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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肅肅花絮晚在線閱讀 - 第89節

第89節

    回到房里,只見小丫頭子茯苓孤零零一人點燈候著,眼睛腫了一圈兒,分明是剛剛哭過。云卿便問:“怎就剩你了?旁人呢?”

    茯苓道:“紫株jiejie送芣苢jiejie回家?!痹挷耪f完,忽身形一僵,又匆忙補道:“回……嵐園?!闭f罷怯怯低頭。

    云卿點點頭,正欲進去洗漱更衣,卻聽外頭腳步聲匆忙,待回頭,便見春穗兒急急忙忙上前問說:“涼大爺,大奶奶,二太太帶著孫大夫鄭大夫過來了,說要給大哥兒看病。大哥兒哪里有???不知又要作鬧什么!”

    云卿便問:“如今誰在?”

    “黃慶兒和小蘋在周旋呢,黃慶兒在前說,小蘋在后護著,我趕緊就過來問問?!?/br>
    “黃慶兒平日里待大哥兒如何?她原是個脾氣不好的,沒有苛待大哥兒吧?”

    春穗兒便有些糊涂,呆愣了一下方說:“怎會,黃慶兒只是說話聲兒響亮些,待大哥兒倒是極好的。剛剛還給大哥兒和二姐兒洗澡洗衣服,都是親自做,可算是體貼又細致?!?/br>
    云卿點點頭,略略笑說:“那就好了。這黃慶兒厲害得很,加上小蘋,再加上你,大哥兒吃不了什么虧,二太太也沾不到什么便宜。那原是長輩,又擺明了說為了大哥兒身子,帶的又是正經園子里的大夫,我與涼大爺過去了反倒不好說什么。她們欲怎的,不是太過分的,你們都順著些,他們要摸什么要看什么,都隨她們,只是好好兒護著大哥兒和二姐兒,千萬小心莫嚇著她們就是了?!?/br>
    春穗兒看起來更糊涂了,慕垂涼卻在旁一聲輕嘆,點頭說:“去吧,照大奶奶意思辦?!?/br>
    春穗兒便就轉身要去,才邁開步子,云卿一想,又轉身喚說:“慢著,春穗兒。你回去了,就跟二太太說,讓他們查讓他們驗,都是我同意了的,此外,我身子也不大安好,待查驗夠了,能否請一大夫過來為我號脈。記得說話客氣些?!?/br>
    “哎,這就去!”

    春穗兒一走,房里又是一片冷寂。云卿只覺安靜得可怕,便吩咐說:“茯苓,你去吧。今兒的事明早再錄,現如今我理不清楚?!?/br>
    茯苓因過目不忘,記性極佳,所以一直為她記錄掌家之中各種繁雜瑣事。茯苓年幼,聞言便就乖順去了。

    云卿又吩咐蒹葭說:“你也早些歇下吧,我與涼大爺說說話兒?!?/br>
    蒹葭小聲“嗯”了一聲,點頭便就去了,一聲也未多問。

    夜半三更的時候,外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人行至床前,只看到幔帳層層垂落,那人站定了,似愣了一會兒子,接著舉起一支晾衣服常用的桿子,將床前一只白柳條精編花籃子摘下來,才摘下來,便聽“咯搭”一聲打火石的脆響,緊接著光亮充滿房間。

    云卿放下火石,端著燭臺上前問說:“蒹葭,你果然來了??磥砦覜]有猜錯?,F在我要一句確定的話——芣苢走之前最后一句話,到底跟你說了什么?”

    092 解釋

    蒹葭看著燭火映照之下的云卿,她們自幼時便在一起了,這么多年,一個眉頭一皺,另一個便知那皺眉的意思??墒墙袢战駮r,蒹葭卻覺看不透她。

    不該的,她該有的傷痛,憤怒,和恨,不該一丁點兒都看不到的??墒菬o論蒹葭如何審視,云卿臉上都只有平靜,蒼白的臉色,空洞的眼神,冷凝的神色,和過分肅殺的平靜。

    “鄭大夫,有勞?!?/br>
    云卿吩咐之后,便見鄭大夫上前來欲接過花籃子。

    蒹葭突然覺得懼怕,略躲了下,一邊護著籃子一邊抬頭緊盯著云卿懇求說:“罷了吧!”

    既已心知肚明,又何須至此?無非只讓自己更痛心罷了。

    云卿仍是道:“鄭大夫,有勞?!?/br>
    鄭大夫聞言,便不再奪籃子,而是直接從籃中取了幾枚花瓣,仔細查驗起來。約莫半刻鐘之后,鄭大夫方道:“完全相同?!闭Z氣十分確定。

    云卿點點頭,握緊的拳頭乍然松開,身形一晃便就要往后跌,慕垂涼、蒹葭和鄭大夫像是早知會如此,一道上前扶住了她。云卿只覺心底力氣像是被抽干了,待被扶到就近一張大軟椅上坐下,方啞著嗓子顫著聲音說:“……好,很好?!?/br>
    鄭大夫欲為她把脈,云卿卻擺手示意不必,只是道:“有勞鄭大夫?!?/br>
    慕垂涼見狀,便就示意鄭大夫先下去。云卿卻道:“回去倒不必了,晚些時候恐還要再起來一趟,又是一番折騰。不如委屈些,就在外頭稍坐一會兒吧,如今什么時辰了?”

    蒹葭答說:“子時剛過了一半?!?/br>
    云卿點點頭道:“那也快了?!?/br>
    慕垂涼竟也不疑,便對鄭大夫交代了兩句,送他出去了。待他關上門轉過身來,便見云卿縮在椅子上,紅著眼圈兒看著他。

    慕垂涼便就上前,一把將她抱住,柔聲安慰說:“不怕不怕?!蓖晖耆褪呛逍『⒆拥恼Z氣。

    云卿忽想起一些遙遠的聲音和模糊的影子,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初返物華留在地藏王菩薩廟的情景,那時候云家爺爺救回小慕垂涼,便就與她一人一邊分睡云家爺爺左右,那時瀕臨死亡,雷雨聲中仿佛亦有人如此安慰過。

    蒹葭畢竟仍在身旁,云卿便推開他,說:“我說給你聽?!?/br>
    “有一點想必你已經明白了,”云卿道,“我身上所謂香粉,來自昭和。你知道的,我出門前是蒹葭親自幫我梳洗的,手上不可能沾染那之前的東西,而那之后,我只抱過昭和。所以我早早兒提議讓昭和曦和先回房去,還特特叮囑昭和,讓他一回房就叫黃慶兒給他洗個澡。黃慶兒此人我當初真是沒有挑走眼,做事果然利索,兩個孩子她都給洗澡換衣服了,如此一來既不惹人生疑,也免曦和沾染香粉如我一般受牽連。及至后來,梨香提醒需查昭和,雖芣苢搶先認了罪,但洪氏已生疑,因此才帶了孫、鄭二位大夫到兩個娃兒房中查驗,好在黃慶兒利索、小蘋忠心、春穗兒又伶俐,洪氏終一無所獲,悻悻而歸。此結果,正是我所樂見的?!?/br>
    慕垂涼臉色陰沉如玄鐵,眼底堆滿了惱恨。云卿知是為何,便深吸一口氣,警告地說:“你若敢因為我動昭和一根手指頭,慕垂涼,我跟你沒完?!?/br>
    慕垂涼分明忍了忍,壓了壓眼底怒氣,終究是沒說話。

    云卿便接著道:“至于芣苢之死,我雖怨你,也怨裴子曜,更怨洪氏,但說到底,唯一值得恨一回的,只有我自己?!?/br>
    “你不要——”

    “不,”云卿打斷蒹葭,平靜地說,“她是因我而死的??吹竭@個籃子了么?它懸在我們房中多久,你們二人約莫都明白。我手上香粉來自昭和,芣苢所制香囊中的花瓣則如鄭大夫所言,與籃中花瓣乃是同一種。芣苢雖兜攬了全部罪責,但此事著實是冤枉了她——她香囊中花瓣乃是直接從籃中取的,而籃中花瓣,最早是昭和送來的,然后日日夜夜也、日日夜夜,都掛在我床頭——慕垂涼,你站??!”

    男人果然頓住腳步,只是僵直的背和緊握的拳頭仍未松懈。慕垂涼大抵算是個文人,雖是個jian商,但外表看來更具儒商風范,他是用腦子與人較量的人,這般直接握緊拳頭欲沖上去打人的事,實在不像他。

    “你這么生氣,因你也明白了吧,”云卿覺得嗓子干澀難忍,只是今日不說,往后便不知要如何開口了,她望著慕垂涼的背影道,“我恐怕是不能生了……”

    “你閉嘴!”慕垂涼轉身低吼,面目猙獰。

    云卿看他眼底神色當真是大慟,一時也覺酸楚得很,便在蒹葭攙扶之下站起身來,腳步虛浮地朝著他走過去,一步,兩步,越走反倒覺得越疏離……

    雖心里頭百轉千折哀哀不能自已,待站定到他面前,卻仍能擠出一絲虛弱的笑來,說:“元寸香,你是知道的,每天掛在我床頭,一天又一天的……所以我至今不能……你當明白的,恐已受了損,恐……”

    慕垂涼咬牙恨道:“那就治!少說那些沒用的話!”

    云卿鼻子一酸,伸手握住慕垂涼的,小聲說:“你別這樣,別這樣好么……”說著說著便染上了哭腔。

    慕垂涼緊緊握住她的手,冷靜道:“是你不要多想才對。你爹,嵐園裴二爺,天下第一的神醫,我這就請他回來一趟,不許你瞎想聽到沒有?”

    云卿深知有些損傷,縱有起死回生之術也難醫治,只是慕垂涼如此,她也只能由著他暫存希冀,一時壓下心頭萬千思緒,吸了吸鼻子,接著說:“所以芣苢之死,你們恐也明白了。她死之前說愧對于我,求我別恨她,因她自己明白這香囊中花瓣就來自這籃子,而這籃子,是她每日幫著掛上去的,她覺得她作為幫兇害我到如斯地步,所以才……可是她這樣沒了,我才把所有的東西串在一起想明白。然而畢竟是太晚了,她就那么在我面前,就……”

    蒹葭無聲落淚,云卿不忍多看,便接著道:“至于裴子曜,此事他是知道的。咱們最初請裴子曜入府幫我醫治手腕時,他細細查驗很久,那之后在蔣家宴席,在茶樓偶遇,他都以查手腕之由為我號脈,所以我猜他早就知道了。此次查出元寸香,實不是他先前所能預料到的,之后種種,亦不過為他裴家大爺的身份所困,各有立場,我不能因此恨他。但他恨我,我都不知道他這么恨我,恨到要親眼看到我痛他才會覺得痛快……”

    “可是起初……”蒹葭說,“與涼大爺聯手相救、其后銀針封xue,裴大爺他明明白白是在——”

    “在幫我,”云卿嘆道,“他見不得我死,可也見不得我好好活著。此二則并不沖突。你想想,人前人后他都說他于我有虧欠,因此在力所能及之時會幫扶我一把。我以為是說那手腕,如今想想,手腕早就傷了,若說虧欠,早該虧欠,何須等到如今?所以不是手腕,是說早就查驗出我在被人下藥,卻并不提醒我而是眼睜睜看著我受此痛苦,他說的愧疚與虧欠,都只是這件事?!?/br>
    慕垂涼臉色著實不佳,那種陰沉沉的惱恨,已經變成赤裸裸的怒火滔天。

    “我告訴你們此事,并非為了增加仇恨,”云卿道,“只是想讓你們知道,如今的裴子曜已經完完全全不是我當初認識的裴子曜了,他為了報復我、為了做好裴家大爺、為了保護醫藥裴家百年聲譽,究竟還能做出多少為從前的裴子曜所不齒的事,我現在還不知道?!?/br>
    慕垂涼眼底一片陰翳,他甚少如此沖動,喜怒都形于色。

    “哦,還有幾件事,沒有與你商量便就說了。頭一個,我曉得掌不掌家、內權在誰手中你不大在意,但太太卻想把內權留在大房,今次我說三個月不掌家,一是暫避鋒芒,以免洪氏借機生事,令我不能服眾,二是蔣寬茶葉之事一有結果,蔣家便會明白此事系我所謂,為免蔣慕糾紛,我此時暫避反倒是好事,三是我自己也可得空查一查旁的事。好在老爺子說了,三個月之后即刻恢復掌家之權,大房掌家一事不會更改,且讓太太放心。第二個,眾仆株連,是免得這幾人因芣苢一事忍不住與旁人起沖突,扣掉些銀子有什么了,我回頭再都補上就是了,跟著我做事我還能讓她們吃虧了去?倒是蒹葭,要盡快囑咐下去,讓她們低調些、穩重些、耐得住性子些。至于第三個,打掃不厭臺……如今是什么時辰了?”

    “子丑相交?!陛筝绱鹫f。

    云卿點點頭說:“快了。咱們就耐著性子等吧。打掃不厭臺事小,隨時出入不厭臺事大。能夠合情合理地聽慕大姑娘的秘密才是要緊的?!?/br>
    慕垂涼擰著眉毛道:“你怎知……”

    約莫覺得問得不合適,才三個字便住口。云卿淡淡望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道:“你先前就提醒過我了,說今晚恐有事要忙。但你不可能預見裴子曜要查出元寸香。所以是旁的事,只能是慕大姑娘的事。眼下我也十分好奇,醫藥裴家是不是如當年對付夏家一樣,早早兒地在宮里下手了。蒹葭,取我的披風來?!?/br>
    又坐半個時辰,越發寒寂了,忽聽秋蓉在外叩門,得了允,便領一人進來,云卿看身形便知是瑩貞姑姑,那瑩貞姑姑摘下面紗與兜帽,看云卿已收拾妥當,先是訝然,爾后便不由笑了,贊嘆說:“大奶奶果真名不虛傳。小主已在不厭臺恭候大奶奶多時,請?!?/br>
    云卿點點頭說,道:“有勞姑姑。不過,涼大爺和蒹葭,也需得陪我同去?!?/br>
    093 后怕

    更深露重,分外寒涼?,撠懝霉迷谇?,慕垂涼與云卿隨后,鄭大夫與蒹葭在最后,幾人一道往不厭臺去。一路無言,多半有幾分壓抑,那鄭大夫便打量了蒹葭,笑問說:“在下有一疑問,需得向姑娘求個解釋?!?/br>
    蒹葭本不是玩笑心情,越往不厭臺去,她越覺心頭冷熱兩重天,失了往日沉靜。聽鄭大夫如此說,便就直道:“何事?”竟連虛讓的禮數也給丟了。

    那鄭大夫反倒是好意,指了指前方三人,蒹葭方知失言,忙補了句:“何事,先生請說?!?/br>
    鄭大夫便瞄了一眼前方一味低頭前行的云卿,笑道:“你家大奶奶讓春穗兒捎的話是:待二位大夫看過了大哥兒和二姐兒,便就請一大夫過來看看她。所以在下十分好奇,今次這一遭是只有在下走得,還是換那一位孫大夫來,也走得?”

    前方三人腳步絲毫不亂,仿佛此事根本不值一提。蒹葭自知緣故,卻因瑩貞姑姑在前,不得不斟酌了字句,慎之又慎地回答說:“想來凇二奶奶的方子是孫大夫盯著的,二太太自然要留下孫大夫看著凇二奶奶的病。如此一來,便只能是先生你來。因此并非若孫大夫來了可否走這一遭,而是孫大夫根本就不會來?!?/br>
    鄭大夫捋著胡須輕輕笑了,說:“姑娘此言可未說盡呢。依我愚見,倒不是涼大奶奶能掐會算猜到二太太要用孫大夫看病,而是她極擅揣測人心,知道那二太太信孫大夫較之信我更為深厚,今日諸事繁雜,似定未定,二太太心中不服,定要再找孫大夫一番謀劃,看今日之事是否存有漏洞,看明日之事需如何應對。孫大夫既忙,那便只能差我前來。涼大奶奶如今心思縝密,實在已堪可匹配涼大爺了?!?/br>
    蒹葭不知他此言何意,是贊是損,便就沒有搭話,云卿與慕垂涼亦不置可否,反倒是走在最前頭的瑩貞姑姑仿佛一直聽著,聞言輕輕笑了一聲。

    直笑得云卿不動聲色盯著她的背影,暗暗蹙了一下眉頭。

    一路安靜,再無人說話。

    到了不厭臺,云卿便對瑩貞姑姑道:“姑姑,這一位是鄭大夫,是涼大爺親自留在府中的人,雖未必及得上醫藥裴家,但好在知根知底,醫術醫德都是信得過的。煩請姑姑進去向小主稟一聲,看可否讓鄭大夫先去號個脈,也是求個安心?!?/br>
    瑩貞姑姑也不多言,點頭便去了,片刻之后果然出來請鄭大夫進去。云卿因又對慕垂涼說:“你也去吧。半夜三更的,縱是大夫,鄭大夫一人進去也不大好,你是兄長,倒無妨了。我和蒹葭在此稍候片刻便是?!?/br>
    慕垂涼不知何時已吩咐往日里的雍容氣度,神色之間仿佛天下萬事盡在掌握之中。云卿曉得他如她一樣,是不會輕易忘掉今日之事、輕易放過事中之人的,但他短短不足一個時辰就神情閑適、姿態悠然,多少令她有幾分恐慌——太快了,他的布局和算計,未免太快了。

    慕垂涼聞言也不多問,只是淡淡點了個頭,伸手攏了攏她的披風,眉宇之間盡是疼愛?,撠懝霉梅愿廊藶樗齻兛床?,便就先進去了。

    不厭臺的廳堂,桌椅仍是桌椅,梁柱仍是梁柱,只是云卿睜眼閉眼都是先前突然綻放那一抹血紅,令她越坐臉色越加蒼白。

    蒹葭看在眼里,便將熱茶遞給她,撿著旁的事兜了兩句,最后問說:“這鄭中扉,可信得過么?此人可真真兒是猜不透的,若哪天站到了咱們對立面兒,我可是一丁點兒都不稀奇呢!”

    云卿搖搖頭說:“這世上有一種人,你只有徹徹底底打敗他、降服他,他才能為你所用,并為你肝腦涂地。鄭中扉就是這種人。如今他既被慕垂涼降服,那至少在慕垂涼這里,他就是一枚牢固的棋子。鄭中扉信服于慕垂涼,我們亦相信慕垂涼,大家就多半是在一條船上,暫且不能互相起疑?!?/br>
    蒹葭點點頭,想了想,不免又笑了,說:“你如今如此信服涼大爺,大抵也是因當日被他降服了罷?倒是很相像?!?/br>
    云卿手一頓,闔上許久的眼慢慢睜開。

    她知道不是的。

    盡管慕垂涼當日就說過,說過他認為只有從運籌帷幄上全面打敗她,她才會將他放在眼里,但時至今日,這種信服已經不只是智力與能力上的信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對這個男人的留戀與依賴,她對他已經不是斗智斗勇之后的敬佩與嘆服,而是一個女人對自己男人無條件的信任與依靠。

    她是這樣的相信著他的。

    血紅的花再次在眼前乍然濺開,云卿手一抖,慘然闔緊雙眼。

    “誰?”

    “蒹葭?!?/br>
    “不可以?!?/br>
    “那就秋蓉?!?/br>
    “她二人難以碰到?!?/br>
    “那就芣苢?!?/br>
    “好的,芣苢?!?/br>
    ……“好的,芣苢?!?/br>
    那樣輕描淡寫的話,是他慕垂涼在安排一個人的命運。

    從頭到尾,慕垂涼不過是盡全力在保護她,她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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