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涂煜明顯是知道什么,但卻不點破,田頌雙頰微熱,掀唇欲言卻終是說不出那番讓他實情來,最后無法只得領著譚蜜來到一間雅閣門外,先叫了門房中的丫鬟問阿苦是醒是睡,丫鬟答:“醒著,一直等您帶譚姑娘過來呢!” 田頌才揮退了丫鬟,帶著譚蜜進了門。 譚蜜一看坐在床上氣色極差坐在床上的阿苦,登時眼眶就紅了,雖不知阿苦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身子會成了這樣,但是看田頌那副不愿多說的模樣,她就覺得阿苦變得這般不好,肯定和田頌甩脫不了干系,故譚蜜不悅地狠瞪了田頌一眼后,才上前去,坐在了床前,握住了阿苦的手。 她眼眶發紅,“你怎么把自己熬成這樣了?” 阿苦總有半年多不見譚蜜,這次再見面,心中百感交集,然而聽她這么問,不由怔愣地看了眼遙遙站在門邊未曾上前來的田頌,瞬間平白過來他還沒有告訴譚蜜關于自己的情況。 阿苦默了一陣,蒼白臉色染上幾絲羞澀的紅,然后默默貼到譚蜜的耳邊,說出了一個差點讓譚蜜跳起來的消息,她說的是——“我有孕了?!?/br> “什么!”譚蜜驚詫萬分,“你們,你們……”她看了眼田頌,又看阿苦,看完阿苦,再看田頌,“成親了?” “……沒有,”田頌堅定地道:“我本是要娶她的,可她堅持說要等你回來,親自參加我們的婚禮才肯嫁與我?!?/br> 得,得,還成她的不是了? 譚蜜心里又氣又喜,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是喜多一些,還是氣多一些,她望著田頌,質問:“太荒唐了,她若不有孕,你就不娶她了是不是?” 阿苦忙替田頌辯白,“不是這樣的,其實是……”她羞怯難當,頭錯后一點,望著田頌,“你先出去,我親自,親自同她說吧?!?/br> 田頌點了下頭,“記住郎中的話,情緒不可再過分激動了?!?/br> 阿苦低首應了,田頌才邁出門檻,將門從外間為兩個許久不見面的小姐妹掩上。 “譚蜜,你誤會了!”阿苦紅著臉解釋。 “我誤會什么?難道你們沒在成婚前……”譚蜜擔憂地看了眼阿苦的小腹,“那這孩子是怎么來的,嗯?” “我不是這個意思?!卑⒖嗄樕徽5悯⒓t,“那天他喝醉了,來我這里口口聲聲自己是個不祥的人,雙親早亡,又沒有保全宋小姐的周全,怕再耽誤了我去……讓我死了對他的心意。我一時情急,讓他不要這樣想,可是他又不聽。我們爭執著爭執……就……總之我是主動的,也是自愿的,第二日,他就說如我不介意被他克,他愿意娶我?!?/br> 經阿苦一細說,譚蜜終算是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了,“那你怎么這么傻,偏要等我回來呢!要是田頌那廝突然改變主意不娶了,你這清白不就白白葬送了!” 阿苦“噗嗤”一聲笑了,“你只管放心,他真的不是這樣的人?!卑⒖嗬^續道,“我會這樣說,是因為我記得以前就是你在金峰寨陪我看他成親的,而我那時對他的感情也的確像你說的那樣,是源自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可是后來漸漸就不同了,我越來越肯定田頌是我想要的男人。是以他不要我,我當初才會想要離開,寧缺毋濫、非君不嫁……譚蜜,其實我們在這一點是一樣的!你這么了解我、關心我,我若不讓你親眼看到我成親,我會終生遺憾的!” 非君不嫁…… 這次輪到譚蜜臉紅了。念起適才屠風說自己不在的時候,涂煜的種種潦倒行跡,她心里猛得一陣抽搐。 阿苦見她臉色不對,猜出她約莫是為她和涂煜之事憂心,急忙向她求證,“這次你回來,我聽說你和涂大哥和好了?” 譚蜜重重點頭,“我們以后再也不會分開了?!?/br> 阿苦喜極而泣,“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說著說著竟就哭了?”譚蜜口上假裝責備阿苦,卻也在用自己的袖子抹著眼角的淚。她聲音微微哽咽著調侃,“剛才你相公不還說不讓你情緒激動?等下若知你哭了,還不知要怎樣不放過我呢!” 阿苦破涕為笑,難為情地道,“去,去,他還不是我相公?!?/br> “是,是,不是你相公,但是你孩子的爹!”譚蜜笑嘻嘻地說完,抬手想要摸一摸阿苦的腹部,但又怕自己笨手笨腳地傷了她,故手掌就懸在了她身上位置,落不下去了。 阿苦見狀,捉住她的手放下來,讓譚蜜切實感受到自己已稍稍有了弧度的腹部,眼神溫柔地道:“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br> 她眼里溢滿了幸福的笑容,看得譚蜜心里也跟著一暖,“別管是男是女,男孩肯定像他一樣英武,女孩則像你一樣恬美?!?/br> “你這嘴是越來越甜了?!卑⒖嘞采厦忌?,心底洋溢著對未來的期待,“不管樣貌如何,聰慧與否,我只希望這個孩子能在安定的環境下長大,莫要像他自幼見慣殺戮,也莫再像我顛沛流離……” 譚蜜見阿苦越說情緒反而越低落下去,急忙岔開話題,“對了,他既對你照顧有加,你為何身子如何會變作這樣羸弱的?” 阿苦淡笑,“前些日子,得知你要回來,我一高興,沒留神就摔了一跤。孩子差點沒保住,這些天日日喝著保胎藥,身子總算調理回來,無大礙了。想必過幾日氣色便會好起來的?!?/br> 譚蜜聽罷眉心輕皺,眼中寫滿愧色,“對不住,我不該那么任性,徒讓你們為我cao心?!彪m然她是被梅曳凡擄走的,但后來她卻是有意躲避涂煜,她存的是成全涂煜的心思,可卻因此害得阿苦、屠風這些記掛她的人為她擔心……這就是她的不是了。 “無妨?!卑⒖嘧旖禽p抿,“你平安回來,我就放心了?!?/br> 譚蜜將消極情緒收起,笑對阿苦,“嗯!幸而我回來了,不然我怎知我都要當干娘了!” “呿!別瞎謅!沒成親的大姑娘說什么當娘的話!” “這又如何?”譚蜜忍不住促狹,“你沒成親,不都要當親娘了?我當個干娘算什么?” “你又笑我……” …… —— 是夜,涂煜剛巧處理完一部分積壓已久的公事,正欲起身活動下筋骨再看,忽聽門上想起了敲門聲。 這么晚了會是誰呢? 打開門來一看,披著雪青色薄披肩的譚蜜正仰頭望著他的眼睛,微攜怒意的小臉比往日更有幾分不同,鼻梁上那一層細嫩的皮rou上下輕顫,又長又密的睫毛在下眼瞼投下一片郁郁的陰影,讓人看不清眼中情緒。 涂煜見狀不敢輕視,急忙錯身讓她進屋,然等到他將姿態從容得將門合上,她已經掀開了房間深處的櫥子,開始刨東西了。 沒找到要找的東西,她顧不得合柜門,立刻氣咻咻得又轉戰另一個櫥子,再然后是尋覓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最后順著氣味,她居然從他床下的深處扒拉出一個酒瓶來。 譚蜜挑著一對濃淡相宜的秀梅,手中拎著酒瓶的瓶口處,在涂煜眼前晃了幾晃,明知故問:“這是什么?” 其實自傍晚他們回來——屠風那個不知輕重的小子多嘴說了他的事,他就知道逃不過她的盤問。譚蜜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懵懂懂、逆來順受的小姑娘了,如今面對她伶俐的小模樣,他還是莫要?;^的好。 涂煜苦笑著保證,“以后都不喝了?!?/br> “我還沒管那么寬?!弊T蜜嘴角下垂,眼睛里卻滿滿都是心疼,“上古,酒多是用來祭祀和慶祝,是開心時喝的東西,借酒消愁才最傷身,這個道理你不會不知道?!?/br> “是,是,譚四小姐,小的知錯,以后再也不敢了?!蓖快闲α讼?,隨即眼里卻有淡淡殤情閃過,“不過你若是敢再離開,我此番保證立馬不作數?!?/br> “哪有人用自己的身體威脅別人的?”譚蜜氣惱。 涂煜笑,“只要你還在乎我,如此威脅一下,又有何妨?” 若然有一日你又不在,我就算是快死了,卻連威脅一下的對象都沒了,那樣才是真的可怕和殘忍。是以,我寧愿現下就威脅你,總好過——你不在,我一個人孤獨著放縱……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昨天的更新份額,上章是前天的份額。這兩天暫時還沒有網,所以只好第二天拿到公司來更新。 第55章 桃花 —— 三月轉眼就要到了,涂煜已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眾將士,將士的情緒雖然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低沉,但經過涂煜一個營一個營地安撫。大家雖然都他的離去流露出nongnong不舍,但最后九成九的人都對他的決定表示了支持和理解,而對于那極小一部分不能接受的,涂煜則給予他們一定物質補給,允許他們離開。 阿苦因為有孕,并沒有隨軍同行,而是被田頌暫時安置到了匪圍。一直留在匪圍的喬老夫人之前曾和阿苦有過一段共患難的時光,故自她聽說阿苦同田頌在一起了,也是喜不自勝,滿口應承會好好照顧阿苦,讓田頌他們只管放心。 涂煜也想過送譚蜜、譚菱回去,結果譚菱因為不喜受隨軍遷徙之苦,倒是干脆同意了再回去匪圍生活一段時間。但譚蜜卻是怎么都不愿意同涂煜分開了,索性又扮成男裝,成了跟隨涂煜左右的一名小小雜役。 南豐軍在向霽膺關挺進途中,很少進入城鎮打擾百姓,而是能繞則繞,最后在距離霽膺關還有幾百里地的一座河灘旁駐扎,等待孫昭派人給予信號后,才會繼續南進。 這一等就是七日,按理說,檀州至霽膺關的路只會比涂煜從捷州一路過來的路好走,孫昭應該不會比他們到的遲的,可是為何卻遲遲沒有發來消息? 涂煜和岳卿安等人商量后,為怕有變,故特派人去打探,另外也頒下軍令,另將士們不可松懈,做好隨時回撤的準備。 只要這些兵馬還在涂煜手上一日,他就有責任將大家的安慰擺在第一位。 孫昭不會不愿意接受訓練有素的南豐軍,涂煜怕的是孫昭會臨時改變主意——以幾月前他們的約定來試探他的誠意。 他經得起試,但他不想讓這幫兵士陪著他接受試探,如果傷了大家的心,他不管孫昭那邊是否在乎這些兵士的忠誠度,但至少他是不愿意大家受半點委屈的。當初這群人心無旁騖地跟隨了他,正所謂人心換人心,他萬萬不能對他們隨便撒手不管。故如若孫昭心意不誠,瞻前顧后,他或許會從新考慮當初和他達成的約定。 另外還有另一重顧慮,涂煜怕孫昭途中出了什么意外,未能及時到達。若是這種情況,他自然會給以體諒,并且如有必要,他還會考慮出手援助。 —— 三月末,各色春花爭艷。涂煜連日來眉頭緊鎖,故這日傍晚用過晚飯,他終于得了些閑,便被譚蜜拉出去散步,順便也借著夕陽余暉賞賞花。 霽膺關地處靠近南方的盆地之中,氣溫比北地高了不是一點半點,是以現下若走得太快,普通人身上已能沁出層薄汗來。 涂煜還好,身體底子好,一般不畏冷熱,而譚蜜卻是極容易“薄汗輕衣透”的那一類人。若是別人出汗倒也罷了,只是她出汗,事情就很不一般了,因為那是真正的“香汗淋漓”。 不過還好他們已經走到了一片寬闊的山谷中,四野無人,倒也不用多擔心會被人發現。 這處山谷十分狹窄,大約只能并行通過兩、三人的樣子,高高的山谷壁上叢生著許多桃樹,雖然因水土不肥,光線有限,桃花的花苞長得不夠飽滿,不過桃樹為了爭搶光線,全都自然地盤結在一起,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涂煜和譚蜜走在這谷中,仿佛好像來到了桃花源深處,別有一番奇妙體會。 兩人席地而坐,他忍不住偏頭去嗅她的頭發,夸贊道:“好香?!?/br> 譚蜜難為情得輕輕推開他,“花香還不夠你聞的?還來聞我做甚?” “桃花哪有你香呢?”雖是說著這樣曖昧的話,他眼中卻沒有一絲輕浮,盡是大方坦蕩的笑意。 涂煜手臂撈過譚蜜的肩膀,另她輕輕依偎在自己肩上。 兩人都十分享受這樣靜靜相擁的時刻,故許久沒有說話。 “孫昭這個人歷來還算講信用的,所以你就別擔心了?!弊T蜜倏嘆了口氣,“我看近來你都瘦了?!?/br> “你日日陪在我身旁,試問你怎能輕易斷定是我瘦了?”涂煜搖頭,表示不滿道,“倒是你,這幾日吃的越來越少了?!?/br> 看著他天天思慮重重,她又哪里吃的下去? “我們都要好好的?!彼持冈谒中睦锊煌5禺媹A圈,“你別忘了你說過要帶我去洛州海灘隱居的。涂煜,我還沒見過海,海是不是就是一大片湖那樣的?” 涂煜莞爾,“我若現下詳細告訴你海是什么樣子,你再看到那就是第二輪的體會,是以留點想象,到時親自去看看就知道了?!?/br> “ 小氣鬼!”譚蜜假裝嗔道,心里自不是真的怪他,只是被他激得越發好奇。不過她也承認他說得有道理,故也沒繼續往下再多問什么。 不知怎的,或許是近來的狀況使然,或者是出于女人天生的敏感,譚蜜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于是這會兒忍不住向他確定,“你真的會帶我去?” 他轉過頭來,嘴角噙笑望她,“傻瓜,這種事我當然不會騙你!” “如果你做不到怎么辦?”她突然握住他的手,很用勁兒。 “那就罰我天打……”涂煜說到這里,被譚蜜急慌慌得捂住了嘴。 “老套!”她其實是不忍聽見他這樣詛咒自己。 他摘下她的手來,又拖到自己的嘴邊,輕柔而認真地吻了吻她的指尖,笑意繾綣地道:“涂煜今日之言,如有違背,就罰我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當你的仆人?!?/br> 仆人嗎? 很好。 不管因為什么原因,如果最終他們沒能安然相守,至少以后數世他們都能永永遠遠在一起。 將薄薄嫩嫩的濕潤櫻唇湊到他的嘴唇上時,譚蜜輕輕摩擦了一陣,才把丁香小舌探進了他兩唇的縫隙之中……隨即處于掌控地位的她,迅速就被對手嫌棄動作泰國輕柔,而失去了主導權。 人說桃花往往會將人引入邪念,然涂煜覺得就算是邪念,那起碼也是綺麗醇美的邪念。他像一頭饑餓已久的困獸,貪婪地不停從她唇中汲取芳香的露水。 輕輕剝落了她肩頭的衣服,他的吻忽得放慢了,輕輕用牙齒刮蹭她的骨頭。譚蜜驚愕發現,這滋味反傳到她身上,居然是這么的蝕骨魂銷。 兩個人纏綿了好一陣,她整個肩膀和鎖骨袒露在他視線里,他留存不多的理智也快要被燒得一干二凈的時候,譚蜜道:“是不是……不妥……”她沒有組織,只是語聲斷斷續續地提醒。 “嗯?!蓖快嫌帽且糨p輕哼了一聲,輕輕放開她,可視線一旦觸及,渴望卻又輕易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