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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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亮了,風停了。 漿汁兒動了幾下,爬起來。我閉上了眼睛。 那把公共的刀,放在房車里,今天夜里,我要把它拿來藏在睡袋里。 漿汁兒出去洗漱了,我聽見,她背上了她的挎包。 我聽見大家陸續起來了。 等漿汁兒回來的時候,我已經鉆出了睡袋。 我說:“漿汁兒,我問你一件事兒,行嗎?” 她說:“你怎么變得這么婉轉了?” 我說:“你……怎么總背著你的挎包?” 她說:“牙具都在里頭啊?!?/br> 我說:“你可以把牙具拿出來?!?/br> 她說:“大叔,你太關心我的挎包了。這里面裝著我的錢包,我的身份證,我必須看護好?!?/br> 走到門口,她又回過頭來:“我從小學二年級就沒人接送我了,那時候,我天天把家里的鑰匙掛在脖子上?!比缓?,她舉起挎包晃了晃:“就像這樣?!?/br> 我突然說:“你的挎包里裝著一把刀?!?/br> 她愣了一下,盯住了我:“你翻我的東西?” 我說:“我不信任張回,我以為那是張回的挎包?!?/br> 她審視了我一會兒,終于說:“我們這些人都是萍水相逢,我一個女孩子,難道不該小心點嗎?” 我點了點頭,說:“理解?!?/br> 她白了我一眼,說:“你理不理解都沒關系?!闭f完,她就出去了。 我把視線轉向了我的吉他。 難道,她帶著那把刀真的僅僅是出于自我防護,對我沒有任何威脅嗎? 那么,冥冥之中的那個靈物為什么不通過吉他提醒我,她的挎包里裝著衛生巾? 我走出了帳篷。 張回跑過來:“周老大,我拿我的挎包?!?/br> 我說:“好的?!?/br> 朝陽在地平線上蓬勃升起,那是和外面世界唯一共同的東西。 四眼跑過來,撲到我的身上,一頓亂舔,它應該是在跟我打招呼。我一下感到它很親切。 你可以覺得任何一個人可疑,但是你絕不會去懷疑一條狗。 一夜過后,白欣欣和孟小帥的關系變得更親近了,兩個人一邊張羅早餐,一邊放肆地說笑。徐爾戈似乎有些看不慣,他偶爾就冷冷地朝他們看一眼。 漿汁兒跑過去幫忙。 布布在活動筋骨。 魏早在檢查車輛。 帕萬一直很不合群,他蹲在那個小山下抽煙。他才20歲,抽煙竟然這么兇。 衣舞在眺望朝陽。 號外在帳篷里搗鼓他的電臺,我聽到雜亂的調頻聲音。 大家簡單吃了點東西,牛奶玉米片,然后拔掉帳篷和廁所,繼續趕路。 我開車,張回坐在我旁邊,漿汁兒坐在后座上。 天氣很好,只是旅途越來越單調,除了吃力的引擎聲,就是漫天的沙塵。 我的車上有兩把刀,一把藏在漿汁兒的挎包里,一把不知道藏在誰的胸腔里。 張回說:“周老大,你昨夜睡得好嗎?” 我朝頭頂的反光鏡看了一眼,漿汁兒正看著我,眼睛那么亮。 我說:“挺好的啊?!?/br> 張回說:“我沒怎么睡著?!?/br> 我轉頭看了看他:“為什么?” 他說:“徐爾戈整夜都在說夢話?!?/br> 我說:“要不今天晚上你睡在魏早和帕萬的那個帳篷里?!?/br> 他說:“不用?!?/br> 靜默。過了一會兒,張回又說:“徐爾戈說的夢話可清晰了,聽起來特別瘆人?!?/br> 我笑道:“他是播音員?!?/br> 張回說:“幸好號外不說夢話?!?/br>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問張回:“徐爾戈說什么了?” 張回說:“他哭,哭得很傷心,好像提到了孟小帥的名字,然后反反復復就說一句話——我換個人也不行嗎?我換個人也不行嗎?……” 漿汁兒捶了他一下:“你想嚇死我??!” 張回說:“你想想,我和他挨著睡啊,要是深更半夜一個人對著你的耳朵不停叨咕這句話,你會怎么樣?” 漿汁兒說:“我會踹醒他?!?/br> 張回說:“今天晚上要是他再說夢話,我真的踹醒他?!?/br> 我覺得,張回是在轉移我的注意力。 將近中午了,四面八方依然是光禿禿的戈壁灘。 我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那只錄像機,我不希望他們擔驚受怕。 走出羅布泊之后,我會把它交給警方。 走著走著,我用對講機呼叫魏早,他和向導走在最前面。我說:“魏早,你跟那個帕萬比劃比劃,問問他,我們的方向正確嗎?別跑進塔克拉瑪干沙漠去!” 魏早說:“周老大,放心吧,他的表情很肯定?!?/br> 又走出了大約半個鐘頭,白欣欣呼叫我,他說他的車出問題了。 我回頭看,白欣欣的房車已經不見蹤影了。那房車天藍色,在沙子中很顯眼,但是只要離得太遠,很容易和天的藍色混為一體。 前面的四輛車立刻掉頭,沿著轍印尋找白欣欣。 這是我們穿越羅布泊第一次車輛出問題。 我們在幾公里之外找到了白欣欣的房車,他的左前輪陷入了沙土中,他希望自己爬出來,卻導致越陷越深,一半輪子被沙土吃掉了。他蹲在沙土上,罵罵咧咧。 魏早拿來工兵鏟挖開沙土,在那只輪子下塞進木板,然后大家一起推。 衣舞確實是個書呆子,她坐在車上竟然沒下來,只是居高臨下地傻看。 那只左前輪原地轉動,刨出更深的沙子,房車車身微微左轉,死活爬不出來。 大家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推的是白欣欣的床鋪、沙發、燃氣灶、電視機、vcd、微波爐、冰箱、淋浴器…… 還是不行。 魏早叫停了,他從他的車里拿來鋼絲繩,一端系在房車上,一端系在他的綠色切諾基上。 房車終于被拽出來。 布布幫魏早收起鋼絲繩,魏早朝房車駕駛室白了一眼,嘀咕道:“這女孩有???” 他在說衣舞。 我說:“別計較她,我估計她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兒?!?/br> 衣舞也許感覺到了我們在說她,她朝我看過來。 我問大家:“香梨放在哪兒了?” 布布說:“我車上有一箱?!?/br> 我說:“每人分一只吧?!?/br> 布布說:“我去拿?!?/br> 我說:“我去吧?!?/br> 布布的黑色三菱帕杰羅停在不遠處,我跑過去,掀起后蓋,找到了那箱庫爾勒香梨,我搬動它的時候,牽起了下面的毯子。 我低頭看了看,毯子下蓋著一塊重重的石頭,純黑色,長方形,頂端半圓,雕刻著古香古色的龍鳳圖案。中間是凹進去的平面,十分光滑。 毫無疑問,這是一塊無字的墓碑! 我迷惑了。千里迢迢,布布為什么拉著一塊至少100公斤的墓碑呢? 第16章 包裹1 我沒有聲張,把毯子蓋上了。 大家吃完香梨,各自回到了車上。 漿汁兒要開,我就坐到了后座上。 漿汁兒提到過我寫的一個故事——《包裹》。我總覺得她和那個故事有著某種詭秘的聯系。 在進入羅布泊之前,我來講講這個故事,我的親身經歷。 也許是職業的緣故,在我的生活中,總是會發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最早上網,在天涯的“蓮蓬鬼話”跟讀者玩兒,后來經常在百度周德東貼吧跟讀者玩兒,再后來換了地方,經常在新浪微博()跟讀者玩兒了。 我三個微博顯示的粉絲數字為700多萬,但我知道遠遠沒有那么多,這不重要,我要說的是,在這些真真假假的粉絲中,有一個女孩,她肯定不是僵尸粉,她的微博名字是五個字,出于隱私考慮,我只能告訴你她第一個字是“甜”。 甜xxxx跟其他讀者有個不同之處,那就是她從來不在微博下評論,她只給我寫私信。 她前前后后給我寫了幾百封私信。 現在我說說她寫的第一封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