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我瞟了他一眼低沉的回答。 “你既然這樣理解也行,換、拿、偷、借……你用什么辦法我不管,只要你把玉佛寺的那尊玉佛給我拿回來就行?!?/br> “這不可能!”趙治很干脆的搖著頭,一臉惶恐的樣子。 我緩緩放下手里的竹簡,忽然笑了。 “這世上就沒有不可能的事,當初我說要一個人去見容亦,或許你心里也想著我不可能再活著回來,結果呢?” 我看見趙治的喉結蠕動了一下,從我帶著容亦人頭回來的那天開始,我相信在趙治的心中,我再也不是他從容亦手中救下的那個人,可能到現在他也沒想明白,為什么僅僅一晚上的時間,我會判若兩人。 “還有一件事,從今以后別在我面前說不可能這三個字,否則……”我把竹簡豎立在手中冷冷的說?!胺駝t這房子的大門口會再多立一根木棍!” 趙治欲言又止的沉默了半天,重重嘆口氣回答。 “不要說多一根木棍,就是這房子外面插滿……這玉佛也拿不回來?!?/br> 趙治為人忠義,看他對許東正就知道,在容亦面前有勇有謀膽識過人,可見此人并非怯弱膽小之輩,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按理說他是沒膽量這樣回答的,我有些疑惑的盯著他。 “為什么?當初許東正把信物交給我的時候,你告訴過我,能號令二十余萬幫眾,如今內外八堂沒人對我不服,難道二十萬人拿不回一尊玉佛?” “這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既然混黑幫都是提著頭享富貴,天天過著三更活五更死的日子,許叔每年都要去參拜玉佛就是為了祈福換一個心安理得,他老人家是這樣,下面小的也一樣?!壁w治舔舐著干燥的嘴唇認真的回答?!斑@玉佛是不是國寶并不重要,重要的事所有的人都相信玉佛能庇佑他們,幫眾有二十余萬不假,大多是華人后裔,可在泰國潛移默化都融入了當地的生活,他們或許比誰都相信玉佛的神力,您要他們去拿玉佛回來形同褻瀆神明,早晚會有報應?!?/br> 我低著頭繼續刻第二個竹簡,雖然沒有搭理趙治,可我心里突然意識到他說的沒錯,我似乎把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信仰的力量有時候會凌駕于恐懼和害怕之上,我讓他們去偷玉佛,如同讓他們毀掉自己的信仰,或許比起我這個普普通通的人來說,他們更忌憚永遠不會說話的神明。 “洪孝禮這個人你又知道多少?”我低頭問。 可能是趙治沒想到我會突然從玉佛的事問到洪孝禮身上,啊了一聲,半天才回過神。 “洪孝禮在泰國華人里面很有名望,是首富,之前和許叔有些交情,因為此人仗義疏財一言九鼎,所以不管黑白兩道都會給他面子,因此在泰國很吃的開,上到皇室貴族,下到黑幫都有不錯的關系網?!?/br> “我有一樣東西在他手里,我現在想要拿回來,你既然對他這么了解,有沒有什么好辦法?”我面無表情的問。 “……” 我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趙治的回答,刻刀停在竹簡上,抬起頭冷冷的問。 “怎么,玉佛沒人敢褻瀆我還能理解,這個洪孝禮也沒人敢褻瀆?” “不……不是?!壁w治慌亂的搖著頭,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回答?!昂榧以谔﹪敲T望族,世代殷富又為人仗義,從不持強凌弱,泰國黑幫有難,洪家歷代都會施予援手,從洪家在泰國傳嗣延代開始,泰國華人黑幫受恩惠多不勝數,因此在黑幫中威望很高,多為敬重從不滋擾洪家,如果有幫派挑事,其他各幫定會同氣連枝幫忙?!?/br> 我微微皺起眉頭,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我估計趙治是擔心他說的話會讓我不高興,因此說的很委婉,但我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他甚至都沒問我洪孝禮拿走了我什么東西,其實他只是想告訴我,如果我一意孤行和洪孝禮硬來的話,我要對付的就并不是洪孝禮一個人,而是泰國所有的華人黑幫。 ☆、第二十八章 手鐲的秘密 忽然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雖然沒刻意吩咐過,可自從我來到這書房,就沒有人會這么大動靜的打擾到我,就連堂堂刑堂大爺趙治來見我也會等到我做完手里的事。 連門都沒敲外面的人就推門而入,見來的是蕭連山滿頭大汗,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跑的這么急估計是拉扯到傷口,我看他一直緊咬著牙。 “哥,外面來了很多人,好像是泰國的軍警,正在往里闖,你趕緊帶著千玲先……” “你慌什么?”我一本正經的問。 “……”蕭連山一愣或許是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案?,萬一是來抓你的,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br> 我揉了揉額頭,不知道為什么,最近頭疼的厲害,目光又回到桌上的竹簡上不慌不忙的回答。 “你陪著千玲就行,有什么事我會處……” 我剛說到一半,就聽見外面密集的腳步聲,還有拉拽和爭執的聲音,等我抬起頭才看見從外面進來的是陳婕,她正一臉固執的拉扯著執意要進來的中年人。 中年人鬢角的頭發花白,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很有氣勢,雙眼神光清而不濁似有寒星射出,從他進來就目不斜視的看著我,即便旁邊的陳婕如何拉扯,他依舊不動如山,看上去似乎陳婕并不希望這個人來見我。 趙治看見中年人下意識的向旁邊退了一步,態度很尊崇,看來他們兩個是認識的,至少不是第一次見面,至于他們是什么關系我倒是不在意,只不過這個中年人的面相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此人地閣寬隆,地閣為頦,乃水星,若頤頦寬闊,而朝天庭,君臣相得局,故多為大貴公侯。 算起來我已經有些日子沒見到陳婕了,好像上次趙治把我們從容亦那里帶回來后,她出現的時間就越來越短,不過對于她我并不擔心,在賭場我就能肯定趙治是認識她的,能在趙治的賭場把錢安然無恙的帶走,可見陳婕的背景也非比尋常才對。 “你是秦雁回?”中年人很嚴肅的看著我。 “爸,都說了不關他的事,有什么事回去再說?!标愭家恢睕]看我,拼命想要把中年人拉出去。 “爸?!”蕭連山一愣,很疑惑的樣子。 我把頭低下拿出一個新的竹簡重新刻字,對于陳婕叫這個中年人爸,我并不驚訝,看他面相大貴能讓一個女子拉扯而無動于衷的,除了女兒我實在想不出還會有誰。 “你今年四十八,本命屬兔,月上琉璃火命,日主天干為水,水主智,其性聰,其情善,身坐官庫,命主大貴。我頭也沒抬淡淡的說?!澳忝袔Ч?,可看你年紀未必能封公,泰國這地方早就不封爵,想必你的爵位是世襲,一個華人能在泰國有這么高的頭銜倒是少有的事,想不到今天我還能見到王侯之人?!?/br> 我根據中年人的面相反推他八字,說完下面一片安靜,就連陳婕也停止拉扯,我沒去看就知道我算對了。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侯爵,是泰王賜封,泰語里的名字說了你也記不住,華人都叫我陳信,能坐在這個房間,想必你就是秦雁回,今天找你有兩件事?!?/br> “連山,你帶著陳婕先出去,陪著千玲?!蔽艺J真的在竹簡上刻著字說?!瓣惡螂y道來一次,我就當盡地主之誼了?!?/br> 陳婕想要留下,蕭連山拉著他出去,等他關上門我不慌不忙的問。 “說吧,什么事?” “第一件,清線城南地下室命案,離奇死亡十多起,有人看見你提著人頭來這里,傳聞這些人都是你殺的?”陳信義正言辭的問。 “外面多謠傳,真要殺人怎么可能大搖大擺回到這里等著被抓,我可以作……”趙治連忙接過話幫我說。 “陳候,你說錯了?!蔽掖盗舜抵窈喩系哪拘即驍嘹w治的話。 “我錯了?”陳信疑惑的問。 “不是傳聞,就是我殺的!”我抬起頭和他對視聲音冰涼?!安贿^我記不得殺了多少人,好像我從來都不記這個?!?/br> “你……陳婕怎么看……”陳信怒不可歇大聲說?!安葺讶嗣溲獨埍?,許東正怎么把幫會交給你這樣的人,早晚你會禍亂一方,你不用太得意,到現在沒有人敢站出來指認是你行兇,如果你再濫殺挑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br> 我慢慢抬起頭,不以為然的看著陳信。 “你在威脅我?” 趙治聽到我這話,臉色頓時煞白,相信我在地下室說的那番話,他已經知道,如若以后再有人威脅和恐嚇我,形同容亦! 暴曬了三天的容亦人頭是趙治讓人處理掉的,我猜他現在一定很怕陳信會步容亦的后塵,連忙把話岔開。 “都是一場誤會,容亦居心叵測先用降頭術想害老大的,老大這樣做也出于自衛?!?/br> “今天來第二件事……” “是為了這個鐲子來的?!蔽掖驍嚓愋诺脑?,把陳婕送給我的手鐲拿了出來?!熬退隳悴粊?,我也打算問陳婕,剛好,你應該比她解釋的清楚,之前容亦脅迫我打拳賽,四個職業拳手還沒動手,僅僅看了這鐲子一眼就認輸,陳婕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容亦一巴掌,以容亦的性格居然看見我手里的鐲子連話都不敢說,這手鐲到底有什么來歷?” “這是泰王所賜之物,上面的圖案是泰王的標志,見手鐲如見泰王?!标愋乓槐菊浀幕卮?。 “既然是泰王之物,又怎么會在陳婕的手里?”我問。 “泰王蒙難曾被先祖所救,為報答救命之恩,泰王封先祖侯爵之位,并將公主下嫁先祖,將隨身所帶手鐲賜給先祖,陳家爵位世襲罔替?!标愋耪f到這里態度很謙恭?!瓣愭际俏椅ㄒ坏呐畠?,我已經打算把爵位傳給她?!?/br> “傳給陳婕?” 我一愣,突然想起言西月在文武財神廟給我測字,其中的玉字是諸侯立四墻,說完身邊有王侯將相,我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候是誰,聽到陳信這么一說,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陳婕就是我身邊的候,當初簽文說她是我來泰國的貴人,果真是應驗了。 泰國等級森嚴,在泰國民眾心里泰國王是最神圣的,不容褻瀆,這手鐲是國王之物意義非凡。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在手里轉動著手鐲,抬頭看看陳信。 “既然這么重要的東西,陳婕為什么會送給我?” 陳信一時無語,沉默良久才憤恨的說。 “這手鐲是泰王所賜,先祖迎娶公主后,這手鐲歷代相傳,如……如鐘情之人取下這手鐲,便是定情之物,陳婕送給你,是想……想和你成婚?!?/br> 我猛然停止手中轉動的手鐲,這才想起陳婕之前那些奇怪的舉動,我取她手鐲是為了幫她吸蛇毒,并沒有其他意思。 “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把女兒嫁給向你這樣心狠手辣殘暴冷血的人,只會毀了她一生,把手鐲還給我!” 我眉頭緊鎖,徐徐起身搓動著手里的手鐲高傲的看著陳信。 “我和陳婕識于微時,落難泰國幸有她一路相助,我當她是朋友,并無其他意思,你今天興師動眾帶了這么多人跑到這里來,我念在陳婕的面子上不和你計較?!?/br> 說完我把手鐲扔給陳信,聲音更加冰涼的說。 “下不為例!否則外面會再有傳聞,到時候你就是傳聞中的人?!?/br> “大言不慚,不要以為你當了什么龍頭老大就自以為是,這里是泰國,我還是侯爵,我一句話就能讓你在泰國無容身之地?!?/br> 我冷冷一笑,慢慢拿起桌上剛才刻好的竹簡淡淡的說。 “龍頭老大我還真沒看上眼,不過你這個侯爵我就更沒看上眼,大秦并六合的時候,這里還是蠻荒之地,明初開始暹羅就是藩屬國,莫要說你什么手鐲,就是你泰王見到天子也要跪拜,你一個小小侯爵還不知所謂在我這里叫囂,如若不是因為陳婕是你女兒,你現在就血濺五步?!?/br> 陳信或許是沒想到我的氣勢完全把他壓倒,趙治不停蠕動喉結,從那晚我提著容亦人頭回來以后,我相信他一定很清楚,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陳信收好手鐲轉身氣沖沖想離開。 “站??!” 我昂著頭把手里的竹簡扔到他面前,冷冷的說。 “泰王賜你先祖手鐲,我就賜你這竹簡,上面四個字剛好配你?!?/br> 陳信從地上撿起竹簡,看了一眼渾身氣的發抖。 我刻在竹簡上的是四個秦篆小字。 異姓家奴! “秦雁回……” “能記住我的名字就好,我就在這兒等著,看你怎么讓我在泰國無容身之地?!蔽衣揭巫由细甙恋恼f?!斑€有,不是你不讓我娶陳婕,是我不會娶她,以前不會,將來也不會!” 陳信氣急敗壞摔門而出,他拉開門的時候,我看見蕭連山目瞪口呆一臉吃驚的看著我,在他旁邊是捂著嘴泣不成聲的陳婕。 我頭疼的厲害,我把頭側了過去,此刻我再也不想看見任何人。 ☆、第二十九章 王侯將相 陳信走后一個月,我都把我關在書房里,吩咐趙治任何人都不見,其實我是怕蕭連山,那天我猜他已經察覺到我和之前不一樣了,整夜的頭痛讓我根本無法入睡,刻竹簡成了我唯一消磨時間的事。 我讓趙治去辦的兩件事,玉佛和龍椅,他的回復都是搖頭,可給我的原因我居然沒有反駁的理由。 入夜后我去竹林走走,夜風襲來頭依舊疼的要命,我坐在長椅上有些不知所措。 “雁回哥?!?/br> 熟悉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我重重嘆口氣回過頭去,蕭連山攙扶著剛剛恢復的越千玲站在我身后,越千玲看上去有些虛弱,我讓開位置讓她坐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