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此時,暗室外響起了風鈴的聲音。 有人走近了店鋪。 chapter 3 自從出了個專殺女人的殺人魔頭,對咱開黑車這個行業的影響很大。只要天一暗,大家都急急忙忙往家里趕,在那些時間點,出租車和公交車都還在運營,咱的黑車自然沒人愿意坐。 白天在家搓一整個下午的麻將,晚上出來轉轉,希望能有好運氣,載上幾個喝醉的ktv小姐,以挽回下午在麻將桌上的損失。 幾個平日里人流密集的地方,也正是那六個被殺害女人失蹤的地方,今天路上不見半個人影,看這情形又要空手而歸了。 奮戰了一個下午,身體有些疲勞,既然沒有生意,咱決定早點兒回家休息。于是,掉頭往家的方向開去。咱的小汽車昨晚在大雨里淋了一整夜,不干凈的雨水在風擋玻璃上形成一攤攤水漬,將路燈投射下來的燈光化成一個個光暈,咱打開雨刮器,不想風擋玻璃一片模糊,前方什么都看不見了。 突然,車劇烈地震動了一下,引擎蓋前發出一聲巨響。 是撞到人了嗎? 應該不會這么倒霉吧!這條路平時就沒什么人。 咱趕忙急剎車,跑到了汽車前面檢查,前引擎癟下去很大一塊兒,右前方的車燈也碎了,保險杠耷拉下來了一半,攢了好幾年的錢才買的車,破相成這樣,著實讓咱心痛??! 咱這才想起要看看究竟撞到了什么。 轉身尋去,在車前燈光的邊緣,咱看見了一團紅色的東西,跑近一看,媽呀!還真是一個女人。 她身體扭曲成了可怕的形狀,看來傷得不輕,嘴里冒著血泡,嘟嚕嘟嚕不知念叨著什么,咱依稀能聽出“兇手”“報警”幾個詞。 面對女人的呼救,咱聯想到自己救起女人送到醫院,付了一大筆住院費、手術費,結果女人變成了植物人,家屬又向法院起訴,咱賠了一大筆損失費,變得傾家蕩產。 咱的生活一夜之間全毀了,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背了一輩子也還不清的債,還背了一世的罵名。 不知是不是錯覺,咱感覺夜晚頃刻間變得更暗了。 咱不能過這樣的生活! 咱看了看空蕩蕩的四周,應該沒有人看見剛才發生的事情。咱沒有理睬女人微弱的呼救,返回到汽車上,掛上前進擋,深吸一口氣,重重踩下了油門。 車沖了出去,顛簸了兩下后,咱停了下來。 再一次下車前,咱事先按下了后備廂的按鈕。 女人如爛泥般倒在馬路上,流出來的血不是很多,估計是受了嚴重的內傷。咱掀起后備廂的蓋子,把女人抱了進去。又用隨身攜帶的茶杯里的水,倒在了路面上的鮮血上,用鞋底抹了抹,那些鮮血也不怎么明顯了。 咱迅速回到汽車上,抬手開動汽車,手心里已經全都是汗了,滿腦子都是后備廂里那具尸體,也不知該往哪兒開,轉速表不斷往上攀升,汽車飛馳在無人的黑夜里。 倒霉喝涼水也塞牙說的就是咱吧。一筆生意沒撈到,反倒攤上了這檔子事,要是被抓住可是要槍斃的呀! 要怎么說咱也在鎮上讀過幾年書,肚子里有點兒墨水,想起辦法來腦子就是好使。 很快咱就有了對策,倘若把后備廂里的女人偽裝成那個殺人狂的受害者,不就能嫁禍他人了嗎? 真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咱搜腸刮肚開始回想這些日子看過聽過所有關于殺人狂的新聞和雜談。 首先,死在殺人狂手里的女人都是短頭發,后備廂里的女人是長發,必須剪掉。殺人狂在劫持那幾個受害女性時,都使用了迷藥,只要在口鼻處有殘留的氣味作為偽裝就行了。殺人狂在每一個死者身上都捅了十幾刀,大家都推測他是個極度憎惡女性的人,否則不可能連刺那么多刀。咱不是殺人狂,要做到這一點還真不太容易,沒有極強的心理素質這事辦不來。好在咱是個開黑車的,本來干的就不是正經買賣,每天躲避警察造就了一顆強壯的心臟,咬咬牙狠下心,捅尸體十幾刀,也不是多大的事。最后拋尸垃圾場,那簡直就是和咱專業對口,只不過咱通常拉活人去目的地,今天拉一會兒死尸罷了。 就在這個充滿邪惡的計劃誕生以后,咱有條不紊地一一實施,開始了嫁禍殺人狂的行動。 計劃終歸只是計劃,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會和計劃有不小的出入。 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里,有賣剪刀但是沒有刀,刀具店早就關門了,咱也不方便多問售貨員,以免被人記住臉,反正剪刀也是刀,捅上十幾刀沒啥差別。兜了一晚上,咱還是沒買到迷藥,這玩意兒就算大白天也沒人敢賣??!估計網上可以買到,但現在商家肯定來不及送貨,而且容易在網上留下交易記錄,咱打消了這個念頭。 曾經聽拉過的ktv小姐講過,她們那兒曾經有客人使用迷魂藥下在酒里,那種藥在成人用品店有售,而這種店鋪到了晚上比銀行還要多,咱很容易搞到了一瓶。 要用到的工具都備齊,咱往東邊一個廢棄的化工廠開去,那里原來是咱的單位,可惜亂排污水被停業整頓,從而一蹶不振,留下一條惡臭發黑的河,最終倒閉破產。 車一路開進無人看管的廠區內,咱熟門熟路來到曾經用來排放污水的深井前,把尸體搬了下來。不知道為什么,女人的尸體比剛才重了不少,咱連拖帶拉好不容易才拉到了深井邊。拿出剪刀,把女人后腦上的一把紅發齊齊剪斷,又把鬢角和劉海做了細心的修剪,這樣一來,就不容易讓人一眼拆穿這頭偽造出來的短發。 買來的迷藥是顆粒狀的,碾碎后拌了點兒水,用手帕涂在了女人的嘴唇上。計劃完成了大半,就剩下弄出殺人狂在尸體上留下的標志性特征了。由于只有一把剪刀,用起來不怎么順手,朝著尸體扎了兩下,竟然刺不進去。 咱把剪刀的刀刃分開,抓住一邊又試了試,這回結結實實扎進了尸體。 于是,就這么繼續干吧。 但不想抓在手里的刀刃劃破了咱的手掌,因為緊張的緣故,等咱把尸體拋進深井里,回到車里后才發現手上的傷口。 車門、方向盤、儀表盤上弄得全都是血,顧不得清理傷口,咱先離開此處。再過一會兒巡查隊就該巡視至此了,明天的頭版新聞應該是發現殺人狂的第七個受害人尸體吧。 清理完傷口,咱找到塊兒隔離墩,沖著它撞了上去,原本撞壞的部位,更加支離破碎了。 第二天,打電話給汽車保險的調查員,告訴他昨晚因為疲勞駕駛撞在了隔離墩上,還給調查員看了事故現場拍的照片,他沒有絲毫的懷疑,讓咱把車開去了修理廠。 技師做了個初步的檢查后,羅列了一堆需要更換的配件,并算出了所需工時和人工費。 修理廠的技師是個年輕人,燙了一個夸張的爆炸頭,每次他把頭伸進引擎蓋的時候,咱都怕發動機的熱度會燒掉他的頭發。 技師嚼著口香糖,對咱說道:“其他東西都能修好,但有一樣東西我沒辦法?!?/br> “啥玩意兒?”咱白了他一眼,反正是保險公司賠錢,有啥修不好的? “喏!你自己看?!奔紟熤噶酥杠囶^的下方。 懸掛在汽車前面的牌照竟然不見了。 咱第一反應是丟在了昨晚撞人的地方,肯定是撞壞了車頭,牌照脫落在事故現場了。 “你先搞汽車,牌照咱去找找?!?/br> 離開了修理廠,咱直奔發生事故的路口。 要是牌照遺落在那個地方,不就等于把殺人的證據放在警察面前了嗎?可是過去了一整天,環衛工人早就把馬路掃了兩三遍了,哪還有牌照的影子!轉悠了一大圈,連環衛工人的垃圾車都翻找過了,就是不見咱那塊兒牌照。 真是急得咱都快把頭皮撓破了,抬頭猛然看見電線桿上一個攝像頭正對著咱,看它的角度,一定拍下了昨晚整起事故的經過。 冷汗從咱腋下滑落,冰冷冰冷的。 好在咱發現這個攝像頭另有蹊蹺,連接攝像頭的電源線一路通往路邊的一家沖印店的屋頂,這是個私自安裝的攝像頭。 既然電視上到現在還沒有播報車禍的新聞,說明沖印店里的人還沒有看見車禍,假如攝像頭有備份錄像,只要把它弄到手就行了,毀掉之前還能看看車牌掉在了哪里。 那把用來剪女人頭發的剪刀還在,咱找了個飯館吃完晚飯,等夜幕降臨,正要往沖印店走的時候,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先一步進去了。 沒辦法,咱就靠著街對面的電線桿,等著沖印店里的客人離開。 左等右等,過去了將近一小時,仍不見有人離開,走進去的男人會不會也是沖印店里的員工? 懷著這種猜想,咱走進沖印店。 出來接待咱的男人,臉上有幾條抓痕,看著像是剛才走進來的那個男人。 果然如咱所想,這人是沖印店里的人。 “你是來印照片的嗎?”男人兇巴巴地問道。 “不是?!痹刍卮鸬?。 “那就趕快走!不做生意了?!蹦腥宿D身要回房間。 他一定不知道咱昨晚干了什么,咱是隨隨便便被打發的人嗎? 咱平靜地掏出剪刀,直直對準了男人的喉嚨。 “咱是來找東西的?!?/br> 剛說完,男人的臉上出現了讓人難以捉摸的表情。 他居然張嘴露出牙齒,笑了起來。 chapter 4 網絡上的人都管偶們這代人叫腦殘,就因為偶們的童年生活在幸福的年代,接受了更多新鮮事物,刻板的年長者就對偶們橫挑鼻子豎挑眼,好像沒吃過他們那個年代的苦,腦子就不會發育似的。 尤其是那些比偶大不了幾歲的女人。大學畢業實習的時候,偶應聘了一家搞文化產業的大公司,公司里半數以上是女人,她們領著比偶高不了多少的薪水,卻趾高氣揚地命令偶做這做那,恨不得把手上所有的工作都推到偶身上來,功勞和獎金卻一丁點兒也不會分給偶的。 要是出了差池,那偶可就算惹了大麻煩了,非但不會記念偶的苦勞,還要承擔分外的責任,最后背著黑鍋,在一片早知道這家伙干不長的眼光中,黯然退職。 偶打定主意,在這個社會上無論干什么職業,都要遠離那些女人,偶現在干的汽車維修工,就是女人干不來的工作。 手藝活剛開始學的時候比較苦,衣著邋遢,一身油膩,兩只手上傷痕累累。師傅雖然嚴苛,但從沒嫌棄過偶,也沒朝偶潑過臟水,有什么話當面直說,比起那些女人容易相處多了。 汽修工也算稀缺的工種,有了師傅七八分的樣子,偶就要獨當一面了。鈑金、噴漆、機修,親手實踐了一段時間后,偶也能裝出一副熟練工的腔調,工資隨之水漲船高。因為是稀缺工種,雖然賣的是苦力,但收入不比白領少。還有不少灰色的收入,有的女車主根本不懂車,明明是一點兒小毛病,偶就告訴她是重要的部件壞了,需要更換,這樣一來,對愛車不惜血本的女人,錢包就向偶敞開了。 有了錢,偶改變一下造型,換身行頭,圈子里對上眼的女人也越來越多了。在酒吧、ktv、會所,偶認識了很多女人,她們和偶討厭的女人是一丘之貉,躲在屏幕后用鍵盤歧視偶們這一代的無能,在職場的虛偽面具后對偶一次次陷害。 偶殺了她們。 用修理工具捅死了她們,偷偷用修理中的汽車運送尸體。 看見她們的時候,偶就壓不住火氣,偶殺死的六個女人臨死前都痛哭流涕地祈求饒命。 不知不覺,偶就成為了各大新聞報紙的頭條,偶的行動越來越需要警惕性,有機會下手的女人也越來越少,所有人都對偶充滿了敬畏。好幾個垃圾場都有人在那里蹲守,為了第一手新聞資料的私人偵探,沒日沒夜地分析著偶的什么行為軌跡,搞得大家都變成大偵探福爾摩斯了。 偶正盤算著下一個目標的時候,一個開黑車的家伙來修車。 看他的樣子就奇奇怪怪的,車居然能撞到隔離墩,這種水準開黑車還真不讓人放心。 檢查他的車時,偶有了很意外的發現,后備廂的角落中有一只牛皮紙袋,里面裝了厚厚一疊的底片,牛皮紙袋上的紅色斑點,是人的血,這一點偶很肯定。繞著這輛車又走了一圈,顯露出更多的疑點。車頭有過兩次撞擊的痕跡,車胎里的爛泥顏色,也不屬于他事故現場周邊地區。 最重要的發現,是幾根被剪斷的頭發。 說它重要,并不是因為它是紅色的,而是因為這幾根是假發。 誰會去剪自己的假發呢?要換發型,取下來重新買一頂假發不就行了嗎? 只有在不知道假發的情況下才會去剪吧!除非假發的主人已經死了,而兇手不知道那是假發。 很快,偶在心底想到了一個謎底。 后備廂曾經躺過一具尸體。 偶對那只牛皮袋里的底片,興趣更加濃厚了。 支走黑車司機,偶拿著底片對準太陽查看,底片已經曝過光,說明已經沖印過照片了。底片沒有顏色,但是圖像還算清晰,能看清底片里拍的是最后被偶殺死的那個女人的尸體,甚至還有臉部的特寫,就像是在偶剛剛殺完人后拍的照片。 這是怎么回事? 偶開動腦筋,回憶在拋尸時有沒有發生過異常的情況。為什么會有人比警察更早趕到現場,為的只是拍下這些照片? 難道是為了賣獨家新聞的私人記者?那些人為了賞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偶瞬間勾勒出一個場景,黑車司機和他的女性同伙發現了拋尸的偶,一番尾隨跟蹤后,待偶離去拍下了這些獨家的照片,打算往后高價出售給新聞媒體。但在分錢的事情上產生了分歧,男人殺死了女人,偽造成被偶殺死的假象來蒙騙警察。 不如偶將計就計,將前六個女人的死都推到他身上去,從此擺脫殺人狂的名頭。 只要把底片交出去,便是鐵證如山,破案心切的警察一定會笑開花的。 在此之前,偶要做件事情,為自己曾經所做壯舉留下一件紀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