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嗯,兇手寫成了女字旁。其實很多人都這么寫,好像只要跟那方面沾上關系,都是女人的事?!焙ㄟ@會子忽然義憤填膺,“一個巴掌拍不響,憑什么都怪女人?” “你接著說?!笔鏉±漕伌叽?。 胡皎意識到自己話多了,可能是舒潯在這里,她太放松的緣故。于是,又接著說下去,“死者生前被x侵,y部被刀刺穿,被穿上了連體襪和高跟鞋,床上還扔著一些雜物,啤酒瓶、辣椒醬、撲克、筷子什么的。窗臺只有進來的部分鞋印,沒有出去的,可見兇手最后是從正門走出去的?!?/br> 舒潯的預感果然沒錯,兇手終于成功了,這才是他心中所想所愿,以前三起案件,要不就是試探,要不就是鍛煉。跟3.14案不同,兇手不會僅僅滿足于一次作案,他正在興頭上,這僅僅只是第一次的成功。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對鄭隊說:“兇手一般選擇獨居或者單身的女人,至少,家中是沒有男人的,可這個死者據我說知不是單身,她有老公,還有個只比我小兩三歲兒子。兇手怎么會選擇她呢?” 鄭隊一臉了然地看向胡皎,哦,這姑娘那天在支隊長面前振振有詞的,原來早就把案件信息透露了,身后有“高人指點”。好在舒潯也不是外人,否則得好好罵一罵胡皎?!笆沁@樣的,舒老師,你可能跟死者還是不太熟,其實她早就一個人住了,他老公大約十年前就在跟她鬧離婚,都分居多少年了。她兒子前陣子搬出去跟女朋友住一起,很少回家。我們也按照程序問過熟識她的人,她人緣并不好,基本沒有人會來串門,所以她實際上也算‘獨居女人’。另外還問出來一些很不堪的事,個人作風方面的吧,我都不太好意思當著你們兩個沒結婚的姑娘面說?!?/br> 舒潯垂下眼睫,想起mama說的那句“她的那些破事說出來可能比誰都難聽”。所以人平日里還是多積點口德,在背后說人,難免別人背后不說你,并不是只有你有添油加醋的本事,大家都活在口舌中,還是圖個清凈好。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兇手的活動范圍并不大,基本上可以定位在平寧區?!弊笄嫔n有個習慣,到一個地方就先把這個地方的地圖細細看上一遍,霧橋來了兩次,地圖看過兩遍,早已記得差不多了?!捌綄巺^居民并不密集,從地圖上看,大學城也在這一帶,另外還有一些學校和企業廠區。大學生、教師、企業管理人員這類學歷相對較高的人都可以排除,一個并不難寫的字都寫錯了部首,兇手學歷在初高中這個范圍,不排除有盜竊前科?!?/br> “我們也是……”鄭隊剛開口,手機就響了,他含笑抱歉,走到一邊接起。 舒潯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覺得自己有點多余。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跟上次不同,她沒有受到正式的邀請,更沒有如他所說在進行什么論文調研,再與他纏斗對自己很不利,或許哪一天,她舊情復燃,他隔岸觀火。 ☆、第16章 姐夫 想罷,舒潯看著胡皎,“一定要把盡快把這個兇手抓住,他的心理已經扭曲,反社會人格會讓他以此為樂。最近在他身上一定發生過什么事,比如,被獨身女人羞辱、嘲弄、玩弄或者拋棄,他又無力反抗,只能尋找畸形的發泄.口?!?/br> 好像一眼看出她的內心活動似的,左擎蒼一副很謙虛的樣子,不提任何質疑。稍微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一點也不謙虛,對別人的盛贊,他連說謝謝都不說,好像一切光環理所當然。 這時,鄭隊掛了電話,大嘆一口氣,“二位專家趕得巧,也趕得不巧,又一個被害人被發現了,這下子都趕去現場呢?!?/br> “人怎么樣了?!”胡皎大駭。 “早涼了?!编嶊犨z憾道,繼而顯得有點焦躁,抓抓頭發。 上了警車,舒潯照例挨著胡皎坐??蛇@輛車不是商務車,鄭隊肯定不會和兩個姑娘擠著坐在后面,他自覺把這種“好機會”讓給左擎蒼,表面上說得可好聽:“出來時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現在最緊要的就是趕去現場。我這種大叔不招女孩子喜歡,不敢坐在后面,就委屈你們三個擠一擠?!?/br> 話音剛落,舒潯旁邊的車門開了,左擎蒼看都沒看,就坐了進來,大半個身子與她緊緊挨在了一起。他向來講究,身上沒有什么令人不適的味道,反而一陣清新自然的皂香混合著白檀香,不知是來自于衣物,還是發膚。這種味道殘留在舒潯味覺記憶中多年,現下她不自在地咬了咬下唇,往胡皎那兒又挨了挨,這樣一來,他的位置更大了,放松了手腳,坐得舒服。舒潯在中間,車轉彎什么的總會失去平衡,無奈這是輛警車,警鳴一響,開得飛快,轉彎更加兇猛,舒潯幾次不可避免地倒在他身上,一時還恢復不了平衡,只感覺挨著他的地方像過電似的,分外敏感。 左擎蒼一臉淡定,始終偏頭看著窗外。 “待會兒再上車,你跟我換個位置?!笔鏉∠萝嚂r,鄭重嚴肅地命令胡皎。胡皎撲哧一笑,又捂住嘴,不敢叫前面急急趕去現場的鄭隊聽見,“這也太尷尬了,我根本沒想到會遇見姐夫!” “誰是你姐夫!”舒潯也就是在這個問題上會動怒,那眼睛瞪的,還挺兇。 越是在霧橋,關于舒放入獄的一切就越像根根細針戳.刺著她的心尖尖,束縛著她的一切。來到霧橋的左擎蒼是一堵不可逾越的墻,盡管翻過去之后好比崔鶯鶯見了張生,或許引出另一段佳話,可無奈舒放始終牽著舒潯的心,讓她張不開手腳觸碰那道看不見的鴻溝。 “前姐夫,好了吧?”胡皎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敢情你在鷺洲時一直跟他在一起,我看他八成是想你了,故意編個什么借口追到霧橋來。你想,什么地方沒有兇案?他就是利用職務之便,到這兒看看你,否則去哪里不能研究他那個論文的素材?”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跟你媽說,你想去相親?!笔鏉」室饪聪蛞贿?,眼角處勾幾分冷艷,拿捏人要命處這種小事,對她來說輕而易舉。想她的表妹胡皎最怕什么,不就是這個么。 果然,這么一說,胡皎立刻閉嘴,悶頭朝案發現場走。 同樣是入室強j殺人,死者是個45歲的離異女子,額頭被鈍器重擊,死不瞑目,上身的所有衣物已經被脫去,下身一條紅色的睡褲被褪至小腿處。地上有拖拽的血痕,但被擦拭過。鄭隊帶著左擎蒼和舒潯進來的時候,現場法醫從死者y部夾出了一張揉成一團的紙,攤開一看,上面又是一個錯寫成女字旁的“sao”。床上散落了一堆雜物,基本和上一個死者葉蓓艷家中情況一樣。 舒潯的預感又一次實現了。 左擎蒼戴著手套,站在一旁仔細看那張紙,轉而在客廳、臥室來來回回不停翻翻找找。舒潯看著他滿屋子轉悠的模樣,不禁想起3.14案件中他用神一般的邏輯僅僅憑一鍋胡蘿卜就判定兇手是個女的,他怎么對從死者y部取出來的東西那么感興趣…… 收斂住神游太虛,舒潯也按照自己的步伐勘查現場。霧橋公安局的人一開始只覺得左擎蒼眼熟些,后來聽鄭隊介紹他二人的身份,就紛紛顯得很熱絡。胡皎站在防盜門邊取腳印,時而看一看他們倆,眼中許多曖昧,但每當舒潯有所察覺,她就故作正經假裝干活。 最后,舒潯的目光也移到了左擎蒼手中的紙上。她走過去,伸手,“喂,給我看一下?!?/br> 左擎蒼眼皮都不抬,聲音很是低沉,只有她聽得見,“一下是多久?” 又來了……“十分鐘?!笔鏉]好氣地回答。 左擎蒼捏著塑料袋的一角,拎到她跟前。舒潯飛快搶過來,才一眼,就看出了問題。這是張被撕掉三分之一的白紙,所以邊緣很不整齊,還有皺痕,這張紙比普通a4紙薄一些,顏色偏黃。紙上那個寫錯了的字是用藍色水筆寫的,字跡與刻在葉蓓艷背上的相同。于是舒潯也準備在屋子里找,可想到他已經找了一遍了,自己重復一遍沒多大意思,所以問他:“你找到了嗎?” “我不是你的助手?!弊笄嫔n冷著張撲克臉,轉身離開。 舒潯一臉不高興地在房間里翻找著,胡皎跑過去悄悄問:“姐,你找什么?我幫你?!?/br> “找三個東西。第一,水筆;第二,刀;第三,所有的本子和紙張?!笔鏉≌f完,環顧了一圈,自言自語道;“或許連找都不用找……” “確實不用找?!弊笄嫔n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舒潯還未轉頭,一把西瓜刀就由他握著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廚房只有這一把,死者工作地離這里很遠,她平時基本不在家開伙,這把刀切些瓜果還湊合,在人身上刻字,還是普通水果刀方便?!?/br> 鄭隊遠遠聽到一些,不太清楚他們在講什么,只聽到什么“工作地點”,就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再說了一遍,“對,這女的是一皮革廠的工人,每天早出晚歸的,鄰居說看見過她帶男人回家,而且不是同一個,不確定是不是情人關系?!?/br> “你們在說什么呀?!焙ɡЩ罅?,“到底還找不找了?” “不找了?!笔鏉[擺手,說罷,獨自走到陽臺,探頭往下看。 胡皎這鬼靈精,見舒潯神神秘秘的,知道再問會招人煩,就轉身對左擎蒼一笑,小聲問:“怎么回事呀,姐夫?” 胡皎分明看見,這一句“姐夫”叫下來,左擎蒼那張“旁人勿進”的臉一下子暖和許多。她跟舒潯不一樣,和舒放關系沒那么好,她從小就挺討厭這個鬧騰的表弟,總覺得她表姐一家人太慣著他,導致這死孩子無法無天。后來聽說,舒潯的男朋友一句話把舒放害進牢里要關二十年,她正要叫好,卻聽說表姐一怒之下跟男朋友斷了。 也就是這一暖和,胡皎認定了,敢情這男人一直就沒放下她表姐,就舒潯是個大傻瓜。 “兇手有一點反偵察意識,所以故意把現場弄得很亂,比如把雜物扔在床上、地上混淆視聽,還擦掉了一些足跡和指紋。這張紙被撕掉了三分之一,也是不得已為之?!弊笄嫔n用下巴指了一下西瓜刀,“他為了對這兩個女性死者表示侮辱,故意留下‘sao’字來諷刺她們的作風不正派。在第一個死者家中,他看到了小刀,于是在死者背后刻了個字。這一次他仍舊想這么干,可卻沒能找到工具。于是他臨時起意,撕了張紙,寫下這個字,再侮辱性地塞進女死者的下.身。問題就出在這張紙上。顯然,它不是死者家的?!?/br> 胡皎心想,你跟我姐簡直心有靈犀,兩個人想的東西完全一樣,那為什么你們還不在一起? “姐夫,你怎么知道這紙不是死者家的呀?”胡皎那句姐夫叫得別提多甜多響亮。 “如果是死者家的紙,就不需要被撕掉一段了。很顯然,被撕掉的那一段一定有特殊的記號或者可以直接暴露兇手的身份。什么樣的紙在頁眉處有標志?無非就是某些單位自印的活頁紙簿或者學生的科作業紙?!弊笄嫔n出其地耐心,不知是出于一個刑偵學教授對廣大干警的責任感,還是因為那聲“姐夫”。 胡皎的腦袋被人重重一拍,差點沒疼死,回頭一看,舒潯瞪著眼睛,一身凌厲殺氣。完蛋,剛才那句“姐夫”叫得太過響亮,把她給招來了,這下完蛋!胡皎顧不得其他,直接躲到了左擎蒼身后。 “兇手恐怕是個還在上學的男生?!笔鏉∶碱^緊蹙,八成想到當年無法無天的舒放了。 “???”胡皎悚然了。 左擎蒼的分析舒潯聽了一些,他想的跟她完全一樣。她又瞪了一眼胡皎,才說:“與其從死者家里翻翻找找一支筆,還不如用自己的,用完直接帶走,不留痕跡。兇手一開始沒打算用筆寫字,但作案時居然隨身同時攜帶紙和筆,顯然不合常理,但這恰恰就是兇手的身份特征——他是個學生,背著一個雙肩包,爬窗翻墻時不受影響,想寫字的時候書包里有筆有紙,但必須把引著學校名字的頁眉撕掉?!?/br> “怪不得寫錯別字,原來不是學歷不高,是根本還在讀書??!可見學習一定也不怎么好!”胡皎叫起來,大驚小怪的樣子。 舒潯臉上卻愁云慘淡,“還在上中學的孩子,居然……居然這么殘忍?!?/br> 胡皎瞥了一眼左擎蒼,閉口不說話了。 “平寧區一共三所中學?!弊笄嫔n仿佛沒有把舒潯的情緒放在眼里,“排查三所中學內參加晚自習、學習成績中下、身高160~170、家庭經濟狀況較差、有過小偷小摸行為、酷愛網游的男學生?!?/br> “簡直神了!”胡皎贊嘆道,“一個學生要那么多錢干嘛呢,無非就是上網打游戲了,無奈家里不給太多錢,只能偷,家里的偷不著了,就偷到外面來。只是,這跟女人作風不好又有什么關系?” “那就得問他自己了?!弊笄嫔n看了一眼舒潯,她還是悶悶的不說話,怕是又勾起往事了。 ☆、第17章 熊孩子 這種神速的破案效率讓鄭煥書大吃一驚,不過左擎蒼早就名聲在外,如今才華小施,對他的盛名來說就是錦上添花。布置警力去附近學校進行走訪排查后,鄭煥書得了個閑,讓胡皎邀上舒潯和左擎蒼,去小冰樓吃個便飯。 霧橋處在巴蜀一帶,一到飯點兒四處川辣香。鄭煥書的老婆恰好出差,他拐去學校把自己正在上六年級的兒子鄭勤學接上,帶著一塊兒去了小冰樓。小冰樓川菜做得地道,尤其麻辣兔頭,他們單位同事下班后經常三個一伙七個一群的過來聚餐,兔頭一點就是十斤,爆炒的,麻辣的,一頓下來吃得肚皮脹脹,心滿意足。 胡皎帶著他們兩個在小包廂里坐下,見他們之間隔著兩個空位,不禁暗自搖頭。此一時彼一時,有多少愛可以重來呢? 舒潯靜靜的,拆了餐具后就低頭看手機屏幕。 包廂門開了,鄭煥書帶著兒子勤學進來。才坐下,給左擎蒼遞煙,被婉拒,他尷尬一笑,“左教授難道在封山育林?”說著,就拿起菜單,誰知,勤學一把搶過,不客氣地說:“我來點菜!” 大家只當小孩子調皮,就由著他。 “左教授未婚吧!”胡皎大聲問。 “已婚?!?/br> 舒潯捧著手機的右手突然一抖,不知為什么只感覺頭頂一座冰山砸下,冰塊滾過后背,冷森森一片。她抬眼掃過他的左右手無名指,那里明明沒有戴戒指的痕跡,他脖子上還帶著掛著鑰匙的項鏈。該死,這種感覺原不該有,可舒潯心間一酸,整個心臟好像被一雙手拽著往下拉,一直要拉到大海深處似的。按理說分了幾年,誰也管不了誰,可這喘不上氣的感覺憋得她胸口發疼,當下只想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先行離開。 胡皎目瞪口呆,卻又聽左擎蒼清清嗓子,接下去說:“已婚、未婚,都要注意身體。我不喜歡煙酒,鄭隊,這些就都免了吧?!?/br> 鄭煥書還想著要點哪種酒,聽他這么一說,輕松起來,點了幾瓶啤酒只當飲料喝了。 舒潯跌進深海里的心慢慢浮起來,不知他剛才那樣斷句,是嗓子不舒服,還是故意一頓。表面上,她倒是若無其事的,可只有自己明白,仿佛起死回生。 難道她對左擎蒼還有獨占欲嗎? 勤學點了幾個自己愛吃的,鄭煥書點了兩個青菜,又加了四斤兔頭,麻辣、爆炒各兩斤。勤學這時正是最調皮的時候,上躥下跳的總是坐不住,一會兒摔破一個碗,打翻一杯果汁。鄭煥書嚴厲訓斥了幾句,他也不聽。 菜端上來,勤學更不得了。見是自己喜歡的回鍋rou,拿起筷子不說,直接整盤端到了自己面前,三下五除二,把青紅椒撇去,專門把rou揀出來到自己碗里。鄭煥書臉上掛不住了,上去搶了回來,放在桌子中央,又呵斥了幾聲。 舒潯見勤學這樣,心想,舒放小時候再沒邊形,外人面前也不敢這樣放肆。一瞥盤中,哪里還有什么rou。夫妻肺片端上來后,勤學也是端起來直接把半盤子倒進碗里,旁若無人開吃。 這分明是典型的“熊孩子”。 小孩子的“不懂事”和“沒家教”完全是兩碼事,前者說的是知識面和人生觀,后者純粹指的是行為。前者有時天真可愛,是孩子不諳世事的純潔本性,后者刁蠻無理,令人生厭。小孩子的行為反應的是一個家庭的教育觀,一味寵溺,讓孩子是非不分,連基本的禮貌和教養都沒有,只會讓人看不起。 舒潯夾了一筷子青菜,再看左擎蒼,筷子都沒拿起來。她想起之前自己問過他,你兒子將來不聽你的話怎么辦?他倒好,答案永遠兩個字——“揍他”。她又問“如果是女兒呢?”,就見他抿了下嘴角,陷入兩難。 這時,一盆麻辣兔頭端了上來,勤學丟下碗筷,一次性的手套也沒戴,伸手進去抓了兩個。這剛出鍋的兔頭有多燙?他抓起來就“啊”一聲又扔回去,紅油辣湯濺起來,舒潯眼皮一燙,下意識低頭就捂住眼睛。 辣油進了眼睛,這還得了?鄭煥書直接一巴掌拍在勤學屁股上,大吼著叫他“滾遠點”,胡皎則趕緊沖過去看她姐的眼睛。再看左擎蒼,坐著沒動,偏頭轉向被推開一邊的勤學。勤學還挺委屈的呢,無故挨了一巴掌,想發作起來大哭,忽然,瞥見了左擎蒼的臉,整個人被嚇住了,哭都忘了哭,一怯,趕緊開門跑出去躲進洗手間。 左擎蒼起身出門,進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瓶純凈水,放在舒潯的碗筷旁邊。人呢,就站在她身邊,低頭看著她。 胡皎拿紙巾沾了水給舒潯擦眼睛,萬幸的是,她閉眼快,辣油沒有真的濺到眼睛里去,可guntang的湯水燙了一下薄薄的眼皮,加上又辣,眼皮那兒紅了一塊,真跟兔子一樣。 舒潯擺擺手,抬眼目光就跟左擎蒼撞個正著。 冷峻間夾雜了些別的什么。 鄭隊氣得要命,出去到處找勤學,發誓要狠狠揍他一頓。胡皎意有所指地說:“除了自家父母,在外誰會喜歡這樣的孩子呢?” 舒潯意會,垂下眼睫。忽然,一溫暖的物體按在眉眼間,下一秒,才知道是那左擎蒼的拇指。他的四指輕輕靠在她耳邊,拇指慢慢撫過她的眼瞼,親手確認她眼睛的情況,其間,他凝視著她的眼睛,溫和而謹慎,好像那不僅僅是一個女人,更像是價值連城的易碎品。他的墜子從領口滑出,小鑰匙在舒潯眼前前后晃動著。 舒潯的心加速跳動著,幾乎頂到了喉嚨。忽然,左擎蒼的唇角向上揚了揚,站直了看著自己的拇指,“你的眼線筆防水功能不錯?!?/br> 可不是么,又是用手抹,又是拿濕紙巾擦,僅是顏色淡了一點,那雙眸子,仍然風致迷人。胡皎嘆氣,姐夫啊,這當下你說這些干嘛! 鄭隊捉著勤學進來道歉時,三個人已經各就各位,舒潯看上去并沒有大礙。 勤學估摸這是被揍了,情緒低落,吧唧著嘴,吃得也不如剛才香了??匆娝@樣,大家的胃口忽然就好起來了。舒潯戴著一次性手套,掰開一個兔頭,麻香味撲鼻。忽然想起左擎蒼并不好這一口,可惜了兩鍋美味。她不經意看向他,發現他抬起左手撐著下巴,好像在想什么,再認真一看,他將拇指按在自己的唇上。這…… 舒潯忘了他剛才用哪只手摸她的眼睛,只覺得臉上一熱。 他似乎總是在暗示她什么,只是她不敢多想,怕一切都是誤會。 ☆☆☆ 霧橋警方根據左擎蒼給出的范圍,在平寧區三所中學進行大規模排查,一番打聽后,還真的就找到這么個男生,名叫董志巖,在霧橋七中讀初三,身高165,過于白凈了,顯得有點蒼白。老師、同學們反應,董志巖性格孤僻,脾氣非常糟糕,小學時候屢次偷同學的零花錢被發現,班主任多次把他爸爸請到學校來,他回家免不了一頓暴揍。董志巖成績年段墊底,平日里雖然沒有經常惹是生非,但經常有同學向老師打小報告說他愛掀女生的裙子。 因為涉及未成年人,鄭隊覺得不好馬上打草驚蛇,只是把掌握到的信息先拿給左擎蒼看。左擎蒼看了一眼,思忖須臾,“有舒老師的聯系方式嗎?” 舒潯正在跟同學在她爸爸的學校體育場打網球,才休息一會兒,就接到了電話??刺柎a,很是眼熟。手機還在響,她卻忽然愣住了——這個號碼是左擎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