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感覺房間清凈下來,本應好好休息上一回的她卻難以成眠,平生從未害怕過黑夜的她,頭一次覺得今晚的夜黑的讓人發抖,她打了個寒顫,在棉被中縮成一片秋天的枯葉……一定要咬牙挺過去,不管重來幾次,只要她有得選擇,她都不會選擇去喝那一碗孟婆湯,因為,在這個世人都“失去了記憶”的世間清醒而痛楚的活著,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她一個人的征途……當歸,只要咬咬牙,你一定可以挺過去的…… “那我就不客氣的選這一間啦,”一個聲音貼著何當歸的后腦勺響起,徐徐的熱氣拂上她的耳畔,“喂,被子分我一半,謝謝?!?/br> 她抖了一下猛然轉頭,不可置信地瞪著不問自取,擅自分去自己一半枕頭的那張燦爛笑臉,雖然想把對方踹下去,可是身子卻已經虛脫到極致,做什么的力氣都沒有。沒想到保定伯孟善堂堂亞圣孟子的傳人,竟然教出一個如此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登徒子兒子,才十一歲就鉆女子閨房,爬女子繡床! 何當歸怒極反笑道:“瑄小公子,實不相瞞小女子今年年方十歲,貌若無鹽,骨瘦如柴,你若想偷香竊玉應該去找我的好二姐才對,我們全家都會歡迎你的?!?/br> “你的床上怎么只一個枕頭一張被子,我家里我的床上有四個枕頭兩床被褥呢,”孟瑄用手指揪著被頭,想把那條裹得像蠶繭一樣的被子剝開分一杯羹,同時教育小丫頭說,“以后你睡覺應該在床上多放幾床被子,睡起來又暖和又熱鬧,這樣你就不用一個人孤零零發抖了?!眲兞撕芫?,每次拽開一點縫就被對方重新收緊,孟瑄無奈道,“我是看你被那大惡人捉去一次,嚇得晚上睡覺直發抖,才好心來看看你的,你好歹掀開讓我看看你嘛,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會治病?!?/br> 蠶繭的頂部蠕動一下,悶悶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我才沒有發抖,我好得很,你滾?!彼嘞胱屆薇簧祥L出一層刺,把自己扮成一只刺猬,把那些居心險惡的人、勢力嘴臉的人和那些不相干的陌路人都統統一次刺走。 孟瑄沉默了片刻,繼續去揪被子,口中問:“那個惡人傷到你了嗎?他打了你哪里,給我看看!看完了我就走,否則我就一直在這里吵著不讓你安靜睡覺,給我看一眼行嗎,丫頭?” 她冷冷道:“院子里現在有彭時彭漸、風言風語和我的兩個丫鬟,現在我數三聲,你若還不從窗戶逃走,我就喊人了?!?/br> 孟瑄無所謂地說:“本公子早就聽見了,不就是六個小毛頭嗎?實不相瞞我武功高強更兼心狠手辣,每次我外出采花,若是被旁人瞧見了,我都會先殺人滅口再清理現場,做的就像沒死過人一樣——你想喊就喊吧,最多就是明天早晨羅府之人發現有六個人從人間蒸發了?!?/br> “咚咚咚”,門上傳來一個敲門聲,然后蟬衣的聲音響起:“小姐,你睡了嗎?”脆生生的歡快聲音,讓床上的兩個人驀然一僵。 何當歸的頭從被子里冒出來,對著門上的人影揚聲道:“我睡了?!蔽惨袈詭б唤z顫抖。 “睡了?”蟬衣的語調像唱歌一樣拐了個彎兒,“可我聽著你的聲音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呀?小姐你開開門嘛,我有個事想跟你說說,我還給你泡了菊花茶,你喝了再睡嘛!” 何當歸驚慌又虛弱地偏頭,瞧見了枕頭旁邊那一張表情猙獰而充滿了威脅意味的面孔,厲聲對著門口喝道:“不開,你快走!不走放狗咬你!” 蟬衣渾然不信:“小姐你沒養狗?!?/br> 何當歸昏昏沉沉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一道靈光,道:“我門上趴著一個老鼠,你看見了嗎?吱吱的吵得人煩的慌,你給我弄走吧?!?/br> “……”門上的人影立時沒了,蟬衣的聲音也遠了,“呀!呀!呀——” 孟瑄撲哧一笑,趁著旁邊的被子敞著一條縫,迅速地扯開一角鉆進去。他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口中抱怨道:“呀!你怎么涼得像冰塊,比我這沒有被子的人還涼,本來還想讓你暖一暖我呢!”見身側的那冰塊抖得厲害,嘆口氣將冰塊收進懷里,“其實我也不是特別熱,得了,咱們倆互相取暖吧?!?/br> 何當歸覺到自己的背貼上了一個溫涼的依靠,雖然沒有增加多少暖意,但是后方探過來的手臂有效的止住了自己的顫抖,仿佛在一道無邊無際的深淵中一直掉一直掉,突然就被這條手臂接住了。 “你瞧,這樣不是很好嗎?咱們倆都不冷了,”孟瑄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個大人,理智中帶著溫和,“剛才我說了我只是想幫你,可你就是不肯掀開你的被子,如今你貼著我,一定能感覺到我沒有惡意了,對吧?人的嘴巴會撒謊——就像你剛剛明明冷得發抖卻說你沒抖,明明孤單得要死卻說要我滾——可是人的身體最誠實,你的身體在說,你需要一個懷抱,而我的身體則在說,我只是想這樣抱一抱你?!?/br> “……”她不愿意多想,自己應不應該從這樣一個溫涼的懷抱中取暖,也不去想為何這個懷抱讓自己覺得安心,只是像一只歸巢途中迷了路的倦鳥,誤擠進了同類的鳥巢中那般,雖然很陌生,但同類之間總是有互助的理由,憑著相同的氣味,相同的眼神,相同的溫度。 “其實本來我是寒暑不侵的,不過自從中了你的麻藥之后,我的兩條腿又冷又麻,一點知覺都沒有了,哈哈,丫頭你的麻藥真厲害啊,從哪兒弄的???”得不到懷中人的回答,孟瑄把手臂緊了緊,將冰人兒更緊的擁進懷里,又將下巴放在她的頭上蹭了蹭,突然疑惑道,“你好香,我曾聞過這個味道,你用的什么香?隨便哪個胭脂鋪里都能買得到嗎?”說著把懷中人拉高,放在鼻端從發絲一直嗅到了耳邊、頸側、胸口和小腹,然后重新拉下去,收回自己懷里,然后他小聲嘀咕道,“沒錯,就是這個味道……咦,奇怪啊,她們道姑也用香粉么……” 她就像一只沒有生命的布娃娃一樣,任由他隨意擺弄著,卻沒有絲毫的不舒服或受冒犯的感覺,這是為什么呢?雖然她救過他一次,可他對她而言還是個陌生人呢,難道說是因為年齡的關系?她已經活過二十八年,所以被一個十多歲的小弟弟抱一抱沒有關系?可是倘若抱她的是彭漸,她也會這樣想嗎? “喂——” “丫頭——”兩人同時張口,話頭趕在了一處。 “你先說?!焙萎敋w悶悶道。 孟瑄捉起她的一縷黑發晃一晃,問:“你用了什么香?我喜歡這個味道,也想買一盒,哪里有得賣?” “這是情花香,是我的長生鎖里的香匣里裝的情花種子,不過已經用完很多年了?!?/br> “情花?”孟瑄忽閃一下長長的睫毛,化身為好奇寶寶,“很有意境的一個名字,味道也如蘭似麝,這種花一定很美吧?” “還好吧,你若想要可以去藥鋪買,胭脂鋪里找不到這個?!?/br> “藥鋪?原來還可以治病啊,真好……”孟瑄用上嘴唇和鼻子夾住那縷青絲,猛吸道,“又香又善良又能治病的一種花,就像紫霄她一樣啊?!?/br> “這花有毒?!?/br> “有毒?”孟瑄的鼻子夾上的頭發掉了,眉毛一高一低。 “對,情花又名白色曼陀羅,據說曾經是一種開在天上的花,誤落于人間。此花全株有微毒,而且以種子最毒,有麻醉的作用,可以與川烏、草烏一同做成蒙汗藥,你中的那種安息草也被情花蒸露泡過?!焙萎敋w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覺得胸口的某個地方突然有些通氣了,于是做了個深呼吸,讓更多的生機走到自己的身體中來。 孟瑄只覺得一股甜香襲上鼻端,讓他的鼻尖微微發癢,忍不住低頭在懷中小人的額際蹭了兩下,然后自己的嘴唇又好巧不巧地擦過她的眉毛??吹剿拿碱^微微凝起,他也自知逾矩了,不過再一想,他解釋道:“其實我比你大,大很多?!蔽抑皇前涯惝敵梢粋€小meimei,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何當歸在心里淺嘲,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最喜歡拿年齡出來作比較,誰大誰一歲,誰又比誰高兩分。算了,不跟他計較了,當被小朋友親到了。 ☆、第141章 吃掉她的內力 更新時間:20130903 孟瑄見她又變成緘口不言的沉默樣子了,猶豫一下開口解釋道:“剛才我覺得有點冷,看見你裹著這床被子軟綿綿的好像很暖和,我就忍不住上來了……當然了,我原本可以去隔壁找床和被子睡覺,可是我就……突然很想找個人作伴,何小姐,你不會怪我唐突冒犯,破壞你的名節吧?” 心口突然像有羽毛拂過,原來這孩子的靈魂和她一樣的孤獨,原來他也是想找個人作伴,那他們就互相作伴吧?!啊庇谑撬p輕地說:“我借你半床被子,你借我一條手臂,我們搭個伴過夜吧?!?/br> 孟瑄微微一怔,方點頭道:“好,那我再搭給你一條腿?!闭f著把這個冰冰涼的小人兒側躺著用左臂攬住,又用左腿在下面攔了一道,把她整個人鎖在懷里,左手放在她的小腹處,胸口緊緊貼著她纖瘦的背。懷中之人懶洋洋地驅趕道:“下去,很重?!?/br> “噓——丫頭,我有事要跟你說,”孟瑄突然湊近她的耳畔,低聲說道,“你不用害怕,也不用講話,只要靜靜聽我說就好了。早在跟你下棋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尋常之人,后來刺客來了,你奮不顧身沖上前救老太君,我去攔住你的時候,發現你經脈中是有內力的,而且氣息時強時弱的并不穩定。當時我在心內納罕,不知一個深閨小姐為何會有這樣強的內力,就藏在心中沒有問出口?!?/br> 懷中之人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僵住了身體,于是他拍拍她的肩頭安撫道:“別怕,我沒有惡意,你先聽我說完,好嗎?剛才你回房之后,我瞧見你的雙目時明時暗,鼻翼翕動不止,卻又看不見什么嚴重的外傷,因此,我懷疑你被擄走期間跟人動過武,而且受了不輕的內傷,因此我才堅持要掀開被子看看你?!?/br> 說著他捉起她的一只細細地手腕,靜診了片刻,方又說道:“剛才我接著聞香的機會,聽了你的心脈和丹田,發現與其說你是受了內傷,倒不如說你是真氣爆棚了,也就是俗稱的‘氣驟’。于是,我的心中就更驚訝了,因為像我們這樣日夜習武,并且時常在戰場上經歷生死大戰的武將,也只有在向上進了一層武階,因而功力驟然大增的時候,才會出現短暫的無法駕馭體內真氣的罕見情況。一年之中能出現兩次,就證明此人習武非常勤謹,以我為例吧,我過去的幾年里除了吃飯,沒有一刻不在習武,饒是如此,一年也只能碰到五次、加起來少于五天的氣驟。而你的氣驟情形,看起來已經至少發生了半個月以上,因此丫頭,我想問,你的真氣……是不是從別人那兒弄來的?” 何當歸聽得對方侃侃道出了自己的秘密,頓時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慌亂,氣惱地反問道:“你怎知我不是自己練出來的?或許我是個天生的練武奇才呢?” “平心而論,你雖然是個習武的材料,天資卻連我的一半都不到,而且你摸摸看,”孟瑄將自己的粗糙手指放在女孩兒細致的手心中,示意她觸摸,“世上的天才、鬼才也是這樣來的,你的雙手沒有一丁點兒拿過刀劍的痕跡,而一身內力卻堪比一個習武十幾年的武林高手,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你究竟想說什么?”何當歸將手縮回被子,暗暗摸上手腕的針套,冷聲問道,“世上奇怪的事多了去了,你為什么對我的秘密感興趣?”不用慌,她也知道他的秘密,她還救過他的命呢,用這兩樣威脅他! 孟瑄微笑道:“丫頭你別急,我說了我沒有惡意。我看得出你根本駕馭不了這些不屬于你的真氣流,也用不了你的內功,所以你有內力等于沒內力。而且這些真氣整日里在你的體內亂竄,實在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因此我想跟你打個商量,能不能把這些真氣先借給我用用?” “借你?!怎么借?不借!又不是借錢,轉手一遞就行了——當然錢也不會借!”何當歸氣哼哼地鼓一鼓腮幫,想要從這小子的懷抱里掙脫出來,哼,之前以為他是個半夜摸進女子閨房的采花賊,后來又以為他是個來尋找母愛的孤單小鬼,沒想到最后發現,他竟然是個上門來借錢的精明算盤子。 掙扎了兩下,她驚然發覺,自己的身體雖然還能動,可是她的背像被黏住了一樣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而他的手臂和腿牢牢地將她鎖在床榻和他的身體之間,根本不容許她離開! “你對我做了什么?!”何當歸驚叫道,“你放開我!我要叫人了!” “呵呵,我聽見彭時彭漸和那對小廝都已經離開很久了,而你的小丫鬟剛剛也被你嚇跑了,你現在又去哪里叫人呢?”孟瑄僅用一手一腳就壓制住她的四肢,力道恰到好處的沒有弄疼她,但是也讓她無法逃跑,他在她耳邊低笑道,“不好意思,從剛才摟住你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借’了,我的功法有個特點,就是一旦沾上了沒有防備的人,除非我自己撒手,否則這傳功是絕對不會斷的?!?/br> 可懷里的小人兒偏不信邪,撲騰的像一只活蝦,孟瑄想換個姿勢壓她,一時不防溜走了她的雙手。然后這一對粉拳像長了眼睛一樣,專門攻擊他的xue位和幾大脆弱部位。于是乎,孟瑄先是覺得自己的左眼被搗了一拳,然后覺得自己的腋下被戳了一指,好吧,這些還都沒有什么……再然后……他突然覺得自己下半身最脆弱的那個地方被狠狠地一掐,一轉! “嗷~~~”孟瑄狼叫了一聲,迅速地將她面朝繡床背朝天的按住,再欺身而上壓在她上面,不可思議道,“喂,小妞,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居然來這一手!” 何當歸知道自己是引狼入室,此刻悔之不迭,一邊極盡所能地掙扎著,一邊大叫道:“小游救我!蟬衣槐花救我!薄荷豆姜芡實救我!”當然這個“大叫”是根據她現在的姿勢定義的,因為她的腦袋被整個兒按進了軟綿綿的燈草枕頭,所以那滿腔的熱淚和垂死的呼喚,都盡數付予了這一枚槐花給她做的愛心枕頭。 孟瑄貼在她的耳邊,威脅道:“何小姐,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人嗎?你還想多搭上幾條性命嗎?”兩句詰問成功地制止了身下之人的激動情緒,于是孟瑄扯過被子披在肩頭,因為女孩兒被他壓在身下,所以給自己蓋被子就等同于給她蓋上了。 孟瑄看平靜下來的女孩兒像被抽走了魂兒一樣,轉瞬間就從小母獅子變成了沉睡的蠶寶寶,不只全身一動不動,而且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處瞧,連眼皮也不會眨了,孟瑄心下不忍,柔聲問道:“只要你乖乖聽話,我絕對不會弄疼你,也不會傷你分毫的,行不行?” 身下之人不出一點兒聲音,于是孟瑄又繼續道:“丫頭,本來我可以點你xue道再封你啞xue的,可是那樣子收你功力對你的經脈會有一些損害,因此我并沒有這樣做,足見我對你真的全無惡意。剛才我只說完借內力三個字,你就立時惱了,根本不給我一點解釋的余地——第一,我所說的‘借’當真就是‘借’,而且絕對是有借有還,還有‘利息’附贈;第二,我這其實是在救你,我已經探過你的經脈,真氣之亂達到了極致,而且不知何故你的心神竟然比你的真氣更亂,須知內功修習的第一要義就是‘心神守一’,這一點甚至重于任何精妙的內功心法法門。一旦心神散亂了,那離走火入魔也就不遠了,到時候不用我說,你也會知道有什么樣的后果了吧!” 這一回,身下的女孩兒終于略略抬起頭來,眼角蘊著兩汪晶瑩的淚,回頭看向壓在她身上的那個溫柔俊美的少年郎,但是她關心的只有一點:“嗚嗚,真的是‘有借有還’嗎?” 孟瑄愣了一下,點頭道:“當然,騙你是小狗?!?/br> 女孩兒聞言,軟趴趴地倒回了枕頭上,兩行清淚落于枕頭上。吸吧吸吧隨便吸吧,反正她也沒有反抗的余地,他根本都沒經過她的同意,就開始吸走她的內力,還說對她沒有惡意!而且他是保定伯的兒子,常年效力于軍前,倘若他有借無還,還跑得無影無蹤,她上哪兒去找他?還說什么“騙你是小狗”?一聽就是用來騙小孩兒的話。 孟瑄不知道她的這一番腹誹之辭,還以為是他成功地安撫了這小丫頭,于是松一口氣笑道:“呵,你肯聽話就好了,一收你的真氣我才發現,原來你的真氣竟是從三個以上的不同的人那兒弄來的,這就更加危險了。雖然每道真氣都堪稱至精至純的上等真氣,可是每一種都和其他幾種格格不入,甚至互相排斥,有的是雪域中修煉來的寒冰真氣,有的竟是隆滸教的獨門烈火真氣,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挑人的!而且,你收過來之后根本一點都沒有煉化,任由它們在經脈里隨意行走,一兩個月間還看不出什么,天長日久下去,你的一雙手腳就殘了!” “說的這么聳人聽聞,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讓我驚嚇之余把真氣乖乖地交出來!”何當歸終于忍不住出聲反駁道,“而且就算你要收,也要先禮貌的征求我的意見,等我經過深思熟慮,答應了你的請求之后,你再開始收嘛!這樣突如其來的說收就收,而且你又是征戰沙場的小將軍,萬一你收完之后去打仗,再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那我找誰去討回我的真氣??!”這可是她辛辛苦苦攢起來的真氣,雖然還沒煉化成自己的東西,可是她每晚都堅持用銀針疏導真氣的流向,日久天長的堅持下去,哪里會有他說的那么嚇人。 孟瑄被她這一通吼得先是有點兒發愣,旋即笑道:“我一個大人騙你這小丫頭做什么,我虛長你二十歲,武功又是你的萬萬倍,心智頭腦更是你遠遠不及。我若是對你有歹意,直接打暈帶走,想怎么樣都是我說了算,也不至于差點兒讓你斷了我孟家第七房的香火延續……呃,總之我是絕對不會騙你的,以天地日月之名發誓!” “你在胡說些什么?”何當歸用手肘向后搗一下那少年的腰眼,疼得對方一咧嘴,而她趁機一個抱雪團的招式,反下為上,將少年壓在身下冷喝道,“死小子,你比你姑奶奶大二十歲?你的心智頭腦是我遠遠不及的?實話告訴你,我上輩子就已經可以把你這樣的小蟊賊踩在腳下了,更何況是現在!” ☆、第142章 很弱的小小姐 更新時間:20130903 糟了!一不小心說漏嘴了!兩個人心中同時這樣驚呼道。 孟瑄被發飆的小丫頭壓在身下、掐住脖子的時候,突然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要韜光養晦啊韜光養晦,于是他裝嫩求饒道:“好jiejie饒命,方才我是吹牛皮說著玩的!其實我又蠢又傻,什么都不如你!” 誰知對方也是一臉驚詫地掩口道:“這么巧,其實我剛才也是說著玩的,我從來沒打過小蟊賊,我只是一個弱到不能再弱的小小姐……所以瑄七公子,你能不能把小女子之前的說的話都忘掉?呃,就當我什么都沒說過?” “那可真是太巧了,”孟瑄噙著笑意,星眸閃動如海,仰望著她說,“小弟也正有此請求,不如我們一起忘掉吧!” “一起忘?”她有什么好忘的?雖不知對方在搞什么鬼,她還是點頭道,“成交!” 孟瑄見對方如此通情達理,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致謝的時候卻發現小丫頭如今還是騎在自己的身上,小手還是放在自己頸上,不禁好心提醒她道:“小jiejie,既然我們的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你是不是應該下來了呢?”而且你的腿又壓到我的弟弟上了。 何當歸搖頭道:“一碼歸一碼,雖然剛才那一篇揭過去不提了,可是你瞧這個?!闭f著露齒一笑,亮出一根又尖又長的銀質芒針,放到對方眼前半尺,危險地問,“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一根針?!泵犀u老實巴交地回答道。 “沒錯,而且這是一根毒針,”何當歸收了笑容,森然道,“上面沾著見血封口,死后還會讓尸體發黑的可怕毒藥,我命令你速速停止吸走我真氣的惡行,否則你就再也沒命用那些搶來的真氣了?!?/br> 將這小子按倒之后,何當歸才發現事情真的像他說的一般,除非他自己撒手,否則這傳功就一直不會中斷,她撐著身子掙扎了幾次都不能從他身上離開。而且直到此時她才發現,原來他真正選擇的傳功部位是小腹,用他的肚臍吸著她的肚臍,直接從丹田到丹田的傳功,這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打劫??!她讓陸江北等人給自己傳功,還是建立在雙方你情我愿的基礎上的,而且也是從經脈傳到經脈,不至于一下子暴增暴減,這死小子直接從丹田吸,莫非想要把她吸干? 想到這里,她揚手就是一個針花,在這死小子的手上留下了一個血泡,與上一次嚇唬那個人時一樣,血泡慢慢地脹大,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嚇人。 自從上一次她對那個人起了戒備之心后,她就一直日夜攜帶著這種“毒針”、以及安息草和茶露,幾乎將她所有壓箱底的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放倒高手的本事全都拿了出來,預備著等哪天那個人再有什么殺人滅口的舉動時用。沒想到今天一晚上,安息草和茶露用在了面具人身上,而毒針則伺候了這死小子。 “喂,我怎么沒死啊,”孟瑄在被人掐著脖子的狀態下,歪了歪腦袋,研究著手上的那枚血泡問,“不是見血封口嗎?” “見血封口只是比較夸張的說法,鶴頂紅也不能見血封口吧?”何當歸又將上次的一套說辭拿出來嚇唬孟瑄,“其實,這種毒藥不會要你的命,但是一個月后會讓你變成瞎子,兩個月后會讓你變成聾子,三個月后會讓你變成禿子,四個月后還會讓你生不出兒子——”只不過她把“毒發期限”又縮短了不少,“——你若不信,回去后可以用銀針刺你的商曲xue,看看針尖上是什么顏色。商曲xue是習武之人的八大要xue之一,那里都染上了劇毒,你的情況有多么的堪憂,相信我不說你也一定知道了吧!” “別的先不論,女大王jiejie,你能不能換個姿勢壓我?”孟瑄苦著臉的表情可愛到想讓人掐他一把,“再讓你壓下去,不等你的奇毒發作,我以后可能真的生不出兒子了?!?/br> 何當歸低頭,發現自己選錯了著力點,于是往旁邊挪動了一下,繼續談判道:“我猜你一定很希望要解藥吧?本小姐念你年少無知,罪不至‘絕后’,所以我每七日會給你一粒暫時性的解毒丹,等你將我的功力全數還回來的時候,我還會一次性解去你的毒,如何?” “還有呀,拜托你講話的時候不要扭來扭去,這樣我會很不舒服,”孟瑄接著述說他自己的苦惱,“你的腦袋也不要亂晃,你的毛毛扎得我癢癢的?!?/br> 何當歸憤然道:“你中毒了!你到底想不想要解藥?” 孟瑄一指將手上的血泡彈破,又從衣袖上撕下一片素錦,包扎著手上的傷口說:“月前我中了一種叫做‘合禾七日清’的毒藥,乃天下至毒之物,后來服過了解藥之后,我就百毒不侵了,不信你就扎我的商曲xue,去看針尖上的顏色吧?!?/br> “合禾七日清?此毒乃錦衣衛專用,哦~~沒想到你還是一名欽犯!”何當歸心下道,上回救他的時候他并未有中毒跡象啊,還是那時毒已解了?自己要不要將救他之事講出,用恩情作為籌碼,要求他還功呢? 孟瑄漫不經心的的神色瞬間消失,一雙眸子鎖定了身上之人,問:“你怎會知道合禾七日清?你究竟是什么人?”不錯,這毒的確是兔兒鎮救素瀟瀟那一次,錦衣衛的蔣毅用獨門的金脈釘打在他身上的,后來為了去討要解藥,他才跟錦衣衛二度交鋒。雖然用分瓣梅花計調走眾人,順利取得解藥吃下,可卻在離開時被高絕等人合圍,雙拳畢竟難敵四手,寡不敵眾之下,他才負傷藏入深山,然后又被紫霄所救。 而這個姓何的丫頭,為何張口就道出了自己的秘密?她身為一個深閨中的千金小姐,身懷上乘內功也就罷了,為何對錦衣衛之事也知道的這般清楚?孟瑄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冷,又問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子,你不是探出了我的體內有隆滸教的獨門烈火真氣嗎?實不相瞞,我就是隆滸教的圣女,江湖人稱‘水無痕,草上飛’的一代女俠何當歸?!毙哪铍娹D之間,她還是決定不把救他之事講出,因為欽犯身負重罪,救欽犯亦是大罪,兩人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萬一這小子是個無賴之徒,反過來用此事威脅和牽制自己怎么辦?看著那一張星眸明亮,紅唇緊抿的漂亮臉蛋,她就覺得這個推測的可能性更大了,對別人的真氣不問自取,真乃一代惡棍! 何當歸知道聶淳出身于隆滸教,而自己體內的烈火真氣就是從他那兒來的,反正隆滸教和齊央宮一樣都是神秘行事,大隱隱于市的傳說中的存在,她冒充一次也沒人能站出來反對。 “隆滸教的圣女?水無痕,草上飛?”孟瑄一邊蹙眉回想,一邊口中低聲嘀咕,“那是什么東西?我竟聞所未聞?!币运麅墒罏槿说膹V博見聞,竟然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這么一號人物,是他孤陋寡聞了,還是她信口開河? 何當歸才不信以自己兩世為人的深沉智慧和扯謊經驗,唬不過一個奶娃娃,于是高深莫測地冷哼:“你一個常年躲在軍中練武,以致孤陋寡聞到極點的武癡,不知江湖之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大膽!你竟敢對隆滸教的圣女無禮,此事不撤功,更待何時?”不妙啊,讓他再吸下去,她的真氣就一點渣渣都不剩了。 “圣女jiejie,”孟瑄眨巴一下眼睛求道,“你不要把我曾經中過合禾七日清的事講出去,好不好?其實我也是在路邊吃飯,不小心吃到的這種毒,絕非是什么朝廷欽犯,我可是為國盡忠的先鋒將軍呢。求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好不好?”管她是圣女還是神女,雖然他只信了三成,雖然他猜對方藏了不少隱秘,不過他自己也是秘密重重,又何必去將別人的秘密探聽得那般清楚呢?總之先把她安撫好了再說。 孟瑄攬著小圣女的纖腰,一個抱雪團的招式,反下為上,將圣女壓在身下,誠懇道:“我收你功力真的是為了救你,你若不信,回想一下你之前進房間時搖搖欲墜的糟糕狀況,再看一看你如今生龍活虎地要讓我‘絕后’的精神頭,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何當歸一愣,才發現他說得確實不錯,自己之前已經難過到快要死掉的感覺,而現在,自己的全身上下都覺著清爽利落,手腳不只恢復了溫暖,掐人也有勁兒了。她掐著身上少年的脖子問:“那我的真氣就這么白白送你了?難道我有了真氣就會損害身體嗎,還是說我天生不適合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