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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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就是吳城人?” 她說:“是啊?!?/br> 我說:“你去過蘭城嗎?” 她搖了搖頭。 我說:“那你去過什么地方?” 她有些不好意思,說:“我從羅布泊鎮長大,后來就跟父母來了吳城,一直呆在這里,哪兒都沒去過……” 接著,她把藥放在柜子上,說:“記得吃藥?!?/br> 我說:“謝謝……” 她朝我笑了笑,出去了。 我盯著她的屁股,忽然萌生了一個邪惡的念頭——如果我和這個護士zuoai,會生出小孩嗎? 是的,我懷疑整個吳城,保護這個醫院,這個護士,都是某種幻覺。 我寫過一個故事,是關于幻術的??赡苁且驗樵诹_布泊深處遭遇了太多超現實的事情,我已經變得神叨叨了,對眼前這個世界充滿了戒備。 我寫的那個故事叫《天堂芃》—— 天堂芃是個地名,距邊城佳木市80公里,保留著佳木市最后一片森林,那地方古木參天,常有野獸出沒,散發著原始的氣息。 這天,有個記者搭乘一輛黑摩的,趕往天堂芃。 太陽太毒了,好像要吸干所有的水分,比如大地上的湖水,花草樹木的汁液,人的血。 摩的司機是佳木市人,他為了賺錢,開得飛快,記者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不過他依然感覺像在泡溫泉。 記者一大早就離開招待所出發了,那時候天氣還涼絲絲的,可是剛剛離開佳木市,太陽陡然就升溫了。 一個半鐘頭之后,摩托車突然在公路上停了下來,記者以為沒油了,沒想到,那個摩的司機回頭說:“到了?!?/br> 記者前后看看,公路前后無盡頭,兩旁除了樹還是樹,他不解地說:“我們談好的,你要把我送到天堂芃?!?/br> 摩的司機朝路邊指了指,說:“到了啊?!?/br> 記者一看,路邊果然有塊不起眼的石頭,上面寫著“天堂芃道班”。 他說:“這只是到了天堂芃地界,你不能把我放在這里啊?!?/br> 摩的司機說:“我們談好的,我把你送到天堂芃?!?/br> 記者說:“怎么也得見到個村子啊,你把我放在這里算怎么回事兒!” 摩的司機說:“最近的村子也要七八公里,你得加錢?!?/br> 記者馬上明白這個摩的司機的意圖了,他很生氣,掏出車費塞給摩的司機,然后大步朝前走了。摩的司機毫不猶豫,一擰油門回城了。 “天堂芃”三個字組合在一起,顯得有些奇怪。100多年前,英國的傳教士就來到了這個地方,向純樸的山民傳播天主教,隨后,某些村落建起了簡易的教堂,于是地名中有了“天堂”二字。 “芃”字絕對是本土的,跟“朋”字同音,形容獸毛蓬松,或者草木茂盛。不知道哪個識文斷字的老者定下了這個“芃”字。于是,土洋結合,就有了“天堂芃”。 到了1998年,一條公路就像現代文明的胳膊,終于伸向了天堂芃,山民們別提多高興了。他們不知道,投資修路的人,并不是為了方便他們出行,那竟是為了掠奪他們的安靜生活而開創的一個通道。 不久,開礦的來了,伐木的來了,房產開發商來了。山民們眼看著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環境一天天變得陌生,他們的居留地越來越狹小,終于醒過腔來,結集了幾十號人,分6臺四輪拖拉機,晃晃蕩蕩來到了佳木市,要找政府說個理。 他們的交通工具進不了城,在郊區被警察限行了。這些山民徒步走到市中心,找到政府,卻進不了門,不知道誰給出了主意,這些人就在政府大門口靜坐抗議。 記者在省城《環境監察報》工作,總編輯聽說了天堂芃山民跟開發商鬧矛盾的事兒,立即派他來到佳木市采訪。 天堂芃太偏僻了,沒有公共汽車,不然他就不會搭乘黑摩的了。 偶爾有大卡車從身邊轟隆隆地駛過,卷起沖天的塵土。記者走在樹蔭下,感到一陣陣惡心,他懷疑自己中暑了。幸好前面路邊有個瓜棚,他趕緊走過去,想買個瓜解解渴。 瓜棚呈三角形,很低,瓜棚前坐著一個老頭,遠遠地扭頭朝他望過來。記者又朝前走了一段路,當他能看清那個老頭胡子的時候,發現老頭在笑。他不知道老頭笑什么,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走到老頭的跟前,老頭還在笑,嘴里說:“吃瓜!” 記者說:“大爺,您幫我挑個沙瓤的!” 老頭說:“放心吧,都是沙瓤的!”然后,隨手撿起一只瓜,又抄起一把鋒利的菜刀,麻利地切成了八塊,“吃吧吃吧?!?/br> 記者朝瓜棚里看了一眼,也許是太陽太刺眼了,他感覺里面很深,黑糊糊的。 他拿起一塊瓜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抹抹嘴巴,然后說:“大爺,這里離最近的村子有多遠哪?” 老頭笑吟吟地望著記者的眼睛,說:“再走四五里路就到了?!?/br> 記者說:“謝謝?!比缓?,他接著吃瓜,他感覺他吃到了全世界最好吃的瓜。 很快,他就把一個西瓜吃完了,就問那個老頭:“多少錢?” 老頭搖搖頭,說:“不要錢,我的瓜隨便吃!” 記者盯住了老頭笑吟吟的臉,不再說話了。他應該感到這個地方民風純樸,卻不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這個老頭有些古怪。 老頭迎著他的眼光,笑吟吟地和他對視。幾秒鐘之后,記者忽然有點害怕,他低聲說:“謝謝您的瓜……”然后轉身就走了。 他一直沒有回頭,他感覺那個老頭一直站在原地,等著他回頭。 公路朝山上爬去,記者越走越高。走出了一里多路,記者實在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發現那個老頭不見了。這倒沒什么,問題是那個瓜棚也不見了。此時,他居高臨下,視線不可能被樹擋住,那么,瓜棚和老頭到哪兒去了呢? 第137章 幻術故事——《天堂芃》之二 接著講《天堂芃》—— 記者吧嗒吧嗒嘴,還有瓜的味道,這說明剛才不是幻覺。 難道那個老頭在他離開之后,迅速把瓜棚拆掉了?速度不可能那么快。 那是怎么回事? 他認定他想不出結果,那就不想了,繼續趕路吧。 他頂著毒辣辣的太陽,又朝山上走了四五里路,四周除了樹還是樹,漫山遍野的蟬叫得人心煩,卻不見一個房屋。站在盤山公路上朝下看,距離谷底有近百米深。路上再沒有卡車經過了。記者有點心虛了,掏出手機,想給單位打個電話,卻發現這個地方竟然沒有信號!這下他心里更慌了。 他只有一個選擇——繼續朝前走?,F在到了高處,風更大了,他好歹感覺涼爽了一些。走了半天,還是不見村莊。 難道那個摩的司機說謊了?他為了多要車費,可能把路說遠,不可能把路說近。難道那個瓜棚老頭說謊了?兩個人素昧平生,他沒必要騙他啊。 終于有一輛卡車迎面開過來,記者趕緊停下來揮了揮手。他并不是要打道回府,他只想問一下司機,前面多遠有村子。沒想到,那輛卡車根本沒有停,轟隆隆就開過去了。 記者嘆口氣,繼續朝前走。 他太累了,他決定見到村子之后,一定先買袋點心填填肚子,如果那個村子有小賣店的話。沒有呢,只有討口吃的了。他喜歡這樣的經歷。 終于,記者松了一口氣,因為他看到山谷里出現了一個湖,湖水清澈,波平如鏡。一個人坐在湖邊釣魚,像一尊雕像,專心致志地看著水,一動不動。大熱天,這個人卻穿了一件長袖衣服,綠色的,頭上戴著一頂黃色的大草帽。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聽不到蟬叫了,世界一片安靜。記者前后左右望了望,依然不見村子的影子。最后,他的視線又回到了那個釣魚的人身上——他家在哪里呢? 他想從盤山公路爬到谷底,向這個釣魚的人問問路??墒巧窖露盖?,很難下去,而且他離那個釣魚的人很遠,說不定走到他跟前所費的時間,已經可以走進村莊了。最后,記者繼續朝前走了,他相信,只要一直朝前走,總會見到村子的。 走出很遠之后,記者轉頭又看了看那個釣魚的人,剛才,記者在他的右后方,現在,記者在他的左后方。他依然一動不動,等待魚上鉤。釣魚拼耐心,記者太浮躁,從來就跟釣魚無緣。 這時候,記者再次聽到了驚天動地的引擎聲,回頭看,一輛大卡車從后面開了過來。記者希望搭上這輛車,于是趕緊揮手,大卡車沒理他,風忙火急地朝前飛奔而去。記者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只能悶頭繼續朝前走。他沒看見,對面也開過來一輛大卡車,只聽見“轟隆”一聲巨響,他猛地抬起頭,就看見兩輛大卡車一起滾向了谷底。 記者傻住了,半天才回過神來,瞪大雙眼朝谷底看去:一輛車滾到了遠點的地方,一輛車落在了近點的地方。遠處的大卡車四輪朝天,在空轉;近處的大卡車側躺著,已經著火,滿地都是空心磚。 從這么高的盤山公路上翻下去,司機必死無疑。記者手忙腳亂地掏出電話,想撥110,忽然想起來,手機沒信號。他不知道怎么辦了,呆呆地在路邊坐下來,朝著那兩輛不幸的大卡車眺望。 他又看到了那個釣魚的人。他依然一動不動,等待魚上鉤。 記者震驚了。兩輛大卡車撞到一起,又一起翻下山谷,那聲音驚天動地,釣魚的人不可能聽不到,而且,現在那兩輛車離他不到半里路,比記者還近一些,他竟然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記者又想起了一樣東西——照相機。他趕緊把它掏出來,顫抖著把這個車禍現場和那個釣魚者的背影拍了下來。他要讓讀者跟他一起見識一下什么叫冷漠。 拍完之后,記者忽然想到,這個釣魚的人能不能是個聾子呢? 他站起身,大喊了一聲:“哎!那個釣魚的——” 山谷有回音,可是,釣魚的人還是紋絲不動,根本不搭理他。 記者決定,加快步伐繼續趕路,見到村鎮,立即打電話。這是他唯一能做的。司機肯定死了,但是,總得讓警察來看看車禍現場,總得讓他們的親人來收尸啊。 記者一直在盤山公路走了幾個鐘頭,還是沒見到村子。他越走越感覺希望渺茫。好在太陽偏西,不那么熱了?,F在,他盼望出現一個黑摩的,不管給多少錢,他都要返回佳木市??墒?,天地寂靜無聲,根本不見人跡。 天色變暗了,記者的心里壓力越來越大,他時不時地掏出手機看,始終沒信號。就在他徹底絕望的時候,拐了一個彎,終于看到了幾盞暗淡的燈火,它們在遠離公路的地方! 記者立即下了公路,朝燈火奔去了?,F在,他首先考慮的不再是采訪,而是找個借宿的地方。 他在茂密的草木中跌跌撞撞朝前走,不知道走出了多遠,抬頭看去,那些燈火突然不見了,前方漆黑一片。他斷定,他看到的不是電燈,也就是說,不存在突然停電的可能,那么,難道那些山民接到了什么號令,同時都熄了燈? 他繼續朝剛才燈火出現的方向前行,除了荒草還是荒草,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比如狗叫。他不敢繼續走了,在原地停了下來?;叵虢裉斓慕洑v,他忽然意識到,自從遇到了那個瓜棚的老頭之后,一切都變得不正常了。 現在怎么辦? 他必須回到公路上,不然在這樣的黑夜里很可能會迷路。只有上了公路,才有可能搭到車。就算沒人載他,他也可以順路走回佳木市。 于是,他憑著印象朝公路走去。他離開公路之后走了大約半個鐘頭,現在他返回來了,可是,他走了接近一個鐘頭,也沒有看到那條公路。 這時候他終于明白,他完全迷失方向了。 他又累又餓,不能繼續奔走了,于是找個背風的地方停下來,準備熬過漫漫長夜,等天亮之后再說。蚊子鋪天蓋地地飛舞,個頭都很大,記者分明感覺到,它們前仆后繼地沖上來,翅膀撞得他的汗毛啪啦啦抖動。盡管記者帶了風油精,身上還是被咬出無數的大包,奇癢。 記者最怕蚊子了,他幾乎一夜未睡,天色微亮的時候,他雙眼猩紅,四下張望,竟看見那條公路就在不遠的地方延伸著。他罵了一聲,快步走了過去。他感覺天堂芃就是一個迷魂陣,他必須回到佳木市,找到當地的同行請求幫助,然后再來此地完成采訪。 一路上,除了一輛混凝土攪拌車駛過,他沒見到一個人。 上午十點多鐘,天又一點點熱起來,記者看到了那個車禍現場。那兩輛倒霉的大卡車還在山谷下躺著,其中著火的那輛已經燒成了黑糊糊的框架。那些空心磚散落在草地上,無人撿拾。 那個釣魚的人又來了,他還是坐在昨天那個位置上,全神貫注地在釣魚。記者看見他的背影,綠色長袖衣服,黃色的大草帽。 記者太累了,他在公路邊坐下來休息。他之所以選擇在這里停歇,是因為附近還有一個同類。盡管,這個同類很可能是個盲人或者聾人,但還是會讓記者的內心踏實一些。 記者一邊休息一邊等待,他必須搭上車,從昨天早晨離開佳木市之后,他只吃過一個瓜,喝過兩瓶礦泉水,除此,沒吃一點食物。天氣這么熱,如果再走下去,他擔心自己半路會昏厥。一直等到中午時分,終于從山里又開來了一輛拉木頭的大卡車。這次記者改變了方法,趕緊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百元的鈔票,舉起來拼命揮舞。那輛大卡車似乎看不見他,轟隆隆地開過去了。 記者轉動身體,緊緊盯著它的背影,滿腹迷茫。這是怎么了? 前面是個彎道,這輛大卡車很快就不見了,只聽到它的引擎聲越來越遠。記者想,是不是這里經常有刁民劫車呢?不然為什么所有的司機都不停車? 引擎聲又回來了,越來越近,記者的心激動得狂跳起來??磥?,這個司機回心轉意了。 這輛大卡車從拐彎處一露頭,記者就泄氣了,剛才那輛大卡車是紅色的,這輛大卡車是灰色的。 記者盯住了駕駛室里司機的臉,他要看看這些冷漠的司機究竟長什么樣。這個司機大約30多歲,臉很黑,穿著一件雪白的t恤衫,他緊緊瞪著前面的公路,目不斜視,車速特別快,好像急著沖上戰場,或者急著逃離戰場。 拐過彎之后,這輛大卡車似乎沒有扳回方向盤,它竟然直直地射向了山谷。山崖雖然陡峭,但是畢竟有坡度,這輛大卡車騰空飛起,旋轉一周,中途掉下來,撞到山崖上,再次彈起,又旋轉半周,終于轟隆一聲摔在了谷底,竟然四輪著地,穩穩地站住了,車頭朝著湖水的方向。它離另外兩輛大卡車只有100米遠。 記者愣愣地盯著這輛大卡車,感到呼吸緊促。兩天內,他竟然在同一個地段目睹了兩起車禍!好像一切都是專門為他編排的,演示的…… 他死死盯著駕駛室,希望那個司機能爬出來,又一想,怎么可能!幾十層樓那么高,只要摔下去,沒有人活得了。 記者把視線慢慢抬起來,又一次盯住了湖邊那個釣魚的人,他還是一動不動,繼續等待魚上鉤。記者只看到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