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魏宗韜醒得很早,醒來就把余祎往懷里摟,親吻半天終于將她弄醒,余祎朦朦朧朧睜眼,見到天色還暗,沒好氣的去推他。 魏宗韜不讓她動,把她抱住后去吻她的額頭,說道:“八年前我替換背景,知道自己遲早會回來,我去年來到這里,到現在已有十五個月,時間過得太慢,今天將是最后一天,又好像快了一些?!?/br> 他一個人說話,說給余祎聽,并不需要她的回應,說幾句就去親她,親到她開始抗拒才罷休,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他才起床穿衣。 余祎替他打領帶,身上睡衣還亂糟糟的,她還想睡一個回籠覺。 魏宗韜看著她,晨間的陽光下,面前的女孩格外漂亮?!鞍四昵?,我父親來到新加坡時,身體已經很差,他對自己的死亡做出預告,兩個月之后,他離世了?!彼痪o不慢地說著話,好像在說事不關己的事情,余祎聽到后來已經愣住,連打領帶的動作都忘記了。 魏宗韜最后說:“浪費十五個月的時間,真有點吃虧,不過把你帶回新加坡,阿公見到一定開心,我也算賺到,是不是?” 余祎不作聲,替他理順領帶后,突然踮起腳親上他,沒多久她就被壓上衣柜,后背冰涼,睡衣也滑了下來,魏宗韜扣住她的臀將她壓下自己,狠狠頂了幾下之后強迫自己松開,低沉沉地道:“回來再收拾你!” 重新理了理西裝,頭也不回地走了,余祎看著臥室門緩緩闔上,靠上衣柜,略微失神,慢慢將睡衣攏回。 魏宗韜先去了一趟集團,進門時所有人都低頭恭敬,魏啟元和魏菁琳的辦公室內都已沒有人。 泉叔跟在他身側,匯報說:“魏啟元個人的公司這周以來遭遇連番攻擊,資金鏈已經出現問題,魏菁琳今天也會出席簽約儀式,她最近一直在拉攏集團的元老,想要購買個別人手上的股票?!?/br> 魏宗韜嗤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到了下午一點,他終于來到酒店。 簽約現場早已布置完畢,場面豪華隆重,彰顯集團對此次項目合作的重視。 酒店外已經包圍了一些未得到入場資格的記者,見到永新集團的車子抵達,他們一擁而上,問得最多的問題就是魏老先生的病情,有傳言稱前日醫院已經下達過病危通知書。 魏菁琳斥責媒體無口德,稱魏老先生身體健康,說完以后瞥一眼魏宗韜,笑容愉悅,不見芥蒂。 儀式現場,記者們都已入座,各個部門也都已經到崗,集團內的幾名高層等候著隨時入場。 按理羅賓先生方面的人員應該也已經抵達,可是卻遲遲不見他們的身影,工作人員嘗試撥打對方電話,卻遲遲無人接聽。 記者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已經到了計劃的簽約時間,卻一直不見那排席位上坐人,不由交頭接耳起來。 永新集團的高層們終于著急,頻頻翻看時間,問魏宗韜對方究竟何時會來,魏宗韜坐在沙發上,慢悠悠說:“不清楚?!?/br> 時間不停走動,眾人愈發心焦,他們派人去羅賓先生入住的酒店詢問情況,商討后決定先派出代表去安撫現場記者。 一名高層走上臺,舉起話筒示意記者們稍安勿躁,說道:“各位媒體朋友們,現在出了一點小意外,羅賓先生的座駕出了故障,現在他已經爭取時間趕來?!?/br> 他剛剛說完,大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名記者,喊出的話蓋過了現場所有的議論聲,“收到消息,羅賓先生在一小時前已經登機,根本就沒有打算來這里簽約!” 眾人震愕,一陣嘩然,高層們不敢置信,一瞬間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他們,反應神速的記者連珠帯炮地提問,將他們圍得密不透風,連酒店外的記者也已經得知消息,見到有人出來就轟上去,現場秩序大亂,保安都被逼退到了墻角。 他們找不到魏宗韜,只能攔住魏菁琳,魏菁琳被一群人包圍,努力鎮定回應,可是答復卻太敷衍,誰也不放她走。 永新集團鬧出了一個大笑話,誰都想不明白這個大烏龍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這是一場年中大戲,誰都不放過這一條重磅新聞,許多人都將此事的結局歸功到魏菁琳身上,稱她不知檢點引來對方反感,在最后關頭對方決定拒絕合作。 等到四點股市收盤,永新集團的股價一落千丈,各大電視臺滾動播出這次的烏龍事件,晚間新聞前已經做出了專題。 消失在眾人眼前的魏宗韜,此刻正坐在醫院的病房中,魏老先生坐在床上,怒瞪面前之人,胸口起伏不定,氣氛劍拔弩張。 他面色蒼白,住院這些天臉上皺紋又增多,現在他指著魏宗韜,憤恨又不敢置信:“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魏宗韜面無表情:“簽約儀式開始前,我送羅賓登機?!?/br> 魏老先生腦袋轟得一聲,一陣暈眩,“你?” 此刻病房內只有他們兩人,一切嘈雜都被阻隔在墻外,魏宗韜好像回到八年前,他見到父親身體孱弱,跪下時還有些踉蹌。 他涼涼地坐在一邊品酒,就當對方在做戲,到底有多深情,才會與別的女人結婚,并且生下三個孩子,如今倒來哭訴。 直到他聽見—— “直到我聽見,他說當年他執意要娶我母親進門,而你已經替他訂下一門親事,你拿他的母親、你的正妻威脅?!?/br> 魏太太纏綿病榻多年,靠每月的治療來續命,魏老先生說,他要中斷她的一切治療,沒人可以救魏老太太出來,沒人斗得過他,但凡魏啟開有人性,都不可能拋下母親不管。 他聽從魏老先生的一切安排,努力工作想要奪回本屬于母親娘家的資產,可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每天超負荷工作,他也沒有那種魄力去戰斗,他完全不像他的父親,反而更像他柔弱的母親。 后來那幾年,他和他的母親一樣開始纏綿病榻,看二房風風光光,看妻子意外過世,看門前積起塵土,他除了坐在輪椅上看太陽東升西落,再也做不了任何事,直到他預感到自己將要不久于人世,才千辛萬苦趕去新加坡,見他最愛的人最后一面,信守他的承諾,不將魏宗韜公布,死后享不到兒子的半柱香。 魏老先生兩手不停顫抖,雙眼呆滯無神,好像魂魄離體,許久才顫聲道:“不,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去害自己的妻子……我只是騙他……” 他說到后來,語速越來越慢,連他自己都已經不確定。 他現在已經八十多歲,很快就要死去,舊事發生在三十年前,那時他還年輕,躊躇滿志,還沒將永新集團發展成如今這樣龐大的規模,他不確定那時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加害自己的妻子,他現在無法置信,他絕對不是這樣冷血的人,那是他的發妻,相濡以沫一輩子,他怎會那樣殘忍? 魏宗韜嘴角含笑,慢條斯理道:“我在新加坡生活二十多年,我的母親是新加坡人,你從來沒見過她,真是可惜?!?/br> “八年前父親過世,我回來開辦了一家小公司,魏啟元說得對,公司資金來源不明,公司的運作我從不去管,只管放錢維持而已?!?/br> “這些年我很忙,一直沒有抽出時間,誰知你去年中風,魏菁琳把我找了回來,我原本想讓你們多快活幾年?!?/br> 魏老先生終于回神:“你的目的,就是想要永新……你今天這么做,對你……沒有好處……” “不?!蔽鹤陧w從沙發上起身,慢慢走向病床,說道,“我只是,想讓魏家雞犬不寧,想讓你老來無人送終,永新集團只是附加,你已經轉讓了部分股權給我,從今天起永新股價再也不能翻身,我已經找人去收購老臣子手中的股份,你的小兒子也許也會將股份賣給我,以后永新集團不會改姓,只是會真正換一個主人,我做主!” 魏老先生已經控制不住身體的抖動,嘴唇發顫,他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哪來的錢……究竟是誰!” 魏宗韜勾了勾唇,慢慢扣上西裝,“忘了告訴你,我與羅賓先生是舊識,幾年前我與他在新加坡遇見,讓他在賭場里贏走了大筆錢,今天他登機,目的地是新加坡?!?/br> 西裝扣完,他準備離開,“而我,最不缺的就是錢,新加坡天地娛樂城,擁有新加坡最大的賭場,很巧,它的主人姓魏!” 病房門關上,切斷所有秘密,走廊燈光如晝,前一秒還處于黑暗中,此刻卻重見光明,恍如隔世。 魏宗韜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垂眸半晌,才對等候在外的保鏢說:”讓醫生來替魏老先生檢查身體。"說完邁步離開,還未走至電梯,便見走廊那頭有人匆匆跑來,泉叔舉著手機,急切跑至魏宗韜的身邊,說:”余小姐不見了?!?/br> ☆、第47章 盛夏,仿佛隔火觀物,熱得像是在火上燒烤,植物和建筑也紛紛扭曲變形,腳下的地面像是蒸架。 余祎一手拿著冰激凌,一手拿著一張旅游地圖,身背雙肩包,穿著最簡單廉價的t恤和牛仔短褲,腳踩涼拖,終于走到碼頭。 辦理完登船手續,余祎數了數荷包里剩余的現金,有些rou痛,她大口吞下冰激凌,一邊低頭塞回錢包,一邊往豪華游輪走去,剛走沒幾步,嘴角突然被碰了一下,她猛地抬頭,只見陳之毅拿著一張紙巾,紙巾上還有褐色的冰激凌,含笑說:“自己擦?” 這個人當真是陰魂不散,余祎十分后悔。 三個月前,余祎還呆在安市的別墅里,不愁吃穿住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可惜好日子被她生生折騰沒了。 她千辛萬苦的在泉叔駕駛的轎車中找回了自己的證件,一直都提心吊膽,生怕泉叔會發現,熬到永新集團與羅賓先生簽約當日,余祎才舒了一口氣,想必今天會很忙碌,她有足夠多的時間。 余祎照舊使用舊把戲,拿著變聲器報完警,跑回臥室等待警察和記者,終于見到阿贊也急急忙忙往大門跑去后,她才開始行動,爬出了陽臺。 線路她早已觀察過,二樓到底樓之間沒有適合她的攀爬物,她沒有時間模仿電視劇里的情節撕扯床單來做繩子,唯一的辦法就是爬出陽臺,抓住陽臺最底部的欄桿,在距離地面最近時往下跳。 她已經估算過危險度,高度兩三米,底下有草坪,最多跛一下腳,安全系數還是很高。 等她松開手準備落地,她卻驚得險些大叫,差點就要引來阿贊他們的注意,幸好立刻就有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可惜手掌的主人是陳之毅。 她被陳之毅抱住,放置地面后陳之毅卻并不松開她,余祎起先吃驚,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陳之毅會突然出現。 陳之毅朝她笑:“就知道你會跑,今天是個好時機,可你太不要命,摔壞怎么辦?” 他滿眼寵溺,余祎差點要瘋,拼命掙扎開,壓低聲音讓他放手。陳之毅將她越抱越緊,像要勒斷她的腰。 她的腰很細,骨架又小,很適合讓人抱,手感舒適,陳之毅任由她掙扎,見她面紅耳赤快要發怒,他才低聲道:“圍墻很高,我帶你出去,你一個人爬不上?!?/br> 看出余祎憤懣,他又耐性道:“爺爺住在酒店,我已經給他留了信,也通知了你叔叔過來接他,你不用擔心?!?/br> 他還是了解余祎,知道余祎心中矛盾,先替她抹去一層擔憂,余祎嘲諷:“你真虛偽,把他帶來的人是你,要他走的人也是你!” “我不過想讓你快點離開這里?!标愔忝娌桓纳?,“你本來就打算走,我已經等了你兩個月,不想再等?!?/br> 他寵慣了余祎,從來舍不得強迫她做事,唯有讓她自己主動,這次她終于要離開,并且落到了他的懷里,陳之毅收緊手臂,沖動難以抑制。 余祎悶叫了一聲,抵著他的胸膛立刻說:“帶我出去?!?/br> 陳之毅笑笑,終于松開她。 后院里有桌椅,余祎原本打算搬動桌椅爬出圍墻,不過現在有了陳之毅,反倒更加省時省力。 她被陳之毅托舉到圍墻上,等陳之毅先跳出墻外后,她才一躍而下,又一次落進陳之毅懷中,感覺對方的手臂立刻收緊,她面色一沉,抬起手肘旋身,迅猛襲擊他的太陽xue,一擊即中,陳之毅吃痛松手。 這招防狼術效果顯著,她出手又狠,位置找得又準,可惜陳之毅從警十年,不是尋常人,余祎剛跑出沒幾步,后腰立刻一緊,她低叫一聲,聽見陳之毅說:“一一,別跑?!?/br> 她對他又抓又踹,把腰間的手掌狠狠抓出幾道血印,“你松不松,大不了我再回別墅,我馬上喊他們過來!” 陳之毅舍不得賭,就這樣任由余祎跑了。 余祎的身上沒有多少現金,她隨便坐上一輛客車,找了一間便宜的旅館住下,第二天,國外的友人將部分錢款匯到了余祎的銀行卡里,余祎打去電話表示感謝,又說:“我不清楚會不會有人去找你,假如有人找到你,你就實話實說,沒有關系,他們不會為難你?!?/br> 打完電話,余祎取出大量現金,買了一只大號的雙肩包,又買了幾套輕便的夏裝和一雙運動鞋,再一次隨意坐進了一輛客車,晚上吃飯時見到港臺新聞的版面已經被永新集團占據,她一邊看報道和評論,一邊咋舌。 永新集團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股票跌落歷年的最低谷,房產項目的問題接二連三被爆出。 余祎看到新聞中報道,魏宗韜將成為永新集團最大的股東時,她已經在旅館里吃了五天泡面,聽到電視機里的記者說:“知情人士稱,魏宗韜在三天前就已經離開國內,收購事宜一直都由律師在處理,如今魏老先生還在醫院接受治療,他對魏宗韜十分看好……” 余祎咬斷泡面,發呆許久,第二天她買了一張機票,等到下飛機她才蹙眉,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竟然會出現在柬埔寨。 柬埔寨金邊,這座城市她曾經生活了一個多月,魏宗韜說她是洞里薩湖做的,眼淚流不停。 余祎并不明白自己為何想要離開,明明她很享受與魏宗韜在一起的日子,有平淡也有激情,時不時地就有危險來臨,每次卻都能化險為夷,沒人能比魏宗韜更厲害,不動聲色不費兵卒,把那些人一個個逼迫的無力反擊,連她都要投降。 可是她總會想起父親,每次想起,情緒都要失控,她曾經以為八年前是緣分,可原來八年前是劫數,如果從頭到尾都沒有魏宗韜那該多好,三年時間不會變成悔恨,如今她也不會迷茫。 洞里薩湖附近有旅客在拍照,情侶成雙結對,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魏宗韜,這兩個月她差點就要變成金絲雀,情緒不能任由自己掌控的感覺實在不妙,其實她也會害怕,怕自己會變得陌生,離開的念頭就這樣出現在了腦海,可是現在她又開始糊涂。 她和魏宗韜似乎還沒有一張合影,她再也看不到魏宗韜的臉了,余祎在洞里薩湖邊坐了一整天,回去以后竟然開始發燒。 余祎察覺到自己體溫異常,三更半夜她無法找退燒藥,原本打算等天亮再外出,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這一睡竟然睡足一天一夜,睜眼又是一片黑暗,若非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日期,她還以為時間變慢了。 等她再次醒來,屋內光線已經十分充足,窗簾遮擋不住炎炎烈日。 額頭溫熱,有嘴唇輕觸,余祎去推他,有氣無力地怒道:“陳之毅!” 陳之毅柔聲道:“溫度已經退了一些,醫生剛走,你沒有大礙,再睡兩天就好?!?/br> 余祎頭暈目眩,手上無力,只能任由他抱在懷里,陳之毅很心疼,說:“我昨天沒看到你出門,應該早點發現不對,你燒了一天一夜,還好現在沒事,一一,你以前也是這么照顧自己的?” 余祎眼睛發熱,嘴唇干澀,聽到耳邊溫聲細語,突然覺得很累,她應該脆弱一些,畢竟她是女孩,從小嬌生慣養,母親總說將來要把她嫁給最疼愛她的男人,她家的寶貝不能受一絲委屈。 可是現在余祎莫名覺得委屈,她怎么又變成了一個人,五年了,她還是沒有家,還是無處落腳,她閉著眼睛小聲回答:“我是醫生,清楚的……” 陳之毅捧住她的臉,將她的憔悴一一收進眼底,他離得近,呼吸層層貼在余祎的臉上,吻將要壓下,就聽余祎冷聲說:“別碰我?!?/br> 明明還這樣虛弱,語氣卻生硬冰冷,小小的手掌抵在陳之毅胸口,陳之毅輕笑:“你就是認定我怕你,所以那些年都有恃無恐,以后你要去哪里,我都陪著你,再也不會放你一個人,我怕你又要沒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