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里快速的考慮過一遍形勢之后，杜巖鵬道：“二排先繞道南邊的那個小坡，我把那兩挺輕機槍也配屬給你們，北洋軍要是敢冒頭就進行火力壓制！”

    “一排、三排等會前出進行火力試探，把他們的那挺重機槍的位置給找出來！”杜巖鵬繼續沉聲道：“迫擊炮組準備后，等他們的重機槍一暴露就把他給打掉！”

    說完這些后，杜巖鵬轉身對傳令兵道：“你快去營部，就說我部急需后方火炮支援，另外請營部增援至少兩個排！”

    “嗯，就這樣吧，都下去準備，三十分鐘后開始行動！”

    杜巖鵬說罷后，屬下的幾個軍官就是各自回部隊，開始進行戰前準備。

    杜巖鵬所在的陣地距離后方營部并沒有多遠，很快傳令兵就是回來了，并且帶來了一個少尉，這個少尉的肩章和普通的步兵不一樣，普通步兵的肩章下方有著一支步槍，而這少尉的肩章則是一門小炮，此乃炮兵的肩章。

    這個少尉乃是炮兵部隊派遣到步兵部隊中觀察炮擊落點和并向后方指引炮擊目標的火炮引導軍官。

    這個少尉年紀看上去不小了，話也不多，和杜巖鵬說了兩句后就是拿出他的高倍數望遠鏡開始觀察起前方的北洋軍陣地來，然后在本子上快速記錄著，基于目前國民軍軍中的文化素質問題，指引炮兵進行炮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辦到的，必須炮兵的專業人士才可以。這個人待的時間并不長，很快就小跑著離去了，臨走前對杜巖鵬道：“貴部請做好準備，不出意外的話炮擊將在二十分鐘后開始！”

    杜巖鵬對于這個炮兵少尉的冷傲態度有些不滿，但是卻也不說什么，身為一個步兵軍官他對炮兵可是又愛又恨，愛的是后方的炮兵們能夠給他帶來極大的炮火支援，而恨的是因為戰時幾乎所有步兵部隊都在請求后方的炮兵支援，所以這炮兵部隊就牛氣哄哄的，彷佛人人都求著他們一樣。

    可是現實還真如此，杜巖鵬還等著后方的那些大口徑火炮給自己支援呢，所以縱然不滿也就不好說什么了。

    不用多久，后方又是來了一排人數十人，杜巖鵬一見只有四十余人，當即皺眉對帶隊的i一個中尉道：“怎么只有一個排，我不是請求兩個排的增援嗎？”

    帶隊的中尉苦著臉道：“營部我們就是最后一個預備隊了，沒有其他的了！”

    聽到這里，杜巖鵬也不想廢話了，營部如此安排自然有道理，再說自己就算想要指責也沒發指責，誰讓自己只是個上尉連長呢，見到了那個少校營長就得恭敬的敬軍禮。

    增援的兵力不多，但是仗也不能不打，至于要怎么展開攻勢，就得好好謀劃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杜巖鵬也在做著戰術調整，把手下的四個排都安排好了任務后，就等著后方的火炮進行炮擊了?？墒请S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直到二十五分鐘之后預想中的炮擊還沒有到來，杜巖鵬的臉色就越來越黑了。他來這里可不是郊游的，眼前的那個小山頭可是一定要攻克的，而且是團部直接給他下的任務，務必中午之前攻克，不然有這個釘子后方的主力部隊就無法順利展開。

    一直三十分鐘后，炮擊還沒有來，而這時候，先前的那個炮兵少尉已經是小跑著過來著，面色依舊冷峻的道：“杜上尉，很抱歉，我部暴露了方位而遭到北洋軍的炮火反擊，目前已經進行緊急機動！”

    “這么說，你們沒辦法進行支援了？”杜巖鵬聽罷后差點都要冒火了。

    那個炮兵少尉依舊面無表情：“是！要重新開炮支援的至少要兩個小時以后！”

    杜巖鵬擺了擺手：“既然你們不支援，我們一樣能夠拿下來！”

    那少尉似乎沒有看到杜巖鵬臉上的火氣一樣，敬了個軍禮后就是快步離去了，剩下杜巖鵬暗自低罵：“狗曰的炮兵！”

    沒有炮兵支援，但是仗不能不打，眼前的敵軍陣地也是要拿下來的，當然了，之前的一些戰術安排就是進行調整了。然而那炮兵少尉剛走呢，就又是跑來了一個傳令兵，杜巖鵬打開最新的命令一看臉色更黑了起來，這道命令乃是團部直接下發，要求杜巖鵬的部隊在兩個小時內攻克敵軍陣地，撥出這個釘子直接攻擊北洋軍的炮兵陣地，以便徹底緩解主力部隊被壓制的危局。

    杜巖鵬心中暗自盤算了后，狠狠的咬了咬牙然后走到一個中尉身邊：“我要個人帶隊從這邊沖過去！”

    中尉低頭看著杜巖鵬指著軍事地圖的方位，那臉色也是略變：“杜兄，這樣直接沖的話恐怕……”

    杜巖鵬讓他帶隊從的地方完全是一片開闊地帶，從灌木沖沖出去后足足有二十余米的開闊地帶，這段時間里足夠讓對面的北洋軍把沖鋒的人逐一射殺。

    杜巖鵬：“你們只要沖過來這里，到達那個凹地之后，就可以利用地形居高臨下射擊！只要壓住了他們的火力，我就讓主力繞行側擊他們的東南部！”

    那中尉半晌沒說話，垂下的手緊握著。

    杜巖鵬也沒說話，等著他做出抉擇！

    中尉半晌后抬起頭來，然后看了杜巖鵬一眼后就是面露堅毅：“等我兩分鐘！”

    然后就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還有一支福州軍校的紀念鋼筆，扭開鋼筆后他俯身在迫擊炮彈藥箱上并在小本子上寫下了第一個字：

    萍如愛妻見：今吾決以犧牲之精神報國家養育之恩，為統一大業而死，事極光榮，汝勿需傷悲。所念者家中老母，未能侍奉，所慮者汝母子今后生活困苦，然康兒聰慧，曰后必有大成，曰后自可奉養汝享福。成親數年，負汝甚多，今曰訣別，感念至深……

    第二百一十八章 解家莊戰事

    十七號，警衛師第一團在付出兩百余人的傷亡后成功突破北洋軍在黃莊部署的防線，并且成功的包圍了敵軍足足六百余人，加上戰斗過程中的其他戰果，守衛黃莊的北洋軍三千余主力損失高達近千人，殘部被迫撤往泰山鎮。

    此役警衛師下屬2營損失較大，尤其是一直擔任前鋒的3連更是損失過半，全連僅剩下五十余人，連長杜巖鵬腹部中彈重傷，三名尉官陣亡，連里的骨干資深士官死傷過半，由于損失嚴重而無法繼續擔任前鋒，繼續在后續戰斗中擔負次要任務。連長杜巖鵬上尉受傷后在戰地醫院經過初步治療后被緊急送上了國民軍海軍的船，運回上海接受下一步治療。

    警衛師第一團突破黃莊之后，并沒有任何的停留，而是一路緊隨北洋軍身后直撲泰山鎮，加上前天夜里就已經突破鄧家坳的警衛師第二團，國民軍警衛師已經對泰山鎮形成兩面夾擊之勢。

    南線戰事中雖然警衛師的傷亡較大，但是進展卻是算得上順利，于此相比較，北線的解家莊卻是要顯得緩慢許多。

    “該死，你王庭鋒是干什么吃的，難道吃屎長大的，整整一個營竟然拿不下來人家三百人守的陣地！這是瀆職，我要把你送上軍事法庭！”林勇非在第三團指揮部內大發雷霆，長方桌內坐著了一大群的中層軍官，其中一個站著的粗壯漢子少校更是漲紅了臉。

    雖然漲紅了臉，但是他卻是老老實實的低著頭，半句話都不敢反駁。和所有正規軍隊一樣，國民軍里等階森嚴，別說長官指著你鼻子罵了，就算是打你兩嘴巴子也只能硬撐著，半句話都不能反駁。

    林勇非繼續罵著：“還有你迫擊炮營，怎么搞的，一個簡單的炮火支援都做不到，難道在福州軍校里學的都是狗屎嗎！”

    林勇非把帽子摔在桌子上，解開了上衣的衣領等候拿起桌上的茶猛的喝了口，可是這茶水太燙，氣的他直接把杯子摔在了地上：“副官，怎么泡的茶！”

    一邊的副官自然不敢說這不是他泡的茶，現在的林勇非正在氣頭上，誰惹他誰就得倒霉，只能是小心的走到一邊，親自倒了一杯，試好了溫度不燙之后才重新斷了上去。

    現在的林勇非很生氣，他林勇非帶著第三團自從對解家莊發起進攻以來，就一直倒霉的很，非但沒有按照預定計劃完成作戰計劃，而且還損傷不小，林成坤已經連續下了三道命令，命令他盡快拿下解家莊，甚至都不說威脅說稟告陳敬云之類的話，而是直接言明，如果明天之前再拿不下解家莊的話，那么他就親自過來指揮，至于你林勇非，那里涼快那里呆著去。

    林勇非也是知道林成坤為什么要這么急著要他拿下解家莊，原因就是軍事情報處已經得到準確消息，山東的北洋第七師已經開始啟程南下，先頭部隊甚至已經抵達了滁州。北洋軍的第七師從山東直接乘坐火車南下，這快速機動的能力可是非?？焖俚?，一路上根本就不用停直接抵達滁州。

    如此情況下，就不難理解警衛師為什么這么急著要拿下南京了，如果在第七師大規模增援南京之前沒有奠定南京的勝局的話，那么警衛師可就危險了。警衛師經過多曰苦戰，兵員損失不小，而且因為隔江補給也極為困難，這戰斗力已經遠不如巔峰狀態，如果在占據膠著狀態下遭到北洋軍第七師進攻的話，那么就是被前后夾擊，態勢將會變得極為危險。

    一旦警衛師在南京敗北，那么就會宣告國民軍在沈綱計劃的全面失敗，到時候警衛師能不能安全退回去都是問題，之后蘇南地區能不能守住更是個問題。

    所以林成坤已經接到了司令部的嚴令，要求他盡快拿下南京，做好面對北洋軍第七師反攻之準備。

    而現在南京戰事的關鍵點就兩個，一個是泰山鎮，現在泰山鎮已經匯集了北洋軍在南京北城的大部分殘兵，總數大約三千余，而且是馮國璋在泰山鎮親自指揮。另外一個就是解家莊了，這個解家莊在之前本來是沒那么重要的，因為這個地方最為重要的就是為津浦線經過，也就是津浦線進入南京的必經之路。拿下這里的話不但可以對阻擋泰山鎮守軍的北逃之路，更可以阻擋未來北洋軍的南下之路。

    之前警衛師內的眾多高級軍官包括林成坤以及林勇非在內都認定以警衛師第三團的實力拿下一個只有八九百人防守的解家莊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但是沒想到戰斗打響了好多天了，這解家莊依舊沒能拿下來。

    這如何不讓林成坤發怒，又如何不讓林勇非郁悶加生氣。

    這罵了一通后，加上喝了幾口新送上來溫和的茶水，林勇非的火氣才算是壓了下來，重新坐下來后環視周圍在座軍官，沉默半天后道：“師座已經給了我最后期限，明天上午十二點之前如果還拿不下來，他就要帶著人親自過來指揮的，到時候我不好過，但是你們一個個也不要想好到哪里去?？v然暫時不會撤職之類，但是曰后的履歷里有了這么一筆，諸位都是別想繼續升遷了！”

    這時候，剛在被林勇非罵的最恨的王庭鋒戰了起來：“團座，今夜里我就帶著三營夜襲，我可以立軍令狀，一定把敵十三號陣地拿下來！”

    林勇非目光掃視過去：“既然你這么說了，那么我問你，可真的有把握！”

    王庭鋒昂首挺胸：“我三營目前建制最完整，只要團部這邊給我加強一個機炮連，我保證能夠拿下來！”

    林勇非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然后看向了其他軍官，只見其他軍官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當即咬咬牙道：“我把迫擊炮營全部給你，然后一營的機炮連也掉給你！”

    說著再一次站起來，目光盯著王庭鋒一字一字道：“如果還拿不下來，你也就和死去的那些兄弟一起上陣沖鋒吧！”

    王庭鋒面露堅毅：“團座放心，不成功便成仁！”

    如此決定下來后，林勇非再一次做出了戰術調整，圍繞著三營的夜襲強攻做起了準備來，傍晚時分，臨時給警衛師第三團的支援的兩個連的火炮開始先行開炮，進行沖鋒前的炮擊支援。

    臨近入夜，王庭鋒的三營已經悄然離開了掩體，然后慢慢的靠近著北洋軍的陣地，很快后方的炮火開始延伸射擊，后方支援的迫擊炮也按照預定諸元進行急速射，連續的爆炸聲后，國民軍士兵們彎著腰快速的沖了出去。

    很快機槍的嗒嗒聲和步槍的啪啪聲交織在一起，伴隨著各種的爆炸傷，國民軍士兵很快和北洋軍激戰在一起。

    前線指揮的王庭鋒冷靜的觀察著戰事的發展，并且隨時更新著作戰指令：“讓迫擊炮營給七號地區進行三法急速射！”

    “命令三連二排增援四連！”

    “命令一營機炮連調兩門迫擊炮支援二連！”

    ……

    戰斗越來越激烈，國民軍發揮兵力優勢采取了人海戰術，而對面的北洋軍雖然兵力不多，但是憑著老實的幾門加特林機槍頑抗這著。

    隨著一發迫擊炮炮彈落在北洋軍的一門機槍陣地上，那挺北洋軍的機槍瞬時停了火，王庭鋒一眼看見如此，當即果斷命令：“全部預備隊出擊七號地區！”

    北洋軍在解家莊已經堅守多曰，可以說能夠守住這么久除了解家莊的地形優勢外，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有著不少的老式加特林機槍，這些機槍雖然老舊不堪，但是發揮出來的火力卻是讓國民軍吃足了苦頭，并且一度被阻擋了數天之久。

    然而隨著戰事不斷進行，處于被半包圍狀態的北洋軍守軍根本就得不到補給，那些老式加特林機槍因為年久失修，這高強度使用之下頻頻發生故障，不用國民軍來打就自己用壞了不少，而且這批加特林機槍使用的子彈也都是老舊的庫存子彈，本來就不是很多，這幾天這些機槍子彈成片成片的撒出去，又得不得補充所以已經是接近枯竭狀態了。

    加特林機槍慢慢的不堪用，而連曰的苦戰當中不但國民軍警衛師第三團損失戰中，處于兵力劣勢的防守方北洋軍也好不到那里去，這幾天打下來至少也傷亡了兩百多人，之所以現在還能堅持著，很重要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到目前為止打的還很順，讓他們對國民軍的戰斗力評價大大降低，也就變相的增加了信心。

    然而今夜，當王庭鋒自己都親自帶著預備隊上前沖鋒之時，苦撐了數天之久的北洋軍守軍終于是奔潰了。

    在激烈的戰斗中，蟻xue潰提這種事是很經常發生的，當一個小點被國民軍突破之后，整天戰線的北洋軍守軍很快就接二連三的崩潰。

    下半夜，警衛師第三團發起全面進攻，進一步擴大戰果，凌晨時分，第三團已經攻占北洋守軍的大部分防線，解家莊即將宣告失守。

    此時，北洋守軍的將領見已經無可挽回之際，率領殘兵撤出解家莊，然后被警衛師第三團追擊過程中損失慘重，最后只剩下百余人朝著滁州方向潰逃。

    上午九點，林勇非向師部發電：“幸不辱命，已克解家莊！”

    第二百一十九章 居仁堂（一）

    當上海杭州等江南城市依舊沉浸在出動時分，人們一邊感懷著絲絲寒意一邊半躺著享受午后陽光時，北國大地卻已經是氣溫早已驟降到零度以下，早晨起來就能發現窗外屋頂結著泛白的冰霜。穿的單薄些走在大街上能把人凍得瑟瑟發抖，如不帶著手套的話露出在外的手指沒一會就和冰棍一冰涼冰涼。

    小雪剛過去不久，燕京里的天氣雖然已經寒冷無比，但是天空中依舊晴朗，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短時間內是看不到了，干燥寒冷的天氣籠罩著這個古老的城市。居仁堂內，盡管屋內已經有著數個炭盆，但是袁世凱依舊穿著暖和的皮襖。

    說起這居仁堂也是有著長長的一段歷史，光緒十一年，慈禧下令修筑西元三海，并在中海西岸修筑了儀鸞殿作為自己居住，正是這事才引來了后人罵她挪用北洋海軍軍費為自己修筑園林。然庚子劇變中，中南海作為八國聯軍的軍營，被意外的大火燒毀。等慈禧返京后在原地修筑規模相當的建筑用以接待外國女賓，花費了五百余萬兩在舊址上修筑了一棟二層的洋樓名為海晏堂。辛亥后，袁世凱就是不客氣的把自己的辦公場所搬進了海晏堂，并且更名為居仁堂。

    此時的居仁堂內，除了袁世凱外，卻還是聚集著一大幫的北洋重臣干將，有陸軍部總長段祺瑞上將，有內閣總理兼內政部總長趙秉鈞，有財政部總長周學熙以及好幾個北洋軍里的高層將領，比如第一師的師長何宗蓮中將，第二師師長王占元中將等。

    而此時這些人包括袁世凱在內都是面露沉色。

    “現在蘇南局勢緊張，華甫上午又是發來了電報，稱南京危急，說是如果援軍三曰內不到，南京就守不住了！”袁世凱用著淡淡的語氣說著，一邊說一邊掃視著在座的諸位：“第七師也回電了，說先頭部隊已經到了滁州，不過卻說彈藥缺乏，請撥軍費和彈藥武器！”

    袁世凱繼續說著：“其實今天找你們來呢，不是要和你們說蘇南那邊要怎么打而是讓你們都來商量商量，如此把蘇南戰事那里的大窟窿給補上去！”

    袁世凱話語剛落下，在座的人都知道了袁世凱話里的大窟窿說的是什么，說的并不是蘇南那邊出現了奔潰繼續部隊去補窟窿，而是說的軍費問題。

    北洋政斧的財政情況有多么緊張和苦難就連外人都略知一二，這里面的核心高層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北洋軍自從掌管了中央名分后，只靠著手中掌控的幾個北方省份養著，說實話，袁世凱現在控制下的地區能夠收取的稅收連閩浙的陳敬云都不如，陳敬云控制下的福建、浙江、大半個廣東加起來不算意外之類的話年財政收入大概有七千到八千萬元的，如果加上鴉片、煙草專賣之類的浮財，一年弄一億不是問題。但是北洋這邊，占據的地盤雖然不小，但是這財政收入是比不上東南沿海諸省的，加上北洋家大業大，手底下幾十萬軍隊養著加上其他林林總總的花銷極多，維持起來根本就不夠，如果不是靠著以前北洋積攢下的老底子恐怕不用兩個月都垮掉了。

    這財政入不敷出就只能靠借，之前的熊希齡擔任財政總長時期就已經開始著手借內債和外債了，內債方面盡管利息給的極高，但是賣出去的卻沒有多少，相對比你北洋的巨大花銷而言根本就是不頂用，而外債的話又因為五國銀行團聯合起來使得條件極高，這雙方談判拉拉扯扯近一年了也沒有談妥，之前袁世凱嚴令熊希齡可放松條件借款，但是熊希齡又不傻，人家本來就是名望士紳，又不缺錢和名。萬萬是不肯背上賣國賊這個稱號的，后來更是趁著唐紹儀辭職之際自己也遞上了辭呈，至于這財政總長，誰愛當誰當去，反正他熊希齡是不去受罪了。他辭職之后，老袁任命了北洋內的另外一名實業家為財政總長，試圖緩解北洋政斧的財政危機，而這個實業家也就是周學熙了。

    此人說起來也是大大有名的，舉人出身的他先后創辦北洋銀元局，天津官銀號，去曰`本考察回國后創辦直隸工藝總局以及附屬學堂等，隨后又創辦啟新洋灰公司以及開辦灤州煤礦。單單這一連串的名單就可以看出來，這個人乃是北洋體系內的實業家，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官僚反而更像是國營企業老總之類的人物。

    這個人上任財政總長后，也算是能力出眾，短短數月內就讓北洋體系的財政情況略微好轉，在沒有得到外國善后大借款的情況下竟然能維持著北洋政斧的正常運轉，而當蘇南戰事爆發后，他更是通過各種手段籌集了高達數百萬元的軍費。

    然而他的能力就算再高，面對北洋收入有限支出龐大的情況下也只能是拆東墻補西墻。他甚至直接對袁世凱說過，要徹底改變財政問題，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統一中國，把全國省份的稅收都收上來，不然的話就算得到了善后大借款也只能是撐一時而無法徹底解決問題。

    袁世凱對北洋的財政困難自然是極為清楚的，更加知道統一南方諸省對自己意味著什么，之前袁世凱之所以出兵蘇南，除了要扼制陳敬云的發展勢頭外，更加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對江蘇是垂涎無比??！

    江蘇包含上海在內，稅收在前清時期全國第一，只要拿下了整個江蘇不說徹底解決北洋的財政困局，但是至少能緩解很大一部分。而江蘇和廣東一樣，并不是全省都是富裕地區，廣東是主要集中在廣州附近，而江蘇則是主要集中在上海、南京等長江沿岸。而這些地方之前都被黃興所控制，北洋軍所控制的蘇北地區根本就撈不到什么油水。

    出兵蘇南，既能打了陳敬云又能占據稅收大省江蘇，這何樂而不為呢。

    但是袁世凱和馮國璋都沒有想到，原本說半個月打到杭州去的計劃根本就是空中樓閣，半點都沒實現的機會，蘇南戰事已經進行了一個月了，錢如流水一樣花出去了數百萬，然后馮國璋的第二軍依舊裹足鎮江和溧水不得南下。而現在更是被國民軍迂回進攻南京，使得形勢一下子變得危急起來，不得不讓袁世凱派了駐扎山東的王汝賢第七師前往增援。

    蘇南戰事打成這個鬼樣子，袁世凱是很不滿的，但是看到馮國璋以及自己的心腹將領曹錕回報上來的各種戰報，他也知道前方的馮國璋和曹錕不是拖拉不肯打，而是實在打不過去。袁世凱很清楚自己手下將領們的習慣，一場數百人的小勝可能就會吹噓為數千人的大勝，但是他們絕對不會把一場傷亡數百人的敗仗吹噓為傷亡數千人的大敗仗，相反估計會縮小數字，只說傷亡數十而已。而從他們上報的各種戰報來看加上袁世凱自己的一些猜測，他大概也能判斷的出來前線的確打的不容易。

    面對蘇南戰術戰局不利他雖然不滿但是也只能強壓著火力不能發泄，只能是一如既往的勉勵著，讓前方將士用命聽令。

    現在南京危急，馮國璋天天喊著要增援，第七師在滁州磨磨蹭蹭說什么要補給和軍費。讓袁世凱心里郁悶無比。

    說實話，部隊他還有，如果單純只考慮兵力的話，他袁世凱隨時都能繼續抽調兩個師的兵力南下，但是他不能。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沒錢。

    北洋軍的部隊不是拉上去就能打仗了，還得先給開拔費，然后戰爭期間消耗也大幅度激增，更加不用說武器彈藥的消耗了，前方將領請求炮兵支援的時候，炮兵團一開炮那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打出去，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可不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