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魏氏嗤了一聲,道:“無憑無據的,他怎么可能信?他現在心里就只剩茗芳苑里那個寶貝女兒了,我若現在跑去跟他說這些,他不僅不會信,還會把我罵一頓!” 曹mama能理解她心中擔憂,但對于她讓自己去找的那個人,實在是不解。 魏氏不與她多說,她也不敢多問,只得應聲去了。 ……………… 四月初三,窗外下著小雨。 蘇錦頤的夫君過兩日就會帶著孩子抵達京城,她心中很是歡喜,還特地買了些小孩子喜歡的零嘴和玩具回來,想著孩子們到了之后可以拿來哄他們,免得他們因為對這里不熟悉而哭鬧。 桌上擺著一對精致的長命鎖,是茗芳苑的下人方才冒雨送來的,說是縣主聽說兩個外甥要來,專程準備的。 一旁伺候的丫鬟看著那鑲著寶石的兩把金鎖,說說笑笑地恭維著蘇錦紋,蘇錦紋也很是高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但這笑意沒多久就隨著蘇錦紋的到來消失了,轉變為驚愕和憤怒。 蘇錦紋不知為何來到了她的院子,不等下人通傳便闖進了屋,劈手就給了蘇錦頤一巴掌。 他們姐妹倆雖也偶爾吵架,但誰都沒對彼此動過手,蘇錦頤登時便被打蒙了。 待聽明白對方的來意,知道她為什么發脾氣后,她的火氣也瞬間便躥了上來,不甘示弱地與她扭打在一起。 兩位姑奶奶互相撕扯著,誰也不讓誰。下人拉不開,只得急急忙忙去叫了魏氏,等魏氏來了才將兩人分開。 “干什么?干什么?這是瘋了嗎?” 魏氏看著兩個都披頭散發各自受了傷的女兒,怒聲問道。 蘇錦紋鬢發凌亂,也不梳理,開口便道:“娘你先前跟我說,大姐如今只是縣主,還未與楚將軍成親,所以暫時只能把妹夫調過來,讓我再等等,等她與楚將軍成親了,便能想辦法把我夫君也調來京城了?!?/br> “我雖不高興,卻也忍下了,日日看著三妹進進出出買這買那,歡歡喜喜地等著她夫君孩子過來?!?/br> “可我今日方知,原來那都是騙我的!大姐根本不會幫我夫君周旋,只有三妹一家能回京城!” 原來她一直眼紅蘇錦頤的丈夫孩子能來京城一事,對魏氏的那番說辭也懷有疑慮,便偷偷讓人去找了茗芳苑的秀瑩。 秀瑩并不是每日都會出來,她的人又進不去,只能一直等著,等到今日才總算把秀瑩堵住了。 蘇錦紋不顧下雨,親自去找秀瑩問她為何大姐會幫忙把三妹的夫君調來京城,她的夫君又要等到何時才能過過來? 秀瑩起初不肯說,后來被她威脅恐嚇一番,才說蘇錦瑤根本不會幫她。 “娘你當初分給我和三妹的那些東西里有不少秦氏留給大姐的遺物,大姐為此心里一直不痛快,記恨著我們。前些日子三妹去把東西還了,大姐因此才肯幫她的!” 蘇錦頤根本就沒聽說過此事,但她從這番話大概也能明白其中意思。 大姐先前一直對她和二姐心存芥蒂,但對她的印象比對二姐要好一些。加上這次她歸還了那些舊物,所以大姐放下從前的事,愿意拉她一把了。 但這又如何?她又沒做錯什么,憑什么要因此就白白挨打? 她擦著臉上的傷痕,道:“我先前明明勸過你了,讓你把大姐的東西還給她。你自己不肯還,難道還不讓我還嗎?” 蘇錦紋立刻尖聲道:“你那時又沒說你會還給她!我們兩人都拿了她的東西,你背著我偷偷還了,還從她那換到好處,把你家男人調來了京城,這不就是踩在我身上往上爬嗎?你我親姐妹,你竟也做得出這種事來!” 蘇錦頤冷笑,嘴角傷口被牽扯到有些疼痛,但面上神色卻絲毫不改。 “我勸過你了,你不肯還,我還了你就說我是背著你偷偷行事?真是笑話!那些東西是還給大姐的,又不是還給你,跟你有什么關系?我還不還都是我自己的事,憑什么要告訴你?” 其實她確實是有心瞞著蘇錦紋,因為知道蘇錦紋聽說之后必然會不高興,甚至故意毀掉那些東西不讓她還。 但她當時確實沒想到大姐會因此放下心中芥蒂,愿意主動拉她一把。 這對她而言是意外之喜,并非刻意瞞著二姐想獨吞好處。 何況她明明也勸過她,哪怕是把還留下手里的那些還給大姐也好,起碼讓大姐知道她有這個誠心。 是二姐自己不肯把到手的好處還回來,不肯跟大姐服軟,這才讓大姐越來越討厭她,說出永遠不會幫她這種話。 現在倒好,她倒把這些全都怪到她頭上? 姐妹倆誰也不肯相讓,把在書房看書的蘇常安也驚動了,匆匆趕來得知事情原委后自是劈頭蓋臉把蘇錦紋罵了一通。 第68章 犬吠 沒什么,就是碰見一條狗 魏氏之前便猜測蘇錦瑤有意挑撥他們一家人的關系, 此刻更是篤定如此了,焦頭爛額的把幾人各自勸回去后癱坐在了椅子上。 曹mama又是倒茶又是順氣,撫著她的脊背道:“夫人消消氣, 身子是您自己的, 氣壞了可不好?!?/br> 魏氏扶額,頭疼道:“我也不想生氣, 可你看那蘇錦瑤,看看那賤人!把這好端端的家弄成什么樣子了?” “還有那秀瑩!我不過是怕打草驚蛇, 就留了她些日子, 沒立刻把她調回來。這倒好, 我自己放出去的狗, 到反咬我一口!” 自她察覺蘇錦瑤的用意后,便明白秀瑩也有問題。 但秀瑩身在茗芳苑, 她若把她調回來了,難保蘇錦瑤不察覺什么。 魏氏不想驚動她,讓她知道自己在找從前住在元清觀的那個道姑, 便沒想辦法調回秀瑩。 可家里若再這么亂下去實在是不成樣子,蘇常安與他們母子幾個的關系也只會越來越差, 她著實是等不及了。 “還要多久才能把人帶回來?不是說已經找著了嗎?” 她不耐地皺眉問身旁的曹mama。 曹mama道:“夫人且安心, 奴婢再讓人去催一催, 讓他們路上快些?!?/br> 魏氏點頭, 只得暫且忍耐下來, 又等了約莫七八日, 才總算把自己要找人的人等來。 ……………… 小滿過后, 雨水漸多。 這日楚毅休沐,淅淅瀝瀝下了幾日的小雨總算停了,他便與蘇錦瑤一起去了歸元山, 既是散心也是過去看看去年種下的那些枇杷樹。 那些樹有專門的農戶照看,長的很好,只是結果還要幾年。 他跟蘇錦瑤四處轉了轉,陪她用過午膳,等她睡了便出了趟門,去山上給她折花。 如今這時候花開正好,山間野花雖不敵花房養出來的那些精致,卻也別有一番野趣,小姐說過喜歡。 他把那些自己認不認識的都摘了一些,放到花籃里,最后還不忘去小姐以前愛去的那個懸崖邊。 那里有一種白色的野花,四季常開,他第一次與小姐在這里親近的時候,小姐曾抓在手里。 自那以后只要他出來采花,都會摘一些這種花回去。 這些花小,只能用來做點綴,但即便如此他也很喜歡。 眼看著花籃放滿了,他拎著一籃子花往回走,路上卻看到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隱在山林間。 那是一個瘦弱的婦人,身上穿著不合身的打著補丁的衣裳,眼睛小而窄,偷偷打量別人的時候便透著一股賊眉鼠眼的感覺。 歸元山上的農戶大多富足,且見慣了楚毅與蘇錦瑤過來,有時還會上前與他們打招呼,送些瓜果一類,鮮少有這種衣衫襤褸,看上去十分窮困的。 楚毅沒見過這人,又見她偷偷打量自己,還時不時往道觀的方向看,心生警覺,走過去問道:“你是哪里人?在這做什么?” 對方沒想到他會主動過來問話,嚇了一跳,忙道:“沒,沒什么,我就是……就是回來看看?!?/br> “回來?” “是,”那婦人指著遠處掩在一片林木后的元清觀道,“我以前是這里的女冠,在這住過很久的?!?/br> 說著又笑嘻嘻地看著楚毅,一臉討好:“您就是楚將軍吧?真是……一表人才,一表人才?!?/br> 楚毅皺眉,問:“這元清觀不是早就空了,沒有女冠了?而且你既是女冠,為何不穿道袍?” 他去年回來的時候,元清觀里便已沒有女冠了,倒是聽秋蘭說過以前有個老觀主,但那觀主也在三年前過世了,只留給大小姐一條看家護院的狗。 婦人見他不信,道:“我真是這里的女冠,不信將軍去山下問問,很多人都認識我的。只是……” 她說著又看了看道觀的方向,撇了撇嘴:“只是住在觀中的那位不好相處,把我趕出去了?!?/br> 楚毅握著籃子的手一緊,眸光微凜。 那婦人只以為他是驚訝自己認識道觀中的蘇錦瑤,沒放在心上,上前半步故作神秘地小聲道:“我見將軍對里頭那位極好,似是真把她放在心上的。不過我跟你說啊,那女人……” 她搖了搖頭,嘖嘖兩聲,面露嫌惡:“臟得很!” 藤編的花籃發出幾聲輕響,險些被楚毅捏爛。 他面色陰沉,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眼前婦人。 婦人還以為他聽進去了,因為知道了“真相”而生氣,繼續道:“以前那位被家里趕出來,住在這里,深山老林的啊,以為別人不知道,就整日跟人私會,還都是不一樣的人!光我見過的就有七八個!” “我本來是不愛管這些事的,看見了也當沒看見。但有次正巧碰到了,我不小心叫錯了人家的名字,把一個李公子叫成了劉公子。那李公子聽了就知道劉公子的事了啊,把那女人罵了一頓就走了,以后再也不來了?!?/br> “就因為這個,那女人就仗著身邊人多把我趕出去了,不許我再回來?!?/br> “說起來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啊,這樣的人現在竟做了縣主?!?/br> 她又是嘖嘖搖頭,道:“誰以后若娶了她可真是倒霉了呦,這么一個水性楊花的臟女人,生下來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誰的。將軍你可千萬睜大眼看清楚啊,別被這女人騙了!” 她本以為自己說完這番話,楚毅定會半信半疑地再問些詳細的事。 等她半真半假的說完,他八成就會信了。 誰知對方只是沉著臉,冷冷地問了一句:“誰讓你來的?” 婦人一愣,趕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恰好回來看看,見將軍你與那女人在一起,怕你被她騙了,這才……” 話沒說完,一只手用力掐住了她的脖頸,讓她雙目登時圓睜,瞬間便喘不過氣來。 楚毅的手越收越緊,將人整個從地上提了起來。 眼看著這人面色發青,再這么下去就要死了,他這才克制著松開手,把人打暈拎回了道觀前院。 跟來的隨侍見他一手拎著花籃,一手提著個婦人回來,都嚇了一跳,上前詢問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了刺客,伸手要把人從他手里接過去。 楚毅把花籃交給元慶,讓他幫忙好好收著,又道:“取我的文房四寶來?!?/br> 此話一出,在場幾人都愣住了。 楚毅不喜歡舞文弄墨,這里也不是書房,他所說的文房四寶自然不是筆墨紙硯,而是他以前獨創的一套刑具。 這套刑具早年間常用,后來隨著楚煊勢力穩固,用的次數也就漸漸少了。去年攻占梁京之后,更是再未拿出來過。 此時聽他說要對這個婦人用這套刑具,他們都有些吃驚,不知道這人做了什么,竟讓將軍動用此刑。 但楚毅今日是陪著蘇錦瑤上山散心的,又怎會帶這種東西過來?現在自然是拿不到,只能回京去取。 元慶親自跑了一趟,知他著急,回程還換了匹馬。饒是如此,也在晚膳后才趕回來。