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懷疑飛電的能力，但這次，心里的不安和慌亂簡直無法控制，他總有預感，要發生什么事情了……

    “把桓兒叫過來?！币箨上铝畹?。

    沒過多久，殷桓便匆匆忙忙進宮了，殷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現在看來，倒比之前還健壯了一些，應該是權利小了，人也輕松了。殷桓本來就是不咸不淡，沒有多少追求的人。

    殷晟指了指身邊的椅子，對殷桓道，“桓兒，過來坐?！?/br>
    殷桓略微遲疑，便點點頭過去，在殷晟身邊坐下了。雖然心里很疑惑為什么殷晟會突然叫他過來，不過他卻沒有主動問。

    “桓兒，最近還好嗎？”因為最近一直在忙，殷晟許久沒有關心過這個弟弟了，現在看見他，心里居然還有些愧疚。

    “就那樣吧，說不上好與不好。不過最近看著皇兄這么忙，桓兒有些擔憂?！币蠡富卮鸬?。

    “既然擔憂我就幫我多做些事情吧，”殷晟說道，“把之前陳倉王的職務和權利還給你可好？”

    殷桓大吃一驚，愣了好一會兒才搖頭道，“不，皇兄，桓兒其實……其實并不適合做這些……”

    “看我累死也不愿意幫我？”殷晟說著，便笑了起來，揉了揉殷桓的腦袋，道，“桓兒真狠心啊?！?/br>
    “不是的……”殷桓連忙搖頭，“力所能及的話，當然會幫皇兄做的?！?/br>
    “力所能及的就會幫我做？”殷晟挑挑眉，問道，“有一件事，不但是你力所能及，而且是只有你能做到，你愿不愿意幫我？”

    殷桓心里立即咚咚的敲起鼓來了……只有他能做到的事情？是不是跟……那個人有關？

    “桓兒，”殷晟笑意卸下，極為嚴肅地對他道，“你向來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你應該知道現在百姓受了重創，我一心忙于此時，若是有心人想要一舉擊敗我，此時正是極好的時候?！?/br>
    “有那只狐妖幫著皇兄，皇兄怎么會這么脆弱呢……”殷桓小聲說道，意識很明確，應該是不愿意幫殷晟了。

    殷晟瞇起眼睛看著低著頭，有些局促不安的殷桓，良久，才道，“原來你真的不知道?！?/br>
    “知道什么？”殷桓不解地問道。

    “我的狐貍失蹤了，而此時絕對不是他自己逃走的，而是被人帶走的?？膳c他有關，又有本事帶他走的……那個人是最值得懷疑的?！?/br>
    “皇……皇兄……”殷桓連忙說道，“桓兒真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人?！?/br>
    “那好，我就直接告訴你，”殷晟道，“我說的，是伏離?！?/br>
    雖然早知道殷晟說的是他，殷桓還是嚇得不輕，對殷晟道，“他死了，他不會帶走那只狐貍的……”

    殷晟盯著殷桓許久，默默搖了搖頭，道，“桓兒，你還是與小時候一樣，一撒謊耳朵就紅?！?/br>
    “皇……皇兄……我沒有……”殷桓聲音越來越弱，直到后來已經細微地幾乎聽不見了。

    “這么說你不但早就知道伏離沒死，還見了他很多次，”殷晟自嘲地笑了笑，道，“我開始還以為伏離沒死的事情你不知道呢，不過想想怎么可能呢，伏離也不過就是為了你才活下來的，他怎么會不讓你知道他沒死的消息呢。他應該忙不迭的讓你知道，甚至隔三差五的去找你，桓兒，是不是？”

    “不……我不知道……”殷桓猛然抬起頭，對上殷晟犀利的目光反駁，“他死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多久去找你一次？”殷晟似乎沒有聽見他的反駁，繼續問道。

    “皇兄……”

    “每天都去？”

    “沒有！沒有每天……”

    “他對你做過什么？”

    “沒有做過任何事……”殷桓幾乎是想都沒有就這么說出來了，然而卻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他們……

    “桓兒……”殷晟目光如炬，猛然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提高了聲音對殷桓道，“讓伏離收斂點！若是讓我知道他在哪里，我這次非不饒他！”

    殷桓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著殷晟，忙點頭道，“我……我知道了……”

    殷晟復又坐了下去，對他道，“好了，現在沒什么事情了，你先回去吧?！?/br>
    “嗯……”殷桓有些顫巍巍地站起來，就要離開，殷晟卻又叫住了他。

    “桓兒，”殷桓聽見聲音，回頭看他，殷晟接著說道，“你們……不可能有什么未來的?！?/br>
    殷桓有些哀傷地垂下頭，片刻后又抬起來，帶著凄涼和一絲哀怨，喊道，“哥哥……”

    殷晟搖頭，“我明白，可他……他做錯了太多，已經不能再活下去了?！?/br>
    殷桓嘴巴動了動，終究沒有再說什么。

    ……

    出了宮，殷桓沒有多做耽擱便回到了自己府上，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之后，靠著門便滑坐到地上，目光空洞地看著房頂的梁子，心里亂糟糟地想著剛才殷晟對他說的話。

    過了一會兒，身后突然傳來敲門聲，殷桓提起力氣吼道，“滾！”

    門外的人頓了頓，又敲了敲門，對他道，“桓哥哥，今天有點不開心嗎？”

    聽見是伏離的聲音，殷桓差點哭了出來。他想了一會兒，立馬站起來給伏離開了門，幾乎是在同時，伏離跨了進來，挑起他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殷桓沒有推開他，也沒有迎合，眼神甚是復雜，默默看著伏離。

    長長的一吻結束后，伏離才放開他，轉身將門關上，這才問道，“我見你從皇宮出來，情緒就一直很低落，是不是殷晟對你說什么了？”

    殷桓抬頭看他，良久，才問道，“你為什么都知道？你真的是一直在跟蹤我？”

    伏離笑了笑，“我的生命里只有你，你就是我的一切，我當然要時時刻刻看著你了?！?/br>
    殷桓似乎有些動容，不過他還是轉過頭，背著他不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說道，“我不需要?！?/br>
    “桓哥哥，”伏離絲毫不在意他冷冰冰的態度，繼續問道，“是不是那只狐貍不見了，殷晟才這么急急忙忙的找你過去，他還懷疑是我帶走了他的狐貍？”

    “什么？”殷桓似乎沒有想到，回過頭看他，問道，“你說什么？你說那只狐貍不見了？你怎么會知道的……”

    “桓哥哥不要擔心，”伏離道，“為了你，我自然不會明目張膽的與殷晟對著干，至少現在不會。這次……應該是那個人，動手了?！?/br>
    “誰？哪個人？”殷桓緊張兮兮地看著他，他現在終于察覺到，有很多事情似乎是只有他不知道。除了他誰都清清楚楚，誰都將這事情看得通通透透，卻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所有人都瞞著他。

    伏離笑了笑，親昵地捏了捏殷桓的臉，道，“桓哥哥，這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可不可以不要管？他們是死是活，是分開還是在一起，與我們又有何關呢？這是他們的命，有本事，他們就逆天給我看看啊?！?/br>
    “你……”殷桓低下頭，“他是我哥哥……我不能看他難過，他難過我也會難過的?！?/br>
    “他又不是你……”伏離想著，就因為他是你哥哥，正因為你如此關心他，我更想殺了他呢。

    “離兒，告訴我是誰抓走了那只狐貍?！币蠡咐^續問道，“這很重要！”

    “不，我不能說?！狈x笑著搖了搖頭，還要接著說什么，突然胸口一陣鈍痛，他輕微地皺了皺眉頭，對殷桓道，“桓哥哥，今天不能陪著你了，我還有事?！?/br>
    “離兒……”殷桓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他。

    “現在，我……”伏離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微弱起來，他匆忙轉身離開，將殷桓丟在后面。

    那個人…...正在召喚他。而召喚他的目的，只有過去才知道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殷晟死了

    這世上總有些人，表面上光鮮亮麗，真正的他卻活在永不可見光的絕境之中，靈魂深處散發著陣陣腐爛的味道。

    此時，伏離覺得面前握著自己命脈的這個男人，就是一條活在地下的蛆蟲。

    伏離沒有開口，對方等了許久，才先說話，道，“離兒，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

    這些日子沒有被他指派新的任務，過得自然很好。不過伏離也深深知道，對方問這話，接下來就要打感情牌了。

    “有什么事情直說吧?！狈x冷冷開口，懶得跟他廢話。

    “嗯，”對方笑了笑，道，“王，出手了。他帶走了那只狐妖，殷晟此時必然十分慌亂，騰不開手管其他事。我覺得，時機到了?！?/br>
    “你說什么，我怎么做就是了?！狈x的態度軟的像一團棉花，讓對面的男人有些陷入淤泥的無力感。

    “我的目的向來與他們不同，我的心思沒那么復雜，要的只是整個黎國而已，”那人對伏離說道，“離兒，待殷晟死后，我當上皇帝，我便撤了血契，你可以帶著你唯一在意的那個人遠遠離開這里?！?/br>
    聽罷，伏離冷笑一聲，道，“你愿意放過我，其他人可不一定愿意放棄我這么好的一桿槍呢?！?/br>
    他聲音有些小，對面的男人似乎沒有聽見，便問道，“什么？”

    伏離抬頭看了看他，越加覺得面前這個人有些像跳梁小丑。原本他可以平平靜靜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可為了他自己那個根本不適合他的目的，迫使自己與他定下血契，他的人生就再也沒有平靜可言了。

    真是不知道珍惜的人類啊。

    “沒什么，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了，你說什么我便怎么做了?！狈x懶懶回答道，“不過我腦子不好使呢，你只告訴我你要什么而不告訴我我要怎么做，我可能就不會做了?！?/br>
    那人一聽，便道，“那就簡單直接點說，是時候殺了殷晟了?！?/br>
    伏離在心里冷笑，且不說這人有沒有將下面的事情部署好，窺視著殷晟皇位的可不止他一個。而且就算死了，也得有足夠的理由才能改朝換代，否則這江山任然不會易主。

    那么若是殷晟真的死了，接下來皇位會是誰的呢？名義上是殷晟，其實是殷跡晅的兒子殷懷卿？或者是殷晟收養的女兒紅音？還是他的桓哥哥？

    還是……從二十多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就開始部署的那個人？

    伏離越想越覺得好笑。這皇位，殷家人還不見得樂意要呢。而且現在糾纏與殷晟身上的事情，遠遠要比皇位來的嚴重地多。

    伏離沒有將自己想的說出來，只是對他道，“好，我知道了?！?/br>
    他的確知道，飛電不在，他要是想殺了殷晟簡直輕而易舉。而且出于對殷桓的獨占欲，他甚至早就想殺了殷晟了。

    不過現在……

    伏離輕輕笑了笑，那就隨便做點事情意思意思吧。

    ……

    皇宮，殷晟在殷桓走之后便屏退了所有人，單獨叫了鏡元隱過來。兩個人沒有多做虛的客套，殷晟開門見山地問道，“為何你和飛電都覺得伏完很可疑？”

    鏡元隱略微思索一番，道，“似乎不單單是我和他，就是陛下，不早就在十年前，便開始懷疑伏大人了么?！?/br>
    殷晟驚訝了一會兒，不過片刻后又平靜下來了。鏡元隱從來不是傻子，他跟著自己這么就，自己怎么想當然都是知道的。

    “陛下，十年前，伏離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屬下實在不敢相信一個孩子會做出那樣心狠手辣的事情。若是說他是自發的沒有人指使，陛下肯定也不信吧，”鏡元隱似乎要從十年前開始慢慢抽絲剝繭，便分析道，“而在送走伏離之后，陛下明顯不像之前一樣器重伏大人了，屬下便知道陛下是在懷疑他……”

    “沒錯，”殷晟點頭道，“我那時雖然懷疑他，卻也在想，若這一切真是他做的，他到底要什么？只是單單想殺了我？但想到更久之前，若不是他收留我，我和桓兒早死了。所以后來我便想，他當時救我，僅僅是覺得對付我要比對付殷跡晅方便?？蛇@樣的話，十年前的事情也說不清了，畢竟那時殷跡晅還沒有死，他那么急的想要殺了我，之后要一個人對付殷跡晅？”

    “屬下當年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便沒有多在伏大人身上太過注意，”鏡元隱道，“不過，如今再看，伏大人似乎有什么王牌，足以使他對付陛下和瑞王。而且……既然知道伏離并非是一直在最暗處部署這一切的人，他是被迫變成做這些事，變成這樣的人。但他也沒有將那個人說出來，甚至連反抗都沒有……這樣的人，除了伏大人，屬下還真想不到還會有誰?！?/br>
    殷晟雙手合十支著腦袋，黎國因為那場浩劫而元氣大傷已經令他焦躁不安了，再加上某些臣子蠢蠢欲動，飛電失蹤……

    他正煩躁著，手心處突然突突的跳了起來。殷晟攤開手掌看了看，當日被飛電埋下靈沙的地方真散發著弱弱的光，似乎還指向一個方向。

    “當你遇到危險，想要我去救你的時候，我就會感應到你體內的靈沙的呼喚，前去救你?！?/br>
    突然想到當日飛電說的話，只要自己有危險，他就可以感應的到。而現在……是不是他有危險了？想讓自己去救他？

    “陛下……”鏡元隱見殷晟一直在發呆，便出聲叫了他一下。

    “嗯，”殷晟回過神來，電光火石之間，一石二鳥甚至三鳥的計劃已經在他腦海中形成，他對鏡元隱道，“鏡，我想我命不久矣……”

    “陛下？”鏡元隱驚訝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殷晟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