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二桃死了
一個老人慢慢地走了過來,正在看我。他的一雙灰色的眼珠子里充滿了黯淡,令人看不到一丁點兒希望。 我也正在看著他,覺得這個老人充滿了奇怪。 “小朋友,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他開口說。 “我也覺得你很面熟,好像真的見過你。但我不確定我見到的到底是不是你!”我說。 “你在哪里見到的?”老人問。 “在我家供桌上擺著的一張遺像上!我覺得你和我爺爺的遺像長得很像!”我說。 “你小時候沒有見過你的爺爺嗎!”他說。 我說:“沒有!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在我還未出生時,他就死了!” 老人臉上笑了。笑容里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譏誚。 他轉首,看向孫小悟。 孫小悟也正在看著他,一雙目光里充滿了警惕。 “小子,你跟蹤我干什么?”老人問。 “因為你不是一個凡人!”孫小悟說。 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又笑開了。笑容里更顯得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譏誚。他說:“我不是一個平凡的人,那我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孫小悟的神色顯得有些沮喪,說:“我看不出來你到底是什么!” “你想一棒子殺了我,對嗎?”老人說。 “正有這個打算!”孫小悟承認道。 “你都看不出來我是什么。說明你不曉得我是好的還是壞的。萬一我是好的。你一棒子殺了我,豈不是濫殺無辜!”老人笑道。 他看起來很放松,一點兒也不顯得緊張。 不緊張,就是等于沒有把對方放在眼里。 孫小悟說:“我寧愿錯殺一千,不愿放過一個!” 老人的一張臉沉肅了下來,說:“我勸你,最好不要對我動手!” “為什么?”孫小悟問。 老人說:“因為我不想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捏死你!” 孫小悟不再吭聲了。他好像不知道該說什么。 老人將目光挪過去,看著正坐在車斗子里的瞎老婆子。 瞎老婆子一張臉正在朝對著他,仿佛能看得見他似的。 “我這趟子過來,主要有一個目的!”老人說。 “什么目的?”我問。 “把這個瞎老婆子帶走!”老人說。 “將她帶到哪里去?”我又問。 “當然是將她帶到她該去的地方!”老人說。 “她該去的地方是哪里?”我問。 老人沒有回答。他好像不愿意回答。 沒有人愿意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抖給別人。 別人知道你越多,你露出的破綻就越大。 只見坐在車斗子里的瞎老婆子一張布著兩塊疤痕的臉迎著陽光笑開了。笑容里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枯澀。 她說:“像我這種孤苦老婆子,能有一個老男人將我帶走,其實算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我也覺得這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非常贊成。 于是,老人帶著瞎老婆子走了。過程很是順利,誰也沒有阻擾他。 孫小悟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被粘在了大地上一樣。 我問:“你怎么不再跟蹤他了?” 孫小悟苦笑道:“因為我不想被人像捏死一只螞蟻那樣捏死!” “他說能把你捏死,就真的能把你捏死嗎?你也太容易被人唬住了!”我譏笑道。 “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其實這個老家伙本人一直正在一張椅子上坐著!”孫小悟說。 我沒有再說什么。 接下來。我騎著電三輪來到了一家醫院里。找人問了問有沒有心理醫生。有一個女護士將我帶到了一間診室。我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隔著一張桌子的對面。正坐著一個燙了頭染了發色的中年女人。她臉上的白粉抹得不少。 她就是心理醫生。她正在看著我。我也正在看著她。 “你怎么了?”她柔聲問。 “我不快樂!”我說。 她臉上笑了,說:“快樂就在身旁,只要你用心找,便能發現快樂!” “怎么找?” “用心找!” “怎么用心找?”我問。 她指著桌子上的一只茶杯,問我:“你看這只杯子里是空著的,還是滿著的?”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杯子,說:“不是空的也不是滿的,里面盛著半杯水!” “那你渴不渴?”女醫生問。 我搖了搖頭,說:“不渴!” “你不渴,我渴了!”女醫生說。 我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先生,麻煩你把水杯給我端起來!”女醫生說。 我伸出一只手,將桌子上的水杯端了起來。一雙眼睛注視著女醫生,不知道她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謝謝你!”女醫生伸出一只手,從我手中將水杯接走了。她將水杯抵到自己的嘴唇上,喝了一口水,咕咚咽下去了,一張比較臃腫的臉上漸漸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說:“一個人口渴了,能喝到一口水,這就是快樂!” 我哦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么。 “先生,你悟到快樂的真諦了嗎?”女醫生問。 “好像悟到了!”我說。 “快樂的真諦是什么?”女醫生問。 “就是你需要的時候,你的需要得到了。這就是快樂!”我說。 “嗯!對的!你應該先找到你需要什么。先生,你需要什么?”女醫生說,并問。 “我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說。 女醫生的臉色變了。她看著我,目光里有了一絲慍怒。 “你真的不需要什么嗎?”她問。 “好像不需要!”我說。 她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子,突然將里面剩余的水潑到了我身上。 我身上一片濕漉漉的。 女醫生說:“現在你需要把衣服烘干!” 接下來,她從抽屜里掏出一只吹風機,插上電,啟動吹風機,發出嗚嗚的叫聲。她使用吹風機對著我身上濕漉漉的地方吹了起來。 我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她一邊移動吹風機,一邊問我:“現在你感到快樂嗎?”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將吹風機關掉了,將吹風機收起來,自己坐回了椅子上。 我們中間隔著一張桌子。她正在看著我。我也正在看著她。 “你懂了嗎?”她問。 “懂了!”我說。 “你懂什么了?” “如果一個人沒有需要,就應該想法給自己制造需要!”我說。 “厲害!你的悟性太高了!一點就透!”女醫生說。 我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發狠心,用它使勁敲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杯子碎了。我將自己的額頭給敲破了,流出了鮮血。 “你干什么?”女醫生嚇得驚慌失色。 “給自己制造需要!我現在需要一個人給我包扎傷口!”我說。 女醫生趕緊打了一個電話,叫來了一個拎著醫藥箱的人,將我的頭給進行了一番包扎。他了解了情況以后,說了一句:“閑的!真能沒事找事!”便提著醫藥箱子走掉了。 屋里又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我抬起頭,指著上面的屋頂,說:“為什么屋頂上有一張笑臉?” “什么笑臉?”女醫生也抬頭往上看了看,問。低回頭,看我的一雙眼睛里充斥著奇怪和不安。 “一張很大的,作得金碧輝煌的如來佛祖的笑臉!”我說。 “你確定你看到了?”她問。 我點了點頭,說:“我百分之百確定我看到了,有一張如來佛祖的笑臉!” 接下來的氣氛變得安靜了。 過了一會兒。 女醫生看著我,說:“你走吧,我治不了你!你需要一個精神醫生!” “在哪里找精神醫生?”我問。 “當然去精神病醫院里。咱們城市最有名的一家精神病醫院,叫作萬和精神病醫院!”女醫生說。 于是,我騎著電三輪,一路上問路打聽。來到了萬和精神病醫院的門口。 天色傍晚了。夕陽余暉金黃。彩霞燃燒著半邊天。 我看見一對中年夫婦正守著一輛電三輪。電三輪的車斗子里裝著一個人,他的雙腿往外耷拉著,身上蒙著一塊白布,白布將臉都蓋住了,一動不動。臉色凄苦和憔悴的中年夫婦正在哭。我懷疑他們的電三輪里裝的是一具尸體。 “怎么了?”我湊過去,問。 “俺家的孩子死了!”中年婦女哭道。 “怎么死的?”我又問。 “老死的!他得了早衰癥!老死在了精神病醫院里??!我們才把他拉出來!”中年婦女哭道。 就在這個時候,天地間無緣無故的起了一陣大風。將蓋在尸體上的一大塊白布刮掉了。露出尸體光禿禿的只剩幾根長白頭發的頭頂。他的臉上還蓋著小一塊白色的手帕。白色手帕上有四個暗紅色的字。仔細看,那四個字念:百無禁忌。 二桃死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繼續,敬請期待。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