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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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荷州城中傳言不斷,秦諾并未著人釋清流言,而是另添了把火,將這流言引到襄武侯大義除弊親之上。 幾日的添柴加火,襄武侯在荷州城的聲望日隆,好歹也憑著這鐵面無私,仁義寬厚的名頭賺了不少的民心。 呂家自然多有紛擾,只是才出了呂華的事,他們還未探清長公主的底,自也不敢輕舉妄動。 “瞧著都是些草包,家里倒是頗有些本事?!鼻刂Z瞧著各家送來贖人的珠寶玉器,大約估了個價,覺得倒也劃算。 “只是人雖能放,各自做下的惡事卻不能輕輕放過?!鼻刂Z坐在秋千上晃了晃腿:“教人將他們當日各自所陳的惡事抄錄下來,貼在城門口讓人看上一看,再著人寫些詞兒,教各酒樓的說書先生說上一說,也算是本宮心善,助他們揚名了?!?/br> 曉風在旁低笑,輕搖了搖頭。這些各家的荒唐子弟,往日里壞事沒少做,但都也罪不至死,關了他們這么幾天,各色懲罰把人教訓得夠嗆,眼下又教各家大大地出了回血,就是放了他們回去,往后只怕也沒膽子,更沒本錢四處作惡了。 何況殿下已經命這些人在府中閉門思過一年,日日食素寒衣,以思己過。若無故踏出府門一步,那州府大牢就是各人的歸宿。 “告訴這幾家人,今后逢年過節必得開倉施粥,救濟貧苦,至于他們送來的這些東西,都先折了銀子,回頭擇個時機,贈給曾深受其苦的人,還有,這些人本宮已經知道了,若是再讓本宮聽聞他們仗勢欺人的事,那他們的命也不必要了?!?/br> 曉風點了一回頭,自著人去辦,吩咐罷了回來道:“這些人都不當緊,只是呂華那頭兒,怕是再拖不下去了,侯爺那兒每日都有呂家人上門討情,他再怎么應付,只怕也應酬不過來?!?/br> “呂家人最近可有什么異常的動靜?” “晁昱一直看著他們,眼見其所作所為都符合常理,并無異?;艔堉?,若照著現下看,謀逆之事,呂家其他人恐不知情?!碑敵跛麄冸[瞞了呂華之事,也是想試探著荷州城中人的態度,而如今看來,呂家人雖惱怒不平,但也未見那狗急跳墻之人。 “呂華這幾日可又招出了新事?” “并無,每日送來的口供都相差無幾,已經到這個地步了,看來呂華是真的不知道再多的事了。他與那頭兒的人雖也時常相見,但每次見面的時辰和地點都是提前一刻鐘告知的,那邊謹慎得很,呂華是絲毫把柄都抓不住?!标岁攀侄魏纹浜堇?,多硬的骨頭都能給他折了,呂華不過是個軟骨頭,晁昱只使了兩分功夫,就讓他把話都給吐盡了。 從現在看來,那謀逆之人是看中了呂華的身份和短視,利用他的名利之心,多番相助,助呂華在呂家站穩腳跟,且握住了荷州城幾項極賺錢的生意,這之后,那頭兒出人出主意,呂華依言而行,兩方合作,斂財收寶,藏匿軍器,各取所需。若非此次憐絮之事,只怕這事會永遠深埋地底,不見天日。 “那頭能尋得這么個好用的蠢貨,也算是費了一番功夫?!睍燥L搖了搖頭,嘆道:“該查的地方都查了,實在是撤得干凈得很,那幾個掌柜和來往差使,哪個嘴里都沒句準話,只怕是早防著了?!?/br> 這也是預料中事,呂華好利用,卻是個頂頂愚蠢無用的人,與他合作,人家只不過當養了一條好用的狗,哪里會讓狗咬住丁點兒實處呢? “再最后好好捋一遍,若還無進展,就將這事徹底抹平,不要留下痕跡。呂華那頭……”秦諾抿了抿唇,一時也沒個定主意。曉風幾番欲言又止,到底沒將“滅口”二字說出來。 殿下不是血雨腥風里長起來的,為人處事,手段尚顯溫和,即便是對著呂華,也多是想讓其罪有應得,而非無故殺滅。殿下不愛動輒取人性命,待他們這些仆從奴婢也從不呼來喝去,而是善待尊重,如此一人,實不該碰這些亂七八糟的臟污事。 曉風擰緊了眉,心里頭百般地堵,殿下身份如此,這些責任重擔都要壓在她的肩上,即便她們這些身邊人如何心疼不忍,也終歸無法替代。 “此事后續不若先交給晁統領,他自來是處理這事慣了的,必能尋個妥帖法子,殿下莫要再為此費心了?!?/br> “那不行?!鼻刂Z搖了搖頭:“我知道曉風jiejie心疼我,但是這些事我總要學著決斷處置的。呂華該死,不過眼下不是要他·性·命的時候,再等一等吧,待京里回信到了,再看如何處置他?!?/br> 這事定了,曉風也不想再三地說起惹得公主心煩,正欲招兩個女先兒來說段書讓公主松快松快,就聽素心來回,說襄武侯在外請見。 “多半又是為了設宴待客之事?!鼻刂Z仰著下巴看天:“要不就說我忽感風寒,不宜見客,讓他自己待客吧?!?/br> “殿下?!睍燥L哭笑不得,先教素心將人帶到夏溪那兒去,等公主傳了人再來說話。 “日子一拖再拖,定王在荷州城已停留多時,再拖下去恐有怠慢之嫌?!睍燥L勸了幾句,見秦諾整個人似是沒什么精神,可那雙眼又明亮得教人心悸,她皺了皺眉,心覺此事不妥,但這幾天問起,公主又是顧左右而言他。猶豫片刻,曉風還是斟酌著問道:“殿下從前與定王相識?” 秦諾猛地看向曉風,然后又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半日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聲。 曉風是她的親信,有些事還是不能瞞的,否則今后行事的分寸恐有差錯。只是若要將此事說清,又需萬千言語,也一時難以盡述,且其中頗有些生死隱情,總還是多有避諱的。 思來想去,秦諾最后只道:“舊日有些交情,只怕相見會生出沒必要的周折?!?/br> “殿下……” “jiejie幫我想想,有什么法子能避過這回去,不是我矯情,實在是如今并非相認的好時機,勇王之事尚無眉目,現在我這里還是越簡單清凈越好?!?/br> 曉風心知這事只能問到這里,也大約明白了殿下的態度和心意。 “殿下若真不想見,裝病倒是個法子,只是避過了這回,誰知下回又當如何。定王此來也不知是為了何事,更不知何時才會離開,殿下別忘了,咱們總是要往定王府赴二公子的婚宴的,萬一定王要與侯府的人同行,那……” 秦諾頭痛欲裂,曉風見她如此,也不再相迫,轉而勸秦諾到府外逛逛,換換心情。 正是天朗氣和,春光明媚,秦諾同著曉風一道四處游逛,十數暗衛皆混入人群跟隨。 那些荒唐子弟的親筆認罪書已經貼的滿城皆是,饒是那些人家再惱恨,也不敢著人去撕,是以眼下城中最有趣的熱鬧便是這些認罪書了。 “說書先生過兩日才能準備起來,這幾天有這個也就夠了?!睍燥L護著秦諾行至一處茶點攤子,剛一坐下,就聽旁邊有人在談論那些認罪書上之事。 但凡一事經過了人傳,最后多半與最開始的模樣大不相同,才這么一陣子,那些酒色之徒的罪名就幾乎翻了一番,甚至還在往更加獵奇的方向發展,可以預見,再過不久,這些荒唐子弟就要揚名千里了。 秦諾一面吃點心一面在心里哼了一聲。 我也就是舉手之勞,等你們臭名遠揚了,可千萬不要太感激我。 秦諾出門時在臉上稍作改妝,雖已掩了大半美貌,可仍舊是姿色過人,只是旁邊的侍女太兇,看過去的人都覺得再多看一眼,只怕就得被挖眼。 看過了熱鬧,秦諾就帶著曉風在城中各大點心鋪子鉆來逛去,外頭的點心雖則粗陋,但也有些味厚香甜的,秦諾想嘗了之后再改進改進,也好讓自己飽飽口福。 “玫瑰餅太干了,外頭的皮怎么這么厚,還噎人?!鼻刂Z苦著臉揀著玫瑰餡兒吃,卻覺得餡兒里頭不知擱了多少面:“真是jian商啊,這么大個餅,餡兒沒多少全是干面,還掉渣?!?/br> 幸好一樣只買了一兩個。秦諾撐開紙袋往里看,挑挑揀揀擇了個芝麻餅,剛咬了一口,就見前頭靠近城門的地方似是出了什么亂子,吵嚷得很。 秦諾揀了個稍靜些的地方踮著腳往前頭看,看了半晌也瞧不出個根底,便一抬手招來個暗衛詢問究竟。 “此事晁統領已著人去查,屬下所知有限?!卑敌l微微躬身,垂首稟道:“眾人圍著的地方是一位姑娘的燒餅攤,明面上打聽來的消息稱這女子和母親來荷州城投親不遇,其母又生了重病,這姑娘就到這里來賣唱賣餅的給她娘治病,這都好幾天了,幾乎是每天都有麻煩。只是雖有麻煩,卻總能化險為夷?!?/br> “什么麻煩?” “此女相貌清秀,又無依靠,是以總有風流紈绔上前調戲。若遇著霸道的,要把人往家里搶也不是新鮮事?!?/br> 城門前本就人來人往,有個熱鬧能翻出天去,秦諾聽了暗衛的稟報,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眼見那女子被拉扯得如搖擺的弱柳,她皺了皺鼻子,搖頭笑道:“她一直遇著這樣的麻煩,卻總能化險為夷,這是每天都遇貴人啊?!?/br> “說吧,這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蹦茏岅岁挪钊巳ゲ?,想來身份不會簡單,這出戲說熱鬧也熱鬧,說拙劣也拙劣。 “殿下處置呂華之后,此女曾窺探過公主府,如今又在城門口擺開如此攤仗,只怕是存了禍心?!?/br> “外頭就是熱鬧啊?!甭犃税敌l的稟報,秦諾勾了勾唇,轉頭與曉風道:“正愁從呂華那兒問不出什么呢,這就叫瞌睡了來枕頭?!?/br> 秦諾吃完了一個芝麻餅,咂咂嘴,等想清楚了該如何改進這個芝麻餅,才滿悠悠擦了擦手,看著城門邊上那辛辛苦苦的一群人,撇了撇嘴道:“帶回去吧,人家這么辛苦演了,咱們就捧一捧?!?/br> 那日她管了錢豆腐家的事,又將善名傳了開來,看來這些話傳得不錯,這不,就有人弄了一出拙劣的假戲來將她當做傻子來哄了。 暗衛領命辦差,秦諾挑著點心嘗來嘗去。見公主的臉都快埋到那點心袋子里去了,曉風無奈,只好拉著她往旁邊讓:“殿下,有馬車進城了,咱們往遠讓一讓?!?/br> 秦諾“嗯嗯嗯”地答應著,叼著餅往遠讓,順道一勁兒地往那戲臺子那兒瞧。 “城里倒是熱鬧?!苯瓰懴崎_車簾,從隨從手中接了一張認罪書過來瞧了一眼,而后遞給言霆:“王爺也看看吧,這永寧長公主的手段倒是與眾不同?!笨粗禽p拿輕放,實則是動人根基,偏偏這般舉動還讓人挑不出絲毫差錯,就連這些浪蕩子弟的父母也只能自認倒霉,俯首稱謝。 言霆大約看過一遍,淡聲道:“有這長公主在,呂家頭疼的日子還在后頭?!?/br> 呂檀權勢再盛,也不過拘于一地,一旦這辛苦經營的平衡假象被外力打破,那呂家敗落也不過轉瞬之間。 言霆抬手挑起車簾,原本不過隨心所為,可他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整個人都僵了一下,而后用一種生怕驚跑什么的語氣道:“慢慢停車,教侍衛過來把這條街圍住?!?/br> 江瀾反應了一瞬,見王爺情狀不同平常,也不多問,立時傳了令出去,自己也下了馬車提刀待命。 那道身影離得有些遠,言霆的手指捏緊了車簾,一時間,生怕這都是幻夢一場。 三載歲月,他不知多少次描摹過她的身形容貌,她的一言一笑,一舉一動都還鮮活地刻在他的心頭,未曾稍忘。 這么長的馬車隊忽然緩行待停,饒是秦諾一心只在點心上,也好奇地往過投了一眼,而后,便遙遙對上了一道銳利而灼燙的視線。 “看著像是哪家王侯的車駕……”曉風一句未完,便被秦諾扯著手跑得飛快。先時曉風還被帶的有些踉蹌,等反應過來,立刻反手抓住了秦諾的手腕,并對沿途暗衛打了手勢,帶著她七拐八繞地匿了身形。 “殿下,屬下們已盡力攔阻,只是追趕的是定王府的人馬,您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秦諾滿心煩躁,躲在墻角撓了撓臉:“你們被認出來了嗎?” “并未,屬下們沒有現身,只是裝作路過,這會兒集市上本就熱鬧,路人來不及躲閃也是尋常?!?/br> 這趟出門,秦諾帶的暗衛本就不多,這會兒一個人拆開兩半兒用,到底是攔不住人的。 “定王爺已經著人將這條街都封了,一時之間只怕出不去?!卑敌l探過消息回來,試探道:“是否要屬下去尋襄武侯來……” 秦諾連連擺手。若此時尋了虞斌來才是真的不打自招,而且還會把這事鬧大。沉默了片刻,秦諾的視線轉到了街對面的成衣鋪子上去。 小半個時辰后,秦諾換了衣裳,戴了帷帽,拎著公主府的令牌,大搖大擺地在定王府侍衛的恭送下離開。 定王府的侍衛幾乎將一條街都翻了過來,到最后還是一無所獲。言霆立在街口,目色暗沉沉的,半晌也未說話。 “每個進出此地的人都檢查過了嗎?確定沒有落下什么人?”江瀾看了看言霆的臉色,便將幾個負責檢查的人都招來一一細問。 幾人都言并無遺漏,唯有一人猶豫著道:“屬下也一一查問過了,只有一人,屬下等不敢冒犯?!?/br> 那侍衛上前一步,略低了聲道:“一行數人拿著長公主府的令牌出了街,屬下等不敢搜檢?!?/br> 定王府的侍衛把動靜鬧得這么大,虞斌也只能帶著人匆匆趕過來探問究竟。 江瀾覺言霆現下沒有閑心與人寒暄,便打算自己去應付襄武侯,誰知才走了兩步,就見王爺大步越過了他,直接對襄武侯道:“本王有一樣重逾性命的東西被一個小賊偷走了,如今本王要在城中尋人,還請虞兄多行方便?!?/br> 言霆說得這么嚴重,虞斌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等他提出可以尋人繪出小賊樣貌,教城中官兵侍衛一道搜尋時,卻被言霆毫無猶豫地拒絕了。 “多謝虞兄好意,此事本王自有打算,到時多有打擾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