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銀面、銀槍、天涯明月刀、白色追電馬……”姬鳳離側身一手支著下頷,另一手在身下的氈毯上幔慢敲擊著,薄唇輕勾,笑得些許溫雅些許憊懶。 有時候,裝扮的越是像,反而不是真的,倒像是在掩飾隱藏什么!而真正的贏疏邪 姬鳳離散散瞇起了眼,看來他猜測油,是對的了!贏疏邪啊贏疏邪,以為騙了他一次,這一次他還會上當嗎? “相爺……”銅手對姬鳳離的笑感覺到有些莫名其妙。 “藍冰,當初我派人去調查元寶的身份,你再把當日的結果給本相說一遍?!奔P離淡淡問道。 “元寶最先出現在醉仙坊,在那里做了幾天琴師,有一日被皇甫無雙盯上了,將他抓到了宮中,做了太監。因為他是突然出現在帝都的,所以關于他的身世還有其他都沒有查出來。按說,像他這樣容貌的人,見者印象應該很深的,可偏偏就是查不出來!”藍冰也覺得奇怪,當時,他拿了元宮寶畫像,給了各地的線人。得到的結果都是一無所知,從未見過此人。 “這不奇怪,或許他的容貌從未外露過!”姬鳳離勾唇笑了笑,鳳眸中清光瀲滟。 銅手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他越發聽不懂相爺的話了: “相爺,為什么沒有外露過?” 姬鳳離瞥了銅手一眼,懶懶說道: “可能他在深山中學藝吧!” “怪不得呢!”銅手皺眉說道,他還真的信了姬鳳離的話。 藍冰卻并不信姬鳳離的話,隱約覺得相爺是知曉了什么,但是,他似乎不愿意說出來。 銅手聽他們提起,元寶,黑臉又漲紅了,好似斷袖的是他一般。半晌他忽然插嘴道: “說起來元寶也挺可憐,原本可以做一個風華絕代的男人,不想卻成了不男不女。當日,屬下派人到宮中悄悄打聽元寶,聽東宮的侍衛說,是葛公公親自動的手,葛公公可是宮里有名的刀手啊,做了一輩子這種事情了。他下的手,聽說元寶當時走跆都跟蹌了,血流了好多……” 帳內微黃的燭火照亮了姬鳳離絕美的臉,或許是失血過多或許是心情波動,他的臉蒼白至極,連薄唇也泛著清冷的白色。擱在氈毯上的手指微微顫了顫,眸中閃過深沉的哀涼悲凄。 藍冰也沉默了一瞬,確實可憐。何況,這個元寶看上去還是一個驕傲的人!不過,縱然如此,他依舊是男人,還是被葛公公閹了的男人,他是決不能任由相爺深陷下去的。 藍冰冷冷瞥了一眼銅手,示意銅手住嘴。 “相爺,這仗我們要如何打?要不要傳王煜來議事?”藍冰忙悄悄轉移了話題。 “不用了,丁相今日有些累,今日就不議事,!藍冰,你命人傳信,讓西江月悄悄準備糧草和冬衣,以備不時之需?!奔P離疲憊地說道,睫毛一斂,闔眼躺在了氈毯上,“你們先退下吧!” 藍冰吹熄帳內燭火,和銅手一塊兒退了出來。 “藍冰,我們的糧草不夠用了嗎?”銅手皺眉問道。 藍冰嘆道: “相爺是未雨綢繆,朝廷那邊的事情,很難預側?!?/br> 南朝軍隊和北朝軍隊一個在陽關城內,一十在陽關城外,形成了對峙局面。 姬鳳離依照花著雨的計策,派一隊精兵斷了陽關的暗河,切斷了陽關城內唯一的水源。三日后,蕭胤的軍隊撒出陽關城,退回了清明河以北北朝的屬地。 南朝不費一兵一率收復了陽關,這今南朝軍士軍心高漲。然而,花著雨心中卻有一絲隱憂,她隱隱感到,以蕭胤的為人,他是絕對不會選么容易善罷甘休的。 南朝軍隊進駐陽關,在陽關以北十里外安營扎寨。 姬鳳離的傷勢已經好了不少,每日里已經能出帳走動了?;ㄖ赀@些日子完全成了他的貼身護衛,照料他吃藥敷藥。 但是,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就收到探子暗報,西涼有異動。 一瞬間,肅殺和緊張的氣氛好似明云一艤密布在軍營上空。 花著雨早就知悉,蕭胤是絕不會這么容易善罷甘休的,果然啊,他原來是在等西涼。前段日子,她率軍大敗西涼,使西涼軍大傷元氣,軍隊傷了過半。西涼才被迫和南朝答訂了臣服的合約,如此被壓制,西涼必定是不服氣的。 或許,西涼早就有了和北朝合作的念頭,當日,她還是以朝公主卓雅的身份在北朝時,西涼的新國君就曾經去求親,不過,當日她選擇了東燕的斗千金。 如今,西涼和北朝終于合作,南朝因此陷入兩難境地。 西疆梁州雖然也有守軍,但是,卻沒有花家軍的實力了,而且,西涼是臣服南朝的,是以梁州如今的守軍只有兩萬,恐怕無法抵擋西涼的攻勢。京師禹都倒是還有十萬軍隊,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根本無法援助。 北疆距離梁州最近,但,他們若是率大軍前去援助,陽關這邊勢必會被北朝攻破,中原門戶大開,北朝鐵蹄一路南下,天下大勢。便危如累卵。同樣,若是不去援助梁州,梁州若被西涼攻破,南朝的西大門就算開,南朝同樣危矣。屆時天下大亂,大戰將在南朝境內打響,南朝百姓將要遭受戰亂之苦。 姬鳳離再顧不上身上傷勢,召集軍中千戶以上的將領全部到中軍帳議事?;ㄖ曛皇且粋€侍衛,但是,姬鳳離卻特準她也去中軍帳。 帳篷內,姬鳳離和王煜坐在大椅上,一眾將翎討論的熱火朝天。 “必須去援助,不然西涼勢必會攻破梁州!” “可是,我們這里和北朝的兵力實力相當,一旦抽掉了兵力,這邊馬上就會失守!” “我們可以在這里先和北軍開戰,將他們打敗后,再去肢助梁州?!?/br> “你說得輕巧,我們能這么容易擊敗北軍的話,就不用在這里討論了! “這一次恐怕梁州和陽關難以兩全了!” 不管是主張去援救的,還是主張不援助的,底氣都略有不足,因為他們的兵力不夠。最后,商議的結果是援助,但是,在出多少兵力的問題上又開始,爭執。 南朝兵士二十萬,北朝軍士二十萬,西瓊兵士十萬。 若要成功擊敗西涼軍,大軍勢必要向西疆抽調十萬大軍。如此一來,陽關駐軍就只剩下十萬兵力對抗蕭胤的二十萬大軍。這樣陽關能否守住就難說了。若是抽調的兵力少了,西疆那邊也危險。 這真是一個難題。 面對眾人熱火朝天的爭議,姬鳳離一直坐在大椅上不動聲色。單手支著下頜,神色慵懶,雪衣如水漾開,透著優雅淡定的氣質。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一個決策錯誤,南朝軍士將全軍覆沒,南朝或許就滅亡了,姬鳳離竟然還如此閑散淡定,這讓花著雨有絲想不通。 莫非,他已經有了良策? 花著雨心頭微微一凝,忽然覺得這一次的事情有些古怪。 西涼真的有十萬兵馬嗎? 以她多年鎮守西疆的經驗,西涼和花家軍征戰,損失的兵力極大,尤其是年前那一戰,損失的兵力近半。這么短時間,不會有十萬兵士這么龐大的軍隊。若是有,那也是大部分是新兵,新兵是沒有上過戰場的兵士,縱然人數再多,也只不過一群沒有見過血腥的綿羊而已。 如此一來,西涼那邊就不足為懼了,梁州的守軍總能j抵擋一陣,不用急著去馳援。但是,西涼放出十萬兵力即將襲擊梁州的風聲,卻是為了什么? 莫非?花著雨心頭忽然一凜。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戰場上,計謀是最重要的,憑著這些年指揮戰爭的經驗,花著雨斷定,北朝這一次是要趁機消弱南朝這二十萬大軍的實力。 “你們都下去,王將軍留下!”姬鳳離忽然淡淡說道。 眾位將領聞言退了下去,花著雨見狀,也快步向外走去。 “元寶,你也留下!”姬風離一雙燦若星辰的眸瞳靜靜落在花著雨身上,悠悠說道。 花著雨只得頓住了腳步,慢慢走了回去。 王煜看到姬鳳離留下了這個小侍衛,微微有些驚詫。姬鳳離卻不以為然地抬眸:“王將軍,您覺得抽調多少兵將到西疆比較合適?” “相爺,這真是為難啊??峙铝褐莺完栮P難以兩全了,本將覺得,不如抽調八萬兵力,如此梁州和陽關都不至于馬上失陷,可以抵擋一陣,本將再飛鴿傳書,啟奏圣上,再從禹都發兵前來援助!”王煜振振有詞地說道。 姬鳳離鳳眸微瞇,淡淡說道: “圣上不會再發兵的,京師不能有失。就算發兵,到了北疆,恐怕就是一月之后了,我們不能將希望寄托在援兵身上。 “元寶,你說,要抽調多少兵力呢?”眸光一轉,姬鳳離將目光凝注在花著雨身上,唇角揚著談淡的笑意。 花著雨黛眉微顰,思緒片刻說道: “相爺既然問屬下,屬下就說一下自己的看法。屬下認為,應抽調十八萬兵力前去援助梁州!” 帳內頓時響起王煜的笑聲: “你這個小侍衛,簡直是信口開河,梁州城現有兩萬兵力,抽調十八萬,就是二十萬,用二十萬兵力去對抗西涼的十萬兵力,豈不是浪費。而陽關,只拿兩萬兵力去對擾北朝二十萬兵力,豈不是自行大開我朝北大門,放北軍進來。莫非你是北朝人不成?” 面對王煜的嘲笑和諷刺,花著雨只是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唇角依然掛著淡淡的笑意。 姬鳳離卻沒有笑,望向花著雨的眸光頓時變得渾幽,唇角一勾,漾出一抹醉人的笑意: “元寶,說說,何以要抽調十八萬兵馬?” 花著雨原本以為姬鳳離也會嘲諷她,萬萬沒料到他是如此神色,她定了定神,緩緩說道: “北朝兵將善于野戰,于攻城略地這方面有些欠缺,所以,我們的城池他們才久攻不下。這一次,很顯然,北朝是要發揮他們曠野野戰的優勢。試想,如若我軍抽調若十萬大軍前去援助梁州,而蕭胤卻只需要派出大軍在即關到梁州的必經之路埋伏,以逸待勞伏擊這十萬大軍。那時候,我軍十萬兵士與北軍角逐于曠野之上,以北軍鐵騎的神速和戰斗力,絕非我軍可比。這是以己之短、迎敵之長,請問將軍,我軍人困馬乏,敵軍以逸待勞,一旦遇伏,勝負如何?” 王煜聞言神色頓時一凝,良久緩緩答道: “我軍必將全軍覆沒!” 花著雨眉頭一挑,冷然道: “試問,若是全軍覆沒,還如何援助架州?” 王煜頓時啞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可是,若是派出十八萬兵力,屆時北軍若是攻打陽關,可如何是好?” “大將軍還沒有明白嗎,北軍根本就不打算攻城,梁州那邊西涼的實力也絕沒有十萬兵力那么強,北軍的目標是我們這二十萬兵馬,他們是要消弱我軍這二十萬兵馬的實力?!被ㄖ甑f道,清澈如水的聲音里隱含一絲霸氣。 王煜稍一沉吟,便驚詫地一拍桌道:“沒想到你一個小侍衛竟有如此見解和謀略,真是令本將慚愧啊,方才多有得罪,還請不要介意?!?/br> 姬鳳離和煦溫和地坐在椅子上,神態輕松,唇角掛著一絲笑意,仿佛泰山崩于前也無法改變那笑容的慵懶。 王煜畢竟是一員大將,瞬間便明白了,對花著雨也頓時欽佩起來。 “相爺,本將軍這就去點齊十八萬兵馬?!彼D身對姬鳳離說道。這個王煜雖然是將軍,但多年來一直鎮守禹都,在領兵打仗這方面,倒真有些激進。 “王將軍先別急,十八萬兵馬要派出,但決不能一次派出。否則,北軍若是派出二十萬兵馬前去伏擊,我們一樣會敗?!被ㄖ甑裘颊f道。 姬鳳離一雙長眸盯著花著雨,眼底深處,閃耀著贊賞的波光: “元寶說的極是,不過,若是派你領兵八萬,作為先遣軍隊,不知你可愿意?” “我?”花著而愣了一聽,完全沒料到姬鳳離將八萬大軍的指揮權給了她, “相爺,您開統笑了,元寶雖然極想報國,但元寶只是一個小卒,如何能指揮的動八萬大軍?” 姬風離和了王煜一眼,王煜心領神會,笑道: “將軍都是從小卒一步一步做上來的。本將給你一個大營的優領之職,先讓你指揮一個大營,如何? 南朝軍隊的編制是一個大營有八名校尉,每名校尉指揮約一千二百人,如此加上后勤和中軍,一個大營便有一萬多人。 她從小車躍過校尉一職直接做了統領,統率萬人左右的隊伍,這倒還可以接受。 “元寶,你不是一直要報國嗎,如今,南朝形勢危在旦夕,是該到你出力的時候了,你的才華不該被埋沒!”姬鳳離悠悠說道。 花著雨略一沉吟,就聽王煜沉聲道: “元寶聽令,本將軍委你虎嘯營統領一職,命你率本營兵士同其他七營今夜一起出發,趁夜先行五十里。如正面遇敵,不可力敵,要避北軍鋒芒,只可智斗,和北軍周旋。你聽清楚了嗎?!?/br> “元寶得令!”軍令都下了,她也沒什么可說的了。 當天,花著雨便到了她的虎嘯營,將八位校尉召來議事。八位校尉顯然根本不將她當回事,花著雨知道這是難免的。一個小卒忽然越級做了他們的統領,任是誰也不會服氣的。 她淡淡一笑: “本統領很想和各位校尉切磋一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再好不過了,我們也正想和寶統領切磋切磋呢!”八位校尉爭先恐后地說道。 午后的陽光淡淡的,小河邊的空地上,聚集著多名虎嘯營的兵士,都在等著圍觀新統領和校尉們的決斗。 花著雨凝立在河邊,手中拿了一桿銀槍,瞇眼掃視了一圈面前的八名校尉,懶懶道: “你們八個,一起上吧!” 八名校尉原本是爭先恐后打算第一個上的,唯恐落后了,花著雨被別人打敗了。聽了花著雨此言,頓時停止了爭執。讓他們一起上,莫非這個寶統領真有兩下子?當下,八人互看了一眼,同時沖了上去。 八個人,八柄不同的兵刃,從八個角度,八個方向,以及其凌厲的速度,向花著雨刺了過去。 花著而靜靜看著幾人逼近,忽然縱身一旋,手中銀槍在她旋身之時,漾開一圈圈銀光,蕩起的勁氣激得幾位校尉幾乎要后退。銀槍在空中耍開,只聽得一聲聲噼啪,八位校尉手中的兵刃先后被花著雨的銀槍格上。 花著雨再提足一踢,在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八名校尉一一被花著雨賜翻在地上,摔倒在黃土中。 花著雨提著長槍,卓然而立,唇角勾著瀲滟的笑意: “還有哪個不服氣的? ” 八名枝尉也不是泛泛之輩,不然也做不到校尉一職,如今,八個人齊上,不到一招,便被花著雨擊倒在地,還有哪個敢不服。幾人跟蹌著從地上爬起來,齊聲喝彩道: “服了服了,看不出寶統領真有兩下子!” 夕即將落未落,將漫天晚霞柒成一片血紅。獵獵秋風中,包括虎嘯營在內的八大營兵士,如同泥塑木雕般肅穆林立,他們手中的兵刃,在夕了下發出慘淡的寒光。 姬鳳離控馬登上隊伍最前方的點將臺,水墨色長眸慢慢環視一圈,朗聲說道: “眾位將士,相信大家都已經聽說了。西涼現在犯我梁州,十萬大軍來犯,而我梁州只有兩萬兵馬,根本不足以抗衡西涼軍隊。如今,我們面對的是西涼和北朝同時來犯,一招不慎,我南朝的大門就會被打開,屆時北朝和西涼如洪流般滾滾南下,我們的父老鄉親,我們的妖妻弱子,都將暴露在北軍和西涼的鐵蹄和刺刀之下,我們能眼睜睜看著親人們被屠戮宰割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慷慨激昂,徐徐傳到每個人耳畔。 “不能!”八萬兵士齊聲怒吼,聲勢極是驚人。 “我們是錚錚漢子,能讓這祥的慘劇發生嗎?” “不能!” “如今之計,我們必須要前去援助梁州,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艱巨的任務,你們有可有會在和敵人戰斗中,流心最后一滴血。但是,蒼天可以為我們作證,我們不怕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去捍衛我們的家園,去保衛我們的親人!犯我家國者,雖遠必誅!屠我親人者,雖強必殺!”姬鳳離舉起一桿長槍,指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