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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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聞別徑自上樓回了書房,傭人見狀不再打擾,都各自繼續去忙手上的事。 到了深夜,書房的門才又打開。 陸聞別換下了回來時的那套衣服,面無表情地去了儲酒室。酒柜里陳列著各種品類各種度數的酒,他指尖劃過幾個酒瓶的玻璃長頸,最后不耐地抓起其中一瓶。 酒液汩汩傾注,冰柜中的冰塊卻無人問津。 一杯接一杯,玻璃瓶中里的酒漸漸變少,深色液體晃蕩搖曳,被淋漓的燈光勾勒成誘人而麻木的顏色。 又一次,陸聞別仰頭將杯子里的一飲而盡,杯底“砰”的一聲重重放回大理石的臺面。 他手肘支在桌面上,一手緊緊攥著空了的酒杯,一手扶額掩住半張臉,前額幾縷發絲凌亂地垂落下來。 聽見動靜的管家猶疑地走到門口,“先生……?” 陸聞別身形微頓,撐著的手沒動,只略微抬頭側向身后,淺淺抬眸時露出充血的眼,“出去?!?/br> 徐叔欲言又止地離開,讓其他人準備好溫水和醒酒藥。 剛吩咐完,儲酒室里忽然傳出一聲玻璃炸裂的刺耳碎響。他嚇了一跳,急匆匆轉身返回查看情況,一踏進去就看見滿桌滿地的玻璃碎片,酒也淌了一桌子,沿著桌沿往下滴成一條細細的水柱。 眉心緊擰的男人則站在滿地狼藉中,鮮紅的血痕從袖口下滑落到掌心,最后滴在地上。 “先生!”徐叔驚得立刻上前,“這是怎么了?” 陸聞別傷了的手垂在身側,抬起另一只手制止他上前,“不小心打碎了。讓人來處理碎片?!?/br> “您的手還在流血,必須得處理一下?!?/br> 話音剛落,已經有人眼疾手快地把醫藥箱給拿了過來。 “都出去?!标懧剟e蹙眉按了按太陽xue消解醉意,口吻不耐。 兩個傭人都走了,只有徐叔沒動。 陸聞別抬眸看他一眼,沉默著抿緊唇線,腳步遲緩地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隨意撩開右手的衣袖。 小臂近手腕一端有一道大約幾厘米長的血紅傷口,現在血依舊沒止住,看上去觸目驚心。 然而他卻像沒感覺似的,面無表情地用醫用棉擦拭血跡。 徐叔頓時發怵,“先生,這得縫針??!” “不用?!标懧剟e看著似乎有點惱。 徐叔不敢說自己有多了解這位男主人,但好歹在陸家待了這么久了,多多少少也摸清楚了一些特點。 陸聞別平時出門或回來時都是一副整潔講究的樣子,很少在人前失態,能看得出好面子且控制欲強,也善于掩飾情緒。 而這幾年除了應酬聚會,他在家幾乎不喝酒,更不可能有醉了打碎酒瓶劃傷手的情況。 “先生,這傷口看著就深,還止不住血,普通的消毒包扎是不行的,還是把醫生叫過來吧?!毙焓逯荒芾^續跟喝醉了的人講道理。 陸聞別瞥一眼傷口,扔了醫用棉靠回沙發上,松開眉心時啞著嗓子“嗯”了一聲。 或許是酒精麻痹了生理上的痛覺,以至于他并沒覺得手臂有多疼,反而讓他清醒了不少。 唯有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情緒變得更清晰。 很快,私人醫生匆匆趕到,效率極高地給傷口消毒縫針,最后在貼紗布時叮囑:“辛辣刺激食物、海鮮和煙酒會影響傷口愈合,請陸先生務必忌口,同時也不能沾水。換藥每兩到三天一次就好,十天后我會來替您拆線?!?/br> “嗯?!?/br> 陸聞別閉著眼沒動,傭人清掃時玻璃相撞的清脆響聲刺激著耳膜,將他腦海里的畫面也割成了不連貫的碎片。 -陸先生是有第三者插足的愛好,還是有屈尊降貴當地下情人的愛好? -就算不是他,也不會是你。 他睜開眼,眉眼間寫滿疲倦,直視天花板上刺目的燈光半晌,他才起身往樓上走,視野中還有強光刺激后殘留的光斑。 眼眶一陣澀痛,手臂上剛縫過針的傷口突然也越發疼了起來。 ** 宴會當晚回到酒店后,談聽瑟不僅泡了個熱水澡,還又吃了一次感冒藥,睡覺時被子也捂得嚴嚴實實。 第二天早上醒來后,雖然因為昨晚失眠而有些困倦,但幸運的是沒有任何感冒的征兆。 她松了口氣,跟住在同一間房的科琳一起起床吃早餐,準備前往劇院排練。 在海城的演出只安排了兩場,中間間隔一天,也就意味著他們只會再在國內待三天,第四天就會回巴黎。 談聽瑟卻已經在計劃半個月以后的事——那時候是談敬的忌日,她會在國內多留一段時間,直到忌日之后再返程。 前兩年每逢忌日她也回來過,但通常都是清晨去的墓園。雖然她不清楚陸聞別會不會去,但挑選這個時間的確有著避開他的打算。 希望這一次也不要遇見。不過,如果她不說,國內的人肯定會以為她要跟著舞團的人一起回巴黎。 于是沒有演出的那天,談聽瑟跟聶顯見面一起吃了頓飯,當作走前見的最后一面。 這兩年多來,聶顯身上的變化不多不少,處于一種陌生與熟悉的中間值。不過這次剛回國時兩人就已經見了一面,所以相處起來談聽瑟并沒有覺得不自在。 “這次見了,下次再見是不是就難了?”聶顯問。 “應該不會吧,”她笑笑,“舞團會有假期,到時候可能會回來的?!?/br> “好吧,希望你能趕上我的婚禮?!?/br> 談聽瑟一愣,“聶大哥,你要結婚了?什么時候?” “還在商量婚期,大概就明年的事?!甭欙@沉吟片刻,狀似不經意地道,“到年紀了嘛,再耗下去快三十了,正好有個還挺喜歡的。這個圈子里過了三十,既不亂玩兒也未婚的,真的少?!?/br> 她像沒聽見后半句似的,滿臉真心實意的笑容,“那提前恭喜你了,聶大哥,祝你們百年好合。到時候時間允許的話,我會趕回來的?!?/br> 聽她這么說,聶顯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識趣地沒再提了。 …… 兩場芭蕾劇目的演出最終都圓滿落幕,作為女主角的談聽瑟徹底松了一口氣。 看完整場表演的嚴致來后臺接她,站定的那一瞬從身后拿出一束粉薔薇遞過去,笑著說道:“我不太懂花語,路過花店時覺得很漂亮,正好買下來慶祝你完美結束最后一場巡演?!?/br> 談聽瑟目光一頓,神色有些怔然。 “怎么了?” “……沒什么?!彼浇侵匦侣N起來,伸手將花束接過抱在懷里,“謝謝?!?/br> 她只是想到了一點往事。 曾經在同樣的地點,有個讓她不顧一切去喜歡的男人為她而來,坐在臺下第一次看了她一場演出,最后也是在后臺,她懷抱著一束粉薔薇朝他小跑過去。 其實那個時候,她幻想過陸聞別會手捧一束薔薇在后臺等自己的。 但都是幻想罷了。就連曾經被人抓拍的那張照片她也已經刪掉了。 “怎么呆呆的,想什么呢?”嚴致若有所思地望著面前的人,忽然又若無其事地笑起來,“是知道粉薔薇的花語嗎?” 談聽瑟眨了眨眼,搖頭,“我也不知道?!?/br> ——是美麗的邂逅與愛的誓言。 但這個時候她顯然不適合說出來,否則嚴致送花的含義就免不了變得有些微妙。 兩人一起并肩往停車場走。 “我聽說,海城芭蕾舞團里有個很優秀的男首席?”嚴致問。 談聽瑟一愣,轉頭無奈地看著他,“你又聽見了什么八卦?” “剛才等你的時候偶然聽見別人議論?!彼麩o辜地攤了攤手,“同行之間能理解彼此的需要和追求,或許可以考慮考慮?” “不用了?!彼龥]打算背后議論顧加恒什么,但也不想讓嚴致誤會,“我現在沒有戀愛的打算?!?/br> “好吧?!眹乐滦π?,垂眸掩飾自己的表情。 她拒絕,是因為陸聞別嗎? …… 陸聞別靜靜坐在駕駛座里,透過擋風玻璃看向舉止親近、并肩而行的男女。 最后一場演出他沒有去看,卻在這里等了一整晚?,F在目睹的場景讓他有些回不過神,卻又在意料之中。 跟嚴致一同出現,總好過和顧加恒在一起。 他知道舞團明天就會離開海城,所以明天之后,這位海城芭蕾舞團男首席的所作所為才會在網絡上公諸于眾。 車并未啟動,陸聞別左手卻緊緊攥著方向盤,直至青筋凸起。 很快,一男一女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 他靜默片刻,驅車離開。 車駛離劇院,駛向他在海城的住所,車速一路都壓在即將突破限速峰值的碼數。直到開到某條車輛漸少的空曠大路時,他忽然咬緊牙關,猛然轉動方向盤調頭返回。 期間他甚至超了速,意識到后他脊背微微后仰,緊握著方向盤的手驀地松了松。 車速一點點慢了下來。 陸聞別沒有回中心劇院,最終將車停在了離劇院不遠的一處酒店門口。 他沒下車,只是坐在車里等。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小時過去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了不遠處。 嚴致送她到酒店門口,原地站了幾分鐘之后上車離開。 陸聞別面無表情地看著,不僅旁觀著外面的一切,也冷眼看著此刻車內的自己。 自己這是在干什么?開車到海城來當一個跟蹤偷窺的變態? 他往后靠在座椅椅背上,手肘搭在車窗上,手背蓋住了上半張臉。 半晌,他又起身掏出煙盒和打火機,點燃一支咬在唇間,像這幾天里這么做的每一次那樣把醫生的叮囑拋之腦后。 車窗全部降下,路燈將斑駁的樹影沉沉壓在他的臉與襯衣上。 火星明滅,白霧冷冷升起。 一支又一支,陸聞別不知道自己在車里坐了多久,最后他只是默然坐著,看著指間的香煙漸漸燃到盡頭。 煙盒里還剩零星幾支煙,但即便都抽完他也想不出自己要的答案,更等不來想見的人。 陸聞別笑笑,垂眸將火星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