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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縫抿成了一條直線,下頷也收得很緊,就像在強行按捺住什么快要破土而出的東西。 阮眠一時間看愣了神,說不上心里是種什么滋味。 因為他發現,自己在這一刻,好像看不懂薄硯,更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水來了水來了!” 韓懿氣喘吁吁的聲音把阮眠拽回了神,他一路百米沖刺回來的,又急又累,根本沒注意到阮眠的情緒,沖到薄硯身邊端住了他的手腕,單手擰開瓶蓋就要往他手背上澆。 可薄硯卻伸出了那只好著的手,要去拿那瓶水,嗓音聽著比水還冷:“給我,我自己來?!?/br> 韓懿眼皮都沒抬一下,張口就懟了他一句:“你自己來個P!” 話音沒落,他已經捧著薄硯的手腕移到了空地上,水流對準那片紅痕澆了下去。 不過雖然韓懿看起來急躁得不行,說話也毫不留情,可其實他的動作還是能稱得上溫和的,一直控制著水流的大小,以防澆得太急,又給他兄弟這手造成二次損傷。 一瓶澆完,韓懿又擰開了一瓶新的,繼續澆,這是對燙傷能做的最好應急措施了。 冰涼的水流澆在被燙傷的肌膚上,這兩種極端的刺激,只是想一想都覺得疼痛難忍,可薄硯的手卻連動都沒動過,甚至指尖也沒有絲毫瑟縮的意思,他只是垂眸,安靜坐在那里看著韓懿動作。 “哎,”韓懿澆到一半,忽然長嘆一聲,感慨道,“薄狗你竟然也有今天,吃個燒烤都能被燙到,跟個愣頭青似的,簡直顛覆你形象,太他媽顛覆了!” 薄硯沒說話,只是掀起眼皮,涼涼掃了韓懿一眼。 韓懿握著水瓶的手夸張一抖,但還是繼續頑強嗶嗶嗶:“害你這人,自己傻逼了還不讓人說,你這燙得沒個一星期半個月的好不了,我就看你天天還怎么打游戲,你游戲partner不得急死……” 也不知是無意還是特意,韓懿說“游戲partner”的時候,視線正巧掠過了阮眠。 只不過阮眠此時一心都在薄硯的手上,根本沒有注意到。 反倒是從薄硯被燙到之后,就一直再沒說過話的于冰,忽然接口道:“游戲partner?” 大家都抬頭看他。 韓懿像是想說什么,可嘴唇動了動,還沒來及說出口,就聽于冰又自顧自說了下去,語氣還是很溫和的,就像真的在單純疑問一樣:“原來小薄也有自己的游戲partner,是像我和小阮這樣的嗎?” 他一句話里既是“小薄”又是“小阮”的,語氣卻完全不一樣。 說“小薄”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大三學長提起一個小輩,有那么兩分隨意,說“小阮”的時候卻又刻意透著親昵。 可這句話聽在阮眠耳朵里,卻像一記驚雷,驚得他驟然醒了神。 他不在意于冰是什么語氣,他在意的是,于冰話里的內容。 薄硯有個游戲partner,這點他自然一直都知道,甚至和薄硯在一起后,他還特意問過,那個partner是誰。 但當時薄硯是怎么說的? 薄硯說,就是韓懿。 阮眠不自覺抬眼去看韓懿,努力回憶剛剛韓懿說的那句話,韓懿說,薄硯這手不好,近期都不能玩游戲了,他的partner肯定要急死…… 那也就是說,其實薄硯的游戲搭檔,并不是韓懿。 也就是說,薄硯之前……在騙他? 這個念頭沖進阮眠腦海的瞬間,阮眠不自覺就打了個顫。 電光火石間,有什么讓他一直有所懷疑,一次次冒出卻又一次次被壓下的揣測,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 可實在太快了,阮眠想要抓住,卻被眼前突如其來的動靜又一次打斷了。 因為薄硯忽然伸手,從韓懿手里奪過了還剩一半的冷水,之后根本不顧什么水流速度,動作堪稱粗暴地,把剩下的水,一口氣全澆在了自己手背上。 澆完,他把水瓶捏扁,單手投進了角落里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傳出略微沉重的一聲悶響,薄硯一言不發,霍然起身,沒有看任何人,甚至沒有看阮眠,轉頭就往露臺外走。 阮眠愣了一秒,就沖上去,牽住了薄硯好著的那只手。 薄硯腳步滯住,他垂眸盯著阮眠白嫩細軟的小手,片刻后,驀然闔了闔眼,就像在死死忍耐什么一般,動作溫柔,卻又不容置喙地,掙開了阮眠的手。 “我回房間休息,”薄硯沒回頭,冷淡而又克制的嗓音傳過來,“你玩你的,不用跟過來?!?/br> 說完這句,沒等阮眠回答,薄硯就直接離開了露臺。 這次腳步沒再停住。 阮眠還想再跟上去,身后卻又響起了于冰的聲音,是他一直未變的溫和,此時聽在阮眠耳朵里卻莫名覺得刺耳:“小阮,你這男朋友,好像脾氣不是很好?!?/br> 也許是被這句話刺中了,也許是阮眠忍不住遷怒,覺得如果不是于冰出現,就不會發生這后來的一系列不愉快,亦或許是,阮眠的直覺其實一直在作祟,讓他覺得于冰不能給他Glacier的感覺…… 總之,這一次阮眠沒有再忍,他抬起頭看于冰,小臉繃著,語氣很冷,卻也很坦蕩堅定:“他平時對我脾氣都很好,我不希望聽到別人說他不好?!?/br> 像是沒想到他會忽然變臉,于冰一下沒了聲。 阮眠現在并不在意于冰怎么想怎么看,他丟下這句話,轉身就又要往外沖,想要去找薄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