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歡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心，卻瞬間下沉，整個人感覺掉進萬年冰窖。

    這算什么。

    把她送出去換程浩的手術費嗎。

    還以為一家人可以這樣相依為命下去，沒想到在大事面前，孰輕孰重，她卻拎得如此的清。

    也是，誰叫自己不是她親生的呢。

    呵呵。

    程歡心中連連冷笑。

    “歡歡，你就幫浩子這一次吧?，F在他就是起床上衛生間，都是力不從心，今天早上下床的時候，還差點摔倒，白醫生說他那顆心臟已經到極限了。嗚嗚，媽不是拿你去換錢，可是，看著你弟弟的樣子，媽也是沒有法子，嗚嗚……”

    程母瞥了一眼，見程歡的臉色極是難看，索性又大哭了起來。

    “你爸爸已經走了，現在我們家就全靠你了，浩浩是你弟弟，也是程家唯一的血脈，歡歡，你一定要想法子救救你弟弟。這個醫院是京都最好最大的，醫院少董肯定不缺錢，歡歡，嗚嗚……”

    哭聲越來越大，引得不少的人從病房里探出頭來張望。

    “媽，你不要說了，我不會去的！”

    涼淡如水的聲音，如同程歡此刻臉上的表情。

    去求霍擎蒼？她怎么辦得到！

    那樣的話，豈不正好落了人家的口實，成了霍家老太太口中的“拜金女”。

    聞言，程母的哭聲瞬間僵住。

    “你說什么，程歡，沒想到你竟然這么冷血。既然你都攀上了醫院的少董，要點錢怎么了，這可是為了你弟弟?！?/br>
    為了她的寶貝兒子程浩，程母開始口不擇言。

    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伸長了脖子，離走道最近的兩個病房門口，已經有人開始走了過來。

    “我說了，不會去?！?/br>
    程歡一字一頓，聲音雖小，卻十分堅定。

    “你說什么?！背棠赣行琅?。

    她沒有想到，程歡竟敢和她公開叫板。

    突然，被怒火沖昏了頭的程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響徹醫院走道。

    那兩個想過來看熱鬧的人，趕緊又將身子縮了回去。

    程歡呆坐在椅子上，臉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她一動不動。

    除了程母留下的紅紅的手掌印，臉上其他的地方，慘白一片，就連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昂起頭，拼盡所有的力氣去忍住眼底的潮濕，程歡用雙手緊緊抓著長椅，指甲死命掐著椅子上的木頭，她似乎都能聽見關節因為用力發出的“咯吱”聲。

    “這是唯一能救你弟弟的辦法，你到底去不去?！背棠复蠛鹨宦?，幾乎歇斯底里。

    “我說了，我，不，去?！?/br>
    程歡用異常平靜的聲調，盯著程母。臉上冷得如冰，可清亮的黑眸，有簇狂亂的怒火在燃燒。

    “你”

    程母怒氣沖沖，抬手又是一個耳光揮了過去。

    可是，還沒到程歡的臉上，卻一下子僵住。

    程歡堅定如鐵的冰涼，嚇住了她。

    “好好好，算你狠。如果浩浩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就抱著他從醫院最高的樓跳下去。到時候，我看你怎么給你爸爸交代。那個什么醫院的少董，還不得離你遠遠的，我看你還怎么攀高枝?！?/br>
    程母將手抽了回來，怒氣沖沖地吼了一通，走了。

    忍得太過辛苦，程歡的眸子里全是猩紅，程母一走，眼底的潮濕便迅猛涌了出來。

    呵，如果知道口口聲聲讓要程歡去求的人，正是霍擎蒼，你還會如此堅持嗎。

    盯著程母的背影，程歡冷呲。

    一動不動，細貝緊緊咬著下唇，任憑淚水在慘白的臉上肆意虐過。

    電話總是來得不合時宜。

    程歡不想接。

    這個時候，她只想就這樣坐著，哪怕成了一座化石。

    太多的煩愁，她已經自顧不暇。

    可是，電話就像是較勁兒般的一直在響。

    “喂”程歡很努力，卻依舊掩蓋不住nongnong的鼻音。

    “程小姐，你什么時候有時間過來?！?/br>
    電話里頭，秦院子的聲音極為客氣。

    程歡這才想起來，剛才和秦院長約好的事。

    趕緊連連應聲。

    畢竟，這份工作，是程家現在唯一的經濟來源，程歡不敢掉以輕心。

    起身，程歡沒有回病房，而是直接去了衛生間。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十分狼狽，她不想程浩擔心。

    在水龍頭上鞠了把水，洗了洗臉，用紙巾擦拭干凈?？粗R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看上去憔悴垂喪，程歡低頭在包里翻找一番，想找到粉餅和腮紅，哪怕只是一支口紅也好。那樣的話，至少看起來精神得多。

    堂堂京都二院的院長，要找她這個小小的實習護士談事，程歡心里沒底。

    她害怕秦院子看到她一副邋遢的喪氣樣子，心中起火，直接把她給開除就慘了。沒了這工作，一家人飯都吃不上，更不用說程浩的醫藥費了。

    可是，包都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看到能用的東西。程歡不甘心，再次翻找，不料心一急，包從盥洗臺上碰落，里面的東西稀里嘩啦掉了一地。

    唉，真是事事不順。

    難道自己真的就是程老太太說的掃把星嗎。

    苦笑。

    不敢再耽擱，程歡蹲下身子，麻利地將所有東西塞進包里，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管他的呢，反正都這樣了，再壞的結果，也壞不到哪里去了。

    一路，病房的走道上的人都駐足盯著程歡。

    他們沒有看明白，被程母狠狠打罵一頓后，程歡的臉上竟然漾起的是微笑。

    “叩叩”

    到了院長辦公室，程歡站在門外輕敲幾下，直到里面傳來院長喊“進”的聲音，才一手推開門進去。

    秦院長坐在很大的一張辦公室后面，正端著茶杯，見程歡進來，連忙放下，招呼道：“程小姐過來了，請坐請坐?！?/br>
    “不用的，院長，找我有什么事？”站在裝修精美的院長辦公室，程歡還是有些局促，聲音小小的。

    秦院長微微一笑。

    “坐吧，程小姐，你這樣站著，我們怎么談呢，你說是不是?！?/br>
    “呃”

    程歡輕輕挨著椅子邊坐了下去，心里卻開始打鼓。

    聽說被辭退之前，都會被客氣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