗前縱火焚城,此城盡毀?!贝藭r城下觀戰的張合也到了城樓之上,見熊熊而起的火光與呂威璜的尸身,心念一轉已知其因,口中微微一嘆,便沉聲對身邊的書記官言道,無論損失如何,這首戰虎衛營拿下了。 第四百零三章 兵臨城下 9 劉毅大軍兵進冀州,張合率領虎衛營首攻安縣,經過近三晝夜的廝殺,付出萬余士卒的傷亡之后終于成功占領安縣,守將呂威璜與八千守軍幾乎無一生還,城池也被守軍在最后關頭付之一炬,張合進城無用便仍在城外下寨,并派快馬將戰報飛送至劉毅手中。 此次出征劉毅與幾位軍師都隨著高順的遼東營沿東線殺奔南皮,這亦是戰前便定好的方略,出兵之后士卒的行軍速度控制在一個謹慎的范圍之內,好等待虎衛營安縣的戰果,待接到快馬飛報之時大軍離南皮尚有百二十里路程,與路之上并未受到任何冀州軍的阻擊。 這個時代的戰爭,通訊一直都是極大地難題,劉毅與幾位軍師為此更是絞盡腦汁,尤其此次出征幽州出動了三十余萬人馬,如此大規模的戰役便對劉毅而言亦是頭回,各營之間的聯系更是重中之重,因此戰前眾人便已商議以親衛營的一千騎軍打散分至各部,之間的通訊便交由他們來完成,這樣一來可以明確職責,二來也能保證信息傳遞的安全!此時的冀州境內,起頭并進的各營之間有著無數親衛營的騎士迎來過往,將進軍詳情一一匯聚至主公軍師之處。 “呂威璜,雋乂的戰報此人守城之能猶在韓猛之上,忠義之心亦不輸之,此等戰將袁本初卻也舍得將其丟在安縣?惜哉!”大帳之中劉毅居中而坐,完戰報之后出言嘆道,呂威璜此人對他而言無疑又是一個意外,誰能想到史書上的籍籍無名之輩竟能如此?至于虎衛營按時攻下安縣他并不驚訝,張合將才加上士卒精銳當有此為。 “主公愛才之心從未止息,觀這呂威璜也確是忠勇之士,不過袁本初這招壯士斷腕倒極有用處,主公不可不察?!辟Z詡一旁出言道,與劉毅的嘆息不同,他卻對袁紹將安縣作為棄子的行徑頗為贊賞。 “文和之言何意?可細說之?!眲⒁懵勓詥柕?,其實在他心中也隱隱對袁紹的用意有了猜測,問之于賈詡亦有自己的想法,身為上位者就是要讓自己手下的人才感受到那份重,這對權勢日增的劉毅而言極為重要,這也正是所謂的馭下之道,其中頗有奧妙之處。 “主公此次出兵便是借袁紹不敬天子之名,事實亦是如實,幾次三番召喚卻總是報病不出,此舉對于軍中影響可能還要小些,不過在其下屬各級官員之中已是頗有微詞,如今丟一安縣加上呂威璜的與城同殉一則可激勵三軍士氣,二則也可是冀州上下生同仇敵愾之心,豈不是一舉兩得之策?兵家之事無所不用其極,利之所在,當棄便要棄之如履,袁本初此次決斷倒也果斷?!辟Z詡侃侃而言。 “真不愧是毒士?”劉毅聞言心中感慨,想起當年自己出征司州之時賈詡在京中打開殺戒,亦是把所有責任背在自己身上,他今日所言,如果需要他恐怕連自己都能當做棋子棄掉,如此哪里還是史上那個明哲保身的賈文和?不過這樣的謀臣更是劉毅所需,他之言語亦是兵家至理,來自己在這一方面還要多加歷練才是,就算他也能大致出袁紹的用意,可也不會去用這樣的機謀! “文和之言是也,不過凡事兩面,袁軍固可借此收攏人心,我軍乙可士氣高昂,安縣城堅,守軍精銳,可尚被我軍三日而下,照此推斷,南皮黎陽又該如何?”郭嘉接過話頭言道。 “奉孝之言極是,雋乂此戰大漲我軍威風,當通傳各營加以夸耀,文和之心毅亦深知,自洛陽始便沒有小過本初兄,你且速回通傳張將軍,虎衛營休整之后大軍齊向南皮開來?!眲⒁愠鲅缘?,現在可不是感慨的時候,無論如何安縣攻克都可大振軍心,此時那送信之人短暫休息之后便來營中聽命,朗聲便命其速回安縣傳達軍令。 “這份錦囊你交予張將軍,此番前去帶上一隊騎軍護衛,軍令到后要立刻回報?!狈讲艅⒁愕热搜哉勚畷r戲志才一直在奮筆疾書,此時方將絹帛封與錦囊之內交給傳信士卒,大戰之時,軍令重于泰山,因此親衛營也會派出一隊騎軍隨行護送,以策萬全。 “諾?!眰餍诺某夂蚪Y果錦囊之后便施禮而去,軍情傳遞容不得半點拖延,幽州練兵之時親衛營的騎軍也經受了此方面的特訓。 “主公,太史將軍的北平營五萬人馬將于明日到達南皮城西,此時袁軍各部并未有太大調動,來田元皓的堅守之策此次極被袁紹重,既如此,我可集中遼東營、北平營加上雋乂的虎衛營攻擊南皮,袁譚此子不可與其父相比,一旦形勢危急他必定難以鎮定?!睉蛑静牌鹕韥淼侥掀こ堑貓D之前了片刻之后方對劉毅言道。 “志才之論然也,田元皓用堅壁清野,據城穩守之法固是上佳對策,可袁紹雖用其策卻是不得其人,一味任人唯親亦是取禍之道,若劉某是他,必在高覽鞠義二將之中擇一以鎮南皮!不過這袁大公子雖是志大才疏,可南皮經本初多年經營,其堅遠勝安縣,屯糧亦不可同日而語,加之袁譚手下五萬士卒俱為冀州精銳,想要讓他情急生亂你我還需仔細計議攻城之法才是,敬方,以你來,我三營十余萬大軍齊聚南皮城下,可破此城否?”劉毅聞言說道,在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中,攻城是最無奈的選擇,依靠堅城若是籌劃得當以一敵十亦未必是什么神話,南皮乃冀州有名的雄城,易守難攻,況且城中積糧極多,困之未必奏效,縱算袁譚此人無謀可要讓他情急絕非易于之事。 這幾日高順哪怕是在行軍之中腦海中所思考的也都是攻城之法,南皮的地圖在他心中也不知過了多少遍,仔細的尋找著每一個城防的弱點,當日他率劉毅全軍精銳八萬便敢承諾主公十日之內拿下張濟兩萬士卒鎮守的虎牢,這在旁人而言幾乎難以想象,不過事情的經過也證明了敬方之言絕非妄談,善于攻堅之名確是名副其實。 可如今面對南皮城,雖然士卒多了往日近一倍,他卻不敢妄下斷言,從他的角度來,南皮的確是雄城一座,袁譚手下的五萬精兵若是在他手中恐怕二十萬敵軍也視如無物。這倒非是說南皮城的堅固程度就超越了天下雄關虎牢,而是此城的寬大要遠勝與之,攻擊面愈加拉長對于攻城者而言便越為不利,守城者卻可以堅固的城墻為掩護,依靠寬大的攻擊面給與來敵重大的殺傷,這才是最為頭疼的地方。 “主公,順一路行來都在詳思破城之法,亦曾將南皮之情問之于郭軍師手下之人,至此尚未有良策,不敢妄答主公之問,待得來日兵臨南皮城下,順親自細觀此城之后才可言之,請主公莫怪?!备唔樚焐褪侵斏鞒练€的性格,凡事若無把握不會虛言,主公越是重他出言就更要小心,當年他之所以敢出言拿下虎牢與他曾經守衛此關不無干系,對于攻城者而言,一切的確要待實地勘察之后方有結論,而且只有通過實際的試探他才能更加掌握南皮城防的優劣! “敬方用兵有法此乃大將之道,劉某怎會相怪?既如此,今夜便在此間宿營,明日一早兵發南皮,來人,速送信與子義,明日午時他就要在南皮城西立好營寨,來我帳**議破城之法?!备唔樀男郧閯⒁阕圆粫恢?,也對其極為欣賞,他要的就是眾將這份仔細,當下下令全軍宿營,并派快馬連夜前去通傳太史慈。 第四百零四章 親探虛實 南皮城,冀州第二大都市,方圓數十里,戶近十萬,無論人口與規模都僅次于鄴城,亦是袁家的發跡地之一,此處城墻高有伍丈厚達三丈比之鄴城亦不遑多讓,冀州在大漢諸州之中亦屬富庶之地,更是產糧大戶,南皮城中積糧極豐,如今袁紹便以此城作為冀州整條防線的要害之一,更是讓長子袁譚親率五萬精兵坐鎮,足見重視。 袁譚此人于袁紹諸子之中頗具勇力,平素與一干武將走的很近,在冀州軍中的影響力要勝過兩位親弟,不過其人性情粗豪在袁紹心中卻是不及其幼弟了,近年來袁本初多有提攜幼子壓制長子之舉,將鄴城交給袁尚就是其一,不過長子繼位自古以來就是慣例,縱然袁紹有心如此也不得不有所忌憚,否則一旦不慎極易失去人心,由于劉毅的前來,今世他的實力雖也極強可比之那個雄踞四州,帶甲數十萬的河北之雄就要差上不少了,因此此時的袁紹還是顧忌頗多的。 可袁譚的危機感并沒有絲毫的減弱,幼弟袁尚心思極為靈活,論到討父親歡心他是拍馬難及,現在更是大肆結交袁紹手下的一眾謀士官員,建立自己的班底,像許攸、郭圖等人皆與他過從甚密,主事鄴城之后更得到了不少軍營中的支持,如今單論實力他已經能與袁譚分庭抗禮,更別說二弟袁熙也是站在袁尚一邊的,長此下去哪里還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權力斗爭之中世間一切親情都是微不足道了。 當然身為長子的袁譚也有著自己的實力,像高覽鞠義這樣的大將就是站在他這一邊的,至于顏良文丑田豐等人只是忠于袁紹,現在主公正當盛年他們還沒有太多的傾向,不過為了冀州的安定田豐在其中可沒少花心血,若非他與沮授等人的協調,怕是這長幼之爭就要更加激烈了,如今隨著劉毅的大軍壓境一切問題也被暫時的隱藏起來。 華夏有句古話,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既可以形容年輕人的闖勁干勁卻也可體現其無知無畏,對于劉毅的認識袁譚都是通過人言,此次讓他鎮守南皮袁紹特地嚴格告誡一旦劉毅大軍前來,絕對不可出城迎戰,只能據城堅守,南皮軍中有不少沙場宿將,只要上下一心加之雄城在手便有對抗的資本,否則他與劉毅交手結果可想而知。 當日父親交代之日神情語氣都極為嚴厲,畢竟自西園始二人便有過多次的并肩作戰,對于劉毅的用兵之能袁紹亦是深知??稍T口中唯唯諾諾的同時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是能在此次大戰中擊敗有常勝之名的劉毅,對他的聲望及以后的爭權都會有莫大的好處,因此當幽州大軍兵鋒直指南皮時,他亦是摩拳擦掌想要表現一番。 劉毅大軍到達南皮城下之時方當正午,昨夜太史慈的北平營已經提前趕到了城西二十里之處安營扎寨,聞聽主公前來子義也立刻趕來相迎,到得營中劉毅將安營之事交予一應手下,自己卻邀高順與太史慈一起去詳觀南皮城池,當年他自北海徐州返回幽州之時走的就是安縣,此處倒從未來過,既然想要破城,這實地勘察是免不了的。 此事自然也是敬方心中所想,戲志才雖是擔心主公安危,但此時己方大軍在側,袁軍又是守于城中不出,加之南皮四周皆是平原,放眼去便可一覽無余,因此他與郭賈二人亦是隨同前往,在劉毅心中,倒是巴不得袁譚可以有這份勇氣出來突襲一下,自從在阜平與呂布生死一搏之后,他已經很久沒有上陣殺敵了,憋的相當辛苦,不過心中亦知這種機會以后也是越來越少,身為主公他怎能親冒矢石?首先戲志才這一關他便過不去,說不得也只能找眾將一樂了。 遼東營安營之處只在南皮北門外二十里,眾人馬匹都是神駿非常,不片刻已經到了距城兩里之處,若非戲志才出言阻止,估計劉毅就直奔著城門去了,想來城中也不會有子義這樣的神箭,朗生血龍戟在手,胯下又有寶馬烏云蓋雪,當然絲毫不懼城中的袁軍。 “志才,這隔著兩里地如何能夠清此城詳細?再往前靠近一里方可,志才放心,如此距離城上便有強弓硬弩也傷我不到,再說還有敬方子義一旁相隨,不過你與奉孝文和還是在這安全?!眲⒁憷振R出言道,雖然他從后世穿越而來,可也不是萬能的,至少望遠鏡他就做不出來,這個時代的工藝還沒有達到那個標準。以太史慈的寶雕弓加上金翎箭全力以赴也只可傷敵于六百步之外,這一里的距離已是極為安全了,不過三位軍師可都是文士,事關他們劉毅不敢大意。 “子義、敬方、劉六,近城一里之后切不可讓主公再前進一步,否則我必以軍法治汝等?!眲⒁愦搜源_在情理之中,戲志才當下便對幾人言道,話雖是對著高順等人,可卻全是說給主公聽的。 “軍師安心便是,有我在定保主公無恙?!北娙寺勓跃闶菓?,太史慈于馬上言道,此次調往北平營擔任統領之前他可一直是劉毅的親衛營統領,這個距離以主公的本事當是安若泰山。 劉毅聞言雙腿一夾烏云蓋雪,那馬便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奔而出,一里路對于它而言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今世劉毅有時也會幻想,后世的很多大富商們都以養馬為了,一批純種的好馬甚至動輒數千萬美元,要是自己把烏云蓋雪帶回去估計定能賺個飄滿缽滿。不過到了一定的距離之后,他也不再向前,戲志才的話向來說到做到,若是真的太過靠近城池,隨行的眾人肯定逃不脫軍法。 “這南皮城經本初年年加固,確是不愧雄城之稱,單以城墻而論,怕是還要在我北平之上?!眲⒁愦蛄科萄矍俺浅刂?,以馬鞭相指對著太史慈高順二將言道,說起以往的戰例,他劉朗生除了攔截呂布迫不得已之外就沒守過城,盡是他進攻別人了,因此在北平的擴建之中他并沒有太過夸張的去加固城防,有這個財力民力還不如用在邊關更為實際,當然北平的城墻固然在高度與厚度上及不上南皮,不過長度便要勝出很多了,于大漢都市之中也是絕無僅有。 “昨晚慈便趁夜過此城四周,確如主公所言?!弊恿x也不是閑的住的主,昨夜他便前來過,接著夜色的掩護他甚至靠得更近,南皮城額堅固程度也超過了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座堅城。 “子義將軍,借你神箭一試城墻硬度如何?”高順細觀片刻之后方才出言道,此舉絕非無的放矢,畢竟劉毅軍擁有現在最為先進的攻城利器轟天炮,敬方就是要將它的功效發揮到極致,而在幽州軍中論箭法無人可與子義并肩,自然是此時的最佳人選。 “高將軍相請,慈豈能不從?不知將軍要試哪幾處?”太史慈聞言立刻將手中長槍交予一旁隨從,自背上取下寶雕弓擎在手中,這才出言向高順問道,既然請他出手相試,敬方定有他的想用處。 “城頭垛口,正中兩丈,下沿三尺,城門上方一尺,順知太史將軍的金翎箭乃是精鐵打造,威力無比,今日當可一開眼界?!备唔樢灾赶帱c,說出了幾個位置所在,都是城墻的要害之處。 “哈哈哈,高將軍太過謬贊,主公,末將去去便來?!碧反嚷勓晕⑽⒁恍?,話語聲中胯下大宛良駒已向南皮城下護城河之處奔去。 第四百零五章 箭出旗斷 著子義飛騎奔出的英姿,劉毅心中亦是佩服,說也奇怪,來此世后他有著極高的武學天分,任何絕招巧招一便可知一二,只唯獨這弓箭之術,也就是白虎營一般士卒的水準,這還是有子龍和子義這樣的名師指導,雖說他那一手石彈天下無雙,可他畢竟是當朝的驃騎將軍而不是水滸里的沒羽箭,就算能夠傷敵面上也不好,也只能說劉將軍是沒有做神箭手的天分了,亦是他的遺憾之一。 “子義,射旗以立威?!北娙藖淼匠窍轮畷r早有巡城士卒發現了來敵蹤跡,卻也沒有想到便是劉毅親至,倒是朗生一時心意忽起,著城頭飄搖的袁字大旗便想立威,大聲的對奔馳中的子義喊道。 “哈哈哈,正合我意!”太史慈身為大將,膽氣無雙,聽主公言語亦是豪情勃發,只見他快馬到了護城河邊,伸手往背后箭壺中一嘆,五支金翎箭被他并搭于寶雕弓之上,此時大宛良駒的速度已經提至極限,子義一聲大喝,弓開如滿月,只見五道流星奔著南皮城就去。 這護城河離著城墻還有百余步的距離,一般的弓箭就算可以射上威力也必然大減,可東萊太史慈是何人?當年與溫侯呂布在阜平一較箭術已是全軍皆驚,后更得天子以“神射”玉牌賜之,他的寶雕弓與金翎箭更是大匠徐剛秘制,當真是例不虛發,這里方聽得弓弦響動,那邊五支利箭全部命中目標,與劉毅高順所說的分毫不差。 金翎箭箭頭乃精鐵所制,鋒利無比,平時子義可舍不得使用,如今全力施為之下四只長箭皆沒入城墻數寸,箭桿幼子抖動不停,那大旗上所栓的繩索身在城下幾乎難以見,可他箭矢一出,袁字旗號便飄飄而落,如此箭法不光劉毅等人大聲喝彩,便是城頭的袁軍士卒亦是瞠目結舌,這等箭法簡直使他們聞所未聞的。待到后世有人作詩贊曰:“漢末多神射,子義姓名彰,飛騎強弓挽,信手落天狼!” 等到大旗飄落城頭,那些士卒方才回過神來,便有幾人張弓搭箭意欲射之,豈知還未等他們放箭,子義早已瞧見敵軍動靜,伸手再探箭壺,連珠三箭將三名士卒射翻城頭,太史慈勒馬而立,手指城關大聲呼喝:“某乃東萊太史慈是也,今必取南皮,袁譚小兒,速速開城納降,今日斷你軍旗,來日定當取你狗命!”說完子義仰天大笑撥馬而回,一襲紅袍與風中招展,說不盡的將軍威風。 “太史將軍神射無雙!”劉毅見狀帶頭大呼,高順及左右也是出言相和,都知道子義弓術精湛,可此時觀瞧更是熱血沸騰,也難怪朗生心中羨慕,要換了他用石彈去做同樣的事,哪里有如此威風? “主公、高將軍,慈幸不辱命?!贝藭r子義快馬已到眾人面前。 “將軍神射,的確天下無雙,亦只有當初的溫侯可堪比擬?!备唔樣芍缘难缘?,直到今日他提起呂布依舊是一幅尊敬的語氣。 “慈微末之技,高將軍謬贊了,我這寶雕弓搭配金翎箭,兩百步內可以穿透山石,如今不過沒入墻中數寸,此城當是極為堅固?!弊恿x口中謙遜,隨即便正色將自己觀察的結果告知眾人。 “主公,觀太史將軍神箭,這南皮城墻所用青石硬度極高,如此怕是鐵牛的轟天炮也未必能克之,順讀兵法,欲要圍城必先斷其食水,南皮城雖是積糧豐厚可這水源卻是靠渦水供給,順意欲往此城西南一觀,若能斷敵水路,袁譚可擒也!”高順聞言微微思索之后出言道,他得天耳提供城中消息,知之極詳,出兵以來更是時刻思索破城之法,渦水乃黃河支流,流經城中,今日到此自當前往一觀。 “敬方熟讀兵書,自不會錯,我等便先往此處一行?!眲⒁阄⑽㈩h首,他與幾位軍師商議時也曾提到過此事,只是據天耳所報,此河水流頗急,河道寬闊深邃,恐怕難以阻斷,不過既然今日來到此間,自當親眼一觀,若是此計可行便可挽回無數士卒的性命。 “太史狗賊,竟敢斷我軍旗,聽聞爾乃劉毅手下虎將,吾觀之不過如此,只會為此小兒伎倆,你真若英雄,可敢揮軍攻城?”眾人商量一陣正欲起行,南皮城頭卻是傳來一陣大喝,聽聲音倒頗雄壯。 “何方小兒如此狂妄,我主名姓豈是你能叫的?與我報上名來?!碧反入p目如電,著城頭出聲那人金盔銅甲,極顯華貴,觀其面貌粗豪,黑髯密布,倒不出年齡大小,只知必是城中身份頗高之將。 “賊將聽真,某乃當朝大將軍長子袁譚袁顯思是也,劉毅匹夫,裹挾天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不自量力竟來攻我冀州,必讓他在此折戟沉沙?!蹦菍⒁廊淮舐暫艉?,原來正是袁譚得報有一小隊幽州人馬在城下巡視,竟還斷了他的軍旗,心中怎能不怒。 “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汝父在劉某面前尚不敢如此,汝又算得什么?若是真有膽略,便下城來與劉某一戰,在汝乃晚輩的份上,便單手戰你,若能容你走上二十回合,劉某掉頭便走,日后絕不踏進冀州半步,若不敢下城,就少與劉某做那吠日之犬!”太史慈剛想出聲,劉毅已是朗聲出言,若能激得袁譚下城倒省卻麻煩。 “劉毅匹夫,休要徒逞口舌之利,你既敢狂言就不要退去,今日我便要你是否真如人言!”被劉毅如此蔑視,年輕氣盛的袁譚心中火起,他平素便自負勇武,自問比之軍中上將顏良文丑亦不遑多讓,如今聽得劉毅竟言以單手戰他,更只見對方數十騎人馬便敢在南皮城下耀武揚威,這口氣他怎能咽下,當下出言便往城樓下而行。 “大公子不可,大公子休中劉朗生激將之法,主公交代只可坐守,不可出戰啊?!币慌詰饘⒓泵ι锨皠褡?,此人乃是軍中典軍司馬趙睿,亦是袁譚的心腹,當年劉毅在安縣大戰顏良文丑他也在場,深知其人勇武過人,二位上將尚且不敵,大公子如何能是他之敵手? “劉毅匹夫欺人太甚,數十騎便敢來我城下,竟還斷我軍旗,袁某堂堂丈夫,豈能受此屈辱,待我點齊兵馬下層取他首級方消我心頭之恨!”雖在狂怒之中,袁譚亦是不傻,城樓上放眼望去一覽無余,除了劉毅這數十騎之外,城外一里亦不過千余騎兵,在他來這亦是天賜良機,便不與其對戰也可以眾凌寡一舉擒之。 “大公子萬不可小視劉毅這千余騎兵,當日潁川大戰,此人正是率領千余精騎與十萬黃巾之中斬殺賊首張晃,主公沒沒提及都贊嘆其勇,如今我南皮城堅,只需據城死守他除強攻外便無他圖,故此才以言語挑釁公子,此人狡詐多段,公子還因以大局為重?!币慌皂n呂子也是出言道,潁川之戰他便隨在袁紹身邊,見過劉毅如何廝殺。 “汝等何故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便算劉朗生勇冠三軍,麾下精銳,可我冀州精兵豈是黃巾能比,爾等不需多言,今日吾必擒他,若是父親問起,自然由我擔待便是?!边@二人不說還好,袁譚聽在耳中更是不服,此時已經來到城樓之下,便要點軍出戰。 “三軍之帥當臨敵如山,如此輕易受敵挑釁,豈是為將之道?大公子若如此做置主公軍令為何?日后又怎能成就大業?!毖墼T一意孤行,趙睿韓呂子二人急的滿頭大汗,卻又不好強行阻攔,此時忽然又有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雖然語音不高也無什么威勢,可二將一聽急切的神情立刻緩和了下來。 第四百零六章 決水之策 聽了來人之言,方才趙睿韓呂子二人聯手都拉不住的袁譚也稍稍安靜了下來,望向此人的雙眼也頗有尊敬之意,在父親軍中,他便是數一數二的謀士,且跟隨袁家日久忠心耿耿,更為關鍵的是現在他與田豐的立場已經越來越偏向自己,并隱約的暗示了自己如何應對親弟咄咄逼人的攻勢,用之極為有效,正是身居冀州別架之位的沮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