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裴嫊在心里長嘆一聲,原來她還是做不到。她將筆重新擱回筆架上,起身離座,跪倒在地。 弘昌帝放下手中的奏折,“你這是做什么?” “還請圣上恕罪,這本書還請圣上換個人來抄?!?/br> “這是為何?” “身為女子,理應讀些《烈女傳》、《女四書》之類倡言婦德之書,便是讀些經史子集、詩詞歌賦也是使得的,唯獨這些話本傳奇于人有害無益,是萬萬讀不得的,是以妾不愿抄寫?!?/br> “朕倒覺得這些話本傳奇,其故事曲折離奇,文筆婉麗動人,有何讀不得的?!?/br> 裴嫊鼓起勇氣,“圣上方才也說了這書是那什么蘭陵公子新出的話本,恕妾直言,這些什么話本傳奇都不是什么正經的書,反倒亂人心性,害人非淺,是以妾不敢讀?!?/br> 弘昌帝笑的越發玩味,“莫非少使此前讀過此類書,這才說它們亂人心性、有害無益?” 裴嫊很想矢口否認,但一想到弘昌帝最恨她說假話的警告,既不愿承認又不敢否認,只是靜默無言的跪著。 “看來少使確是曾看過這些書了,這倒叫朕越發好奇了,為何朕看這些書,看到的只是其文詞之美,敘事之奇。而到了少使這里看到的便是亂人心性,其害非淺?倒不知這些書是如何亂了少使的心性的?” 裴嫊忽然想起她十歲時的一幕,她在家中的藏書樓里找書看,無意中在一只舊書箱里翻到了一本《玉蜻蜓》,正看得愛不釋手,津津有味,卻被她二哥抓了個正著。她二哥本來還想教訓她一番,哪知裴嫊指給他看了一段之后,也來了興趣,比她看得還上癮,后來她二哥便時常偷偷的將外頭新出的話本買了回來兄妹倆一道偷著看。 而他們兄妹一道讀過的書中,就有不少出自這位蘭陵公子之手。那天,她又去到花園里的桃林一角,躲在一株大槐樹后看書。二哥跑來找她,遞給她一本蘭陵公子新寫的《桃花林》,兩人頭并著頭湊在一處看得津津有味,只覺詞藻典麗,情節生動,初春的桃花時不時的被春風吹拂到書頁之上,更是引人遐思無限。 這《桃花林》所寫的故事乃是一位才子于春日暢游桃林之中,不意竟遇到一位絕色佳人。才子素來放浪形骸,風流不羈,脫口便贊道:“美人如花動我心,敢問家住第幾鄰?” 兄妹二人正讀到才子初遇佳人表露傾慕之情這一段,還在心中回味才子那幾句挑動佳人芳心的詩句,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這是誰家的小娘子,生得比這樹上的桃花兒還美,你也是住在這府里的嗎?” 兄妹二人互望一眼,好奇心起,便雙雙從槐樹后探頭探腦的朝外張望,待得看清那人的側臉,兄妹倆立刻就像遇到危險的縮頭烏龜一樣趕緊把探出去的腦袋給收了回來。 那個男人,那個正攔在一個粉衣女子身前,笑得一臉不正經的男人竟然正是他們的父親大人,堂堂的衛國公。 之前兄妹倆雖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但卻再想不到平日里總是一本正經,嚴肅無比的教訓他們的那個聲音此時面對著另一個女子時竟會是這樣一種腔調。 兄妹倆緊貼在老槐樹上,大氣兒也不敢出,生怕被父親發現他們倆個就藏在這樹后面。 他們雖然再不敢看,但是父親和那女子一問一答都說了些什么,卻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裴嫊每多聽一句,臉上便熱上一分,再看看自已手中還緊握著的《桃花林》,覺得她爹這會兒和那粉衣女子簡直就是書中這一段的真人版演繹,只不過是猥瑣版的。人家書里那是才子以詩才情桃美人,到了她爹這里卻是各種大膽露骨的直接調戲。 便是趕緊拿手堵住耳朵,那些要命的調笑之語,仍是拼了命的往耳朵里鉆,想趕都趕不走。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裴嫊才漸漸覺得耳根子里有些清凈下來,除了她自己的心跳聲,再也沒有了她父親那油膩膩的聲音。想來父親和那個女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了。 她和二哥同時轉過頭來,,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一張羞得通紅通紅的小臉。兄妹二人視線甫一相接,便跟被燙著了一般,同時又都別開頭去。 她再不敢看哥哥一眼,把那本《桃花林》往二哥懷里一扔,便落荒而逃。 從那以后,她和二哥之間似乎也隔了一層什么,她有意無意總是避著他。兄妹倆再不像以前那般時常呆在一起,親密無間,她也再不看這些話本傳奇之類的大毒草。 還有父親,從那以后她在父親面前便總有些畏手畏腳的,因為后來她知道了那個女子是誰。有一次她在花園里摘花時又見到了那個一身粉衣的女子,她這才知道,原來這女子是她長兄新納不久的一個侍妾。 雖然之前她和父親并不怎么親近,但在得知父親居然連兄長的妾侍都要染指,還是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就去調戲人家。她瞬間對父親衛國公有一種幻滅的感覺,從此父親在她心中再不是一個峨冠博帶、位高權重的堂堂國公,一家之長,而只是一個不知廉恥、罔顧人倫的臭男人罷了。 裴嫊咬緊嘴唇,不愿再想后來發生的那件事,她只覺得自己一切的厄運都是由看那些話本而起。若是自己當日沒有和二哥一起在槐樹下共讀那本《桃花林》,她就不會耳聞目睹自己親生父親那不顧人倫的一面,還有后來,后來…… 那些往事一想起來,心就揪得生疼,偏偏弘昌帝還不肯放過他,“都說自己心中想得是什么便會看到什么,朕從這些話本中只看到了文詞婉麗,而少使卻看到了亂人心性,也不知是不是少使心中本就存了些不可言說的心思?” 弘昌帝見裴嫊這么半天就是木木的跪在地上,一句話也不說,這才忍不住要再刺她幾句,等到話出了口,這才發覺裴嫊有些不大對勁,還不等他搶到跟前,就見跪著的人已經捂著胸口一臉痛楚的倒在了地上。 守在門外的長喜公公就聽見里面一陣茶碗硯臺、奏折筆架“啪啪啪”落地的聲音,正嚇得心肝肺抖做一團,就聽弘昌帝明顯還帶著怒意的喊道,“把周太醫給朕叫來?!?/br> 一聽周太醫三個字,長喜就知道準是那位裴少使又舊病復發了。唉,這連一個月都不到,就犯了兩次病,也難怪圣上龍顏大怒,這到底是來侍候人報恩的,還是來養病的。 不獨長喜這么想,永安宮的其他宮人也都覺得這位裴少使真是矯情的過了分,不就是個心悸的小毛病嗎,動不動就把自已整的跟捧心的西施一樣病病歪歪的,前不久才病了三五天,這回可倒好,在床上躺了十天還不起來。 周太醫給出的說法是她這兩次犯病的時間間隔太短,剛剛犯過一次舊疾,這才一月不到,又再次發作,自然心氣損耗的厲害,難免要病的久一些。 橘泉雖然醫術不及周太醫,但因著每日在裴嫊身邊服侍,瞧得多了,卻覺得除了周太醫所言的原因之外,似乎還另有原因讓她這的病這回拖了這么久。 其一便是裴嫊的心情,上次她雖然昏睡了一天一夜,但醒來后跟弘昌帝一席長談之后,縱然并不怎么開心,卻也還是有些輕松的,就好像終于丟下個背了許久的包袱。 但是這一回雖然早早就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卻一直郁郁寡歡,病仄仄的。是以她雖然再沒什么心悸心痛的癥狀,弘昌帝也沒讓她近身服侍,讓她休養好了再來當值,也是,誰樂意天天看著一張苦瓜臉??! 但她整日這么愁眉苦臉,心事重重,身子能調養好才怪?可惜不論橘泉怎么溫言勸說,瑞草怎么耍寶逗樂,裴嫊仍是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整日躲在帳子里,連橘泉想扶她到御花園中散心,她也不愿意去。 不過這日,她總算愿意鉆出她那頂天青色的帳子,由著瑞草幫她梳頭妝扮,臉色的神色也輕快了不少,隱隱有幾分期盼。雖然心下有些奇怪弘昌帝居然會破天荒的命自己去給裴嬿送端午節的賞賜,之前他明明說過不喜她和裴家其他女人來往的,怎的這回卻出爾反爾,卻不愿再深想下去,反正圣心難測,她想那么多做甚,只要能見到meimei便好。 從北麓行苑回來,又在永安宮里悶了快兩個月,一踏出永安宮的大門,裴嫊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心情大好。哪知等她到了瓊華軒,自家妹子那冷淡的神情卻給她兜頭潑了一盆涼水。 “難得少使還能想得起來有我這個meimei,我還以為少使只顧著在圣上跟前報恩,早把自已的親人姐妹忘了個一干二凈呢?” 裴嫊臉上的笑瞬間便僵住了,讓她不好受的不是裴嬿說的話,而是她眼中臉上的神情。 她本以為隔了近一年沒見,自家妹子縱然對她有些火氣,也不過是像以前那樣理直氣壯得理不饒人的跟她鬧一場,口中說的話固然是不留情面、盛氣凌人,臉上的神色也當是嬌縱自負、蠻不講理的。而不是眼前這副灰心喪氣、尖酸刻薄的冷漠譏誚,從小到大,自己何曾在她臉上見到過這種神情?又何曾見過她這般的不注意華服美飾,頭面妝容。 她記憶中的meimei還是從前那個衛國公府人人寵愛,捧在手心上的公府千金,愛說愛笑、活潑討喜,卻也驕縱自傲、刁蠻任性??裳矍暗呐右逊置髯兂蓪m中常見的那一類怨婦,既心存不滿、憤恨不甘又尖刻無比、怨天尤人。 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昔日妝束明艷、嬌縱可愛的少女竟成了如今這等無心裝扮、尖酸刻薄的婦人,面對這樣意想不到而又有些陌生的meimei,裴嫊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少使快快請坐,您如今是圣上跟前侍候的人兒,我一個小小美人可得罪不起,看少使這妝容氣色,想來在圣上身邊是過的極好的?” 瑞草撇了撇嘴,橘泉也抬了抬眼皮,裴嫊臉上的氣色可并不算好,因她從來不用宮中發下的胭脂水粉,既然沒有脂粉的掩飾,那張芙蓉面上的憔悴簡直是一望可知。 裴嫊忽然就想起了弘昌帝那句直戳到她心窩子的話:“都說自己心中想得是什么便會看到什么?!彪y道在嬿兒的眼中只因自己現在還能留在弘昌帝的身邊,自已就是過得極好的? 她轉頭對瑞草和橘泉道,“你們先下去吧,我們姐妹許久不曾相見,難免有些私房話想要聊聊?!?/br>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十一點才到家,更的晚了,請大家見諒。唔,我知道這一章看完可能又有親覺得女主太矯情了,所以,偶已經在文里官方吐槽了。 ps:文中某一段往事大家可以腦補87版紅樓中寶黛正在桃花樹下共讀西廂,然后撞見赫老爺調戲鴛鴦jiejie。瓦寫滴時候就素這么腦補滴…… ☆、第78章 一念忽起亂人心 瑞草拿眼看向橘泉,橘泉遲疑了一下,還是躬身退了出去,瑞草見狀,忙緊隨其后也退了出去。 裴嬿冷眼瞧著,“難道少使也想讓我把這兩個身邊侍候的丫頭遣下去不成?” 裴嫊忙道:“這倒不用,云杏是打小就服侍你的,碧桃也是極得你信任的人,倒是我那兩個宮婢,并不是我從家里帶過來的,所以才讓她們出去的。去歲我一直被幽禁于幽篁館,不得自由,等到后頭到了永安宮卻仍一直被圣上拘著,不得隨意出入,便連想去給姑母請安,圣上也不準許,還是在除夕那晚見了姑母和堂姐一面。當時聽姑母說你病了,我便想來看你,這半年來求了圣上幾次,哪知圣上卻一直不允?!?/br> 裴嬿冷冷一笑,“那今日怎么少使又能出來到我這瓊華軒送東西了?既然少使把圣上賜下的宮婢都趕了出去,想來是有什么隱秘的事要跟我說,不想被她們聽見。能讓少使這般神神秘秘,又不得不來見我的緣故,只怕是少使那藥終于吃完了,這才想起來要到我這里來拿藥罷?!?/br> 裴嫊見她不肯相信自己,心下有些著急,“嬿兒你誤會我了,我此次來并不是為了從你這里取藥的,圣上他,他已經知道了我的病定要服此藥,也知道了從前這藥是如何私相傳遞入宮,下令再不許我觸犯宮規,便遣人從母親那里取了藥方和藥引,另行命人為我配藥,是以,我并不是為了那藥才來的?!?/br> 裴嬿初聽弘昌帝不但不追究她們私相傳遞藥丸之罪,反倒從自己母親處拿走藥方和藥引另行為裴嫊配藥,心里妒意翻騰,正想掀翻碧桃捧上來的茶盤,忽然腦內靈光一閃,慢慢冷靜了下來,唇邊甚至還勾起了一抹笑,“這大熱的天,jiejie一路走來,先喝口涼茶潤潤口罷?!?/br> 裴嫊聽她終于愿意再喊自已一聲“jiejie”,心中一喜,便端起茶盞嘗了一口,甫一入口,便覺冰涼透心,何止是涼茶,稱一聲冰茶也不為過。 她素來體質虛寒,又怕這涼茶里加了些夏日常飲的雙花、桑葉之類寒涼之物,便不敢再飲,放下茶盞道:“我今日來實是太久沒有見到meimei,也不得見太后姑母和堂姐一面,實在心中想念,不知meimei這一向可還好,姑母是否身體康健,堂姐可還安好?” 裴嬿冷笑道:“jiejie就在圣上身邊近身侍候,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被圣上關在這瓊華軒快一年了,只有每逢宮中節慶佳宴時才許我出去赴宴,平日無旨不得離開瓊華軒半步,連去逛個御花園都不成?!?/br> 這一年來裴嬿也被弘昌帝禁了足?裴嫊還真沒想到,也難怪裴嬿會變成這副模樣,任誰被關在這小小宮院中心里都不會好過。 “我當真不知,這一年來沒有任何人告訴過我姑母和meimei還有堂姐的消息,我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原來meimei竟然也被禁了足,那這一年來,平日起居用度可還好?” 裴嬿見她關切之情不似作偽,面上神情終于不再那么冷硬,“畢竟有太后姑母在,食用器具上倒也無人刁難,姑母和堂姐也會命人送些東西過來,只不過美人的用度如何能同九嬪順媛時比?!?/br> “當日圣上不是已經責罰你了嗎,怎么后來又禁了你的足?”難道弘昌帝當真是要把她們裴家的女子一個個都關起來不許互通消息不成? 似乎被觸及了痛處,裴嬿把頭扭到一邊,就是不肯說。倒是一邊立著的碧桃開口道:“還請兩位貴人恕罪,這件事說起來也不怪我們美人生氣。原是去歲九月,我們美人正在御花園賞花,遇到了德妃娘娘,美人行了個禮就要告退。哪知德妃娘娘卻非要說我們美人對她心懷不敬,沖撞了她,罰我們美人在園子里跪了兩個時辰,美人幾時受過這等罪,又是委屈又是氣憤,便病了一場。哪知后來美人的病還沒好,圣上卻又下了一道口諭命美人平日無事不得出門,禁了美人的足,美人接連受此打擊,這病便一直好不了,連除夕節宴都沒能去成,直到開春才好了起來?!?/br> 裴嫊心知當時所謂的裴嬿沖撞德妃一事定然不像碧桃講的這樣簡單,只是德妃已經罰過了裴嬿,圣上為何又要再補上一個禁足,圣上這樣行事,難道當真只是為了給德妃出氣? 就算他真是為了給德妃出氣,可此刻為了哄得meimei高興,她也得把話顛倒了來說,“想來meimei那場病,多半是因為圣上不但不體諒meimei所受的委屈反而還加罪meimei,傷了meimei的心,這才會病了如此之久?!?/br> 裴嬿的眼淚立馬就下來了,雖然被貶到瓊華軒后圣上一次也沒再召見過她,但只要一想到那日弘昌帝對jiejie的責罰遠重于她,對她從輕發落,她便以為圣上心中還是有她的。被德妃罰跪之后她本以為圣上多半會來看望安慰于她,哪知等來的卻是申斥禁足的摧心一擊。 “其實,我倒覺得圣上此舉,也不全是對meimei的責罰,畢竟meimei若是不被禁足,那在宮里難免會再遇到德妃或者其他高位的妃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是再被她們故意尋個錯處,meimei還不知要吃多少皮rou之苦。更何況,聽方才meimei所言,衣食用度并沒有敢暗中克扣,況且也不是完全的把meimei關在這里,每逢佳節,宮中節宴還是許meimei前去的,便是這回的端午賞賜,這不也特意遣了我來送給meimei嗎?” 裴嫊這番話說的極是巧妙,句句都沒猜測弘昌帝的心思,只是舉事實擺實例,但是聽在裴嬿耳朵里卻難免會覺得原來弘昌帝這些舉動是另有深意,他還是在乎自己的。再一想到方才自己想到的那點,心中更是歡暢,心頭對裴嫊的妒意一消,臉色便舒展開來,笑盈盈地道:“多謝jiejie跑了這一趟,不但給我送來了圣上的賞賜,還解開了meimei的一個心結。方才jiejie說圣上命人去找母親要了那鎮心安神丸的藥方和藥引,不知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大約一月之前?!?/br> 裴嬿臉上笑意更盛,“我雖被禁足,但也和家中通過幾次書信,正好前日才得了母親的一封短信,可母親信中卻并未提起此事。哎呀,jiejie,你的臉色怎么蒼白,可是哪里不舒服嗎?” 讓裴嫊心中大震的并不是弘昌帝對她的言而無信,而是為何當弘昌帝說會把藥方和藥引取來命周太醫為她配藥時,她竟然毫不懷疑,那么天真的就相信了。 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八品少使,又不是弘昌帝的什么人,只是供他折磨取樂的玩物而已,他又如何會當真在意自己的事,不嫌麻煩的去為自己找上衛國公府,再專門為自己配藥?可是這一個月來,為什么自己就是信了呢? “jiejie,你怎么了,可是真有哪里不舒服?”裴嬿見她臉色越發蒼白難看,心中也有些擔心起來。 碧桃也在一邊道,“少使莫不是頂著個大太陽一路走過來,這會子有些中暑?” 裴嬿聽了,便忙把那茶盞推到裴嫊面前,“jiejie多喝幾口這涼茶吧,興許便會覺得好些?!?/br> 裴嫊心神恍惚之下,呆呆地端起茶盞,一氣兒將一碗涼茶全喝了下去,全然忘了這涼茶冰涼透心,乃是她飲食大忌的寒涼之物。 然而她忘了,她的身體卻不會忘。到了晚上她便上吐下泄,可憐周太醫大半夜的又被抓到了永安宮。 周太醫一摸裴嫊的脈象就知道乃是食用了寒涼之物,也是裴嫊體質過于陰寒,本來常人夏日難耐酷暑,用些涼茶之類的反倒去火消暑,可到了她這里,卻是催生疾病的禍源。 周太醫對他的醫術雖然有絕對的自信,奈何問診時,裴嫊卻矢口否認曾食用過寒涼之物,只說是夜里嫌熱蹬了被子這才著了涼。她一口咬定,就是不松口,周太醫雖然懷疑卻也無可奈何,給她開了藥方,又施了艾灸之術,第二天便再不曾吐泄過一回,橘泉方松了口氣,卻見她面頰赤紅,觸手一探,熱的燙手,竟是又發起燒來了。 裴嫊這一病又病了三四天,一時熱度退了下去,一時又再燒起來,每日昏昏沉沉,大半時間都在床上昏睡。 這晚她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間,覺得渾身熱得難受,一把將薄被掀開,哪知那被子立刻又重新回到她身上,如此折騰了幾次,她正覺得煩躁,額頭上忽然貼上一物,只覺觸感清涼,正覺得有些舒服時,隱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香氣為何如此熟悉,裴嫊皺了皺鼻子,竟像是她常聞到的一種香似的,等等,這不是弘昌帝專用的龍涎香嗎?自已怎么會聞到這種香,難道自已是在做夢不成? 裴嫊緩緩睜開眼睛,昏暗的燭光下只見一個人影正俯身看著她,清亮的眸子如暗夜中的寶石閃著動人的光采。 然而裴嫊卻沒有沉醉在這樣的眼眸中,還不等她完全意識到面前這人是誰,她已經一把揮開那人撫在她額頭的手,聽到那人不悅的哼聲,她才意識到她剛剛一臉嫌棄的揮開的是誰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今天偶是鼓足勇氣才敢爬上來看大家的評論,看到阿九親的留言:“故事就像人生生活情節,男歡女愛,宮斗戲,難免都會一些重複橋段,看個作者寫文用詞寫情節功力,除非很多用詞,很多橋段,都相同,不然說作者抄襲,這話有點過火”真的感動到好想哭,覺得有一種被人理解的滿滿的正能量。 還有其他留言的桃子親,淺淺親,謝謝你們一直陪著我,甚至小菜親,雖然每次看完你的留言都要消化半天,但是你的留言也會給我以警醒,讓我時時反思,看自己是不是有越過線的地方。一篇文下有支持的讀者,也有持異議的讀者,那么對作者來說才更能得到真正的成長,而且還可以鍛煉偶的心理承受力,之前會坑文,就是心理承受力太差。最后,再次謝謝大家! ☆、第79章 君意如何細思量 意識到自己又對當今天子放肆無禮了一回,裴嫊忙掙扎著要起來,卻被弘昌帝按住她身子道:“你正病著,不用行禮了?!?/br> 裴嫊聽他話中并無不悅之意,心中更是忐忑起來,“不知圣上深夜屈尊到,到妾這里,可是有何吩咐?” “你都病成這樣,難不成朕還指望你來服侍朕,在你心中朕就這么不知體恤只知奴役于你嗎?”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覺得如此陋室,當不得圣上貴體駕臨,何況妾身染病之體,恐會過了病氣給圣上,還請圣上——” 還沒來得及說請弘昌帝趕緊回他自己屋里,就被他打斷了,“朕睡不著,便出來透透氣,無意中走到這附近,想起少使侍奉了朕好幾個月,如今臥病在床,便進來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