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第二天的正午,只見龍云寺的大門口突然又駛來了一輛豪華的馬車,車上顯示的標志正是鎮國侯府的字樣。 先是從馬車上走出兩位容貌昳麗的女子,接著又從馬車上下來一位頭發銀白的老太太,此人正是侯府的老夫人黃氏,最后下來的就是黃氏的陪嫁丫鬟李媽了,幾人全部下完馬車后,兩個丫頭便攙扶著老太太慢慢走入寺廟。 看到老太太一臉悠閑地進入自己的齋院后,李氏有剎那的發愣:自己怎么到目前都沒有收到消息說老太太要過來,老太太這次過來究竟是為了禮佛還是為了玉嵐的事? 老太太進來后,并沒有多提別的事,只是叫李氏替自己安排好齋房,說自己還要在此住個幾天,語氣輕描淡寫的,好像她這次過來只是單純的為了禮佛,但李氏看到緊跟在老太太身旁的煙兒后,臉色突變,她此刻并不單純地認為老太太只是前來禮佛了,她必定是為了玉嵐的事而來,老太太此時也必定已經知道了玉嵐是天將災星的事。 依老太太往日對玉嵐的重視程度,老太太必定不肯讓玉嵐帶發修行,只是不讓又怎樣,你一個侯府老太太而已,抵得過上天的旨意嗎?想到此,李氏又微微放下心來。 這一霎那,她已經非常迫不及待地想將玉嵐推入萬丈深淵了,她忍她實在是忍得夠久了,為此,等老太太在她的房內坐定,煙兒在老太太的暗示下離開后,她便略帶遲疑地對老太太道:“老太太,媳婦想和您商量一件事,不知道你可否聽說了這件事?” 老太太的眼內劃過一絲的銳芒,但復平靜下去,“商量什么事?你盡管說,我并不曾知道你要說的是什么事,又哪里來的聽說?” 李氏心內連連冷笑,好你個不知道,但她面上還是不動聲色,一副好媳婦的標準模樣,“是這樣的,昨天寺里的高僧替嵐兒批了命,說她是少有的天降災星,如果還讓她繼續留在候府的話,必會禍害她的至親,為了我們侯府上下老少的平安,媳婦認為最好就是讓她一輩子都在廟里帶發修行,雖說我也不舍得,可是為了侯府上下,媳婦只好如此做了,不知道老太太意下如何?” 第三十七章 既來之,則安之 老太太自始至終都耐心地傾聽李氏的敘述,只是聽完后,撩了撩眼皮,最后一錘定音,“此事急不得,萬事等我見過高僧后再商量吧,萬一這高僧只是一時胡謅,豈不是害慘了我家嵐兒,你說是嗎?”說的同時還不動聲色地注意觀察起李氏的表情。 李氏的心立時有些驚慌:難道老太太知道了些什么?她不由得有些焦急地斜覷了老太太幾眼,本來還只是有些疑惑的老太太此刻見到李氏的神情后,最終確定此事真與她脫不了關系,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李氏竟然如此的膽大,一次又一次地陷害她的孫子孫女。 另一邊,看到煙兒伸手遞過來的墨綠手鐲后,玉嵐的嘴角情不自禁噙起了一抹笑意,“煙兒,你做得好?!闭f完,立即慷慨地從自己的頭上拿下了一枝赤金紅寶石蝴蝶花簪遞給煙兒,曼聲輕笑道:“煙兒,這是賞給你的?!?/br> 煙兒沒有接,只是連忙慌張地擺了擺手,“二小姐,這可使不得,這太貴重了?!?/br> 玉嵐假裝嗔怒道;“你不收的話,我可真就要生氣了?!睙焹簾o奈,只好收下了。 玉嵐有心招攬煙兒,此時看見她一副感動的神情,便語重心長道:“對于我來說,這些都是死物而已,最重要的還是你,你冒著危險替我完成了如此重要的事,這是你應得的?!?/br> 煙兒的心里頓時涌過一股感動:不是因為二小姐送給她的寶貴的珠釵,而是二小姐剛才所說的那句話,最重要的是你,在侯府多年,從未有人對她說過如此的話,從未有人如此將她當人看。為此,她的心里暗暗發誓,自己以后一定要效忠于二小姐,唯二小姐馬首是瞻。 神情放松下來的玉嵐安排好煙兒回去休息后,便滿目含笑地向外走去。剛來寺廟的第一天,她就發覺這里的風景不錯,只是苦于這幾天心里有事,實在沒有什么閑情游逛,今天終于興致勃勃地一人漫步起來。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看著眼前滿塘盛開的荷花,玉嵐突然就想得到了古代詩人楊萬里的這首詩句,沿著荷花塘慢慢往前走,不知不覺右邊就出現了一個小門,門上大書“安禪院”三字,往里瞧去,只見到敞開的院子,石子鋪就的小路,她一時間好奇,看著院門大開,便跨步進去。 青蔥翠郁的梨花樹下,一名身穿袈裟的和尚正與一名身穿錦服的男子在石桌旁對弈,兩人俱是一臉的認真,就連玉嵐走了進去都沒有發覺,男子偶爾抬起頭時,玉嵐心內忽然一驚,這個男子不就是前天晚上拿刀抵在自己眉心的那個冰山男嗎?他是誰?和這位大師又是什么關系? 她還想再繼續往前走,冰山男忽然間就轉過了他那冷眸,眼神清冽地直視玉嵐,玉嵐霎時只覺得似有一道寒光從他的眸中射出,無形中就能給人一種巨大的壓力。 寂靜的院子里,俄頃就響起了冰山男那過于清冷的語調:“今天就先到此吧,本王先走一步了?!边€不等玉嵐反應過來,就只見到冰山男已起身并快速地離開了。 留在原位的和尚只是目送他離開卻不吭聲,爾后轉過頭直視了玉嵐一會兒后,輕言:“施主總算來了?!?/br> “施主總算來了”,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這老和尚在等自己嗎?玉嵐不由快步地向和尚走過去。 老和尚雙手合十,“阿尼陀佛”了一聲后,面色肅然地望向玉嵐,“施主的面相,將來必定貴不可言,老衲有一事想求施主?不知施主可否應允?” 玉嵐更加詫異了,這老和尚認識自己嗎?他想求自己什么事? 望著玉嵐詫異的神色,老和尚的眼內閃過一絲了然,“施主不必為此疑惑,它日,施主必會弄懂老衲今天所說的話,只是此事乃天機,老衲也不敢泄露得太多,施主只需應允老衲一事就好?” 玉嵐更加疑惑了,這老和尚怎么會知道自己心里所想的,莫非他又是另外一個神棍,故弄玄虛,只是觀他面相,天庭飽滿,一臉的凜然正氣,眼里隱有慈悲之光,倒不像是大jian大惡之人,袈裟披在他身上,愣是穿出了那么一股出塵的意味,怎么看眼前之人都不像是神棍,看起來倒像是福澤綿厚的得道高僧。 想到此,玉嵐有心一試眼前之人,便唇角輕揚道:“大師既然知道那么多的事,那大師可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 聽后,老和尚還是一臉的平靜,立即就脫口而出,“施主原本并不是這里的人,只是施主注定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你便來了這里,如果老衲沒有看錯的話,施主所生活的朝代應是比我們這里遠遠進步得多的朝代?!?/br> 這一刻,玉嵐不禁有些相信眼前的人了,這個老和尚既然能夠看穿自己的身份,看來他還真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只是不知道他可否送自己回去呢?想到現在的黑天門,那可是她父親的半生心血??!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它毀在自己的手里。 此時,眼前的老和尚又似能看透人心似的,再次出口而語:“既來之,則安之,施主還有自己沒有完成的使命,是不可能回去的,施主也不要憂心了,你在那里想要做的事自會有人替你去做的?!?/br> 玉嵐的心里霎時就涌上一股喜悅,“大師說我在那里的事會有人替我去做,那大師所說的那個人指的是不是我這具身體的前身?” 老和尚不做猶豫地點了點頭,玉嵐突然只覺得一陣的輕松,太好了,有人替自己完成那里的使命后,自己就可以安心留下來了,自己以后也會把她的事當自己的事,把她的親人當自己的親人。 想著想著,她不禁又想到了老和尚剛才所說到的想要求自己的事,不由自主就疑惑地問道;“不知道大師剛才究竟想要求民女什么事?” 第三十八章 這一切都是夫人指使的 老和尚聽了此話,并沒有立即應答,而是一臉肅穆地直視著玉嵐,“施主可否答應老衲,它日一旦兵臨城下的話,施主能夠心懷憐憫之心,放天下蒼生一條生路?!?/br> 警惕心強的玉嵐雖說一時間還無法猜透老和尚話里的意思,但想到老和尚并不會無緣無故說此話誑自己,便認真地思索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才緩緩開口,“此事我只能答應你,如果不涉及到我生命的話,我可以放他們一條生路?!?/br> “這就夠了,這就夠了,老衲替天下的蒼生謝過施主?!崩虾蜕杏衷俅坞p手合十,再次“阿尼陀佛”起來。 走在回程路上的玉嵐一直都在思索:難道自己來這里真的是有使命的嗎?這使命又是什么呢?本以為可以在古代安安心心當個米蟲,這下看來是不行了,還是要快點拿回自己的嫁妝建立自己的勢力要緊。 還沒有進入自己的齋院,從外墻處就可以隱隱約約聽到自己院里傳來的聲音,似是李氏在發脾氣,“你們二小姐究竟去哪里了?秦媽你是怎么服侍二小姐的?” 接著身周就響起了秦媽不卑不吭的聲音:“夫人毋必擔心,我們二小姐吃過中飯后,只說是出去漫步一會,想必這會也快回來了?!?/br> 玉嵐沒有再聽到李氏的說話聲,猜測她大概在生氣,擔心李氏一怒之下會懲罰秦媽她們,不由得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房門大敞著,兩方人馬各站一邊,秦媽與煙兒站在左邊,李氏與竹兒在另一邊,呈對立之姿。玉嵐輕掩了一下嘴角,突然就輕移蓮步,緩緩向李氏走去,等靠近李氏時,柔柔覆下身,淺施禮,柔聲道:“娘,你在找嵐兒嗎?” 李氏有一瞬間的呆愣:怎么才剛說起眼前之人,這人就來了,害得她原本想借此機會懲罰秦媽她們的事情也變得無影無蹤了。但她也立即回過神來,自己來這里可不是單純懲罰秦媽她們的,自己還有比這更加重要的事呢,為此,她又立即淡笑地虛扶了玉嵐一把,滿臉的擔憂與關心,“是??!娘今天有事找你,只是剛才進來后看不到你,實在是擔心你出事,你下次出去時千萬記得要帶下人了?!?/br> 玉嵐點了點頭,一臉乖巧的樣子:沒有辦法啊,自己才初來乍到沒有勢力,還是盡量收藏自己的銳芒為好。 “不知道娘找女兒究竟是為了什么事呢?”玉嵐有些疑惑地出口相問。 “倒也沒有什么要緊的事,只是你祖母來了,現在就在我的齋院里,她現在想見見你?!崩钍线€是那一臉的慈愛,只是眼里不時地染上了點點計謀將要得逞的神情。 玉嵐略一思索,便曼聲道:“既然祖母來了,那女兒現在就和娘一起去見祖母?!闭f完,便帶著秦媽與煙兒跟隨著李氏前往她的齋院,和她料想的一樣,李氏不是把她帶到她的齋院,而是帶到了聽經院。 “娘,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玉嵐的心里閃過一絲的了然,但面上卻一副疑惑的神情。 “沒有錯,沒有錯,你祖母就在里面,我們快點進去吧?!崩钍霞鼻械赝炱鹩駦沟氖直巯蚯白?,玉嵐半推半就地在她的帶動下繼續往里走。 只見偌大的聽經房此刻鴉雀無聲,走完長長的甬道后,竹兒輕敲了下卜算房的門,里面有人開了門,眾人走了進去,房里除了老太太、三位姨夫人及三位小姐外,最突兀的人就是站在桌子旁的得道高僧靜禪了,他此時雖還是一臉的平靜,但玉嵐還是稍微看到了他的手在顫抖。 “大師,麻煩你再給我家嵐兒測一下她的命格吧?!崩咸荒樀拿C穆,說這話時,語帶虔誠。 高僧靜禪再次運轉起龜殼,只是等他停下來后,那副新的龜殼還是完好如初,絲毫破裂的跡象都沒有,除老太太與玉嵐外,眾人都瞪大了眼睛,李氏更是一臉的不可置信,“怎么會是這樣的,大師,你是不是搞錯了?” 高僧沒有吭聲,只是面色有些倉皇地瞧了玉嵐一眼,老太太倒是陰狠地直盯著李氏:這個狠毒的女人,實在是有夠可惡的,居然一次又一次地害自己的孫子孫女。 三姨太首先再次藏不住心里的疑惑,發出了詢問,“怎么會這樣的?怎么兩次的卜算結果不一樣?” 老太太惡狠狠地朝李氏瞪去,“你還是問問你的好jiejie,現在的繼夫人吧?” 聽了這話,李氏的臉色稍變,但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恢復了原本的神色,臉上一片的困惑,“老太太,請恕媳婦愚鈍,媳婦實在是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br> “你愚鈍嗎?不,我看你是聰明著呢,要不是嵐兒早一步發覺你的陰謀詭計的話,你還不知道要如何害我的孫子孫女呢,只是我怎么也沒有想到,你的心竟然如此的狠,用同一種方法害了我的孫子還覺不夠,還想再用同種方法害我的孫女,你的心也實在是太狠了?!崩咸柯秲垂獾赝?,眉目如刀,凌厲無比。 短短的一瞬間,李氏的臉色一片蒼白,踉蹌著向后退了幾步,只是須臾,她再次的恢復了神色,態度強硬起來,“媳婦實在是不明白老太太說什么?” “不明白嗎?大師,你還是告訴你面前的這位施主,這卜算的結果為什么會前后不一致吧?!闭f這話時,老太太一臉的肅然,神情中帶著絲絲的威嚴。 高僧的臉剎那白如紙,他神色惶恐地抬頭斜覷了玉嵐幾眼,發覺她只是無聊地把玩著自己的指甲,絲毫不將這事放在心上,內里不由自主就劃過一股怨恨,但他最后還是狠了狠心,騎虎難下地將一切全盤脫出,“這一切都是夫人逼我這樣做的?!?/br> 房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只是很快地,屋內又響起了二夫人那落井下石的聲音,“真想不到夫人竟是這樣的人,大師,好在你懂得棄暗投明,只是,大師既然是世外高人,想必夫人逼迫你的手段必定非常獨特吧?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逼迫高僧?”從她的神態中,再也找不到對高僧的尊重。 第三十九章 高僧究竟干了什么丑事 聽了二夫人如此的問話,玉嵐不由自主就勾起一抹冷笑:夫人逼迫高僧的方式當然獨特咯,只是這李氏怎么也不會想到的是,她既然懂得運用這個方法逼迫高僧,那別人就不會嗎?自己就是事先洞破了她控制高僧的方法,才會反過來用這個方法要挾高僧。 回想今天中午自己之所以出去的目的,明里是漫步,實際卻是尋找高僧,她還記得,當她把那碧綠的手鐲拿出給那靜禪高僧一瞧時,他臉上所露出的困惑與彷徨,更多的是彷徨。從頭到尾,她也沒有與那高僧多說話,只是臨走時,卻對他說了以下幾句話:“如果你還想保住這個手鐲主人的話,相信你該知道怎么做了?!眲偛胖詴霈F高僧反口的那一幕,這肯定是李氏所想不到的,但卻在自己的掌控范圍內。 眾人聽了二夫人的話,面上雖然還是沒有什么大的變化,但無一的不是挺直了身子,豎直了耳朵側聽:是啊,這李氏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來逼迫高僧,怎么連高僧這樣的世外高人都可以任由她驅使。 高僧初時有些尷尬,莊嚴肅穆的臉上開始有了一絲的裂縫,漸漸地,他的臉又變得復雜多變起來,痛恨、惱怒、羞憤與安慰一時間都交織起來,等他再開口說話時,情緒還是沒有緩和下來,噴簿而出的話語中夾帶著nongnong的憤恨與無可奈何,“是的,你們夫人逼迫貧僧的手段的確是非常的獨特,當年,她曾無意中發現了貧僧所做過的一件見不得人的丑事,多年來便利用此事威脅貧僧,貧僧迫于無奈,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她脅迫?!?/br> 此話一落,房里這一刻已不是寂靜兩個字就可以形容的了,而是一種死寂般的安靜,房里的人心思各異,但無一的不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高僧剛才是不是在說他當年曾做過一件見不得人的丑事?高僧也會犯錯嗎?在她們的心目中,高僧就猶如神祗一樣的存在,在他們的心目中,高僧有著無比尊崇的地位,是他們指路的航燈,他們,是永遠都不會犯錯的,犯錯的只能是凡人。 玉欣的心里五味雜陳,隱約地,她露出了一絲的彷徨,趁著無人注意時略帶擔憂地瞧了李氏一眼,發覺她還是一臉的平靜,不由得稍微放下心來。 老太太卻一臉的青黑,目光中充滿了憤怒與怨恨,但她卻在極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畢竟還有外人在場。 最終,眾人中年紀最幼的玉環禁不住心里的好奇,略帶疑惑地出聲,“大師,你也會犯錯的嗎?” 眾人的耳朵豎得更直了,高僧聽后,略微有些失神,似是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是的,他也會犯錯,而且他當年所犯下的錯還是不可饒恕的錯,所以這么多年來,他為了遮蓋住這件丑事,不得不違背良心地一次接一次犯錯。 想到這些,他又惡狠狠地瞪向李氏:都是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的話,自己又豈會一次又一次地違背良知犯錯,都是她,都是她。 反觀李氏的情緒,除了開始時表現出來的神態有異外,后來都表現得非常的冷靜,一聲不吭的,仿佛高僧現在所說的人并不是她,只是在高僧說到他當年曾經做下過一件見不得人的丑事時,微微露出點詫異的神色,大概是不怎么相信他保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居然會在今天輕而易舉地說出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高僧還是沒有說起他所犯下的丑事究竟是什么事,在座的人雖然好奇,卻也不太敢逼問,畢竟往日,這高僧給人的印象總是高高在上的,這種形象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抹殺的。 這一刻,老太太的臉冰冷如霜,她瞪向李氏的目光中充滿了威嚴,屋里霎時彌漫起一股靜穆之氣??諝庵谢厥幹咸莕ongnong的威嚴語調,“李氏,你可知罪?” 李氏只是略微有些遲疑,但很快就起身,朝老太太恭敬地回道:“媳婦不知自身究竟犯了什么罪?” 玉嵐停下了把玩指甲的動作,眼里閃過一絲玩味:這李氏倒也是一個人物,這一刻居然還如此的冷靜,只可惜,她遇到了自己,最終只會自食其果。 她明眸微動時側著眼睛覷了高僧一眼,接收到玉嵐眼神的高僧頃刻間臉若死灰,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手還不住地顫抖起來,最終,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等再次睜眼時,眼里卻閃過一股狠絕,“侯夫人,你不用再試圖狡辯了,貧僧今天就當著在座所有人的面,把你曾經所逼迫貧僧做過的丑事一一向在座的眾人道出?!?/br> 李氏的臉須臾變得不可置信起來,似是用眼神與高僧交流了一下,發覺高僧還是一臉的堅決,絲毫沒有轉圜的余地,臉不由得就劃過一股惶恐與狠毒,“大師,我勸你還是慎言的好,須知你這樣說的下場?!?/br> 這一瞬間,眾人都多多少少猜到了此事絕對與李氏有關,只是她本人不承認,她又是侯府的繼夫人,在座的除了老太太外,不是妾侍就是晚輩,一時間都對她無可奈何。就在眾人都以為高僧會因李氏的威脅而閉口時,房間內卻響起了他的聲音。 “九年前,侯府的繼夫人曾經派人給貧僧來過書信,信上明確告知貧僧:候府的嫡夫人不日即將前來龍云寺親自為她腹中的孩兒祈禱,如果你不希望你的丑事大白于天下的話,務必想辦法污蔑這個還沒有降生的孩子為不詳之人。貧僧當時無奈,為了自己的私心,只好違背了自己的意愿說此孩兒為天煞孤星,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侯府嫡夫人卻因此一病不起,最終撒手人寰,阿尼陀佛,貧僧實在是有罪?!闭f到此,高僧雙手合十,一臉虔誠地祈禱了幾句。 眾人聽到這里,不由得都疑惑起來:這高僧當年究竟犯下了什么樣的丑事?以致這么多年都甘心受這李氏脅迫。 第四十章 罪有應得 眾人還沉浸在高僧為什么會甘心受李氏脅迫而回不過神來時,高僧卻又再次款款而語:“前幾天,侯府的繼夫人又再次派人前來聯系貧僧,這次帶來的只是口信,到來的人告訴貧僧,讓貧僧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讓侯府的二小姐永遠都不能再踏入家門半步,貧僧迫于無奈,只好再次冒著下地獄的危險重蹈覆轍。后面的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貧僧就不多說了?!?/br> 驀地,這房間又變得安靜起來,最先回過神的老太太幾乎是瞬間就勃然變色,目光銳利地冷怒道:“李氏,你可知罪?” 神色不寧的李氏聞言,眼中剎那流露出一股驚恐,但很快地,那驚恐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再次起身時一臉的冷靜:“媳婦實在是不明白這大師在說什么,也不明白老太太何出此言?!?/br> 老太太只氣得吹眉瞪眼的,卻奈何不了李氏:畢竟這李氏的嫡親哥哥可是當今的丞相,自己是輕易動不得這個媳婦的。 眼看著事情將要陷入一個僵局,玉嵐狀似無意實是有意地睇了高僧一眼,高僧一個驚愣,但還是沒有立即領悟到玉嵐的意思,玉嵐無奈,只好盈盈起身,裝笑似地上前挽住李氏的手臂,“娘,女兒相信你是無辜的,可恨這大師竟如此誣陷你,還說什么九年前你曾派人給他送過書信,都那么久遠的事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氏的臉俄頃白如蠟,但又稍縱即逝。高僧立即恍悟過來,阿尼陀佛一聲后,向門外走去,不一會兒,又走了進來,眾人皆面面相覷地瞧著高僧,高僧只一味的默然。 短暫的一炷香時間過去后,房內再次傳來了敲門聲,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小沙僧在說話,“稟靜禪大師,那書信小僧已經取來?!?/br> 高僧略展了面容,打開門拿過那書信,李氏這一刻倉皇失措,玉欣的臉也微露焦急,老太太的眼內卻染上了點點笑意。 當高僧把那書信遞給老太太時,老太太立即命三夫人打開,眾人只見里面的內容與高僧所說過的話只字不差,觀那筆跡,的確是李氏的手筆。 老太太的臉上立即就露出了喜色,隨之又大怒起來,“李氏,你現在可知罪?你現在可還有什么要說的?” 瞬間,一直都低垂著頭的李氏猛地就高傲地抬起了自己的頭,眼里涌過一股倔強,“媳婦現在沒有什么可說的了,媳婦之所以這樣做,也只不過是為了我的幾個孩子而已,明明我的身份并不低,為什么你當初就只同意我當個平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的孩子再與我走同樣的路?!?/br> 略緩了一口氣,李氏又再次憤怒地控訴起來,“是的,我當初的確是利用了靜禪大師,可是那又怎樣,如果不是他自身行事不正的話,我又豈能要挾他,他一個出家人,還自詡為高僧,卻六根不凈,不但與人干下茍且之事,并且還讓人誕下自己的孩兒,這樣的人也配做高僧嗎?” 聽到這樣一個轟天的大秘密,眾人皆有些承受不住地拿眼斜視高僧,希望能夠從他臉上看出個究竟,高僧的臉片刻就劃過一股羞赧與悔恨,“是的,貧僧當年的確是為了一己之私,罔顧出家人的清規,犯了色戒,只是貧僧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是,就是因為那一夜的歡愉而已,兩年后,卻有個婦人抱著孩子上門來尋找貧僧,說那是貧僧的孩子?!?/br> 說到此,高僧略微停了下來,臉上閃過一絲的回味,“貧僧當時立即就認出了那婦人就是與自己春風一度的那名女子,想到自己那時為了解毒,迫于無奈與她發生關系,卻因此害了她的一生,貧僧內心就惶惑不安,經查實,她手上的孩子的確是自己的孩兒后,貧僧當時鬼使神差的,居然想盡辦法安排好了她們,只是沒有想到這事卻被侯府的繼夫人發現了,她還為此多年脅迫貧僧,貧僧無奈,最終只好一次又一次地犯錯?!?/br> 此時,眾人望向李氏的眼里都充滿了厭惡,倒是忘記了這高僧曾經六根不凈這件事。老太太怒吼之下,拿起自己面前的白瓷杯狠狠地就朝李氏扔了過去,“你也太歹毒,不僅派人害我的孫子,還再次派人害我的孫女,你既然那么喜歡帶發修行,即日起,你便搬到我們在外邊的寺廟終生帶發修行吧,你也不必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