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子龍,待會與大哥交手你上來不要使出全力,當見機而動?!币娞K青成去了林中,甘寧來到靜坐的趙云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二哥此言何意,昨日云觀大哥出手身法靈動,力道雄渾,眼光亦是不俗,當是小弟之勁敵,怎能不全力以赴?”趙云問道。 “呵呵,子龍之言不假,大哥的身法力道恐怕還要在在你我之上,可昨日我觀其出手雖是威風八面,卻全是隨性而發,與其說他武藝不凡倒不如說是他的本性,你不要忘了大哥的身世,這十幾年他全是與猛獸為伍,以他的天賦對付那些家丁自是得心應手,威力還要在你我之上,不過真要與子龍動起手來,必落下風?!备蕦幬渌嚺c趙云大致在伯仲之間,可實戰經驗卻是遠勝,蘇青成的優缺點一見便知。 “二哥說的是,小弟知道該如何了,二哥思慮周全,云心中佩服?!甭犃烁蕦幰幌?,趙云再度細細回想昨日場景,亦是一點就透,這一點恐怕大哥自己尚不知曉,因為他除了猛獸之外從未遇過真正的對手,二哥的路數過于奇詭剛猛,不好控制,自己的槍法卻是穩正為先,想來他讓自己與大哥動手也有讓他適應的意思。 “哈哈哈,三弟眼光果然不凡,以大哥的身手反應,只要多加歷練,定是成就不凡,武學一道,重在基本,而子龍的槍法基礎為兄是甘拜下風,由你出手自是最為穩妥?!备蕦幰娳w云很快便領悟他的心思,欣然一笑道,和趙云的這番激戰給他印象最深的還不是最后那一招神鬼莫測的百鳥朝鳳,而是趙云的基本功,這不光表現在槍法之中,便是坐立行走也無一不顯,稱得上是千錘百煉。 “二哥夸獎了,純以武論,小弟實是勝不得二哥的?!壁w云這話說的極為誠懇,甘寧的話一點不差,當年恩師授藝之時光是這站姿坐姿自己便練了一年之久,此后每日都不敢輕忽,十幾年來如同一日,才會有今日的槍術!即便如此,他知道真要勝過二哥如今卻是不能,甘寧自幼便被荊襄盜首撫養,那一身武藝可是用鮮血換回來的,實戰經驗之豐富遠在自己之上,在生死較量中這些經驗就更是舉足輕重。 “你我兄弟就不必客氣了,以后一處經常切磋,想來都會大有進益?!备蕦帞[了擺手,這個三弟人品武藝都令人贊賞,就是太過謙遜,想來也是天性使然,否則不會有如此綿密沉穩的槍法。 “子龍可曾歇好?”兩兄弟正在說著話,蘇青成已經從林間走出,手中握著一根長兩丈多,粗有一圍的樹干,尖端的枝葉已經全部被他削去,手握之處也休整的正可一握,甘寧趙云二人得心中一凜,如此形狀,這根樹干定是沉重無比,揮舞之間需要渾厚的臂力,不過以大哥的力量當可揮灑自如,以此來對付趙云的長槍也不失為上策。 二人的想法正與蘇青成一致,說道招數的巧妙,他是拍馬難及兩位兄弟,既然這具身體力大無窮,他就要用重兵器將這個優勢發揮到極致,歷史上那些身具怪力的武將也無不是作此選擇,當年燕人張翼德的蛇矛長有丈八,蘇青成便選擇了一棵上去有七八米長的樹干。雖不知這樹種何名,卻清楚此樹的樹干堅硬異常,韌性上佳。 “呵呵,大哥這兵器倒也獨特,便讓小弟領教一番?!壁w云微微一笑來到場中與蘇青成對峙,甘寧也是上前凝神細觀,周圍伴當和玉兒若蘭見了蘇青成的兵器都是興趣大起,紛紛圍了過來。 蘇青成對趙云點了點頭,當先將樹干在頭頂一旋便向子龍砸去,在他來,自己的攻擊越簡單明了越好,只要力道足夠,豎劈橫掃都會有極大的威力。這根樹干本就沉重,加上蘇青成力大無窮,更借上了旋轉的力道,光聽那風聲便是兇惡之極,頗有點橫掃千軍的氣勢,甘寧得暗暗點頭,大哥這份力氣確是世間少有。 樹干未至,已是勁風撲面,趙云此時面沉如水,揉身而上的同時長槍閃電般的疾點而出,竟是要硬撼這力如千鈞的一擊,蘇青成只覺手中樹干極其迅速的震動了七次,每一次都會卸去自己幾分力道,到了第七次沉重的樹干竟被細小的槍尖蕩了開去,胸前一時門戶大開,而長槍卻似毒蛇一般猶有余力的攻向自己左肩。 蘇青成此時心頭大駭,方才自己一邊旁觀,自問大致清了趙云槍法的路數與速度,即使是在處心積慮的選擇兵器之后還是對此戰做了最壞的打算,可真正身臨其境之時才更能體會到趙子龍槍法的神妙莫測,力道雖不及自己可卻分段卸力,反擊的一槍竟還借了自己的力道,這一切只在一瞬之間,難道自己竟是如此不堪一擊?日前力敵百人的那份驕傲此時蕩然無存,那只是因為自己沒有遇見真正的高手罷了,來僅憑天賦就想與三國頂尖武將一較長短無異癡人說夢。 刻不容緩之間,蘇青成的身形不可思議的一個側滑,毫厘之差的避過了趙云威勢驚人的一槍,他知道這不是他反應快,其實剛才他都認為自己已經輸了,這個閃躲純粹是他身體的本能,對于危險的自然反應使得身體在腦部下達指令之前已經做出了動作!這個出乎意料的變化也使得他在閃開了趙云的攻擊之后略微一愣。 趙云亦是眼中一亮,他是答應了甘寧一開始并不全力以赴,可大哥的攻擊卻讓他感覺到了危險,若不盡力施展定是難以化解,卸開他的攻擊之后見其門戶大開,這一招借力打力的反擊純是出于自然,多年的苦練使得長槍與他已經成了一個整體,正與蘇青成的閃躲有異曲同工之妙,此槍一出手,便覺速度力道都是兩臻佳妙,心中很是滿意,也知道這是為大哥的威猛一擊所逼出來的,卻不料竟被閃開。 同樣都是一怔,趙云此時的反應卻比蘇青成快了少許,長槍如影隨形的便跟了上去,此時手中已經放輕了力道,大哥的確沒有與人動手的經驗,可不能傷了他。蘇青成現在可不出趙云留力,這桿長槍在他眼中依舊是矯若游龍,只得再閃,可笑自己方才還以為旁觀者清,這動上手更明白了人挑擔不吃力、自己挑擔壓斷腰的道理,趙云的長槍快到了他來不及格擋的程度,唯有依靠身體的本能。 場中的局面此時頗為好笑,蘇青成拖著一根碩大的樹干被趙云趕得是上躥下跳,可時間一長,他雖是心中憋屈,甘寧趙云二人卻都是留上了神。趙云雖處在絕對上風,可無論他長槍如何快捷迅猛,卻總是難以接觸到蘇青成的身體,似差之毫厘卻每次都是有驚無險,手上的力道不自覺之間就加了上去,最后除了甘寧以外眾人便只能見到一團光幕在蘇青成身周閃動,甚至有幾次都聽見了獸皮被槍尖劃破的輕微撕裂之聲,不過場中的局面卻是依舊未加改變。時間一長,反倒是蘇青成的身法越來越純熟,少了那份手忙腳亂的驚慌。 這一切甘寧在眼中不由對大哥那份適應能力佩服不已,若是換了自己任由趙云隨意揮灑只是一味閃躲怕是早就不支,更別說他手中還提著一根極為沉重的樹干。而對場中的趙云而言更是心中震撼,就算自己沒有全力出擊,恐怕也難有人在此情形下還能堅持如此長的時間,大哥雖無名師傳授,可卻是天生的練武之才。 拼命騰挪躲閃的蘇青成則是感觸更深,一開始的手忙腳亂過后,他的身法竟是越來越得心應手,在趙云的強大壓力下從最初的純粹本能反應漸漸變得身與意合,對趙云的攻勢應對的也是更為從容,斗了一陣忽見趙云槍法似乎略有凝滯,當即抓住機會反擊而出。趙云方才是驚于他的表現而略微一愣,手中長槍只是稍稍放緩,卻不料一直東躲西藏的蘇青成卻能立刻抓住時機反擊,心中也是暗暗稱贊。 蘇青成這不成章法的反擊趙云化解起來自然很是輕松,場面依舊是子龍占據絕對的主動,不過再斗下去,蘇青成的反擊卻是越來越多,招式也變的頗有新意,絕不似方才那番一味的躲閃了。 “子龍停手?!壁w云這時正要全力出擊,甘寧卻是大聲喊停。 第十六章 突飛猛進 聽甘寧出口叫停,趙云立刻收住手中長槍,蘇青成此時才發現自己用作兵器的這根樹干之上已是千瘡百孔,不僅如此,系于腰間的虎皮和上身衣衫多有劃破之處,正是趙云長槍所致,想來這還是他手下留情,三國武將之武勇果然不是光天賦異稟就可以企及的。 “子龍槍法高明,為兄敗了,心服口服?!碧K青成言道,此戰雖敗可他卻無頹唐之感,自己的對手可是常山趙子龍,再說經此一戰更是獲益匪淺,又是自家兄弟,一時勝敗算得了什么? “大哥不必過謙,你只不過欠缺經驗罷了,方才云已是全力盡出也奈何你不得,二哥所言極是,加以時日,大哥你的武藝定是不可限量?!壁w云微笑言道,經過這番打斗他對蘇青成的潛力自是了解。 “呵呵,我這一戰過后大哥已經有所領悟,你向來少與人交手,初戰就遇到子龍這樣的頂尖高手能支撐到現在已是殊為不易了,我也不用假以時日,大哥你不日就要護送玉兒姑娘前往上黨,我和子龍亦要游歷各地,不如便在這山林之中多住上些時日,我等兄弟一處切磋,想來都會大有進益?!备蕦幊鲅缘?,昨夜蘇青成已經跟他說了要去上黨之事,這一番話也是在為他考慮,且三兄弟剛剛結義,正要好生一敘兄弟之情,自己雖說還有要事在身,耽擱半月還是不妨事的。 “哈哈,二弟說的好,你我兄弟便該好生一聚才是,只是這山林曠野之處粗陋,倒是委屈兩位兄弟了?!碧K青成聞言亦是大喜,與這二位兄弟相交,原就不舍分離,如今能多聚時日正是心中所想。 “大哥說的什么話,你我兄弟一處,皆是歡暢之所,再說我和二哥對大哥的諸多本事可是羨慕的緊,你可不能藏私?!壁w云言道。 “對,別的不說,大哥你那訓鷹的本事可要教給兄弟,到時我也去找上這么一只,肯定會有極大用處?!备蕦幰彩橇⒖探拥?。 “放心,自家兄弟有任何要求為兄絕不藏私,不過尚要勞煩二弟的弟兄們前往山外市鎮一行,一來打聽那趙海的消息,二來你我兄弟一處談笑言歡,沒有美酒可是說不過去?!碧K青成欣然笑道。 之后半月,三人都在這片山林之中度過,本就是歲數相當,志氣相投的結義兄弟,每日里演武切磋,縱談天下,徜徉山林,俱各歡暢無限,感情也是與日俱增。在別人眼中,山林生活恐是頗為難度,不過有蘇青成這個狼王在此,諸人卻是萬事不用憂慮。 這段時日,蘇青成的武藝可說是突飛猛進,甘寧趙云都是不吝指點,絕無半點藏私之意,而在二人眼中,大哥的武學天分亦是非凡,無論多么復雜的招式身法都是一學便會,進展更是一日千里,加上他本身的天賦,十數日過后竟隱隱能與二人分庭抗禮,不落下風。 蘇青成的練武之才還不是讓二人最佩服的地方,每日暢談下來,他們發現自己這個大哥稱得上博聞強記,眼光超卓,大漢各州的大勢竟是如數家珍,對荊襄一地宗賊林立,朝政不達的分析更令甘寧心服。說起當今天下,三人都是對內臣當政痛恨不已,蘇青成更是有言如今朝綱敗壞,各地諸侯擁兵自重,百姓民不聊生,不出三年,天下必將大亂,正是亂世出英雄,到那時才是兄弟們一展身手的時機,甘趙二人俱是游歷各地,聽大哥這么一說都是深然其言,當即約定若當真亂世將現,三兄弟定要連成一氣,行一番男兒丈夫的作為。 相處的時間越長,蘇青成對這兩個同為三國虎將的兄弟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后世稱甘興霸為水戰王者絕非虛言,一旦入了水中,便如一條蛟龍,施耐庵先生在水滸傳中曾以“可入水三日三夜不出,生食魚蝦”來形容浪里白條張順,在蘇青成來,以此言形容甘寧的水性也絕不為過,加上光明磊落的性格,的確是是仗義疏財的江湖豪俠。 至于趙云,義氣深厚、性格沉穩、見事明晰,頭腦靈活,這便是蘇青成對他的評價,演義中羅貫中將他刻畫成了一個完美的英雄,平生未嘗一敗,可在史實之中趙云的地位就遠不及演義了,致使后世很多人都認為趙云絕非大將之才,只有武勇蓋世這一點演義史書都是承認的,如今在蘇青成來,三國志中對趙云的評價是恰如其分的。 三國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大將之才亦是不少,蜀國有關羽張飛馬超魏延,東吳則有四英將,而曹cao手下則人才最多,五子良將、宗族八虎騎,這也是曹魏可以三分天下有其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所在。身為大將,可絕不是簡簡單單有過人武勇就行的,必須是要精通將略,善曉兵機,且能獨當一面,武勇只不過是錦上添花。 仔細這些大將,一個最大的共同點便是他們都有著良好的學識,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放在哪個朝代都是真理,身在漢末,有無學識很大程度上取決與出身,一般的百姓能認識幾個字就很不錯了,這也當是趙云最大的短板所在,出身貧寒,恩師只是武人,一生飄搖擇主而事,等到略微安定下來怕是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如今蘇青成有幸來到這個年代,并能和興霸子龍結為兄弟,他絕不會讓這一切重演,日常的談論之中他不時給兩位兄弟灌輸學識的重要性,人才不一定生下來就是,他相信自己這兩個兄弟亦有成為一代名將的基礎,現在大家還都不滿二十,正是最好的時機。二人通過這陣時日的相處,對大哥的見識學識嘆服不已,也格外重他的意見。 歡聚的時日總是短暫的,這半月在三人而言一晃便過,都是依依不舍,只是甘寧在荊襄處有要事安排,子龍亦要遵從師囑游歷四方,只得灑淚而別,并定下一年之約,要在上黨重聚。趙云此行要往洛陽,正好與甘寧一路,也當要將若蘭姑娘做妥善的安排,據興霸的伴當這半月打探,趙海并無任何的動作,恰似銷聲匿跡一般。 與兩位兄弟分離之后,蘇青成也帶著玉兒往上黨而去,上次趙海曾經給了他一輛馬車,如今恰好派上用場,蘇青成雖是不善御馬之術,可天性中的畏懼讓馬兒對他很是聽從,倒也省卻了雇傭車夫的麻煩。一路之上,他也想了很多,真要在亂世之中闖出一番天地,現在的自己還欠缺的太多,最大的缺陷就是出身,他在漢末除了新結交的兩位兄弟之外可說是舉目無親,想當年劉備就算再怎么落魄至少還有一個漢室宗親的出身,這可就是相當大的一個政治資本了。而自己想要有個出身只有兩條路走,一條是舉孝廉,這對他來說無異癡人說夢,還有一條便是他下決心要去走的路,投軍,即將到來的黃巾起義就會是他撈取在亂世第一筆立足的政治資本的大好時機。 想到這里,蘇青成心中不由暗暗好笑,今世的遭遇與后世何其相像,都是要白手起家,不過好在自己還有兩個結義兄弟,更有著不知道有沒有用的遠超當今所有人的眼光,后世的自己可以從一窮二白努力打拼出億萬家財,今世也一定可以有一份作為。 路上他曾起過心思要去找尋一下存在于自己記憶深處的那個小村,不過終究是十幾年過去了,難以查探,只得暫且放下,不過蘇青成還是下定決心一有機會便要追查此事,也當是給自己身體的一個交代,虞山到上黨大約四百里路程,蘇青成與玉兒日夜兼程,三日之后已經到了上黨城下,這還是蘇青成來此世之后第一次見到較大的城市,不免很是新奇,在他來,這一千多年前的城市雖說規模不能與后世相比,可道路人家皆是整齊寬敞,各類商鋪也不在少數,販夫走卒熙來攘往,十分熱鬧,本想一逛,玉兒卻是思兄心切,催著他便往族叔住處而去,張氏宗族亦是上黨大姓,倒不難尋找。 這處民居占地頗大,主體俱是磚瓦結構,類似后世的四合院,雖是較為樸素可比之鄉村人家就要氣派的多了,玉兒下車扣了扣大門門環,片刻之后大門咿呀打開,一個儒衫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前。 “小姑娘,你找誰?”這男子顯然不認識玉兒,出言問道。 “您可是張云叔父?我哥哥張虎便是在您府上叨擾的?!庇駜狠p聲回答道,這族叔家中她也是頭一回來。 “張虎?你是玉兒?我就是你族叔張云,咦,你這打扮?”張云聞言一愣,不過聽到張虎之名立刻想了起來,玉兒本應該身著孝服,只是初次上門便顯得太過無禮,因此只在頭間插了一只白花。 “玉兒見過叔叔,爺爺月前病逝,玉兒此來特為告之大哥?!庇駜簲狂乓欢Y,提到爺爺,她的言辭之中還是止不住悲傷。 “哎~伯父一向康健,怎么會,對了,不要站著說話,快進屋,玉兒,這位是誰?”張云聞言嘆道,待要再言可見著小姑娘泫然若涕的樣子又有些不忍,便要讓她進門,此時卻是見了跟在玉兒身后的蘇青成,他不禁有點奇怪,出言問道。 第十七章 上黨尋親 聽了族叔發問,玉兒的臉微微紅了一下,來之前的路上他便和蘇青成有過商量,爺爺的死因不能明說,雖說是親戚,可彼此之間的走動并不是太多,小村的那件事情官府肯定會追查下去,她只能暗地里告訴大哥得知;其次便是蘇青成的身份了,雖說漢末男女之防絕沒有宋代之后那么嚴重,可二人同行百里終究是不合常理,對別人尚可說是一對兄妹,可在自家宗族面前就只能說成是爺爺為自己挑選的人家了,小姑娘是壯著膽子說這番話的,蘇青成也算是默認了,在他而言當要保證玉兒的安全,當日他既然把她帶回了山林,就要照顧好她,雖說是商議已定,可正當族叔問起玉兒還是不免有些羞澀。 “他,他是鄰村的郎大哥,是爺爺給定下的?!庇駜赫f話的同時還不忘偷偷了蘇青成一眼,見他一臉微笑心中很是受用。 “哦,原來如此,那都是一家人,進屋說話?!睆堅埔姷接駜盒邼拿?,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這小伙子倒是生的一表人才,樣子家境還不錯,否則也用不起馬車,當下對蘇清晨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二人進屋,樣子他對這個族中侄女還是頗為客氣。 “叔父萬安,這是朗生一點小小心意,還望笑納?!碧K青成也是微笑回應,將馬車卸下之后便上前與張云見禮,玉兒是第一次到族叔家中,哥哥在這里多受人家照顧,上門空手就太過失禮了,蘇青成別的禮物準備不了,獸皮等物是要多少有多少,之前也準備了一份。 “呵呵,郎賢侄你太過客氣了,請?!碧K青成所帶的這些獸皮價值不菲,張云自然得出來,又見朗生行止有禮心下頗為滿意。 一行到了內堂,蘇青成著堂中所掛的書畫,想來這張云也該是個書香之家,安排二人入座,張云便去了里屋,不一會便和一個年青女子走了出來,這女子布衣釵裙,生的頗為清秀,張云發妻早亡,并無所出,這個女子則是他的續弦妻子楊氏,如今家人來訪,理應出來相見,二人見禮之后,楊氏也為他們上了茶水。 “玉兒,去年你兄長回來尚言伯父很是精神健壯,怎么…”入座之后,張云首先問道,他對玉兒的爺爺頗為熟悉,張虎更是經常提起。 “哎~老人家本是身體壯健,可那日偶感風寒便臥病不起,請了幾個郎中診治卻也不見好轉,此次前來,正要請玉兒大哥回去一趟,畢竟他是張家長孫?!币惶崞鹄先思?,玉兒又是眼圈泛紅,蘇青成便接過了話頭,玉兒聞言也是連連點頭,與大哥一見便是她此行目的。 “賢侄說的是,老人家上了年歲,本就難測,玉兒你也不用太過悲傷,有什么需要叔叔做得盡管開口便是,不過你大哥如今卻是不在上黨城中,月前便隨好友去了雁門訪師去了?!睆堅瞥鲅詣裎苛擞駜阂环?,也說出了張虎的下落,態度倒很是親切。 玉兒聞言很是失望,一時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眼光向了蘇青成,現在她對郎大哥的依戀是與日俱增,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依靠。 “既如此,尚請叔父告知大哥去了雁門何處,此事定要與他得知,說不得小侄便帶著玉兒再跑一趟就是了?!敝駜呵笾哪抗?,蘇青成對張云笑道,玉兒聞聽他肯為自己再做奔波,又以大哥稱呼自己兄長,心中也是頗為歡喜,這趟分離之時甘寧送了蘇青成四錠黃金,按現在的物價足夠他們在城中購置一套宅院,盤纏倒是不缺。 “賢侄不必如此,虎兒此次前往雁門是和李大人之子同行,說好兩月便歸,現在年景并不太平,這一路上多有匪賊,你們不如在我處暫住一段時日,待虎兒歸來再一同回去不遲?!睆堅普f道。 “如此豈不太過叨擾叔父,還是我們先行回去,一月之后再來便是?!碧K青成見張云說的頗為誠懇,想來應是不假,自己若孤身一身只是不怕賊匪之類,可帶著玉兒就不成了,當下出言道。 “賢侄說的哪里話,伯父對我有恩,他既將玉兒許了你,我們便是一家人,你與玉兒在為叔這里住上些時日又有何干系,我觀你與玉兒尚未成禮,這來回奔波卻也不便?!庇駜旱念^型穿著依舊是少女打扮,想來二人尚未成親,伯父去了,玉兒孤身一人,朗生將她送來此處尋兄尚可曲處,可現在自己已經知曉,再讓他們同行回去便是于禮不合了,張云乃是書香之家,對這禮節卻是得極重,再說玉兒祖父以前曾接濟過他,如今侄女上門,也不能不加招待便讓其回轉。 “叔父言之有理,那小侄便聽憑安排了?!庇駜郝勓杂X得這個安排頗好,雖是心念大哥可是聽了叔父的話他也不敢讓蘇青成去冒險,當然她還是向郎大哥投去了目光,蘇青成覺得張云頗為意誠,況且自己也想好好這漢末的城市,熟悉一下古代的生活,因此便也答應,他本來想說一切用度自行承擔,又怕張云不喜,故才作罷。 “呵呵,這才是正理,我馬上讓你嬸娘準備一下,郎賢侄,今晚當要請你小酌幾杯,也好謝過你待我伯父之義?!睆堅埔娞K青成爽快答應,顯得很是歡喜,當下笑容滿面的言道。 “小侄分內之事,不敢當長者之謝?!碧K青成拱手一禮,言道。 “好、好、伯父眼光不差,也是玉兒的福氣,你們暫且稍座,我去收拾一下廂房?!睆堅茖μK青成的彬彬有禮印象極好,連說了幾個好字之后便入里屋安排去了,玉兒聞言更是又羞又喜,羞得是叔父之言,喜得是自家長輩似乎對郎大哥很是滿意。 當晚張云也在家中好生款待,弄了不少酒菜,蘇青成也算是第一次吃了一頓正式的漢末家宴,這些酒菜多以炙烤和燒煮為多,味道他很是滿意,就是對于跪坐進食的規矩很不習慣,在他來這樣根本就不利于消化,一頓飯下來雙腿更是頗為酸疼,不過也只能入鄉隨俗。席間張云很是熱情的問起蘇青成家中情況,他只能言道自己乃是鄰村獵戶,家中便只一人,因為射術精良因此家境尚可,一番談論下來,張云倒覺得這個朗生頗具風度,不似個山野之人。 既然這小兩口還未正式成禮,張云自然給他們安排了兩間廂房,玉兒的那間原來放些雜物,臨時收拾出來,蘇青成則正可住在原來張虎所住的廂房。其實玉兒這段時間早就習慣了與郎大哥同塌而眠,一旦分開反而很不習慣,不過這是叔父的安排,她也不好出言。 一年來都在山林之中,如今總算有炕可睡,而且不用去強迫自己克制**,這一夜蘇青成倒是睡得頗為香甜,次日雖是一早便醒,可身在別人家中,卻是不好造次,直到張云前來相邀方才出屋,略作漱洗用過早飯之后便說起要帶玉兒往城中一觀,順便購置一些日常之物,張云心道這原也是正理,自己卻要往學中收徒不便相陪,因此指點了他幾處地方就讓二人前去,日落之前必要回轉便是。 昨夜玉兒直到半夜困極方才睡去,今日能與郎大哥外出自是心中歡喜,一路上與蘇青成歡快的說個不停,他們二人都是頭一回來到上黨這樣較大的城市,一切在眼里也很是新鮮,尤其是蘇青成,就今世而言他可算得上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土包子。 上黨地處大漢北方,當時也算的上是一個較大的城市,氏族大戶不少,商市頗為發達,除了專門的坊市之外,最大的那條街道上亦有不少商家,商品也頗為豐富,江陵的陵繡,益州的蜀錦在此處都可以見,道上行人也稱得上熙熙攘攘,除了服侍之外,這種環境卻和蘇青成后世旅游過的幾處古鎮很是相像,不過空氣要清新的多了。 對于漢代的這些商品,蘇青成最為感興趣的便是那些玉器,后世有一個時期收藏是最熱門的話題,他也曾經參與其中,最感興趣的便是漢玉,他有一個朋友的父親就是華夏玉器鑒定界的權威,也教了他很多養玉盤玉識玉之法,可惜自己重金購置隨身四年之久的那塊古玉隨著自己的穿越也不知其蹤何處,如今既然來到真正的漢玉源頭,他肯定要好好挑選一番,也是借此對自己所來的那個時代留點依戀。 玉器在此時也算是頗為貴重,只有那些氏族大戶方才購買,一開始伙計了蘇青成的裝束很是不以為意,可見了他玉的眼光才有點另眼相,這個客人所挑選的都是店中上品之選,沒點家世根底是不會有如此眼光的,因此也顯得十分客氣熱情。 選了半天,蘇青成卻是頗為失望,至少在這店中他找不到一塊玉質能與他以前那塊相比的,不過其中一對玉玦卻是手工精致,便想買來與玉兒一人一個,也讓小姑娘名副其實。 這邊好正要問價,忽聞外間嘈雜起來,街上行人紛紛奔走,隱隱還有馬嘶之聲,蘇青成與玉兒不由好奇的來到門口觀望。 第十八章 力拒奔馬 蘇青成與玉兒來到門前,卻見大街之上一輛馬車狂奔而來,肆無忌憚的橫沖直撞,路人紛紛躲避,一時間雞飛狗跳,不少人躲開之后便是破口大滿,可清之后卻又閉嘴不言。那坐與車頭之人二十許年紀,此時猶是面帶興奮笑容,一張臉孔卻是酡紅,想來是飲酒所致,來無論在什么年代,這酒后駕車都是要嚴格控制的。 轉眼間這輛馬車便由遠及近,而店門前卻有一個**歲的孩童傻傻的站在街中,似乎是被嚇呆了,不會躲避,這時一個身影沖了進來攔在他的面前,正是一個青衣婦人,此時她的動作顯得那么矯健,可剛要將孩子退出,奔馬已經到了眼前,圍觀眾人不禁都閉上了眼睛,不忍親眼目睹這一樁人間慘事,想來這對母子定會性命不保。 可意料的中的慘叫聲并沒有傳出,又有一條身影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閃電般的到了馬車與母子之間,雙掌前頂,撐在奔馬的頸項之間,這兩匹駿馬狂奔而來,本身的速度加上沖力何止千鈞?可在此人面前卻是四蹄踉蹌,仰首嘶鳴,難做寸進,眾人睜開眼睛,這才到一個健壯少年站在街心,雙手里頂奔馬,由于出力太猛,上身的衣裳都被健壯的肌rou所撐破,雙腳也是踩入了街上的石板,卻是半步也未曾后退,因為他身后半步便是那對母子的所在。 出手之人不用說自是蘇青成了,方才亦是他的身體做出了自然的反應,饒是他力大無窮,可這雙馬狂奔所帶來的萬鈞大力還是讓他胸中一陣氣血翻騰,但身后便是那對母子,他只能硬抗,不能接著后退抵消來勢,這下發力極猛,上身的衣服才會被撐破,本來以蘇青成的神力雖能擋住奔馬卻未必能立于原地,幸好馬兒天性中對他的身體有著一種畏懼,腿腳稍稍發軟,不過即使這樣也是極為不易了,街中諸人哪里見過如此神力之人,愣了片刻之后不知是誰帶頭,叫好之聲連同掌聲響成一片,玉兒反應過來也是立刻奔上前去查,方才她只是眼前一花,郎大哥已經不見蹤影,現在見了心中極為后怕。 “大嫂,孩子沒事吧?!碧K青成見馬兒此時已經服帖,著關心之色溢于言表的玉兒微微一笑,便轉身對著那對母子言道,心中還在感嘆這母性實是出自天性,為了愛兒哪怕明知粉身碎骨也要護在身前,可惜自己前世今生都未嘗過其中滋味!他心中相敬,口中亦是溫柔,全未理會那駕車之人被反沖之力所致而狼狽的摔在地上。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魚兒,還不給公子磕頭?!鼻嘁聥D人險死還生,對這健壯青年極為感激,當下跪倒在蘇青成面前,還拉著孩子一同下跪,蘇青成自是急忙上前一步將他們扶起,好生撫慰。 此時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數十個家丁打扮之人飛奔了過來,他們一到,叫好聲與掌聲立刻安靜下來,見那年輕人趴在地上,一眾急忙上前相扶,這一跤可是摔得頗重,那人滿面流血,似乎牙齒也掉了幾顆,一眾家丁揉胸捶足,片刻之后方才醒覺。 “哪里來的野小子,竟敢擋你家少爺的路,啊…”可能這一跤也把那年青公子跌醒了,清醒之后心中惱怒無比,又見隨從到了,膽氣壯了起來,用力推開扶著他的家丁,對蘇青成大聲喝道,氣勢雖足可少牙漏風,說的含糊不清,話剛說完,便見眼前身影一晃,隨即臉上一陣劇痛傳來,竟被抽的飛了出去,還帶到了一片家丁,咳嗽幾聲之后急忙用手捂住,誰知竟又是和血吐出了幾顆牙齒。 蘇青成后世自幼父母雙亡,在孤兒院長大,平生最聽不得人提這野小子,來此世之后亦是如此,這便是他的逆鱗,如今這公子張口便罵,他可顧不得此人是何身份,飛身上前便是一個耳光。與甘寧趙云相處半月下來,蘇青成武藝大進,即使在這之前,他的身法也為二人所稱道,每次交手都是凝神細防,又豈是這個公子能躲得過去?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東西,老子今天替你爹管教你?!碧K青成寒聲說道,這已經是他手下留情了,否則對方絕不止掉幾顆牙齒這么簡單,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力氣,此人雖是可惡還罪不至死。 “你們都瞎了眼睛了,給我上,打殺了這個小子?!蹦昵喙由沓龀侵泻篱T,一向是飛揚跋扈慣了的,今天這苦頭可吃的大了,直是平生大辱,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當即讓手下動手,那些家丁稍一猶豫他更是破口大罵,只得對著蘇青成沖了過來,二三十人一同發喊,還有數人cao著長棍,一時之間威勢倒也頗壯。 蘇青成不屑的一笑,這些家丁比之趙海的下人尚且不如,更別說比之小村中那些官兵了,如今以自己的身手,打到這二三十人就不會超過半柱香時間,自己已經手下留情,此人還要找打,怎能不讓他如愿,有些人你不一次把他打服他便會更為囂張。 “住手?!北阍诖藭r一人縱馬而來,口中大聲呼喝,吼聲之中中氣十足,蘇青成定睛細,來人似乎有五十余歲年紀,面色威嚴,須發斑白,可卻是精神矍鑠,坐與馬上的身軀也極為健朗。 此人一出聲,這些家丁立刻停下腳步,垂手而立,路人也議論紛紛,蘇青成聽了路人言語,面前這老人似乎在城中極為出名,人人皆以劉家主稱之,想來定是這上黨城中大戶世家的掌權人。 “爺爺,這小子打我,不把您老放在眼中,這城里誰敢不敬您老人家的名聲,您可要給孫兒做主啊?!蹦悄昵喙右灰娎险叱霈F,立刻跑到他馬頭之前泣聲道,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憐樣子。 “劉家主,此間出了何事,可需在下幫忙?”這時又有一幫衙役跑了過來,相是方才馬車狂奔之時動靜頗大驚動了他們,如今見老者前來亦是心頭一驚,領頭之人上前抱拳,客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