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次日,阿霧果然病了,高熱不退,咳嗽不止,藥喝了一碗又一碗,還是沒效。而隆慶帝打從清涼后山回來后,也病倒了。 楚懋同太醫議過后,回稟了田皇后,將阿霧挪去了他在清涼山上的別院住。因著隆慶帝這回大病,田皇后自然巴不得將楚懋從皇帝身邊攆走,只留五皇子在西苑,到時候若是有個萬一,楚懃剛好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 話又說回楚愈那邊,也不知為何他自盡的消息仿佛石子落入深潭一般,只激起了一點兒漣漪,便消失無蹤了,也沒有牽連上楚懋。而隆慶帝則讓蘇德海代他前去魏王府問話。 事后有消息傳出,隆慶帝讓蘇德海傳的話,是怒責楚愈,父親還在,他如何敢讓老人經歷白發人送黑發人之苦,斥其不孝不忠,由親王貶為郡王。 阿霧嘆息一聲,隆慶帝果然還是看重楚愈,如果真是不在乎這個兒子了,又何必讓蘇德海去傳話斥責。只要做長輩的還肯管教晚輩,那多半還是愿意照看他的意思。 “皇上,沒有懷疑你嗎?”阿霧此時已經住在了歸田園的蘭雪堂。歸田園是楚懋名下的一處小園,作夏日避暑之用,建在清涼山一脈,不過并不在清涼山的前山后山,而是在其蜿蜒向西的一處被當地人喚作遮月峰的山上。 歸田園占地不過十余畝,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聽其名便知是一處質任自然的所在,慕農而建,因名“歸田”。歸田園四周諸山環拱,萬樹蔽日,千篁遮月,更勝清涼山的清涼,鄰處有僧廬,旦暮梵聲從竹中來,阿霧一住下,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這種事情越解釋就越有問題。到了皇上這個境地,我即使能撇開得干干凈凈,他也會懷疑三分?!背?。 阿霧點點頭,眼看著隆慶帝的身子越發不行,換做是她,她也得對這些兒子個個都保持懷疑,那畢竟是天下最尊貴的寶座,誰能不動心,誰能不使計。 依阿霧想來,隆慶帝對這當口楚懋爆出“蛇果草”一事,定然也是起了疑心的。而楚懋如今“急流勇退”,搬離西苑,若再加上后面自請治河,遠離京畿,那樣一來就能大大消除隆慶帝的疑心。 歸田園的景色又如此怡人,阿霧也就不再想那些煩心事,安安心心地住了下來。 阿霧環顧了一下四周道:“殿下,這里伺候的人是不是少了些?” “既然是歸田,要那許多伺候的人做什么,難道不覺得掃興?”楚懋捏了捏阿霧的鼻子。如今阿霧所在的蘭雪堂,除了紫宜、紫錦兩個外,就還有一個粗使婆子和一個小丫頭伺候,冰霜則住在園子的另一處地方靜修。 一時,紫錦從外頭進來,手里捧了個一尺見方的木雕曲水團萬壽紋的衣料匣子。原本斜靠在榻上的楚懋一下就坐直了身子,“擱下吧。今日放你和紫宜半日假,出去告訴那婆子和小丫頭,也一并放假,晚飯前不許人靠近桂樹林?!?/br> 紫宜和紫錦應了是自出去。 阿霧則驚訝道:“殿下這是做什么,待會兒豈不是連喝口茶也沒人伺候。殿下是要帶我出去玩耍嗎?” 楚懋“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自然有得你玩耍的?!?/br> 楚懋揭開那衣料盒子,露出里頭薄薄的兩件衣裳來,阿霧一眼就認出那正是楚懋畫的樣子讓繡工做的衣裳。 阿霧低啐一口,沒想到楚懋還真吩咐人去做了。 阿霧穿上鞋下了榻,手里搖起象牙絲編的團扇道:“呀,真熱呢,我去竹林那邊轉轉?!?/br> 說罷阿霧就要出去,聽聽見楚懋在后頭道:“阿霧,你還就不記得當初咱們下棋打賭,你還欠我一個要求?!?/br> 阿霧愕然地轉頭道:“我自然記得,不過這個要求我不是已經允過殿下了么?”在他們圓房的那日,楚懋不就哄著她下完了那局棋,如果不是那樣,阿霧覺得自己根本不會任由楚懋予取予求,讓他在自己身上撒歡。 “我怎么不記得向你提過要求?”楚懋的手在那衣服上摩挲。 “你雖然沒有說出口,可你那天那意思不就是……”阿霧說著說著,自己才發現當初是遭了楚懋的道兒,他果然是從沒提過要求。 “我就知道你要耍賴?!背哌^來捏了捏阿霧的臉蛋兒,“我記得咱們還講過條件,如果你穿上這衣裳,我就半個多月不碰你,你還記得不記得?” “我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卑㈧F耍賴道。 ☆、vip230 時光飛逝,人總要成長,而阿霧則成長得特別快,她覺得當時她一定是腦子有毛病,才會被楚懋忽悠得去談條件,這不是明擺著楚懋肯定會食言而肥的么。 阿霧打定主意要將楚懋的所有話都當做耳旁風,可惜楚懋不放過她。即使阿霧用雙手捂住耳朵往外沖,也無濟于事,她的雙手被楚懋反剪在身后,而楚懋解開她的腰帶,用來綁住她的手。 阿霧這才忙不迭地叫喚,“哎,哎,楚懋,你做什么?” 楚懋的笑聲從阿霧背后傳來,“你都喊我楚懋了,你說我要做什么?”楚懋在阿霧的臀上重重地拍了拍。 “那你也別綁我啊?!卑㈧F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這是對小賴皮的懲罰?!背穆曇魩е唤z惡意地在阿霧肩頭響起。 盡管“小賴皮”聽起來帶著幾分寵溺,可是阿霧知道,楚懋行起事來的時候那可真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今日又是這般起因,阿霧的底氣一泄而空,嬌滴滴嗲兮兮地道:“景晦——,你別這樣,我手疼?!?/br> “不疼你怎么會有教訓。待會兒你會更疼的,小賴皮?!背c點阿霧的鼻子,“我最恨不遵守約定的人,你當初不答應就罷,我又沒那刀子比在你脖子上,可你既然答應了,阿霧……” 阿霧向來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變節得十分自然,“啊,我記起來了,景晦,我記起來了,咱們是談過條件,十八天,十八天?!?/br> 楚懋冷笑了一聲。 阿霧又柔聲哄道:“景晦,你先把我解開啊,不然我怎么去換衣裳?!?/br> “如今可沒有那么便宜的事兒了,否則你今后豈不是想反悔就反悔?”楚懋不接受阿霧的求和,拿手捏了捏阿霧的鼻子。 阿霧也不知哪里來的靈感,“妙舌生花”地在楚懋的手上舔了舔。楚懋的手一頓,食指下滑擱到了阿霧的唇邊。 阿霧學著楚懋吻她的指尖那樣,用舌尖輕輕卷著楚懋的食指。 楚懋十分受用地“唔”了一聲,將食指探入阿霧的口腔里。 阿霧極盡諂媚地吮了吮他的手指,一邊兒還不忘拿眼睛向著楚懋眨呀眨的,求原諒。而楚懋接下來的動作則是將中指也探入了阿霧的口里。 阿霧愣了愣,心里暗恨楚懋的得寸進尺,可惜打也打不過,賴也賴不過,只得做低伏小,奈何兩只手指對于阿霧來說,已經有些應付不過來,舌頭都酸了。 好在楚懋不過略停了停,就收回了手,阿霧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見楚懋開始解他自己的腰帶。 “殿下,你做什么?!”阿霧心里升起極端不好的預感。 楚懋俯低身在阿霧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炸得阿霧的頭發都要立起來了,“楚懋!你,你……”阿霧直打哆嗦,她可受不了這個。 可惜楚懋就跟聽不見似的,掃了阿霧一眼,就繼續解著他的腰帶。 阿霧如何不清楚楚懋是個出軟不吃硬的人,忙地換了口氣,又甜又糯地道:“景晦,剛才是我不好,人家是跟你玩笑來著,景晦——”如果可以,阿霧都恨不能蹭到楚懋身上搖尾巴。 “哦?!背庋鼛У氖诌@才停下。 “你放開我吧,我這就去換,景晦——”阿霧的拖音又嬌又黏,用手擰上去,仿佛就能擰出一碗甘蔗水來。 楚懋仿佛很不情愿地嘆息一聲,“好吧,這回念你初犯就暫時放過你?!?/br> 阿霧大松一口氣,在楚懋替她解開捆手的腰帶后,她心有余悸地瞧瞧挪開三尺距離,這才向楚懋可憐兮兮地問道:“景晦,那你答應的十八天還算不算數?” 楚懋冷笑著看了阿霧一眼,“我是不守信的人嗎?” “是?!卑㈧F心里答道,這種事情上楚懋對她可不是第一次不守信了,不過她這會兒敢怒不敢言,只得用話來困住楚懋,于是笑著道:“殿下從來都是一諾千金之人?!?/br> “還不去換?”楚懋有些不耐地瞪了阿霧一眼。 阿霧這才磨磨蹭蹭地從那盒子里將兩件衣裳都拎了起來,薄薄的雪光綾,一件短得最多能遮住屁、股,另一件稍微好些,裙及腳踝,不過背上卻什么布料也沒有。 阿霧權衡了一下,還是選了長裙,轉往屏風后頭去了。 而楚懋的聲音則從屏風的縫隙里涼悠悠地傳到阿霧的耳朵里,“給你一盞茶的時間,否則到時候別怪我……” 至于別怪我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阿霧腦子里一團亂麻,她自己先把自己嚇了個半死。 阿霧磨蹭不得,只能以一種引頸就戮的英勇走出了屏風。 楚懋的眼睛瞇了瞇,盡管他已經無數次想象過阿霧穿這衣裳的樣子,可也不得不承認,阿霧穿上之后比他想象的還要美。 雪光綾十分貼身,這衣裳又剪裁得格外合身。 阿霧十分不自然地捋了捋裙子,整件衣裳僅僅以一條細細的繩子掛在脖子上,她十分擔心萬一繩子斷了可怎么是好,而且那桃心領開得也未免太低了,簡直讓人的胸脯都要跳出去了。 “轉一轉?!卑㈧F聽見楚懋有些低啞的聲音道,她聽話的緩緩轉了一圈。 楚懋的視線凝聚在阿霧背后深深的臀溝里。 阿霧只覺得背心一涼,這衣裳前頭就算了,后面用料比前頭還省,干脆就整個沒有。阿霧實在不習慣這樣坦胸露背露手臂地站在楚懋跟前,她將雙手交叉摟住手肘,怯生生地道:“我可以去換回衣裳了吧?” 說著阿霧就要往屏風后去,卻見楚懋跨前一大步立在她面前。 阿霧忙地往后退,急道:“你要耍賴?” 楚懋盯著阿霧胸口顫悠悠的一對兒玉兔道:“長大了些了?!?/br> “楚懋!”阿霧嗔道。 “其實你心里一直都知道我會食言的是不是?”楚懋撩起阿霧垂在胸口的一縷頭發卷在手里把玩。 “殿下一諾千金怎么會食言?”阿霧不往楚懋的圈套里鉆。 “小騙子?!背罅四蟀㈧F的臉蛋兒,“我自然是不會食言的,江湖規矩講究興欠不興賴,所以我不耍賴,阿霧。這十八天算我欠你的,等我六十歲就還你?!背话雁Q住阿霧的腰,不許她逃。 阿霧尖叫著被楚懋抱離地面,雙腿在空中彈著,“楚懋,這個無賴、流氓、混蛋……” “你繼續罵,我喜歡聽?!背Φ?。 阿霧心里頭暗恨楚懋的狡猾,她怎么就忘記約定這十八天局限在什么時候了,她也是個笨的,她也可以這樣推托,等六十歲再來穿這衣裳嘛。 “楚懋,我以后再也不信你了,哼!”阿霧恨恨地被楚懋壓在身下。 楚懋聽了之后,撐起身子想了想,居然重新坐了起來。 這簡直大出阿霧的意料,以至于有些不相信餡餅兒掉她頭上了。 “好,阿霧,為了讓你服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背檬种篙p佻地抬起阿霧的下巴道。 “什么機會?”阿霧問道。 “從蘭雪堂出去一直到桂林,今日我都吩咐了不許人進入,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出去隨便躲,只要不讓我找著你,我從今日起就當十八天的和尚,如何?”楚懋道。 阿霧的眼珠子轉了轉,提出條件道:“那,那我要先換衣裳?!?/br> 楚懋冷哼一聲,“你現在有資格講條件嗎?” 女人在力氣上天生就遜于男人,何況還是一個練武的男人,可阿霧還是不想認命,“我穿成這樣怎么出去?萬一,萬一……我不跟你賭,我要換衣裳,你走開?!卑㈧F惱怒地開始推楚懋。 結果楚懋紋絲不動。 阿霧急道:“楚懋,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哦,我真的要生氣了哦?!?/br> 結果楚懋卻悠悠閑閑地笑道:“哦,今日我才知道,原來我們阿霧私心里是極希望被我cao的?!?/br> 阿霧驚得嘴巴都可以放下一個雞蛋了,指著楚懋的鼻子,說不出話來,他,他這說的是人話嗎?“你,你無恥、下流!” “難道我說得不對,我叫你躲,你都不肯,又在我身上推來推去,就是圣人也得被你撓出火來?!背阶“㈧F指著他的手道。 “你,你無賴!”阿霧辯不贏楚懋,氣得直跺腳。 “我數三聲,如果你再不躲,我可就要不客氣了,阿霧,我會cao得你死去活來的?!背脑捲秸f越下流。 阿霧雙手掩耳,大叫著往外頭跑,還不忘回頭罵道:“楚懋,你這個臭流氓?!比缓蟆芭尽钡囊宦?,狠狠地將門合上,“吶,你說了給我一炷香時間的?!卑㈧F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生怕有人闖進來看見她這副模樣。 阿霧快速地打量一番后,跑到涵清池邊撿了一支樹枝,躡手躡腳地走回去,將正門從外頭拴了起來,然后這才恨恨地四處張望躲藏的地方。 蘭雪堂前頭正對的是涵清池,涵清池前頭有一處綿延的假山環繞,再外頭便是梅林和竹林,最外面則是桂林。 阿霧想來想去,只有假山的腹洞里可藏人,便大著膽子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