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如這樣，商鋪修繕也得用些銀錢。薛夫人收下，花點心思重新修下鋪子，剩余的也算辛苦錢?！?/br>
    “還是常爺說得有理，我只會蒸包子賣包子，對其它事真是一竅不通。還是你們有本事，我就當花錢雇你們，可好？”

    宜悠也跟著勸，眼見在場五人，除去她和璐姐外竟都樂意，她也不矯情，收過來拍拍胸脯：“你放心，我保證將這鋪子裝的比常爺五谷齋還要光鮮?！?/br>
    在常爺的作證下，兩家又重新寫了契書。一式三份，宜悠揣著一份，準備拿去縣衙備案。

    **

    所有事情終了，常爺看向李氏，而后又轉向宜悠。

    “敢問穆夫人，穆大人與陳知州之間如何？”

    宜悠也為陳家可能到來的報復擔心，如今見常爺主動問出，她也松一口氣：“常爺說得可是如今云州城里那位陳大人？”

    “正是此人?！?/br>
    “常爺想必也看出來，實不相瞞，兩人關系實在不知該如何說?！?/br>
    常爺放松：“這樣便好，你們多少頁知常某過往。常某雖不才，但于銀錢上還是有幾分把握。如今我也有話直說，我欲拜訪廖監軍，不知穆大人可否代為引薦？”

    說到此時常爺也郁悶，他是有錢，賺銀子比喝水還簡單?？伤錾頂[在那，大越本身盛行宗族制，各人榮辱生死全由宗族把控，是以一般人都知曉常人對宗族的忠誠。即便他成了替罪羔羊，對常家懷有大仇恨，可旁人卻不會相信。畢竟這天下萬民，如他這般遭遇，而后忍辱負重者著實不少。

    以他將近四十年的看人經驗，那邊指不定當他是廖家故意打入敵營的一顆棋子，對他多番防備?？伤煌谀前闳倘柝撝卣?，他們身后有妻兒，他姨娘早死、妻兒皆折于大夫人之手，他無所顧忌，可以肆意妄為。

    “常爺有此心，我定會盡力周旋?！?/br>
    常逸之松一口氣，香蕉之事為他打開財路，可自權貴之家出來，他更明白若無足夠的勢力，過多的財富只會引來殺身之禍。先前他倒是不在乎，如今看著李氏他心漸漸活起來。

    前三十多年他壓抑著，最后這一半時間，他希望能忠于自己。

    宜悠沉吟著，猛然抬頭看到常爺的眼神。那神色中，有她從穆然身上看到的東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看得人竟然是李氏！心下震撼，先前的懷疑如填上最后一塊的拼圖，真相浮出水面。

    怪不得自家米面總是最好，還有每次送面，即便繞路常爺也親自駕車送過來，而后命伙計搬到庫房碼放好。還有他自五谷齋后成立的五州齋，每次有新鮮東西，總不忘送來一份。

    雖然只是半年，但他所做之事著實太多。且他本身相貌堂堂，更是不易被人忽略。原來她先前的猜測不是妄想，出自京城權貴常家的常逸之，真的看上了帶著不吉命格且已生兩子的李氏。

    **

    “為什么呢？”

    “你這一路上神神叨叨的，究竟在想什么？”

    回家路上，母女二人坐在馬車中。李氏坐定，看著自上車后就連連點頭又搖頭的閨女。她時不時看她一眼，嘴中念念有詞，整個人如魔怔了般。

    “為什么常爺會喜歡上娘？”

    “什么？”

    這下點頭又搖頭的變成李氏：“你瞎說什么？”

    “女兒沒瞎說，娘，你臉紅成這樣，想必是自己也有察覺。哎呀女兒真笨，日日在家竟是到如今才瞧出來?！?/br>
    李氏甩過帕子，捂住她的嘴：“沒有的事?！?/br>
    宜悠卻是認定的不能再認定，眼見馬車到坊口，她干脆隨著李氏一道去四合院。今日是兩小學刀的日子，四合院里端午、碧桃以及劉mama在西邊廚房忙活，他們母女直接進了正房。

    “娘，女兒沒看錯，常爺確實對你有意。如若不然，他往常那般殷勤作甚?！?/br>
    李氏直接推開她：“說你是瞎想，還不快打住。常爺那樣貌身家，便是十五六的黃花大姑娘也上趕著嫁他。再說他那般見識，怎么能看得上娘這樣的村婦?！?/br>
    宜悠就知李氏會這般想，就像她與穆然成親前，李氏曾多番考慮過官商有別。

    “我都嫁給穆大哥了，娘嫁一商人又如何?！?/br>
    “這孩子還真敢想，我這般年紀，就等著長生弱冠娶媳婦，讓后幫他照顧孫子。改嫁什么的，還不被人笑掉大牙?！?/br>
    “誰會笑你？以常爺的手腕，別家夫人只會羨慕于你?！?/br>
    李氏閑不住，開始拿起雞毛撣子在房中灑掃：“鬧兩句就是了，你雖然成了親，但我還是你娘，不能沒大沒小口沒遮攔的?！?/br>
    知母莫若女，李氏若是真生氣，哪會跟她說這些話。

    “娘，我沒鬧。遠了咱們不說，就說最近，臨近年關豆子和精面多稀缺。別家賣包子點心的都斷了貨，咱家用的這些，不還是常爺從五谷齋截留，直接送到院門口的?！?/br>
    “那是我早就與他說好?！?/br>
    “看來娘也清楚，那我也不多說。咱們單說一點，長生如今還未到十歲，怎么都得要一個爹，難不成娘還想與沈福祥破鏡重圓?！?/br>
    李氏停下，以一種晦澀難懂的目光看向她。

    宜悠知她是真生氣，她再接再勵：“娘，過完年咱們便要有鋪面，到時賺得錢就要擺到臺面上。沈家多數人是好的，但老太太那能不眼紅？她倚老賣老，隨便鬧出點事，或者干脆像今天薛家那般，讓長生這個親孫子回去孝敬她，到時你怎么攔？”

    李氏的臉色越來越沉，胸口起伏吐出倆字：“她敢！”

    “她真的敢?！?/br>
    李氏火氣啞了。是啊，當年她挺著大肚子，大冬天都能被逼著去結冰的河上洗被子。這樣的老太太，還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那一直薄薄的和離書，擋不住她心中比火焰還要濃烈的貪婪之心。

    “人家有沒有那意思，娘還不知道?！?/br>
    這是軟化了？宜悠坐在她邊上：“娘當日教我那般多花樣，怎么輪到自己就當局者迷。你且想想看，咱們家有什么常爺希圖的東西。銀子，人家不缺；穆大哥的官位，認識常爺時我可未曾訂婚。一個男人，無緣無故的對一個女人好，為的是什么？”

    “哎……”

    李氏眼睛漸漸亮起來，經歷過那一幕幕后，她再也不想與云林村沈家扯上任何關系。

    “娘你要是還不確定，等他下次來時，你給他端杯水，瞧瞧他臉色也就明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