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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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珠淚 作者:塵上 第一章 寒冬的深夜,一個瘦小的人跪坐在井邊,用力刷洗著木盆里堆積如山的衣物。他只著一件單衣,在寒風里瑟瑟發抖,一雙小手被刺骨的井水凍得通紅。臉色蒼白,雙眼滿是疲憊。 不遠處傳來幾個孩子的笑聲,他抬頭望去,便變了臉色。剛想起身躲躲,便聽見一個孩子的聲音:“誒,你們看,云寒汐那個小東西在那里!走,我們去看看?!?/br> 走過來幾個衣著不凡的孩子簇擁著中間那個年紀稍長些的。原來他們都是滄云帝國睿欽王爺云祁山的兒子,那個年紀大些的便是長子云連。 “小東西,你在干嘛?”云連一臉不屑地問道。 云寒汐囁嚅著:“洗,洗衣服!” “洗衣服?”尖銳的聲音里有著不同于他年齡的邪氣。走過去用腳踢了踢那堆衣物,嫌惡地皺了皺眉頭?!斑@么點可不夠洗,不如多洗兩次吧!”大笑著一把揮下旁邊晾著的衣物,其他幾個也見勢撕扯踩踏著衣物。 “不行!你別這樣!”云寒汐上前阻止:“你們住手!”他怒氣沖沖地沖向云連,哪知一下便把他推倒在地。云寒汐頓時慌了神:“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畢竟還是小孩子心性,云連愣了愣就哭了出來,任云寒汐怎么道歉也不肯禁聲。 沒多久這哭聲便把不遠的云祁山給引了過來??粗约鹤钐鄣膬鹤釉诘厣峡薜眠@么委屈登時就火冒三丈:“誰干的?” 充滿怒意的聲音嚇得云寒汐雙腿打顫,“是,是,是我,我不小心……”話還沒說完,云寒汐就被一掌摑到地上:“你這個小雜種,今晚不把衣服洗完就別想睡覺!”說完帶著孩子們走了。 直到他們走遠了云寒汐都還沒回過神了。滿嘴血腥的氣味嗆得云寒汐不住地咳起來他才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剛才摔地上被硌破的膝蓋和手掌也疼得鉆心。 云寒汐靠著井緊緊地蜷著,身子看起來更加瘦小,他捧著脖上的長命鎖貼在臉上,好像是在感受娘親的撫摸。他娘親生下他便死了,這是她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心里這樣想著便靠著井睡著了。 第二天,太陽升了起來,照在云寒汐小小的臉上。昨夜的淚痕還在,眼眶紅紅的,右臉高高地腫起了一塊,臉色微微泛紅。云寒汐揉揉雙眼,碰到了臉頰,疼得他呻吟了幾聲?;剡^神看見依舊臟亂的衣物便急著站起身去撿,哪知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再次醒來云寒汐已經躺在自己的屋里的床上。說是小屋,卻只是在柴房里辟出來的一個角落,鋪上一塊木板再墊上些許稻草便是。透過墻上的窗戶,看見外面的天空已經滿是星星。 半夜,兩天沒進食的胃絞痛著。云寒汐疼得醒了過來,豆大的汗珠布滿額頭,蜷著身子,緊緊地咬著下唇,等待疼痛感減弱。一會兒,不那么痛了,他慢慢爬起身,就著一旁木桶里的水洗了把臉,彎著腰,慢慢地走向廚房。胃被疼痛折磨著,他不得不走走停停,平日里短短的回廊也顯得那么遠。 終于走到門前,云寒汐小心翼翼地朝四下望了望躡手躡腳地打開廚房的門,掂起腳悄悄地走進去。來到灶邊,搭個板凳爬上灶面,翻開籠屜,還好,還有一個窩頭!云寒汐慶幸地想著,拿起窩頭便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云寒汐根本沒注意到房里多了個人,直到那個人走到云寒汐背后,云見才猛地回過頭。 遭了!被發現了,該怎么辦?云寒汐本能地瑟縮著身子向后退。 “你來這里干什么?” “……”云寒汐嚇得不敢說話,只是一個勁地搖頭。眼里一下子蓄滿了淚水。 “我讓你說話沒聽見嗎?” “……” 云祁山惱火地看著眼前只顧著往后退的人,一把拉過他的手往前扯,他的手心為什么這么熱?云祁山狐疑地望著云寒汐:“你怎么了?”云寒汐搖搖頭,不說話。 “說話!發燒了?” “不,不,不知道!” 云祁山看著他怯生生的模樣,頓時有些不忍心。一把把他抱在懷里,向臥房走去,吩咐管家阿福請來大夫。 等大夫把完脈,開好藥方時云寒汐已經在床上睡著了。等藥熬好,云祁山搖醒他,看他迷迷糊糊地喝藥,一張小臉皺成了一團。 云祁山看著眼前睡得極不安穩的小人兒,手緊緊地抓著被子,秀氣的雙眉緊蹙,深深地把自己埋進被子里,顯得身子更加瘦小。云祁山看得不忍心,伸手幫他掖掖被子,想起廚房里他隔著淚水恐懼的眼神,心里抽痛了一下。他在怕什么?剛才他手里好像拿著一個窩頭,這么晚了去廚房都吃窩頭,難道他都沒有吃飽過?不過還是硬下了心腸。 “阿福!” “王爺,有什么要吩咐的?” “把這小雜種帶回他原來呆的地方去!明天讓他照常干活?!?/br> “可是……可是大夫說他身子骨弱,應該好好休養?!?/br> “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辦?!?/br> 阿??粗@瘦若無骨的孩子和破爛的柴房以及這勉強稱之為床的床,搖著頭嘆了口氣走開了。 天還沒亮云寒汐就醒了過來,明明昨晚偷吃窩頭時看見了,怎么現在卻在這里老爺?難道是做夢?好像老爺還抱了我,喂我喝藥。云寒汐自嘲一笑,一定是太餓了,連夢和現實都分不清了!如果昨晚是真的的話我怎么可能還在這兒??蔀槭裁催@夢這夢真實,甚至感覺得到溫暖? 云寒汐不再多想,拖著虛弱的身子出門。四周靜悄悄的,他一個人坐在后院劈柴,一個身影站在墻角,深深地望了這個瘦削的背影一眼,轉眼就已離開。 第二章 轉眼就是春末,朝堂之上,氣氛壓抑得可怕!每個人都不敢正視龍椅上的那個男子——當今圣上云啟宇。一身黑色龍袍套在他修長的身軀上透露出帝王的威嚴,嵌著金絲的九龍盤踞交錯,一龍長尾隱沒在前襟,利爪從肩探出,令人忍不住雙膝發軟,薄唇勾起一絲弧度,但狹長的雙眸里卻沒有一絲笑意,甚至是嗜血的殘忍,可是能坐上這個王位的人哪個不是雙手沾滿了血腥,踩著一路的尸體走過來的呢。 云啟宇看著滿堂畏頭畏尾的大臣,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威嚴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響起:“既然眾愛卿沒有異議,那就這樣辦了吧!”語氣里透露出不容許任何人質疑的霸道。 短短一句話就決定了朝堂上唯一跪著的人的命運,睿欽王云祁山。滿朝文武皆知二人的奪位之爭。當今圣上并非長子,在當皇子是就處處受制于大皇子云祁山,可最后先皇竟傳位于五皇子云啟宇,其中曲折自然不得而知。自圣上登基以來,一年內不斷打壓睿欽王的勢力,原以為憑著手足之情會給他個平靜的余生,哪知今天落得因通敵賣國之罪而滿門抄斬的下場。滿朝官員人人自危,他們圣上雖然有絕世的治世才華,可那些暗地里的血腥手段卻也讓人不寒而栗。 退朝之后云啟宇獨自坐著龍椅之上,只有正正坐上了這個位子才能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的意味,才看得清底下那些人的骯臟心思。朝堂上有不少睿欽王的親信,可到了最后關頭卻沒有一個人敢冒死求情。呵~這世間就是這般無情??! “影一?!甭曇衾飵е蛔圆斓臍埧?。 “皇上?!?/br> “明日行刑之前把那人給朕帶回來?!?/br> “是,皇上!” 深夜里的睿欽王府靜得可怕。王府四周均有重兵看守,除了關押在牢里的睿欽王,所有的家眷都在這府里了。似是還并不知道他們活不過明日正午,所有人都早早地熄燈睡了。只有后院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忙碌。依舊是一件洗的發白的單衣,一手支柴一手握斧,木材碎裂的聲音無限重復著,血從右手虎口處緩緩滲出,似已習慣了這種疼痛,單調的劈柴聲不斷響起。 一個黑影倏然掠過,院中只剩下一柄帶血的斧頭和一堆沒來得及碼放整齊的柴火。 府中一片死寂。 翌日午時巳時,一隊官兵闖進睿欽王府。尖叫聲,哭喊聲不絕如縷 所有人被關進刑車游街示眾,昔日人人敬重的皇親國戚如今卻輪為了階下囚,受萬人唾罵。 刑場之上,孩子婦女的啼哭聲此起彼伏。云祁山放眼看了看這將要因他而死是一百多口人,無數的酸楚涌上心頭。一步之差,一步之差就落得這個下場??!還想最后看一次孩子和妻妾。云祁山急切地尋找那個人瘦弱的身影,可惜下一刻就已經人頭落地。 睿欽王一家一百三十二口人因通敵賣國之罪滿門抄斬,昭告天下,天下人無不為圣上雷厲風行大義滅親的行為所折服。 一百三十二人中實則有一漏網之魚。 云啟宇看著地上昏迷的人,衣衫襤褸,瘦弱不堪。一雙手沾滿了血漬。瘦削的臉龐蒼白,連嘴唇都不帶一絲血色。秀氣的眉微蹙,nongnong的睫毛微微抖動掩蓋著一片陰影,正是子云寒汐。 英俊的臉因仇恨變得扭曲。手刃兄弟,謀權篡位,陷害手足,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早已能做到處變不驚,卻只有這件事能輕易挑起心中的怒意??吹贸?,當年的他是傾盡全力在愛,因為只有極致地愛過之后才有這樣撕心裂肺的痛和歇斯底里的恨! 云寒汐一轉醒就看見自己睡在地上。記得是有人弄暈了自己,然后就到了這里。他茫然地張望,正好對上那雙如墨一般漆黑深邃的眸子,盡管感受到了那眼中不加掩飾的憤怒,卻還是沒由來地覺得有種親近之感。以前總是呆在府中,和那些親人在一起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即使是那位父親。云寒汐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黑色長袍包裹著修長的身軀,黑色長發隨意束起,在剛毅中顯出幾分飄逸,如同那眼一樣迷人。黑色真的很適合這個人,云寒汐這樣想著,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云啟宇看著這個盯著自己傻笑的小人頓時覺得有些狼狽,他可是堂堂一國之君竟然連震住一個小孩子的氣勢都沒有嗎? “看夠了嗎?”帶著些許怒意的聲音在云寒汐聽來卻覺得莫名地覺得安心,有些窘迫地低下頭去,臉蛋紅撲撲地煞是可愛。云啟宇看著這害羞的小孩兒心中的仇恨竟有些動搖,便迅速轉開視線繼續用冰冷的聲音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云寒汐?!?/br> “云寒汐,云寒汐,是誰起的?” “是,是我娘親,不過娘親在生下我時就去世了”云寒汐說起他母親的時候總是很高興。好像是不喜歡他有些上揚的語調一樣,接著就用殘酷的口吻宣布“你可知道,除了你睿欽王府所有的人都已經被問斬了?!?/br> 云寒汐小小的身體一震,那一點淡淡的喜悅頓時退的無影無蹤,望著他茫然地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 云啟宇一直盯著這個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孩子,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痛苦和滿眼的滄桑與無奈,心里絲毫沒有復仇的快感,反而是一些說不出的意味。 “你可以收留我嗎?”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把云啟宇從思考中拉出來。 “收留??” “對,我已經無家可歸了?!?/br> “你知道是誰下令斬了你家人嗎?” “皇上?” “那誰是皇上你知道嗎?” “莫非是……你?”云寒汐難以置信地張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的人。 “沒錯,正是!這樣你還要朕收留你嗎?” 云寒汐有些躊躇,卻也還是肯定地點點頭。自己一無所有,更不會有什么值得被皇上看上眼的東西,既然皇上沒讓我死在刑場上,也不會現在來害我性命。 “為什么?”云啟宇覺得這個孩子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總是會有出人意料的反應。 “這應該問皇上了!”聲音依舊軟軟糯糯。 果然書出人意料的回答,云啟宇驚詫地看著眼前的孩子:“這怎么說?” “您在深夜把寒汐請到這兒,而白日里寒汐全家被斬,只留寒汐一人獨活于世??磥砘适鍟簳r并不想讓寒汐喪命,所以暫且留下又有何妨?”云寒汐說出這些話并不是討厭眼前這個人,只是把自己見到的想到的說出來罷了!何況他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無比地熟悉,自己也想接近他。 不再理會頹堂地坐在地上默默流淚的人,徑直吩咐到:“來人,把他帶到地牢去?!?/br> 既然是你想留下,那就別怪朕狠心了! 第三章 夜,靜得可怕。四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牢里的犯人也靜得詭異,他們全都像是被掏空了靈魂的木偶,只會睜著空洞的雙眼盯著墻角忙碌的老鼠,只有它們會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音,這些人好像只會這么呆滯著,動一動反而讓人覺得不正常! 這里就是滄云帝國關押重犯的地牢。 這時,一位身著華服的男子出現在地牢入口,清冷的月光撒在他身上透出一股讓人背脊發寒的寒意,微風拂起他墨黑的發梢,讓來人多了份仙人的意味。目光如炬地掃視了一眼地牢,微微蹙眉才邁開步子走進去。 幽長狹窄的梯子盤旋著向下延伸,兩邊墻上如豆的油燈是唯一的光源,勉強能照亮這蜿蜒的樓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在這如死的寂靜中格格不入,似乎每響一次都扣擊著人的神經。 樓梯出口處站著兩名面無表情的守衛,見了來人迅速低頭跪下:“參見皇上?!?/br> “免禮”云啟宇威嚴的聲音響起。 其中一位便起身領著他向深處走去。走廊兩旁的牢房也關押著形形色色的人,唯一相同的便是他們的眼睛,空洞,麻木——行尸走rou!是的,至今進了這里的犯人沒有一個是活著出去的。死了,一張破草席一裹,抬著繞過宮外后山,再走上二十幾里到那荒郊野外,挖個坑扔下去再把土填平便了事。他們現在要做的無非是等待死亡。也難怪這里始終透著陰森的感覺。 走廊盡頭是間是每個在這里呆過的人的噩夢,各種看了都會覺得膝蓋發軟的刑具掛在墻上,桌上的利器鋒利的刃反射著寒光讓人心驚膽戰。領路的人走到桌邊,扭動桌上油燈的底座,桌后的石門便緩緩打開,云啟宇矮身穿過石門,向深處走去。 空曠的走廊里回響著鞭子抽打的聲音,帶了十足的勁,一下接一下,沒有一刻停止。云啟宇快步走進密室,打量著這個孩子。上手捆在一起,被高高吊起。衣服破得不成樣子,血緩緩地從皮膚里滲出,染紅了衣衫,血一直滲著,順著衣衫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全身緋紅,反而透著一種妖曳,美得讓人震撼。一張小臉慘白,沒有任何溫度,和著汗水的頭發緊緊地貼在臉上,顯得臉頰更加消瘦。半閉著的眼蒙上一絲霧氣,帶著笑意看著自己,眼睛水汪汪的,說不出地誘人。不得不說他繼承了他母親的外表,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就算在這種時候都是一副惹人憐惜的模樣。 云寒汐睜著被汗水迷了的眼,模模糊糊地看清來人的長相,明明就是他害得自己全家被抄斬,還這樣對待自己,可自己就是情不自禁地覺得想要親近他,努力地朝著他扯起一個淡淡的弧度。 云啟宇失了會兒神來消化剛才那個虛弱的笑,難道他不知道把他囚禁在這兒的是誰的命令?還是他想用這種方式激怒我,然后給他個痛快? 云啟宇走到云寒汐面前,伸出修長的手指扣住他的下巴,淡淡的涼意從指尖漫開:“這樣的報復還滿意嗎?” 云寒汐沒有說話,眼睛睜得大大地盯著云啟宇,為什么我想親近的人都這樣對我,我天生就這么招人厭惡嗎?秀氣的眉緊蹙,眼眶里的淚水泫然欲滴,心痛得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