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他能看出來,李氏是真的不開竅,而不是欲拒還迎。正是這份與年齡有差的呆滯,配上那美艷的容貌,更是讓他心旌搖動。 “璐姐來,跟二哥去見奶奶?!?/br> 璐姐一爪子糊在薛二少臉上,稍微有些長的指甲,直接抓的他兩道紅?。骸澳銈€壞人,上次你兒子還欺負我。他打不過我,又還你來了!” 薛二少忙放開他,捂著火辣辣的臉。薛族長擋在兒子身前,笑瞇瞇的說道:“璐姐,奶奶那邊有蜜餞、年糕、瓜子,好多好吃的,還有好些人陪你玩,咱們回去好不好?!?/br> 薛夫人將女兒擋在身后,剛想出言,旁邊的常逸之已經開口:“薛族長,有一事我忘記告知?!?/br> “哦?”雖然厭煩,薛族長還是保持風度。 “璐姐與我為鄰,平日吃慣了好東西。再入薛府,她怕是會不適應?!?/br> “究竟是什么好東西,常爺可莫要說空話?!?/br> 薛夫人也想過來:“南方千里處瓊州的香蕉,北方幽州草原上牧民所產鮮牛乳,這些常府可有?璐姐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每日要用一杯香蕉牛奶。還有她認床,這些年只睡夫君在世時給她打好的那張。那床鑲嵌在二樓房內無法搬出,薛府可否命人比著重新做一張;還有……” 如數家珍的說出一堆,直把薛族長說得一愣一愣。 “這香蕉是何物?” 璐姐匆匆跑進房內:“就是這個,常叔叔送給我的,可好吃了?!?/br> “弓蕉,這是價比白銀的弓蕉!” 璐姐拿出來,宜悠也認了出來。卻說常爺不愧為做生意的奇才,僅僅用了兩個月,他便壟斷了云縣多數商鋪的米面糧油供給。而且他自有一套手腕,能讓其它店家心服口服。 至于這弓蕉,與那牛奶一樣,就是常爺開張那日提出的構想。僅僅不足半年,他便將此實現。遠載著弓蕉的船只,自瓊州海峽出發,漂洋過海停于云州港口,運來千里之外的水果。此物軟糯香甜,一經問世便遭云州以及鄰近州郡富商哄搶。也有商隊曾南下采購,可他們運回來的果子均已霉爛。唯有常爺的,黃澄澄的顏色格外好看。 “正是弓蕉,因其口感香甜,所以我便改名為香蕉?!?/br> 常逸之笑得謙虛,薛族長卻是黑了臉。每日吃一個銀元寶,他供得起,但這份錢不能白仍在璐姐身上。 “咱們商戶家的姐兒,哪用得著那般嬌貴。難不成,一點吃穿用度竟比親情和孝道更為重要?!?/br> 見她強撐薛夫人冷哼一聲:“族長這是要我等盡幾輩子的孝,十年前他們爺倆入伍時,族內便說兩人權當為長輩盡孝。他們爺倆死后,你們更是說就當還了這孝道。當日此事乃鐵先生作證,難不成要我將他喊來,我們再說一遍?”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咱們商戶家的姐兒又怎么嬌貴不得,皇后娘娘都曾說過:姑娘家是家中嬌客。族長這話,商戶人家的姐兒不是人,或者不是姑娘家?” 薛族長還想硬撐,常逸之再次說道:“薛夫人不是提起過,將璐姐送至蒙學,趁著小識倆字?!?/br> 薛夫人一拍腦袋:“還真是,我一氣給忘了。那日吳mama來時,曾說過若璐姐想入學,可在官學旁聽。族長,真是對不住,璐姐沒幾日便要入官學,還是不去打擾老夫人的好?!?/br> 官學倆字敲響了薛族長腦中的警鐘,看來這潑婦與縣衙的關系已經很深。若他過分逼迫,難免她會魚死網破。他們娘倆無牽無掛,可他還有薛家一大家子。 “還是入學重要,薛家忠于朝廷,這繡坊進獻上去也是應該?!?/br> 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他帶上前呼后擁的族人,垂頭喪氣的朝西走去。出師不利,往后薛家如何他還得多考慮。 宜悠望著薛家遠去的人群,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前世五谷齋被抄家,官府派的新任掌柜曾予她進獻奇珍。那人頭腦極為機靈,且曾與春生是同窗。他這機靈勁沒用在讀書上,反而于經商一道頗有天賦。 云州姓薛的多了去,初時她沒注意。直到見到本人,她才想起來。不會錯,那邊是日后響徹云州的大掌柜薛金,人送外號“日進斗金”,簡稱“斗金爺”。 若不出意外,明年臘月常爺的生意便會達到頂峰,富甲云州,到時他也會有抄家滅族之禍。離現在還有一年,陳德仁的性子不會對一個剛認識的少年委以重任。那唯一的可能便是,此人早早的便在他手下做事,且做得極為優秀。 “外面冷,大家也都快進來。穆夫人,你這是在想什么?” 剛斗敗薛家,薛夫人別提有多痛快,此刻她也恢復了快人快語。 “那是誰?”宜悠指向最后稍矮的少年。 “他啊,你竟沒聽說過他?也對,你們母女平日也不多說話。那叫薛金,是薛家族長的長孫,自幼算得一手好賬。密密麻麻的賬本,別人得一點點的撥算籌或是敲算盤,他一頁頁的看過去,最后便能給出準確數目。 族長覺得他聰慧,花大價錢送他入官學??上?,除去算術,經史子集他一竅不通。那幾年他沒少鬧笑話,不過聽說這幾年,他已在薛家賬房出頭。怎么了,莫非你與他相識?” 宜悠點頭又搖頭:“相識說不上,只是在云州府衙見過,看著有些面熟罷了?!?/br> 跟進來的常逸之問道:“云州府衙?” “恩,就是陳大人的知州府,出來時,我遠遠的見他自書房走出來?!?/br> 常逸之心里打個突,這薛金曾與他有過交涉,雖然年紀相差大,但兩人與經商一道的見解卻出奇的相似。他本欲引為忘年交,可如今被稍加提醒,他卻覺得此事處處透著古怪。 未及弱冠的年輕人,談話間怎會那般沉穩。還有那巧合的諸多愛好,他喜好逗八哥,薛金也喜歡遛鳥;他愛飲第二壺水的信陽毛尖,他也將第一壺水沖洗紫砂壺…… 當時他只顧著高興,如今想起來,陳常兩家同氣連枝,這幾個月他往京城送過不少書信,定已引得常家警覺??伤惺滦⌒?,朝廷所收稅賦分文不少,絲毫讓人抓不住把柄。若是常家著急,找這么一朋友背后插刀,那……他定會上當! “常爺這是怎么,竟如穆夫人方才那般愣住?!?/br> 在薛夫人的打趣中,四人圍坐在一處。薛夫人拿出房契,來時宜悠已與李氏商議好,就要靠近五谷齋的空閑一半。 “蕓娘說得可真是巧,你們不知,這繡坊先前便是兩家鋪面。后來夫君盤下來,拆掉墻堵上門,變成一間。你們瞧此處,白灰顏色深的地方,便是當年堵之處。如今只需中間砌一道墻,再將那門拆開就是。 宜悠坐在旁邊,剝一只香蕉遞給璐姐兒,璐姐兒接過去:“娘,往后長生他們要住在咱們家?” “不是,是跟咱們家做鄰居,這房子有一半轉給長生家?!?/br> “那也差不多,反正這么近。這實在太好了,有長生和穆宇在真好?!?/br> 望著閨女雀躍的模樣,薛夫人隨后堅持要退回一張銀票:“蕓娘,本來這二百兩我也不該要,畢竟鋪子是朝廷的,穆夫人一句話你們隨便用?!?/br> 李氏卻推過去:“都是有閨女的,我知道你的不容易。這銀兩是個璐姐的,你當年的不能攔住孩子的錢?!?/br> 璐姐也跳起來:“我不要伯母的銀子,真不要?!?/br> 這般懂事的孩子更是讓李氏動容,眼見兩人爭執不下,常逸之唇邊笑意更濃。他已經確定自己的心意,如今看他相中的女人這般好,他更是越發歡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