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大概在所有人眼里,陳勵深從小到大都是非常優秀的。學習,運動,彈琴,畫畫,還有顏值,甚至于他養的狗都比別人的干凈健康。 可他偏偏沒有能力。 咳咳…是工作能力。 陳父陳升擁有a市著名的酒店集團——深港集團。深港旗下的深港大酒店,深港假日酒店和快捷酒店都曾在業界享譽盛名。后來陳升年事已高,身體又不好,便長期住在溫泉山莊里調養,集團的實權就交給了他唯一的兒子陳勵深。 自陳勵深上任起,深港集團旗下的酒店便每況日下,不到兩年的光景,曾經輝煌的深港假日就開始負盈利,如今勉強靠吸大酒店的同胞血來維持運營。 陳勵深也因此成為業界的笑柄。 酒店的經營管理不善,導致人員流動率非常大,集團的人事恰與a大有合作關系,不知是哪個導師收了好處,將自己親學生的檔案信息給了深港人事部,其中就包括梁肆。 傻子才去陳勵深的破酒店呢,保不齊哪天就關門大吉了... “您說一個月給多少?”梁肆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狐疑的問著電話那頭的人事部招聘專員。 “梁同學,我們酒店與咱們學校是有人才合作的哦,你們好多學長學姐都在我們這兒呢,如果您有意向來我們這里的話,一個月6000底薪?!?/br> “我去…” “好的呢,同學,那我們明早9點,人事部見哦!” “喂喂喂!”她還沒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她的意思是說,我勒個去??!剛出校門的大學生,一個月6000?還不算提成?沒搞錯吧?這家酒店不是就快要黃了嗎? … 第二天早上,梁肆還是帶著自己的簡歷來到了集團人事部。她承認,一是待遇實在誘人,二是她想來看看,陳勵深一手經營的地盤,到底爛到什么程度。 集團人事部設立在五星大酒店的18樓,她到大酒店的時候,一個歪瓜裂棗的行李生替她開了出租車門,行李生板著個臉,像是一輩子沒吃飽過一樣。 酒店大堂很豪華,毋庸置疑,只是由于昨晚下過雨的關系,大堂的地面上有許多顧客留下的腳印,并未及時擦去,將本來奢華的酒店降低了一個檔次。 四個前臺接待齊刷刷的說了句“歡迎光臨深港”,卻在得知梁肆只是來人事部應聘之后,紛紛拉下了臉,有的拿出小鏡子化口紅,有的拿出手機上網。 梁肆學的就是管理,見此情景,心里暗暗的驚訝了一番。 來到十八樓,人事部的辦公室非常大,辦公位也有30多個,卻只有幾個人在位置上,幾個穿著西裝的女人正在聊著老公孩子,根本沒人接待梁肆。 很意外的,梁肆在人事部的等位沙發上,看到了正在玩手機的高崎楠。 “高崎楠?你怎么也在這個鬼地方?” 高崎楠見是她也表示驚訝,卻并沒回答她的問題。 梁肆坐下,心中很多疑問,便與高崎楠閑聊:“怎么,這里都沒人負責接待應聘者嗎?” 高崎楠撇撇嘴:“說是一會兒陳總經理要來,都在化妝?!?/br> 化妝...這些女人到底是來工作的還是追星的... 梁肆忽然覺得不想在這個地方呆了,她終于見識了陳勵深的無能,一個好好的集團居然能被他管理成這樣,也夠可以的。 “我覺得很奇怪?!绷核琳郎蕚湟?,忽然聽見高崎楠這樣說。 “怎么了?” “剛才我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陳勵深陳總從人事部經過,可他見到自己的員工在辦公室里亂成一團似乎一點都沒所謂,呵,他要不是紈绔子弟就是跟他爸有仇,故意想搞垮深港?!备咂殚_玩笑的諷刺道。 梁肆剛要站起來的身子忽然定了定,如遭雷擊。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事,那種感覺只在腦海中一閃,卻又抓不到證據。 高崎楠的一個玩笑,像是一把有力的錘子,誤打誤撞的鑿實了她一直以來的疑問。 如果這個玩笑成立,那么就能解釋為何陳勵深從來不許別人在他目前面前提起他的父親。而且,陳勵深是個極其精明算計且富有商業頭腦的人,大學時經常在模擬管理大賽上獲獎,又怎么會將一個硬件和口碑如此好的酒店集團管理的這么糟糕呢? 梁肆失神的看著辦公室里凌亂的檔案袋,員工們肆無忌憚的說笑,發起呆來。 不知為什么,高崎楠似乎決定繼續等下去,他好像非常想要得到這份工作一般,他以為梁肆是來應付面試的,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這里不適合你,回去好好投簡歷?!?/br> 梁肆轉頭看著他,搖搖頭:“我改變主意了,我覺得這里很好,我要留下來?!?/br> 高崎楠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真的?” “當然?!?/br> “為什么?” “高崎楠,”她雙眼放出金光,突然整個人都有了精神頭:“我們留在這兒吧!好好干!讓這個酒店重新活過來!讓整個集團注入新鮮的血液!” 高崎楠皺著眉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嗑藥了么?” … ☆、第6章 【他咬咬牙:你能離我遠點么?——她無辜的眨了眨眼:不能?!?/br> 陳勵深的車停在了大酒店門口,人事部經理王濤——頭發油量的三七分中年男人,眼疾手快的迎上去,點頭哈腰的為陳勵深開車門,陳勵深皮鞋剛一落地 ,王濤便對一旁站著的兩個禮賓員使了個顏色,禮賓員齊刷刷的喊了句“陳總好”! 總經理每周都要從集團總部下來視察一趟,每逢這時,酒店上下全員戒備,平日里濫竽充數插科打諢的員工全都挺直了腰桿,眼睛瞪得锃亮,仿佛不犧牲在這個崗位上死不瞑目。 久而久之,員工們發現,這個看似年輕有為的總經理什么問題都找不出來,每次來酒店都是走走過場,嘴里盡是“好”“努力”“不錯”這樣的陳廢之詞。 后來員工們也就沒那么賣力演了,反正大領導是個花架子,空有一副英氣干練的好皮囊。 陳勵深一如往常般在大酒店各個部門轉了一圈,身后跟著一群西裝革履的部門經理,路過前廳部辦公室的時候,陳勵深的眼睛瞥向匯報黑板上只有20%的入住率,腳步停了下來。 前廳部陶經理心虛的看著黑板,喉嚨間發出一聲不自然的悶咳。 然而陳勵深僅僅只是站了幾秒,高大的身子散去了方才的寒意,抬腿又往客房走去。 梁肆和高崎楠跟在一個文員玲玲身后,從一間總統套房里出來,兩個人一人手里拿著一個小本,寫寫記記。 玲玲笑著說:“好了,咱們酒店我已經帶你們倆參觀完了,你們有什么問題不明白的么?” 梁肆在自己的筆記本上畫了一個圈圈,等到玲玲這樣講過之后,禮貌的問出自己的疑問。 “您剛剛說,我們酒店有總經理、駐店高級顧問,經理、廚師長、客房部經理、餐飲部經理、人事部經理、前廳部經理、采購部經理等等中高層領導,但我剛才看見副總經理說,貼在餐飲包間上的掛牌太丑,要求工程部換下來,難道我們的中高層領導經常直接對一線員工的工作跨部門指導么?” 梁肆這個人說話語速非???,小文員玲玲有些懵,反應了半天,才木訥的點點頭,有點蠢萌:“啊…” 高崎楠嗤的一聲笑了,用胳膊肘戳了戳梁肆的腰:“梁肆你別欺負玲玲姐?!?/br> 梁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在筆記上寫下:“權限不清,管理混亂?!?/br> 玲玲小聲說:“副總經理每天都在大酒店辦公,他說的話有時候給總經理都管用.因為是元老級的人物,就連總經理都要讓他三分。所以,誰都不想得罪他?!?/br> 梁肆表面點著頭,心里卻冷笑。真是頭一次聽說,陳勵深會讓著誰幾分幾分,除非他壓根就是對這種混亂的層級關系和元老思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否則怎會容忍到今天。 不過他一直讓著她倒是真的。 高崎楠也很認真的說出來自己的疑惑:“玲玲姐,你是餐飲部文員,為什么不是人事部的帶我們管理培訓生而是找您來呢?” 玲玲道:“今天是周六呀,人事部的班次是朝九晚五雙休的,我就幫幫忙帶你們了?!?/br> 高崎楠與梁肆面面相覷,梁肆說:“酒店這么大,餐飲和客房的班次眾多,二線部門全部按照國企的cao作休息,那要是到了晚上或是周末高峰,一線有什么問題如何得到及時的處理呢?” 玲玲隱晦的搖搖頭:“哎,你們倆都是重點大學的管理型人才,學的都是課本上的知識,但到了咱們這兒你就知道了,一切政策都只分為兩種,總經理批準的,和總經理不批準的?!?/br> 陳勵深身后跟著一幫人走在深港酒店的豪華走廊里,工程部總監正向他介紹著酒店客房走廊里新換的一批地毯. 金色華麗的燈光聚在他的身上,如同神壇上下來的一般威風。 梁肆見玲玲低眉順目的讓到一邊去,低下頭喊了句“總經理好”。 于是她也有樣學樣的退到一邊去,低眉順眼的做鞠躬狀。 陳勵深越過她身邊,走了過去。 幾步之后,忽然停了下來。 梁肆心里咯噔一下,卻又硬著頭皮抬起了頭。 陳勵深微微側過頭,并未完全回過頭來,那道鋒利的余光,卻讓梁肆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所有人都跟著陳勵深的腳步停下來,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高崎楠的眼睛始終盯在陳勵深身上打量著,目光說不出的怪異。 最后,陳勵深什么都沒說,邁開步子離開了。 身后的老領導們都捏了一把汗,梁肆也稍稍松了口氣。 她真的要留在這里工作么?梁肆再一次問自己。 ... 晚上,陳勵深與裴葉琪在酒店的餐廳用過餐后,回到家里,卻忽然發現,陳母不在,家里卻多了一個不速之客,正盤腿坐在沙發上吃沙拉。 “你回來啦?”此人大言不慚的瞄了他一眼,自顧自的看電視。 陳勵深懶得理她,扯了扯領帶問正在拖地的保姆:“我媽呢?” “哦,夫人和教會的姊妹去c市參加公益活動了,大概一周后才回來?!北D方淮?。 “那這個是什么?”陳勵深指了指沙發上帶著干發帽的梁肆。 保姆見怪不怪的說:“夫人幫梁小姐搬過來之后才走的,夫人說梁小姐以后就住在這兒了?!?/br> 保姆和陳勵深說話的語氣平平淡淡的,仿佛一切就是理所當然的,盡管看他表情有些微怒,卻也不懼怕,因為在這個家,陳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陳勵深雖然是男主人,卻對母親言聽計從,沒什么實權。 梁肆拍了拍臉上剛剛抹上的精華液,嬉皮笑臉的從沙發上下來,走到陳勵深面前,賤賤的拋了個媚眼。 “怎么?沒和你的裴女神出去約會???” 陳勵深將外套脫下來往沙發上一搭,坐在上面,長腿交疊,修長的手指優雅的拿起一杯水喝下,不理她,眼神中卻是在思考,似乎在思考著如何把這個不速之客打發走。 “喂,陳勵深,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不要一回家就板著臉好不好?” “呵,”他放下杯冷笑一聲,瞇起眼打量著她:“梁肆,你就不能放過我?” “呦,你這是在求我么?” “當我沒說?!?/br> 梁肆見他氣著,便換上了一副友好的模樣,賤兮兮的與陳勵深套近乎:“喂,你看我最近有沒有白一點?你看你看?” 說罷,她死乞白賴把自己的臉往他面前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